朱璿一家去了林宅後院的小祠堂,打掃,擺上祭品,下拜磕頭後,朱孝誠取出給母親的祭文,展開悼念。“嗚呼吾母,逝廿五載。芳攜小婿,璿珂二子……”


    祭悼文寫得也不複雜,朱璿大致聽懂了,就是說外婆去逝二十五年了,現在女兒帶著女婿、外孫女、外孫現祭悼她。追思她的生平,後代都在想念她的慈愛、她的高華品性等等。


    朱孝誠念完,朱璿以為磕完頭上完香就完事了,但是朱林芳又跪下祭拜姨媽。


    朱孝誠又上了一篇祭文,朱璿聽下來微微訝異。這個姨婆居然是她外婆的雙胞胎姐姐,而且,死了有快五十年了,真正的英年早逝。


    朱林芳都沒有真正見過她的姨媽,因為她還沒有出生,但是從小,她母親念起姐姐就淚眼汪汪,傷心不已。除了父母之外,她還在每年姐姐生忌、死忌都要祭拜追悼姐姐。


    所以朱林芳也就保持著這個習慣。今天是朱林芳母親和姨婆共同的生忌。


    總算拜祭完,紙也燒了,朱璿一家出了祠堂。


    有一段日子沒來過林家的,家中到處都積了些灰,朱家四口就換上便服,分工打掃一下房子。


    他們在朱林芳的指點到掃地的掃地,彈灰的彈灰,擦東西的擦東西。一直忙了一整天,連中午都是在林宅燒了飯吃。


    下午兩三點鍾,終於幹得完了,一家人準備在這裏燒了晚飯吃過再回朱家宅子。


    時間還早,朱林芳回房整理一件物件,朱璿跟著她幫忙。她從櫃子裏翻出一些舊像框、像冊看看又十分珍惜地擦擦灰塵。


    朱璿看到母親年輕時的很多照片,就算那時候數碼相機沒有普及,可她還是拍過很多。這也有林家原本的家庭條件還不錯的原因,隻有如花似玉一個閨女,能不好好養嗎?


    隻不過,在她父母都身體不好而去逝後,她那幾年照片就比較少。不得不說,朱璿的好容貌大部分是揀了母親的便宜,父親不能說英俊瀟灑,隻算得上斯文俊秀,就鼻子長得最好被她揀到遺傳了。


    朱璿又見到林家幾十年前的全家福照片,各種黑白照中一家人穿著漢服的、穿著洋裝的,黑白照片中的一對年輕漂亮的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姐妹花讓朱璿極為驚奇。


    朱林芳又翻找也另一個小相框,照片上是雙胞胎姐妹的合照,朱璿歎道:“外婆和姨婆都長得好漂亮呀,媽媽很像她們。”


    “你不像我麽?”


    朱璿抱著朱林芳的手臂,笑道:“我像媽媽,所以,我也漂亮,謝謝媽媽把我生得那麽漂亮,還把我養那麽好。”


    朱林芳手指抵著她的額一戳,說:“真是沒羞的東西。”


    朱璿厚臉笑笑,又聽朱林芳道:“你外婆和姨婆感情極好,我小時候常聽你外婆講,你姨婆是個有趣的,隻比你外婆早半小時,卻愛擺姐姐的譜。你姨婆個性剛強,敢闖敢衝,少年時就愛和男同學一較高下,而你外婆卻是個溫柔斯文的,從小姨婆以就姐姐的姿態保護你外婆,所以,你外婆對你姨婆極為依戀。她們小時候卻也會互相扮對方騙人,主要是你姨婆的主意,你外婆總是被人看出破綻,可你姨婆古靈精怪卻總是騙過別人。”


    朱璿托著腮笑道:“雙胞胎可真有意思……”


    朱林芳笑道:“你這家夥,恐怕還是像你姨婆多些,你外婆多文秀的一個名門淑女呀。”


    “我……也挺淑女的……”朱璿有些遲疑的說,原主到底是怎麽個人呀?她有些想要在家人麵前裝,但是也抵不住心中對家人的親近之感,時不時就忘記了潛在的危險。


    正神遊著,又聽朱林芳道:“你外婆和你曾外祖母一樣是學音樂的,當年你曾外祖母在帝都名氣很大堪稱歌劇帝都第一名角。你外婆卻喜歡小提琴,年輕時在帝都也小有名氣了。若不是帝都當年大亂,你姨婆又英年早逝,接著你外曾祖父母傷心過度也去逝了,你外婆受到打擊後就心灰意冷了。”


    “學音樂呀,樂器什麽的我也會一點呀,我又繼承到了外婆的優點……”其實她是發現書房的舊鋼琴之外,原主房中有這兩種樂器,而她剛好也會一點。簫是前世小學所謂素質教育要會一門樂器學的,而吉他是為了男神薛晉,他愛吉他和鋼琴,鋼琴太貴當年她買不起,所以當年混進音樂社學了吉他。


    這世成為帝都重點小學優秀教師的女兒,還是帝都戶口的,父母顯然是有錢有精力有興趣搞些文藝的,那些東西就算不常用,家裏也都有。不過朱璿這一說起,她又心虛起來,就怕他們文藝心思讓來讓她談琴畫畫,要是被發現水平和以前不一樣怎麽辦?


    朱林芳抿嘴笑道:“就你那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還繼承外婆呢……”


    朱璿聽了這個不是讚美的話卻心裏大鬆一口氣,幸好原主也就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不然慘了。


    她忙轉移話題,又問:“那姨婆為什麽會英年早逝呀?”


    朱林芳道:“你外曾祖父早年留過洋,回國後在帝國一大任教。”


    “帝國一大?!”朱璿吃了一驚,又連忙掩飾,原主都這麽大了,應該聽說過,要淡定,都裝了那麽久了,不能功虧一簣。


    可是,卻聽朱林芳道:“我沒提過是因為那都幾代以上的事了,我們沒那個能力,還是腳踏實地的好。你小時候被你大堂哥二堂哥寵壞了,小學時有男同學欺負你,你還會帶出你二堂哥嚇小朋友呢。你外曾祖父早年是帝國早年最有名的國學哲學大師梁/啟超先生的學生,獲得國學碩士學位後,在帝國曆18年—27年留學歐洲學習西方曆史、哲學、法學,也是在那邊結識你外曾祖母。你個曾外祖母的父親卻是旅居歐洲的商人,你曾祖母的母親是瑞士人,你外曾祖父和她在奧地利邂逅,他們結婚後在帝國曆24年生下你外婆和你姨婆。帝國曆29年他獲得法學博士、哲學碩士和曆史碩士,回國後還得到過□□皇帝的接見呢!之後被帝國一大聘為教授。”


    朱林芳笑著說,還翻出一張老照片,上麵印著“帝國曆29年冬海外歸國學者合影”。朱林芳指著照片道:“你看,這是太/祖皇帝吧,還有,這個就是你外曾祖父。”


    朱璿看那“太/祖皇帝”六十來歲了,不過穿著製服的模樣還是很威武的,身材也保持得不錯。而外曾祖父卻也有三十來歲了,麵容白皙俊秀,架著一幅圓圓的眼鏡。


    “真牛b。”


    朱林芳道:“你要是知道外曾祖父曾經是帝國一大的教授,當年韓薰和你攀比,她老說自己爺爺是師範學院的教授,你是不是就要說,你外曾祖父還是帝國一大的教授呢?你在大人麵前裝懂事,可背地裏小孩子脾氣,當我不知麽。好在上大學了,現在應該穩重多了。”


    朱璿暗想:原主這也沒什麽吧,不主動招惹人,但欺負到頭上了,要是能反擊一下不挺好的嗎?什麽低調呀淡雅呀,一個小孩子也太拘謹得不符合年齡了吧?


    朱林芳又說:“他和你外曾祖母是隻生一雙女兒,卻也把女兒當男兒養,雖說那時候太/祖改製了,但像他那樣養女兒的卻不多。你姨婆膽子大,思維活躍很得你外曾祖父喜歡。而她十九歲就大學畢業當了記者,後來正值二/戰,她那冒險因子上來了,還當過數年的戰地記者。聽說西元1950年,二戰結束也沒幾年,可是帝都卻發生了建國以來的最嚴重一次政/變,帝都大亂,這也是你在大爺爺立功的那次政/變。那時,你姨婆在外采訪,聽說是被亂槍打中胸口,然後就去逝了,那年,她才二十六歲。”


    朱璿歎道:“兵荒馬亂的時候她一個記者幹嘛那麽拚呀……”


    朱林芳又拿出一本小相冊,打了開來,除了她外婆穿著那個年代洋裝洋裙的美照,還有數張姨婆穿著帝國戰地隨軍記者軍裝的照片。年輕靚麗的女記者長靴蹭亮,頭上戴著一頂貝雷帽,十分吊的倚著一輛虎王坦克,坦克上和一麵戰刀戰劍交叉的標誌。


    還有女記者拿著自動步/槍瞄準的,騎在神駿的阿拉伯馬上的,和傷兵一起的……


    而她外婆就斯文溫柔多了,穿著西洋裙拉琴的、彈琴的,穿著漢服扮閨秀的,不會像姨婆那樣狂野。不過當年外婆也是大齡剩女,由於年輕時就喜歡音樂,不想嫁人相夫教子,她父母也沒法子。後來姐姐死了,父母也死了,她受了刺激一直有抑鬱症,倒是父母的養子一直暗戀她,在林家人丁凋零時照顧她,她在守完三年孝後和他成親了。然後,三十多歲才生下媽媽,傷了身體再也不能生了,自然姓林。


    朱林芳又要把照片收回去,朱璿道:“媽媽,我們把這些珍貴的老照片存成電子檔資料吧,不然再過幾十年照片壞了就再也看不到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存成電子檔?”


    “對呀,隻要掃描存進電腦就行了。”現在是1992年,雖然科技比她那個世界同時段領先,但有些觀念還沒有更新那麽快,手機剛剛普及,還沒有什麽智能功能的,不過是到達前世時空的九十年代末的水平吧。


    正聊著,朱孝誠推門進來,笑著問:“親愛的皇後娘娘和公舉殿下,請問魚是要紅燒還是清蒸?”


    朱璿笑道:“我要吃咱湖南的剁椒魚頭。”朱家祖籍確實是湖南,不過朱璿朱珂兩人是從來沒有去過老家的,而朱璿“前世”也不是湖南人,隻曾經轉高鐵經過長沙停過半天,在附近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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