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上午,朱璿拖著還隱隱作痛的身體到醫院花園散步,見兩個病患孩童還草地上玩著一個舊毽,兩人嬉戲著,暫時忘卻病痛。


    朱璿看著,突然心底平靜下來,消除了那種被按上莫須有的惡意名聲以及無辜被打的鬱悶,甚至她以為自己早忘記事實上仍意難平的對薛晉的感情。那個人說不上哪裏好,說帥,確實,但是與她今生見過的各種帥哥相比,他並沒有那麽出眾,可那不懂自我保護地一心動,忘記卻要兩輩子,也不知什麽時候有個新開始。


    突然,那個女孩突然軟倒在地,朱璿回過神,發現她是離得最近的大人,連忙跑過去。


    朱璿抱起那個女孩,而那個男孩跑上來焦急地喊著那個女孩的名字:“小美!”


    朱璿懷中的小女孩小臉痛得皺了起來,聽到他喊她,嗯嚶一聲。


    那個男孩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小美,不痛,不痛……”他一邊安慰小女孩,一邊哭。


    朱璿抱著小女孩朝急診室跑去,她的腳扭傷還沒有好,抱著一個孩子一瘸一拐十分吃力,但隻能咬牙堅持。


    路上看見護士醫生,她忙叫了起來,一個護士抱過了小女孩。


    “姐姐,謝謝你。”朱璿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輕輕揉腳的時候,那個男孩走過來,抬起頭望著她說,一雙純淨的眼睛還布帶著淚痕。


    朱璿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那個,她得了什麽病呀?你們爸爸媽媽不在嗎?”


    男孩小臉對著急診室,好像是看那個女孩一樣,道:“小美得的是白血病。”


    白血病?


    朱璿一瘸一拐回病房的路上,想著那對孩子,六七歲的孤兒,一個得了腦瘤,一個得了血癌。


    自己居然為了本身這麽一點小事委屈,真是矯情得緊。


    朱璿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卻見朱珂來了。


    “你又跑哪去了?你難到不怕我們擔心嗎?你這一個多月怎麽就和醫院這麽有緣?爸媽今天要開會,要我好好照看你。”朱珂這小子向來傲嬌,說出話沒多軟萌,但是心軟,特別是對家人。


    朱璿哦了一身,簡單和他交代了一下。朱珂看她喝著粥,看看時間都九點半了,想著午餐還要他張羅,就讓她“點餐”。麵對著這個“相愛相殺”的弟弟珂包子,朱璿心情總算從思考人生哲學的深度回到柴米油鹽世俗。


    “川香過龍門。”


    “不會做。”


    “苦瓜釀肉。”


    “笨豬,你過分了,你就算是公主,我也不是奴才秧子好嗎?”珂包子咆哮。


    “我沒把你當奴才,當你是廚師。”朱璿眯著眼睛笑道。


    正在這時,病房外走進來了一個人,隻覺他長身玉立,俊美不凡,氣質沉穩。


    姐弟倆停止了言語上的互相笑鬧,朱璿怔住了,而朱珂已經站起來彬彬有禮鞠躬問候,現代華夏禮儀,麵對普通陌生人問候時半身鞠躬就夠了,揖手禮是對長輩或德高望重的人。當然,在現代商務場合和國際事務場合,又多半是握手禮。


    “你……你來幹什麽?”朱璿一句話,帶著三分冷淡三分尷尬三分排斥。


    這人卻是陸程。


    “我既然知道你在住院,當天也在場,所以來看看。”


    “謝謝。”


    朱珂明顯雙眼精光的打量二人,陸程尷尬地微紅了臉,隻怕這男孩誤會了。


    見朱珂十分懂禮貌的給他倒水,朱璿就介紹:


    “這是我弟弟,朱珂。”


    陸程朝他頷首微笑,朱璿對朱珂說:“這位是萬裏萬先生。”


    陸程忍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俊臉通紅,朱璿喃喃:“若是嫌棄,不喝就是,怎麽……”


    陸程深呼了一口氣,用手帕擦了擦口,說:“我姓陸,名程,表字萬裏。”陸程忽心生一種哭笑不得的荒唐感覺。萬裏萬先生,這個女生虧她想得出來!


    “啊?”朱璿呆呆地看著他,俏臉頓時飛紅。


    朱珂忍不住道:“朱璿,麻煩你凡事多長幾個心眼,這樣很失禮又很丟人……”


    “囉嗦!回家做飯去!中午沒有川香過龍門我就不吃飯,晚上看你怎麽向爸媽交代。”


    “說了我不會做那個!”朱珂怒,要不是這個不靠譜的姐姐也有其可取之處,他還要和她合作,並且親人關係是斷不掉的,他才不要受她壓榨呢!


    “男人不會燒飯的,都是廢物,你是廢物嗎?”想起自從上次被他誤會她要在電腦上對皇太子舔屏後(雖然有一度是對小鮮肉流哈拉子),這小子總是時不時拿十分鄙視的目光瞧她,她又解釋不清楚,心中一股子鬱悶之氣現在也沒平。


    “朱璿,你是白眼狼嗎?上次被踩踏腦震蕩昏迷不醒四天四夜,我照顧你多久了?還有你捐骨髓那次,又是我照顧你。你十六歲那年……”朱珂曆數著這個不靠譜的姐姐的是有多難照顧,每次都輪到他鞍前馬後的伺候。當然,她也有好的時候,女生給他寫情書害他被惡學生嫉妒,是她來幫著打發壞學生,他零花錢不夠用是她支助他。


    “你煩不煩?有客人在,沒看到嗎?”


    雞飛狗跳後,朱珂左右是被打發出去了,朱璿才問:“你找我是有什麽事?”


    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他是喜歡她才來看她。


    “你的案子,我被列為目擊證人,若是之後要開庭,我就必須出庭作證。”


    “維護司法公正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陸程想起爺爺的連任首相競選,楊家衛家王家都涉及爺爺重要的支持勢力,特別是楊家是支持爺爺的領頭財團之一。現在正需同心協力的時候,若是這個節骨眼內部造成矛盾,勢必會有些影響。


    這次爺爺的對手新黨劉泰實力很強,曾擔任過華北總督、商務部長,政績匪然,他前期民意調查支持率也與爺爺相差不大,爺爺這邊民意就是下降一點點也是很危險的。


    和平年代,首相不能連任當足兩屆,恐怕爺爺會很尷尬,造成心病,再者爺爺有許多抱負未展,他作為家族的一員,不能因這事拖累爺爺。


    陸程斟酌了一下,道:“可是,我覺得還是接受庭外和解更好。”


    朱璿不解:“為什麽?她們不是咎由自取嗎?就算你和我們平民不一樣,但是作為一個人,失去基本的正義立場,你不覺得……”


    朱璿更重的話卻說不出來,她上次突然吻他是當時的情景情緒原因,一時衝動,平日自然不會腦抽。當時她無辜被打,心中委屈又憤怒,看到陸程也是對她懷有惡意的偏見,一切是因為她是平民又意外遇上過皇太子,她沒有解釋(也解釋不清)她確實不認識皇太子的事實,他們都認為她是貪慕虛榮,不折手段的女人。


    她又想到前世愛情不如意,心有小邪惡,看陸程俊容如玉,就吻了他一下,是在惡意挑逗他:你不是看我不起麽,我偏要吻你,你們不是認為我是勾引人的賤人麽,那我勾引給你們看呀。我就真愛慕虛,關你們鳥/事?


    這,又能怎樣?多大的事呀?又關別人何事?至於陸程,你受到性/騷擾,那你去告我呀。本姑娘已經這樣了,就這麽任性,也豁出去了。


    陸程聽她說他失去為人基本的正義,也暗暗臉頰發燒,不禁有些慌張,想了想才說:“我隻是想,鬧到法庭對你自身長遠來說無益。”


    “怎麽個無益法?”


    陸程道:“你們是校友,校友之間弄得法庭相見,我覺得沒有必要。你們都還年輕,年輕誰不會犯錯,得饒人處且饒人,一上法庭判了刑,有了人生大汙點,對她們三個人的家庭都不是小事。而對於你,也許人們都會怕你,覺得你難相處。其實,那三個人都有些背景,你把人弄進牢裏關幾個月又如何,出來後,她們仗著家庭背景豈會放過你?有的是法律之外的辦法來報負你,這後患就無窮了。但是,你鬧到現在,她們在判罪之前是最害怕的時候,她們得到了教訓,你又寬大同意庭外和解並親自向檢查官求情,他們過後不會再報負你,又對你抱有一定的懼意,以後你就少了麻煩。還有,我想她們的父母會願意用錢來解決這件事,於你也有好處。”


    朱璿其實智商不會低,隻是情商不太高,而且性子倔,感情遲頓,看她曾經暗戀男神七年,男神換了四個女友她都沒混上就知道了。


    朱璿深思著陸程所說話的道理,一雙黑亮的眼睛打量著衣冠楚楚的陸程,說:“你直說吧,這件事和解於你有什麽好處?”她與他連泛泛之交都論不上,為何來勸她和解?她不會在這種事上太過天真。


    陸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想上庭作證,可我也不能作偽證。”


    朱璿譏嘲著點了點頭,歎道:“原來如此,那幾個女孩定然是你家的世交什麽的了。嗬嗬,算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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