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帶著楊鶯上了醫院,來得低調,剛好朱林芳也在,正收拾著東西,而朱璿骨頭都躺痛了就拿著書本教小美小亮讀書。


    見到楊家母女還是挺意外的,楊家母女也很意外,朱璿和朱林芳長得極像,一看就是母女,而且相貌姣好,都是罕見的清麗靈動的美人。


    楊夫人到底見過世麵,不會讓自己因為別人的長相而失態太久,上前笑道:“是朱夫人和朱小姐吧,打擾二位還請見諒。”


    說著,她就簡單做了自我介紹,朱林芳一聽是楊家那個打她女兒的女生心中頓時不悅,沒有轟人出去算是她斯文涵養好。


    朱璿卻道:“這是刮得什麽風,高貴的楊家夫人和小姐大駕光臨,折刹我們小民了。”


    楊鶯柳眉一豎瞪她一眼,朱璿不甘示弱翻翻白眼。


    楊夫人忙來打圓場,陪笑道:“朱小姐,這事兒是我們家鶯兒不對,聽說你住院了,她也一直擔心內疚,這才求了我一起過來看看,也正式向你道個歉。”


    朱璿甭看她長得如何,卻一臉痞笑,道:“唉呀,我可當不起。”朱林芳卻拉了拉她的衣袖,讓她不可造次,原則不退也不必麵子上一副小人得誌。


    楊夫人為了女兒什麽都忍下來,又催促著楊鶯開口道歉,楊鶯極為不情願。


    朱璿笑道:“道歉也不急嘛,到了法庭,法官一樣會讓她當眾給我道歉的,現在不是多此一舉?”


    “你!!你別太過分!”楊鶯怒道。


    朱璿打了個哈欠,說:“我有點累了,二位請回吧。”


    楊夫人道:“朱小姐,這事本就是存在些誤會,但是大家都是校友,鶯兒也還年輕,難免衝動,還請你多海涵。校友間如此斤斤計較,以後還抬頭不見低頭見呢。”楊母也是愛女之心。


    朱璿道:“我一個升鬥小民,要那麽大肚量幹嘛?當飯吃?還是給我當首相?”


    楊夫人竟然無言以對:……


    朱林芳怕朱璿再說出什麽奇葩的話來,白了她一眼,對楊夫人不卑不亢地說:“楊夫人,我已經明白你的來意,你的律師也來過一趟。但是關於你所說的賠嚐,其實我們雖是小民,但也不缺這幾個錢。我女兒被打成住院想用法律討回公道就要被你安上個肚量小的罪名,世間也沒這個道理。若真是那樣,我們若看不慣誰就去打人一頓,等著他去告我們,然後我們就威脅他,說他若告我們就是沒有肚量斤斤計較的人。既打了人的身又壞人名聲,這方法真是便宜得緊。如此,世間不是亂套?大家都打人,然後還壞人名聲了?做錯事的人不需要代價,無辜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承受傷害,公理何在?我是個教育者,我女兒被打,傷害已經造成不可挽回,告了你們我女兒身上的痛沒有減低一分。我們告你們也不是為什麽了什麽報仇或者金錢,隻為追求一個公理,我作為一個教育者,會給我女兒和我的學生做最好的示範。”


    朱璿對於護仔老媽十分崇拜,看這話淡淡的語氣和打臉的戰鬥力。都說母親是個厲害的,她怎麽會覺得母親性子太過斯文好欺負呢?


    楊夫人和楊鶯討了老大個沒趣,隻好離開了。


    楊林去求見朱剛,朱家世故圓滑的朱孝仁和朱瑾也不在家,朱剛親自見了楊林。朱剛的脾氣更是又臭又硬,楊林也铩羽而歸。


    楊家隻好跑更多的門路,給楊鶯請最好的律師準備著了,也和另外兩家溝通一下怎麽應對。


    ……


    這天朱璿內外傷漸好,去檢查後醫生批了她明天出院,回到病房,卻不見了那兩個孩子,因問護士。


    護士道:“那個男孩昏迷了,送去了急診室,女孩也哭著跑出去了。”


    朱璿一聽,急忙往急診室跑,卻見趙媽媽帶著滿臉淚痕的小美坐在急診室外。


    朱璿在一帝坐下,問道:“趙媽媽……”


    “朱小姐……”趙媽媽哽咽了一下卻又說不出來。小美卻衝著她哭,她忙把她抱在懷裏安慰。這些天她待他們極好,朱家夫婦也很善良,有什麽吃用的都會給他們帶,小孩子也是知道好壞的。


    朱璿安慰幾句後自己卻有些怔愣愣的——因為恐懼不幸,這世她家庭美滿,幾乎什麽都不缺,反而更容易觸動和心軟。


    若是前世,一直忙著學習和工作,母親去得早,繼母和父親又怎麽會多關心她,她也把心煉成了鋼。


    就如高中時,有一次同學的父親意外去逝了,那個學期班主任和班長就為那同學募捐。當班長問朱璿要捐款時,朱璿說:“我沒錢,也跟我無關。”她是有落差的吧,她幼兒園時母親就去逝了,長那麽大,高中同學中也有幾個是小學就是同學,也從來沒有人給過她一絲愛心呀,也沒有收到過一分社會的愛心捐款,她為什麽要幫別人?


    由此,她在班裏也成了沒有愛心的人,許多同學嘴上沒明說,但背後沒少笑話她是自私沒愛心死要錢的鐵公雞,其中推波助瀾的也有那個喪父的女生。


    後來,那女生上了大學,還交了不錯的男朋友,到他們結婚時,她還故意聯係了她,說:“都是老同學了,我結婚也就想和大家聚聚,你也不用包紅包了。我們家那位,嗬嗬,也不差這點錢。婚禮上環節上有十台蘋果6當一等獎品,你來沒準就得了呢,多合算呀。”


    電話那頭,她聽到了一陣嘻笑聲,顯然很多同學朋友在旁,故意給她打電話。當時,她還陷在薛晉那個大坑裏沒出來,自然連個男友都沒有,人家要找她找優越感她也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報負回去。但她也不是軟柿子,說:“有錢,那敢情好,不用再捐款了。不過,蘋果6我就不要了,小紮都還用諾基亞呢。蘋果6是那些需要賣腎的人才瘋狂追逐的東西。”此話一出,電話那頭一片寂靜。


    所以說,她討厭道德綁架,也順便討厭各種愛心秀。過度的道德感的人不是蠢就是惡,那些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要求別人的人,自己做過多少好事呢,為社會做過多少貢獻呢?一個外人能了解別人的生活嗎?


    如今她卻有這麽大的觸動而覺自己的力量渺小了。同情心和愛心,是個奢侈的東西,也許正是因為不像前世那樣什麽都要靠自己,不像前世那樣沒有父母的寵愛,她才有心力去同情而沒有不平的怨氣——從來沒有人同情過我,我幹嘛要同情別人。她是平凡人,沒有自己受著不平等和困難,在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關心時還一心隻想著別人,那是真正的聖母瑪麗亞轉世才能做到吧,或者是那種她可望不可及的正能量女神。


    小亮的主治醫生說,小亮如果不進行手術,還有半年時間,可是手術不僅僅是錢的問題。


    看著孩子虛弱單純的睡顏,朱璿呆呆地坐了好久。


    ……


    “什麽?阿璿,你接受庭外和解?”楊家人道歉之法失敗後,今天對方的律師來到朱家來試著正式談判了,朱剛老爺子親自來到朱璿家中給他們坐鎮。還沒有誰敢在他這太歲上動土。


    朱璿昨天出院的,今天對方的律師就到了朱家,由於他們三家人也知道朱璿的來曆,知道她有一個了不得的大爺爺,律師麵上也很客氣。


    朱剛原來覺得朱璿有他年輕時敢打敢衝的脾氣,沒想到今天突然變卦了,不禁有些氣急,胸膛起伏。


    “阿璿,你不必怕,我看誰敢欺負你,大爺爺當年首相都不怕,米國人、俄國人、澳洲人、日本人、南洋土人都打過,五零政/變時,那些議員大官我也敢殺。就他們三家沒必要怕,就敢欺負咱朱家女,我還沒死呢。”


    三位律師來之前對朱家是做過充分地了解了,聽了不禁尷尬一笑,又見朱剛臉上那猙獰的疤,虎目瞪著嚇人,不禁微微縮了縮發涼的脖子。


    帶頭的陳律師道:“朱老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尊重當事人的選擇?”


    朱剛吼道:“你是說我多管閑事?!”他拍著輪椅把手,怒道:“隻準你們卑鄙無恥,以多欺寡,不準我走程序告你們了?簡直豈有此理!”


    朱家四口聽朱剛一吼也不禁渾身一跳,朱璿咽了咽口水道:“大爺爺,您先聽我說,我的庭外和解是有條件的。”


    “條件,你要人家多少錢?咱朱家的人能為了錢接受這種屈辱?”


    朱璿小心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資料,放到桌前,說:“這是我住院期間認識的兩個小朋友,他們都是孤兒,他們都很懂事可愛,可是這個女孩得了血癌,這個男孩的大腦中有一個腫瘤。女孩隻剩四個月的生命,她現在找不到匹配的骨髓。男孩他的手術難度很大,全帝國僅有三位最傑出的腦神經外科醫生做這個手術的話存活率可以達到最高峰的五成。但是這幾位傑出的外科醫生都自己開了私人醫院,孤兒院請不起他們來做這個手術。聽說那三位校友出身不凡,都有家族企業或者什麽的,隻要她們按我寫的做,幫助這兩位小朋友,我不要錢,會撤消控告,涉及刑事方麵,我也會向法院親自寫求情信。”


    朱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看案上的文件又看看雙手放在膝上有些拘謹的朱璿,小輩都怕他動怒,他一動怒,小輩們也都是這副模樣。


    朱剛想了想,那猙獰的老臉努力扯出一絲笑容,歎道:“阿璿心地真好,你這個要求,大爺爺不反對。”


    朱璿覺得臉發燒,她才不會愛心泛濫,前世路上看到老人跌倒要遲疑一下的人。但是這兩個小朋友,他們都命比紙薄,她已經動了測隱之心,不能做些什麽她就是放不下。可是她一人的力量很渺小,她也沒有權力去要求別人幫她做事。身邊好利用的資源,而且提各種要求也不會讓她有負罪感並理直氣壯的隻有那三隻,這是交易,你情我願,不合兩散,最是公平。


    朱林芳卻是一喜,覺女兒是天才,心地善良,三觀很正,這說明他們兩的教養很成功。說真的,她也很喜歡同情孩子們,隻是那不是她的能力之內的事。雖說公理重要,但是與眼前的人命相比,善良的女子總會去選擇兩個小生命,至少要努力一下。


    朱孝誠也麵帶微笑,衝妻子看去,朱林芳也正看過來,兩人心意相通。


    陳律師猶豫了一下,說:“這件事,我不能做決定,我們先回去和楊先生他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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