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埋汰被李漢剛才這一嚇,七魂沒了三魄,哪還有心思裝癲,捂著腦袋忍著陣痛跟在後麵。


    這正是李漢想要的效果。本來李漢見校長來了後,雖然自己找台階收了場,可他卻擔心校長不能輕易完事,忽聽校長要把他帶到保衛科去,懸著的心頓時落了下來。他記得保衛科長好像姓魯,脾氣暴躁,天生一個恩怨必報的主兒。而且,魯科長曾經因為付大埋汰剛上初一沒幾天在學校鬧事打過大埋汰,因為這事身為公社主任的付大巴掌親自來學校狠狠的批評了他一頓,就因為這個,魯科長從初一到初三沒少收拾大埋汰。


    想到了付魯兩家的恩怨,李漢知道眼下應該做的是盡快的博取魯科長的好印象,何況就這麽被人架著他也很是不舒服,於是,扭頭看了看兩人,過去的年頭太久了,一時真認不出哪個是,隻得道:“魯科長,你鬆開我自己走,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亂子的。”


    “算你還識相。”左麵的那人鬆開了手,並朝另一人道:“曹猛,鬆開他,量他也不敢在我麵前逃跑。”剩下那人聞聽也懶得費力氣,隨手鬆開了李漢。李漢此時也確認了先鬆開他的那人是魯科長。


    保衛科的屋裏隻有兩張桌椅和一個長條板凳,一進屋,魯科長就片腿上了桌子,霹頭蓋腦的喝問道:“都說說,咋回事,為啥在學校打仗。”說著就手操起桌子上的一根拇指粗細的教鞭,黑著臉道:“都給我老老實實的說,不然,我這鞭子可不認人兒。”


    果然是和大埋汰心裏窩著火呢?李漢憑借四十幾年的語言分辨能力幾乎可以確認魯科長這話是衝著挨打的大埋汰去的。因為他父親不過是個普通的民辦語文老師,根本算不上啥人物,而大埋汰就不一樣了,他爸是公社主任,魯科長口裏說的這個“人兒”極有可能是指他。


    得先爭取主動,說不準魯科長正等著我的話找大埋汰的茬呢。想著,李漢搶先開口道:“魯科長,我先說吧。”接著,便把早上和大埋汰衝突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當然了,在有的地方他還是加了點佐料,說自己是被大埋汰欺負急了才反抗的。


    看著李漢一臉的委屈相,魯科長用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付大埋汰,臉繃得緊緊的道:“他說的是實話嗎,你小子實打實的說,要撒一句慌當心我手下無情。”


    “是,是實話,魯科長,是我錯了,你你就饒了我這次吧。”嚇破了膽的付大埋汰看著魯科長手裏的教鞭一個勁的在他眼前晃悠,擔心這個暴躁的家夥再給他幾下子,連忙承認李漢的話是真的。


    “你承認是實話就行,過來,自己把事情的經過寫在紙上,然後按個手押。”魯科長瞪起了眼珠子,他似是就等大埋汰這句話呢,吩咐曹猛道:“把筆和紙給他,叫他寫明白些,省得他那個自以為是官的混帳老子來無理取鬧。”


    大埋汰聞聽咧了咧嘴。心裏明知道魯科長在借機整他,可此刻他哪還敢在計較,隻好心驚膽戰的按照魯科長的指示去做。弄完這些,魯科長把大埋汰的交代書拿到手裏看了看,邊看邊用眼睛瞪大埋汰。


    大埋汰不敢抬頭,渾身發抖,戰戰驚驚。就這樣,魯科長還是沒頭沒腦的給了他一鞭子,隻聽啪的一聲,打得大埋汰差點蹦起來。


    “總他媽惹事,看你我就生氣。”魯科長打罷,朝曹猛吩咐道:“你看著他們,我到校長那匯報去。”說著,氣哼哼的走了出去。


    “都老實點,誰敢跑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走了上司,曹猛在兩人麵前也擺起譜來,凶巴巴的威嚇道。


    你這不廢話麽,這局麵正是老子想要的,還跑個屁。李漢對曹猛的態度在心裏表示強烈不滿,可他麵上卻沒表現出來,相反的他還趁機拍了下曹猛的馬屁,道:“曹領導,你放心,我絕對不跑,不但我不跑,這小子我也幫你看著。”他用手指了指大埋汰,臉上一副相當誠懇的樣子。


    “恩,態度還不錯。”曹猛很是受用地點點頭。


    一旁的大埋汰見李漢又在和曹猛拉關係,覺得很是納悶,都是一個班級的,以前沒發現李漢這樣啊,怎麽象變了個人似的?想著,他忍不住拿眼睛瞄了下李漢。卻正趕上李漢用犀利的目光在盯著他,嚇得他一哆嗦,趕緊移開了目光。縱是這樣,心跳又快了起來,從李漢的目光中,他看出對方好像還很憤怒,這小子在他父親麵前都敢打人,還是別惹了,不然,要是在這再大打出手也說不準哩。


    “小樣,跟我鬥,你太嫩了。”李漢見大埋汰徹底蔫了,心裏暗自得意。相信這次轟動一定不小,足夠給人造成認識錯誤痛改前非的假象了,既達到了目的又出了口前生的惡氣,一箭雙雕,***,舒服!


    可在他得意的同時,心裏那股改變家裏環境的欲望之火卻更加旺盛起來。自己回來後,救了妹妹不說,還這樣輕易的就找到了驟然改變自己借口,那急劇改變家裏狀況的想法是不是也可以依法炮製?絕對可以的,隻要算計好出奇招兒,一樣可以讓人們理所當然的承認這個現實。可到底怎麽設計才能達到目的呢?


    雖然自己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可自從妹妹淹死後,基本上都是在哥哥和村裏人的幫助下上學。對外麵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而若想改變家裏的狀況,依據眼下的這個形勢,除了找投機倒把的人把楞頭青買了別無他法。


    然而怎麽去找那些隱藏著的投機分子呢?我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他們,關於他們的事還是在開書店的時候聽一個叫趙瘸子的老鄉白話的,聽他說如何在縣城仗著老子是縣長的勢力投機,如何攥錢,除了這些,我什麽都不掌握,怎麽能達成交易呢?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算是找到了買主,家裏的狀況要是一下子就好起來,還不得讓工商局盯上啊,那豈不是自找苦吃?


    這還著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想到這,剛才還信心十足的李漢變得有些焦躁。可盡管這樣,李漢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盡快改變家裏條件的念頭。他站在那,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幾乎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這個上麵。至於眼下自己還站在保衛科,會得到什麽處罰他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魯科長出去了足足一個多小時,進門時黑著臉,顯然是在請示校領導如何處理時挨了批評,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厲聲道:“你們都過來。”


    李漢正在那琢磨辦法,被他的斷喝聲嚇了一機靈,但看見魯科長一臉怒氣,這個時候表現就得積極,不然非吃苦頭不可。想著,忙收起心思上前幾步來到他近前。


    大埋汰動作稍微慢了點,魯科長火正沒處撒呢,伸手給了他一耳光,惱怒道:“咋的,有啥想法啊,慢慢騰騰的。”


    大埋汰哪裏還敢吱聲,用手捂著臉低下頭去。


    “都聽著,學校剛才開會對你們做了決定,回去寫檢討,都罰站一上午,聽見沒有?”


    “聽見了,魯科長。”李漢立馬回答道。大埋汰因為有了剛才的教訓,也很快的應了聲。


    就是這樣,魯科長還是瞪了他一眼,喝道:“滾,以後誰要是再敢在學校惹事,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知道了,魯科長。”李漢知道魯科長是說大埋汰呢,可還是打了聲招呼,做出副惶恐摸樣朝出走。大埋汰害怕不說話魯科長挑理也硬著頭皮說道:“魯科長,那我先走了。”


    滾,看見你我就心煩。”魯科長瞪著大埋汰吼道。大埋汰咧了咧嘴,哪還敢多呆,掉頭幾乎是飄出保衛科的。走在前麵的李漢聽了,心裏不覺暗笑:蠢貨,不知道他心裏和你家窩火呢,還往槍口上撞。


    經過這一折騰,李漢和大埋汰回到班級時已經是上午的第四節課了,說是罰站一上午,從現在算來也不過是最後一節課而已。兩人敲門剛一見教室,正在上地理課的學生們立刻把目光聚焦在了兩人身上。


    這畢竟是學校有始以來最凶的一次鬥毆,大家當然關心學校的處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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