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李漢的電話,李明宇更是信心十足,走到門口的牆邊,在市直機關聯係目錄上找到了駐鬆江部隊的電話號碼。回過身想也不想的撥了過去:“喂,是高炮旅的薑旅長麽,我是救災搶險小組的李明宇啊。”


    初次跟駐紮在本地部隊的最高長官通話,李明宇不免有些忐忑。可對方卻非常的客氣:“哦,我知道,剛才市裏通知我們了,您就是李總指揮吧,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李總指揮?李明宇聽了這稱呼,心跳頓時加快了。他感到雖然這個救災搶險小組名義上就自己老哥一個,可若是冠上總指揮的頭銜,那就真象剛才邱市長所說的那樣,整個鬆江市現在都歸自己任意調動了。


    “哦,是這樣的,因為明天我就要在江邊布置排險了,所以請你把江堤上的部隊在明天淩晨之前全部撤回去。”李明宇仍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把部隊撤回來,那李總指揮怎麽搶險啊?”對方的語氣中透著無比的驚訝道。


    “我有我的安排,薑旅長你隻要把你的部隊撤下來就可以了。”


    “好的,一定照辦。”薑旅長回答得相當幹脆。


    李明宇聽見自己居然真的向堂堂的旅長發布了號令,心中甚是激動,在撥通市公安局局長電話的時候,他明顯不那麽緊張了,語調自然輕鬆的告訴公安局長,從明天早上開始,所有警力必須全部出動。盡量把鬆江轉彎處的江堤地帶封鎖起來,不管是誰,都不得擅入。


    公安局長當即領命,似乎比那個薑旅長還痛快。安排完這些,李明宇隱約覺得自己似是一下子比平時高大了許多,腰板也情不自禁地挺起來了。更讓他感到快意的是。這個在別人眼中難於上青天的搶險工作,在李漢提前做了準備的情況下。卻顯得格外的輕鬆。不外就是撤走江堤上的人,再用警察封鎖現場虛張下聲勢,然後就可以隨時隨地地指揮那三個老兵進行引爆工作了。


    李明宇想著剛才彈指間指揮市裏那兩大巨頭的情景,想著等到把險情排除後眾人驚訝羨慕地眼神。忍不住笑了。欣然自語道:“嗬嗬,我怎麽養了個這麽好的兒子呢。”說罷,便激動難耐的笑出聲來了。


    李漢此刻正在聽閆同匯報那邊的戰果。閆同從開始說話,一直到最後,都特別地興奮。他告訴李漢,現在漢星電視成了很有名氣地知名品牌了。因為是計劃銷售,很多人都在排號等著買。對這個場麵,早在李漢的預料之中,自己花那麽多錢改裝電視。為的就是要把漢星的品牌打出來。而且現在是政策回縮期間,市場競爭還沒有開始,一旦等到六月份改革開放以後,那才是一發不可收拾呢。


    不過目前也算很理想了,加上這個月的。李漢的帳本上有了七千萬。這還不算賀家兄弟那個紡織機械廠和寄賣市場的,照這麽下去。等到兩個月改革開放後,在這個政策回縮的非常時期揀他個一億絕對不成問題。


    聽閆同匯報完工作,李漢又交給了他一個新的任務。他叫閆同在那邊最大地家具市場裏挑幾件好的家具和床,不怕貴,隻要好就行。這麽做是因為他想到改革開放馬上就要來了,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將揮師南下,這一去起碼要忙上一大陣。而父親的職務現在雖然馬上要被提升了,可要是搬到那棟處級樓裏,沒點象樣的家具哪成?


    對自己的家人,李漢也想到過把他們接過去。可一想到父親那性格,認為李明宇一定不會放棄工作跟他到南方去。何況改革開始後,那才是遍地黃金,即便自己把他們都弄過去,也沒時間去陪伴他們。正因為這樣,李漢決定先讓他們在這住一段,不管在哪,隻要他們舒坦就行唄,何況遲早他們都會過去地。林雷


    次日淩晨,籠罩在鬆江市上空地烏雲忽然一陣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李明宇看著窗外的世界一片混沌,心弦一下子緊繃起來。暗付:這麽大地雨,會不會使災難提前降臨?還有,李漢是去年冬天埋的炸藥,在冰裏的部分雖用不著擔心,可那些倒火索會不會受到影響?


    想著,便要拿起電話打給李漢,卻馬上想起李漢這個時候還在被窩裏呢。昨天晚上安排完事後,李明宇心情格外的愉悅,回家特意給李漢親手做了一桌好菜,並且還特許李漢陪他喝了不少的酒。而在李漢睡覺的時候,李明宇才回到了市政府。


    可千萬別出意外呀。李明宇心頭咚咚的狂跳著,正猶豫是不是該往家打電話問問李漢時,電話卻嘟嘟的響了。


    這麽早誰會往這打電話?而且這部電話現在可是救災專用的,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任何人都不會輕易的往這打電話。


    “喂?哪位?”李明宇抓起電話緊張的問道。


    “嘿嘿,老爸,是我。”聽見是李漢的聲音,李明宇更緊張了,以這小子的性格在這個時候肯定不會起來,一定是有什麽事。


    “李漢,什麽事?”李明宇一霎間連呼吸都緊促起來。


    “嘿嘿,沒啥事,我被剛才的雷聲驚醒了,看見外麵下了大雨,怕你為炸藥的事擔心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快點說,會不會受影響?”李明宇沒等李漢說完,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一點都不會。去年放的炸藥都在冰裏做了防範的措施,倒火索為了隱蔽起見也都從地下半米深的地方引到了外麵。老爸,你就按著原計劃去做,保證萬無一失。”李漢信心十足的說道。


    “那就好。對了。還有件事,我現在想提前引爆解除險情,李漢,你看外麵地雨多凶,我怕出現意外啊。“李明宇擔心的道。


    “老爸,一定不會出意外。你要是提前引爆那咱們不都露餡了麽,你就放一百個心。按原定計劃幹吧。”李漢相當肯定的道。


    “好,我知道了。”李明宇聽李漢這麽肯定,心裏的顧慮竟然一下子就沒了蹤影,精神頭也來了。找了件雨衣穿在身上。拉開門正要叫上邱市長派給自己的司機去江邊,卻差點跟邱市長撞了個滿懷。


    “明宇,你過來。”邱市長神色慌張地拉著李明宇進了屋子。沒等李明宇問是什麽事,邱市長就劈頭蓋腦的問道:“明宇,你快點往家打個電話,問問李漢這麽大地雨會不會影響爆破。”


    李明宇一聽是這事,忙笑著將自己剛才跟李漢的通話內容說了一遍。邱市長聽完,頓時就象吃了定心丸一樣,異常喜悅地拍了下李漢的肩膀。說道:“這小子,幹啥就是穩當,這樣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說罷,轉身邁著方步走了出去。


    李明宇坐著吉普車來到了江邊,被暴雨籠罩的江堤上已經成了一片模糊的世界。此時連大地和天空都沒了界限。在視線混淆地混沌中。李明宇能清晰地聽見一聲聲撼天動地的怒吼聲,他知道。那是江上因河道堵塞引起水和冰排互相撞擊的聲響。


    “李總指揮,江堤的部隊怎麽都撤了,看上去怎麽沒有人呢?”一旁的司機聽著不遠處驚心動魄的炸響,緊張不已的望著李明宇道。


    “這個你不要管,開車在江堤上帶我轉轉。”李明宇心中有數,朝司機命令道。


    司機聞聽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緩緩的駛動了吉普車,而窗玻璃水淋淋的,什麽也不看不見,再加上急促地雨腳在車棚上劈啪暴響,司機的臉色漸漸的變得慘白,不時的把慌亂的餘光瞟向鄰座地李明宇。


    李明宇卻裝作視而不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車窗。部隊是按著自己的命令撤了,可怎麽沒有看見封鎖江堤地警察?正想著,突然發現車窗外如注的水簾中,象潛水艇冒出海麵似的突然迎麵鑽出幾個身穿雨衣的警察,這不由嚇了李明宇一跳。司機急忙一腳刹車把車停住了,額頭冒出了豆粒大的冷汗。這時,外麵的警察毫不客氣的開始猛敲車門,李明宇見自己安排的工作都已經到了位,心中暗暗高興,將窗玻璃搖開一條縫,告訴他們自己是救災總指揮李明宇。


    幾個警察聞聽趕忙讓出了一條路來。李明宇這才朝司機揮下手告訴他回市政府。司機聽完如獲大赦,要知道這麽大的雨在江堤上轉悠那風險係數可是很高的。尤其是聽著江麵上那一聲聲震得耳鼓發麻的撞擊聲,司機早已經是心驚膽戰了,他急忙將車掉轉了方向,在暴雨中艱難的趕回了市政府。


    救災搶險的指揮部就設在邱市長辦公室斜對麵的房間裏。李明宇到江邊轉了一圈,看到都是按照自己的安排在執行了,心裏越發的有了底,邊朝指揮部走,邊脫著雨衣,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邱市長的辦公室裏就象正在打群架一樣吵,猜想可能是那幫專家看見下了這麽大的雨,又在催促邱市長下通知,便裝做沒聽見,想要進屋。


    可偏偏在這時,一名國家來的專家恰好從邱市長辦公室門口探出了頭,瞅見李明宇後本就鐵青的麵孔立時罩上層怒氣,怒衝衝的向他喊道:“你,你過來。”


    李明宇皺了下眉頭,但人家是上麵來的,也隻好應聲走了過去。一進門,正把邱市長圍攻得焦頭爛額的眾專家們馬上掉轉了槍口,紛紛指著李明宇怒斥道:“你到底咋想的,啊?!就算想立功也不能這麽不著邊吧。”


    “河道堵塞,現在整個世界上也就是提前預防而沒有別的辦法,你算哪根蔥,竟敢拿著幾十萬的性命玩?”


    “看見外麵的這場雨沒?這雨一下,就江堤那高度,頂多也就再能挺上五天。到時候你就等著哭吧。”


    “老弟,我勸你趕緊把那個破自推書收回去,要不等出了事故,你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專家們七嘴八舌,吐沫橫飛的圍著李明宇喝喊著。


    “明宇,江邊地情況怎麽樣?”邱市長見李明宇被專家們攻擊得很難堪。忙出言問道。


    “一切正常,而且搶險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請邱市長放心,後天上午九點一定能排除險情。”李明宇麵對專家們的指責,心裏也怒氣橫生,聽邱市長問自己。便大聲的回答道。


    “你這是大言不慚!”國家組負責人聽著李明宇的話。揮舞著拳頭朝他怒吼道。


    “好,按你安排地辦,你先出去吧。”邱市長向李明宇使了個眼色說道。李明宇知道邱市長是在給自己解圍,忙不顧專家們的阻攔怒罵,掉頭走了出去。


    這場暴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地上午,好不容易中午時晴了下來,可到了傍晚,又下起了淅淅瀝瀝小雨。


    而自打李明宇昨天從邱市長的辦公室出來,可憐的邱市長就又被專家們圍困住了。好象隻是吃飯的時候出去了下,剩下地時間幾乎都是在專家們地質問指責中度過的。


    小雨正好下了一夜,到次日八點左右的時候,漸漸的停了。李明宇在指揮部的房間裏看了下手表,不自覺的抿了下嘴唇。他剛才跟李漢通了電話。三個老兵已經準備完畢,就等著九點一到引爆炸藥排除險情。這真是激動人心的一刻。李明宇想著不由心潮澎湃,大步流星昂首挺胸的走進了邱市長的辦公室。


    此刻,邱市長地辦公室裏竟然呈現著這些天難得一見的安靜。那些專家們這兩天幾乎喊破了喉嚨也沒勸住邱市長。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都在冷眼看著邱市長。他們都想看看等到九點後,邱市長會不會追悔莫及。


    “明宇,九點鍾可以排險嗎?”邱市長明知故問地說道。


    “完全可以,邱市長,你就等著慶祝吧。”李明宇鄭重地回答了一句。同時,他用眼角的餘光瞟了在座的專家們一眼。發現這些人的臉上都寫著不屑,甚至有個別地居然還幸災樂禍地笑了下。


    “好,明宇,你去吧,我等著給你慶功。”邱市長此刻的心情也非常地激動,想著自己馬上就要幹出大成績了,一直沒有休息好的他竟然象一下子就充滿了活力似的。


    李明宇應了聲,意氣風發的轉回身,但他卻沒有直接下樓,而是來到自己的屋裏坐了下來。看著手腕上的上海手表還有十分鍾就到九點了,才不緊不慢的下了樓,讓司機直接朝江邊開。


    司機也知道九點排險的事,可他卻感到很納悶,市政府到江邊快開也得半個小時,他這個時候去能來得及嗎?


    “不用著急,慢慢開就好。”李明宇出語驚人的說完,靠在後座上甚是悠閑的閉目養起神來。這次救災搶險行動,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李漢為自己設計的。至於爆破排險,也隻不過是和李漢約定下時間就完事了。本來李明宇在和李漢約定好時間後,想到江邊再比劃一下,可李漢擔心爆破的響聲太大,怕他受驚嚇,就讓他故意拖延時間,等到爆破完畢後到江邊轉一轉就可以把勝利的消息帶回去了。既然兒子為自己想的這麽周到,李明宇便沒有理由反駁李漢。同時他也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把這個事的結局做得非常的圓滿。


    眼看著還差一分鍾九點了,李漢站在八層樓的辦公室窗戶前向遠處眺望著。由於寄賣市場是這裏最高的建築,站在這幾乎可以俯瞰整個鬆江市,那條還在沸騰著的蜿蜒鬆江當然也在此刻收進了李漢的眼底。


    他現在也很激動,雖然自己是策劃者,雖然做這個準備有著自己的目的,但這對整個鬆江市來說也實實在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十、九、八、七、…。李漢為自己這個壯舉開始了倒計時。就在他數到零時,他眯起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眺望著腳下遠處的江麵。


    隻一霎間,窗外就傳來了一聲聲的悶響,震的眼前的窗玻璃都嗡嗡直叫,再看遠處的江麵上,猛然騰起無數條刺眼的火鏈,它們似一條條出水蛟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眩目的弧線後,又掉頭紮向了水裏,隨即可見的是鬆江江麵上火光衝天,水柱騰空,接連不斷的爆炸聲追趕著波浪向前方無盡的蕩開著…..。


    十幾分鍾過後,李漢眼看著沸騰的江麵漸漸的恢複了平靜,這明顯是堵塞河道的堅冰被炸開了河道順暢才有的樣子,成功了,李漢激動萬分的用一隻拳頭狠擊了下自己的手掌,縱是這樣,他還是覺得不過癮,坐在轉椅上連續轉了好幾圈,要不是隔壁的辦公室裏有人,他非得暢懷大笑不可。


    興奮了好一陣,李漢才漸漸的穩定了激動的情緒,坐在轉椅上想到父親這個時候可能快到江邊了,而他要是看到這一幕時,肯定也是他生平最激動最幸福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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