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公主刻意放輕步履邁進了屋子裏,寢室中就看到皇兄坐在床邊,目光一直不離床上那昏迷的女子。


    甚至,連她已經在房中呆了一會兒,他都沒有察覺。


    這樣的警惕性,放在以往,在皇兄的身上,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紫宸公主又刻意放重了腳步,走到李容煦的身後。


    看著床上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沒話找話說:“皇兄,她...皇嫂...什麽時候可以醒來?”


    李容煦頭也不回,語氣堅定:“沒多久,她就會醒來的。”


    頓了頓,他忽而道:“紫宸,你說朕該怎麽封她才算...最好?”


    這個問題,紫宸公主皺了皺眉,又把話拋了回去:“那你想怎麽封?”


    果然不出她所預料的是:“朕倒是想封她做皇後。”


    可是,像她這種沒有世家身份之人,怎麽可能做皇後?


    即便是,封一個高一點的嬪妃,這滿朝的大臣也是意見不休。


    而且,眾所周知的是,內定皇後人選早已經被霍宰相家的孫女霍惜君所占。


    隻等到陛下二十歲及冠之後,就大婚以皇後之禮迎入宮中。


    而皇後之下皇貴妃的人選給了他們外祖父襄侯府的嫡孫女。


    甚至,皇貴妃下麵的四妃位置,也都有了相繼的人選。


    在陛下大婚,皇貴妃進宮之後,那些女子都是要進宮的。


    紫宸公主皺著眉頭,忽而眉頭舒展,眼睛一閃道:“對了,皇兄,據我所知,在雍州的時候,定王讓後院的人,稱皇嫂為夫人。”


    “皇妹倒是覺得這個稱號,很是不錯。”


    李容煦眼神也是閃了閃,隻不過那是一絲不悅閃過。


    他豈能不知道,這個事情?


    以前,他經常戲言叫她夫人,也很享受,這個稱呼。


    可是,他現在非常的膈應這個稱號。


    紫宸公主像是沒有看到李容煦不悅的神色似的,徑自道:“皇妹看以前的朝代史記的時候,曾經看到過某朝正宮皇後之下,就是從一品的三位夫人,往下才是四貴妃,六妃的封號。”


    “皇妹覺得,皇兄倒是不妨還是稱皇嫂為夫人吧。”


    李容煦皺了皺眉,手一直握著邵洵美的手指,一直沒有說話。


    有些寂靜的房間再次響起紫宸公主的聲音:“那麽,皇兄,我們什麽時候離開呢?”


    李容煦聲音傳來:“等你皇嫂醒來,身子好一些的時候再說吧。”


    紫宸公主看著皇兄這個模樣歎息:他們皇族男子,可真是盡出一些情種啊!


    別的不說,父皇是,為了母後的逝去,現在還在如癡如狂;兩位皇兄也是,為了床上這位女子,更是大動幹戈,甚至連最基本的臉麵都給撕破了。


    而在同一個時間,某個地方的屋子裏,院子不大,從外麵望去,和周圍普通的宅院沒有任何的區別。


    隻不過就是門內外有看不見的力量重重把守著,基本上連個蒼蠅蚊子都難以飛進去。


    宅院的深處某間屋子裏,一身影高大,輕蹙眉頭,閉著眼睛的男子正斜斜依靠在窗邊的床榻之上。


    卻見他穿著一襲白色單衣,胸口還能隱隱可見被白色紗布包紮過的痕跡。


    那紗布上甚至還有血色的痕跡,那顏色,很是鮮紅。


    卻見那人濃眉如墨,劍眉入鬢,一雙鳳眸眼窩輪廓看起來很是深邃,他的薄唇因為失血有些白,甚至臉部有些憔悴的樣子,可是卻絲毫不損他上位者雍容尊貴的氣質凜然。


    孟大夫剛剛給他換完藥,已經準備退下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容熙。


    也是那一晚在水下一個不妨,被李容煦胸部刺了個窟窿的黑衣人。


    他這些日子如同瘋了似的,那可真是失去了理智。


    不過,設置卻依然嚴謹,甚至他為了奪回那個女人,出動了他一直秘密訓練的水軍。


    想要把李容煦一舉殺死在水底,而後趁亂之下,邵洵美還不是該怎麽被他抓到就怎麽被逮到?


    可是,卻還是功虧一簣不說,甚至他這個人,也被刺傷。


    幸好的是,那劍刺偏了一些,不然他這條命說不定都沒了。


    李容煦,果然是不能小覷之人。


    他在把他逼入水中之後,他果斷的拉他入水。


    要不是,要不是。


    想到這裏,他攥緊了手指,整個拳頭攥的咯吱咯吱直響。


    那個女人!


    現在,想起那個女人,不僅僅是被背叛的痛苦,還有他一腔熱血好意,被那個女人辜負不說,甚至被她聯合她的奸夫,把他刺傷!


    他絕望,心殤的,想要再見她一次,發誓,把她捏死!


    也在她胸部捅個窟窿再說!


    還有什麽,比這更可笑,更讓他絕望哀傷的?


    多日不見,他好心,思念的攬那個女人入懷。


    可是那個女人給了他什麽?給他的隻有厭惡,掙紮,擺脫他的情緒!


    他到底,有多麽的不被她待見?


    甚至,為了擺脫他,毫不猶豫的用淬了眾多藥物的銀針紮他。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如果不是因此而讓他心緒當時大動,李容煦,怎麽可能那麽輕而易舉的傷了他?


    想到當時那個女人和李容煦。他忍不住冷笑:好一副一致對外的樣子!而他,就是那個兩人多餘的,一致的,敵愾的對外!


    讓他,真想忍不住的罵一聲最不堪的:賤人!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邵洵美為李容煦擋劍,現在昏迷不醒不說,甚至沒有幾年的好活了,他又是如何的反映?


    是心生憐惜,是暴跳如雷,還是冷冷的罵一句活該二字?


    從一開始,他就被她徹底摒除在外,出局了?


    可是,他卻又那麽深深的不甘!憤慨!


    她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


    憑什麽!


    他才是名正言順的那一個。


    從他千方百計的還保存著京城那定王妃的稱號,沒有讓李容煦的人給滅了。


    他就沒有想過,放那個女人離開。


    即使是,現在她和李容煦在一起又如何?


    最起碼,她還是有著定王妃的名號的!


    他一定要把她弄回來,讓她安安生生的做著她的定王妃!


    就不信,頂著定王妃的名號,她還恬不知恥,大言不慚公開的住在宮中,和李容煦廝混在一起!


    想到這裏,他隻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甚至,他的臉色比起以往又蒼白了兩分。


    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血腥味瞬間充斥了喉管。


    孟大夫看著他捂著胸口皺眉咳嗽的樣子,看著杜衡趕緊的給他端過一盞溫水來喂她喝著。


    孟大夫聲音平板無波道:“王爺您的身子,切勿妄動情緒!”


    周武,周斌也出現在李容熙的跟前,周武垂首問道:“王爺,外麵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現在那皇帝陛下正在大肆搜查我們的行蹤下落,王爺,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回雍州的暗路早已經準備好。”


    隻等您一聲令下了。


    畢竟,現在太危險,否則他不會讓王爺傷還沒好就啟程離開。


    然而,周武甚至是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的竟是王爺如此的吩咐命令:“周斌,你率領你的人,跟本王立刻啟程,悄悄進京,餘下的人,跟周武回雍州。”


    眾人的下巴,真是跌了一地!


    現在,陛下和王爺已經算是撕破了臉皮不說,更是大動幹戈了幾場。


    不用說,陛下現在對王爺肯定是殺意四射。


    而京城,一直是陛下的地盤。


    王爺這個時候入京,真是太不明智的選擇!


    而且,一般沒有命令,沒有事情,王爺是不允許隨便入京的。盡管沒有這個聖旨章程,可是,卻都是人們公認的。


    周武拱手,“還,請王爺三思。”


    而一眾的人全都聲音整齊劃一:“請王爺三思!”


    甚至其中包括,孟大夫。


    他不明白,這明明是看起來最為危險凶險的路程,王爺莫非是昏了頭不成?


    隻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已!


    用得著麽?


    天下,有多少女人等著王爺的寵愛臨幸?


    也許,得不到的,一直是心心念念,最好的吧!


    向來板著臉的周斌低垂著頭,心裏憤恨不已:不知道那個妖女被他一劍捅死沒有?


    能捅死最好!


    死不了,他可以再除了那個禍害!


    李容熙卻是臉上意味不明的笑,眼神疏離漠然,一臉的決絕:“你們無須多言,本王心意已決!就這麽辦吧吧!”


    他,豈是如此前怕狼,後怕虎的性子?


    這口氣,哪裏就這麽算了?


    他甘心,才怪!


    一幹人看到王爺冷酷果斷的樣子,隻能下去做安排。


    很快,在晚上,這個院子裏的人就消失一空。


    仿佛從未有人居住過一般。


    而這廂,李容煦倒是說到做到,在邵洵美沒有醒來之前,他竟然沒有離開的打算。


    而且這次實在是他帶出來的隨行官員損傷嚴重。


    武官還好說一些,畢竟都有自保能力,還能戰一戰。


    而那些文官,尤其是中年甚至是老頭子之類的,死的死,傷的傷。


    甚至有兩個老骨頭,沒有勞累病死在南巡途中,反而被刺客輕輕那麽一推,就損命的損命,斷骨頭的斷骨頭。


    甚至,太皇太後極其她身邊的老嬤嬤都受到了驚嚇。


    李容煦在看了損失的官員位置之後,一邊著人善後安慰家屬,一邊以最快的速度發折子給京城吏部和清臨王以及輔政大臣,盡快選擇缺失的合適位置人選。


    免得空缺過久,人數過多,造成官員的斷層不說,還會引起人心不穩,朝廷低迷,辦事不利的情況。


    而這幾日,他除了親自伺候邵洵美不加以人手之外,也恢複了正常的批閱奏章的情況。


    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兒女私情什麽的,都要為國家大事讓路。


    這是鐵一般的章程。


    那幾日,他已經荒廢了許多的奏章政務。


    所以,這幾日,他甚至連夜都沒有休息好。


    至於李容熙的部下勢力,他讓人追查也查出了不少,讓品嚴用酷刑折磨一番,榨出剩餘消息之後,都毫不猶豫的除掉了。


    而李容熙的主要勢力,則是都被周武等人連夜隱藏轉移。


    原先預計的是九月上旬的時候就能到達京城。


    可是,到現在已經八月底,邵洵美已經整整昏迷了六天,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


    謝衍,紫宸公主都有些焦急了。


    尤其是謝衍,多次給邵洵美診脈,發現她的呼吸雖弱,但是尚且平靜之後,心中放下心來,但是卻還是吊吊著,簡直夜不能寐。


    然而,李容煦卻是神情非常平靜的,小心翼翼的給邵洵美翻了個身:“她這樣睡著,也好。”


    “傷口這麽深,如果她醒著,肯定會非常的,疼痛難受,日夜不能寐。”


    翻了個身之後,他在她的唇上,用棉花沾水濕潤了一下她的唇色。


    如此,又過了四天,九月初四這一天。秋分的第十二天,還有三天到遍地冷露的寒露之時。


    夏初的時候,李容煦離京,而現在,經過了四個月,已經是秋天之時。


    而且,此時秋意已經極為的明顯,晝夜溫差很大,涼意入骨,有怕冷之人,已經開始加衣服。


    也就在這一天的時候,邵洵美在昏迷了十天之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彼時,李容煦還在書房處理政務奏章。


    她的身邊守著的是一幹宮女,還有一直注意觀察她情況的謝衍,給她換藥的兩名醫女,以及沒事就來湊合的紫宸公主。


    邵洵美的睫毛動了一下。


    隻覺得眼皮有些沉重,眼睛有些幹澀的感覺。


    她感覺,自己昏迷了好久了。


    久到以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甚至,在其中一段時間,她都覺得自己的魂離開了這具身體。


    發現她最先醒來的自然是謝衍,還有紫宸公主。


    謝衍看到那閉眼許久的星眸此時有些試探,迷茫的看著她的上方。


    他瞬間有些激動,嘴唇翕動著,甚至在眾宮女麵前叫出了:“表妹”二字。


    邵洵美這才扭動了一下頭部,看著已經有些消瘦憔悴的謝衍,開口,語氣有些啞澀的感覺:“表哥?”


    隨即,她微笑了出來。


    這笑容,在他和紫宸公主看來,竟然有些耀眼炫目的味道。


    仿佛,籠罩在這間屋子上空多時的平靜到窒息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紫宸的聲音瞬間響了起來,帶著一抹毫不掩飾的驚喜:“皇嫂,你終於醒了!”


    “快,快去告訴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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