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誌宇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黑暗中,他活動一下四肢,手腳都能動彈,身上也沒覺得哪裏不舒服,暗暗舒了口氣,忽然想起來出事時妹妹小菊跟在自己身邊,一顆心忽地懸到了嗓子眼。


    “小菊,小菊。”齊誌宇衝著黑暗大聲呼喊,他的呼喊聲在四周回蕩著。


    “哥,哥,我在這。”妹妹的聲音從十幾步遠的地方傳過來。


    “哥,你咋樣了?”小菊問。


    “我沒事,你呢?”齊誌宇問。


    “我也沒事。”小菊道。


    齊誌宇站起身循著聲音向妹妹走過去,身子剛站起來,腦袋磕到堅硬的物體上,磕得腦袋生疼。伸手向頭上一摸,憑經驗感覺是石壁。嚇了一跳,自己出事前明明是在老黃家的屋子裏,怎麽睡了一覺就來到山洞裏了。


    “小菊,我不是在做夢吧,怎麽會在山洞裏?”齊誌宇吃驚地問。


    “山洞?是呀,我也正琢磨呢,是不是咱們穿越了?”小菊道。


    齊誌宇向前邁出疾步,一腳踏在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嚇了一跳,俯下身子,伸手摸過去,一個人趴在地上,不是死人,身子還熱乎。齊誌宇摸索著在那人的衣兜裏翻到一個打火機,啪的一下打著火,橘紅色的火焰驅散了四周的黑暗。齊誌宇發現自己的確是在一個山洞裏,小菊坐在對麵,身後不願處是表麵凹凸不平的石壁,而自己腳下躺著的那個人卻是老黃。齊誌宇見老黃昏睡不醒,狠掐一下老黃的人中,老黃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茫然地望著站在自己麵前手裏舉著打火機的齊誌宇。


    過了半響,老黃才說出話來,“兄弟,你把俺弄到這個洞裏幹啥?”


    齊誌宇哭喪著臉道:“咱們那裏都是平原,哪裏有山洞,你最好腦子清醒了再說話。”


    “不是你弄的,那是誰弄的?”老黃問。


    “咱們很可能穿越了。”小菊湊過來,對老黃說道。


    老黃眨巴眨巴眼睛,盯著小菊,“啥,啥叫穿越?”


    “從一個時空來到另一個時空。不過這種事情隻有在科幻小說中才會發生,現實中發生的幾率基本為零。”小菊道。


    “別在這閑磨牙浪費時間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想辦法從這個山洞裏走出去。”齊誌宇道。


    “從一個什麽空,來到……什麽空。”老黃一邊小聲念叨著,一邊大搖其頭,滿臉迷糊不解的神情。


    齊誌宇舉著打火機在前麵帶路,老黃和小菊緊隨其後,三個人身子貼著凹凸不平的石壁向前走去。打火機的可燃氣很快就燒完了。他們開始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行。一塊大石頭擋住了去路,大石頭有半人高,向兩旁延伸出去,上麵似乎很平坦,齊誌宇爬了上去,又把後麵的老黃和小菊拉上去。


    老黃站在大石頭上縮了縮鼻子,問齊誌宇,“兄弟,你聞見啥味道了嗎?”


    齊誌宇道:“好像有一股子黴味。”


    老黃道:“乖乖,一定是俺那些書,就在前麵,這個氣味俺太熟悉了。”


    老黃說著就邁步向前走過去,沒走幾步忽然驚呼一聲,身子嘰裏咕嚕滾下去。隨後齊誌宇和小菊身前下方就傳來一聲身體撞擊物體發出的鈍響。


    “老黃,老黃,你咋樣了?”兄妹兩個衝前麵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停滴大聲呼喊。小菊的喊聲裏透著哭腔,聲音戰抖,好像穿著旗袍站在雪地裏。


    過了好半響下麵終於有了動靜,老黃不斷地咳嗽著,咳嗽了一陣,忽然開心滴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們猜俺摔到哪裏了?”


    “老黃是不是摔傻了?咋還笑呢?”小菊問齊誌宇。


    “你們猜不到的,俺屁股底下都是麻袋,麻袋裏麵都是俺那些書。”老黃興奮滴呼喊著。


    兄妹兩人趴在石頭上小心翼翼地爬到一個石坡上,從石坡上滑到下麵,雙腳所踏是一隻隻堆疊在一起的麻袋。


    “老黃,有什麽可高興的,快找路出去吧,困在這裏,用不上幾天就得饑渴而死。”齊誌宇道。


    老黃歎了口氣,“但願俺的存折也能飛過來。”


    三個人在麻袋上艱難地爬動著,四周漆黑一片,他們不知道這個山洞到底有多大,出口在哪裏,隻能盲目地向前摸索。十幾分鍾後老黃摸到了石壁,把齊誌宇和小菊喚到自己身邊,三個人沿著洞壁也不知爬行了多久,好像身處無限延伸的原野,感覺前方的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就在大家陷入絕望的時候,齊誌宇一腳踏翻了一個麻袋,麻袋下麵露出一塊大石頭,石頭與緊貼在石壁上,之間的縫隙隱隱透出一絲細微的光線,那光線細如絲線,但在漆黑一片的洞庭裏卻顯得分外醒目。三個人像是困在沙漠裏的駱駝看見了清泉,驚呼一聲不約而同撲過去。但很快就失望了,當他們費盡氣力把石頭周圍的麻袋搬開,才發現那塊石頭很大,大的十個人也未必移得開。


    希望來得快,去得也快,三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堆坐在大石頭旁。整整兩個小時始終沒有人說話,深入骨髓的絕望和恐懼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小菊麵孔貼在冰涼的石壁上,一絲風從縫隙吹進山洞,吹拂在她的麵頰上,感覺涼颼颼的。


    老黃抱著腦袋,使勁揪著頭發,無聲地嗚咽著。齊誌宇目光呆滯地盯著麵前的黑暗,忽然齊誌宇抓起一本從麻袋裏滾落出來的書使勁擲出去。


    “哥,外麵好像有人。”小菊拉了齊誌宇一把,說道。


    齊誌宇把耳朵到石頭縫隙跟前,屏住氣息,凝神細聽,“老黃,你過來聽聽,我好像真聽見有人向這裏走過來了。”


    老黃湊過來,耳朵貼在石頭上聽了片刻,扯著喉嚨喊起來;“救命啊,快來人呀,救救俺。”


    齊誌宇和小菊也跟著喊起來。天無絕人之路,他們喊了十幾分鍾,嗓子都喊啞了,終於聽見有清晰的腳步聲傳過來,不是從大石頭對麵,而是從頭頂傳過來,那腳步在長長的石洞中中行進,腳掌每敲擊一下地麵,都會在三個人心裏燃起希望的火焰。


    三個人所呆的地方是一個大石坑,些微的光亮照在石坑上麵的石壁上,三個人爭先恐後地爬上石坡,向著光源走過去。長長的隧道稍稍向上傾斜,盡頭一個模糊的人影舉著一個火把向這邊走過來,三個人跑過去。那個人整個身子都籠罩在火把的光暈裏,無法判斷他的年紀,身形矮壯,一身粗布衣衫,背上背著一杆槍,黑臉膛上布滿滄桑的皺紋,頭發亂蓬蓬的,沾著許多草屑,渾身散發著青草的氣息,他們互相打量著。


    “你能帶我們出去嗎?”小菊怯生生地對那個陌生人道。


    “你們是什麽人?”陌生人麵無表情地盯著齊誌宇問。


    “昨天晚上發生地震了,我們就稀裏糊塗地來到這裏了。”齊誌宇道。


    “啥是地震?俺沒聽說過。”陌生人懵懂地道。


    “地動山搖,房屋倒塌。”齊誌宇誇張地比劃著。


    陌生人覺得這三個人估計是到山上玩耍的城裏人,出於好奇進入了這個山洞,在山洞裏迷路了,受到了驚嚇,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竟說糊塗話。


    “俺姓金,是煙筒山鎮的獵戶,遇到俺,算你們命大,這個洞大得很,裏麵岔道多如牛毛,從來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山洞到底有多大,老被人說,這裏麵有妖怪,早先到洞裏躲官兵追殺的胡子一個都沒出來。這個洞就連俺這個從小就跟這山打交道的人都不敢往裏麵走,你們還真是命不該絕,恰巧俺從這裏經過,聽見喊聲你來了。好了,跟俺出去吧。”


    三個人跟在姓金的獵戶身後向前走去,隧道忽而狹窄,忽而寬敞,忽而向上,忽而向下,其間轉彎處甚多,不過並不算很長,獵戶對這一段隧道似乎十分熟悉,僅僅過了十幾分鍾就把他們帶到了山洞外麵。


    山洞洞口位於山頂,站在洞口放眼望去,腳下是海洋一般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此時正當夏季,林木紛披、鬱鬱蒼蒼,鳥雀在枝間飛竄、鳴唱,樹林深處時而傳來幾聲野獸的嘶吼,三個人久居都市的人置身於大自然的懷抱中,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意外穿越的煩惱。


    三個人被獵戶帶到山腰處的一個原木搭建的馬架子裏,馬架子木牆上用釘子繃著幾張獸皮,屋子最裏麵靠牆鋪著厚厚的枯草,枯草上鋪著一大張熊皮。草鋪旁邊一個粗陋的木桌上擺放著一副碗筷,一個裝水的陶罐,牆角堆著半袋糧食,糧食袋子周圍有幾個生了芽子的幹癟土豆,除此之外這間屋子裏再無其他東西了。


    獵戶已在山上呆了半個多月了,難得見到人,對他們十分熱情,從山頂一路走下來,主動與他們搭訕,講的都是在林子裏打獵的經曆。從談話中齊誌宇明白他們確實是穿越了,他們居然在一夜之間稀裏糊塗地來到了民國十一年,也就是1922年。這座山名叫雞爪頂子,山高1049米,雞爪頂子與周圍的幾座山峰形似蓮花,後世給這些山起了個很美麗的名字——蓮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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