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海清從弟弟蔡龍祥派來的幾個土匪口中得知了青桐洋攻堅戰的全部過程,震驚之餘覺得隻有傾全力對付剿匪隊才有勝算,於是就帶著山上的一千多人馬趕到英利墟,與蔡龍祥的部眾合兵一處,對青桐洋展開大規模的圍攻。


    蔡海清曾經在陳炯明的部隊裏當過幾年兵,參加過多場軍閥混戰,可比他弟弟狠多了。蔡海清在圍攻青桐洋的時候成立了督戰隊,督戰隊將法國紹沙機槍架在後麵,衝鋒的土匪擅自後退,就會遭受到機槍無情地掃射。同樣一群土匪在蔡龍祥手裏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到了蔡海清手裏卻變成了一群餓狼。


    青桐洋籠罩在彈雨硝煙下,爆豆般的槍聲數十裏外也清晰可聞。陳明仁站在一段石頭圍牆後麵,指揮一挺馬克辛機槍向對麵洪水一樣湧過來的土匪掃射。忽然一顆子彈擊中了機槍射手的額頭,機槍手頭一歪就不動了。副射手推開機槍手屍體,抓住兩個握把,扣動扳機,馬克辛又噴射出致命的彈雨。這些土匪完全不顧性命地向前衝鋒,馬克辛掃到一批,後麵的又踏著同伴的屍體撲上來了。馬克辛打了三兩分鍾,帆布子彈帶就到頭了。機槍射手翻遍了周圍的子彈箱,發現那些子彈箱都是空的。


    “陳副隊長,機槍沒子彈了。”機槍手對陳明仁道。


    “什麽?你說什麽?”四周槍聲震耳欲聾,陳明仁沒聽見他在說什麽。


    “機槍子彈打光了!”機槍射手大聲吼道。


    陳明仁無奈地歎了口氣,命令身旁的戰士協助機槍手帶著機槍撤進地道。自從蔡海清過來後,青桐洋的形勢就岌岌可危了,蔡海清完全是不計成本地猛攻,根本不拿那些小嘍囉的性命當回事。這種自殺式的進攻在給土匪自身帶來巨大傷亡的同時也同樣在消耗著剿匪隊的彈藥。剿匪隊新兵蛋子又占了絕大多數,新兵蛋子不比老兵,老兵對彈藥的使用效率相對來講要高一些,但新兵蛋子打起槍來可不管那些,乒乒乓乓一頓亂射,子彈一發接一發,聽著挺過癮,實際上打幾十發子彈也未必能命中目標,這樣一來就更加重了彈藥的消耗量。現在,陳明仁擋住了蔡海清組織的五六次猛攻,雖然沒有讓土匪攻進村子,但剿匪隊的彈藥卻所剩無幾了。馬克辛停止了射擊,圍牆後麵火力頓時減弱了,土匪們蜂擁而至,很快衝到距離圍牆一百多米的距離了。一發子彈擦著陳明仁的肩頭飛過去,在他的肩頭上劃出一道血槽,鮮血流出來,滲透了衣服。一個戰士拿出繃帶要給陳明仁包紮傷口,被陳明仁一把推開了。這個時候一連連長帶著一隊戰士跑過來。


    “劉連長,老百姓都轉移到地道裏了嗎?”陳明仁問一連長。


    “副隊長,老百姓已經轉移到地道裏了,咱們也撤吧。大家的子彈都快打光了。”一連連長道。


    “好,我給你十分鍾時間,你去通知其他幾個連都撤進地道裏。”陳明仁道。


    “是,副隊長。”一連長答應一聲,轉身帶著人跑步離開。


    戰士們蹲在圍牆下,陳明仁透過圍牆上一個小窟窿向外觀察,看見土匪距離圍牆不足十米了。“投彈!”陳明仁一聲令下,戰士們紛紛將手中早已擰開後蓋的手榴彈甩到圍牆外。


    一枚枚手榴彈落在土匪堆裏,隨著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碎石、土塊連同土匪的殘肢、碎肉飛到空中,接著又像雨點般落在圍牆內外。一個土匪的半截身子砸在一個新兵蛋子身上,那個菜鳥嚇得媽呀驚叫一聲,站起身來,這時一枚子彈飛來,鑽進他的眼睛裏,他慢慢地倒下去再也沒有起來。戰士們將最後幾枚手榴彈扔出去,隨後就撤進了村子裏的地道。


    蔡海清以傷亡六百多人的慘重代價終於占領了青桐洋,可是他占領的隻是一座空蕩蕩的村莊,村子裏的人員和財物都轉移到了地下。


    “大哥,我們在村東碉樓裏找到一個地道口,派人下去都沒回來。”蔡龍翔氣喘籲籲地跑到蔡海清麵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大聲道。


    “帶我去看看。”蔡海清道。


    蔡海清來到碉樓裏,看見牆角現出一個直徑一米的洞口,他從地上拾起一塊磚頭扔進去,裏麵啪地打了一槍,子彈擦著他的腦袋飛過去,把他嚇了一跳。


    “把這個洞口給我埋上,活活憋死他們!”蔡海清對身旁的土匪命令道。


    土匪們從村子裏找來鐵鍬,在碉樓外挖了土用麻袋運進來,將土填進地道裏,剛填了一麻袋土,地道裏忽然伸出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頂端綁著一個吱吱冒煙的手榴彈,碉樓裏的土匪們轟的一聲四散開,手腳麻利的都跑了出去,腿腳慢一點的都被炸死在碉樓裏。蔡海清兄弟兩個當時沒在裏麵,否則十有八九要把小命留在那裏。此時村子裏一座座院子都變成了戰場,戰士們從院子裏的地道裏鑽出來,向進入院子的土匪出其不意地射擊或者投擲手榴彈,隨後從土匪的屍體上拾起武器、彈藥快速撤進地道裏。


    “把房子都燒光!”蔡海清在村子裏吃了大虧,窮凶極惡地下達了燒毀房屋的命令。


    土匪們拿著火把點燃了一座座房屋,村子裏很快就變成一片火海。烈焰卷著滾滾濃煙竄向半空,隔著數十米都能感覺熱浪的炙烤。蔡海清帶著土匪撤出村子,遠遠地站在村外,欣賞這一場盛況空前的大火。


    “大哥,火這麽大,地道裏的那些崽子早被大火烤熟了,咱們還是回去吧。”蔡龍翔得意地對蔡海清道。


    “這幫兔崽子讓我損失了將近一千個兄弟,我不能就這麽便宜他們,就在這裏守著,他們要是沒被烤死,大火熄了,就會出來透氣,到那時,咱們把他們活捉了,開膛破肚,剜出心來,祭奠死去的兄弟。”蔡海清咬牙切齒地道。


    齊誌宇蹲在一塊岩石後麵舉著望遠鏡向青桐洋方向觀察著,村子裏熊熊燃燒的大火,讓他不由得為剿匪隊和村民的安危擔心起來。齊誌宇身後是瓊崖挺進縱隊警衛連的一百多名戰士,戰士們正按照他的吩咐,在地上挖出一排土坑,把一個個柴油桶坐在土坑裏。將一個個藥包塞進去,接著再放進去一個圓而厚的木板,最後將捆成前尖後圓炮彈形狀的炸藥包擱在木板上,又將一根火藥撚插進柴油桶後部的小孔裏。


    “報告隊長,沒良心炮炮彈裝填完畢。”警衛連連長張靈普跑到齊誌宇身後,大聲報告道。


    “讓牛小山帶一個排把土匪引過來。”齊誌宇道。


    牛小山接到命令,帶著自己那個排的戰士以散兵隊形向數裏地外,村外的土匪摸過去。接近到距離土匪七八百米的地方,被土匪發現了。蔡海清以為他們是通過村外的地道口跑出來的剿匪隊,立即率眾土匪殺過來。牛小山打了幾槍就帶著戰士們互相掩護,撤到伏擊位置。


    當土匪們進入了沒良心炮射程內,齊誌宇一聲令下,戰士們紛紛掀去身上的樹枝,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沒良心炮後麵,拿掉覆蓋在柴油桶上的樹枝,露出一排柴油桶。劃著火柴點燃藥撚,藥撚冒著白煙,快速縮短,很快就引燃了柴油桶裏的發射藥包。“咚咚咚……”發射藥包在柴油桶裏接二連三地炸響,將一隻隻炸藥包送到半空中。


    炸藥包不斷落進土匪堆裏,落地數秒後炸藥包爆炸,每個炸藥包裏都裝著數十斤的炸藥和碎石子,炸藥包爆炸時產生的巨大威力,無論土匪還是警衛連的戰士都目瞪口呆。炸藥包爆炸時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隨後就看到泥土、碎石以及人體的各個部件呈扇形飛揚到數十米高空,當這些東西從半空裏落下來的時候,都變成一些極其零碎的東西。二十個炸藥包瞬間就將一百多個跑在最前麵的土匪吞噬了。二十個炸藥包同時爆炸的景象好像天塌地陷似的,感覺整個大地都在搖晃,塵土四散彌漫在天地間形成一道塵幕,爆炸現場周圍一百米範圍內能見度基本為零。一百多個土匪直接化作了齏粉,還有更多的土匪由於距離爆炸地點太近,內髒被瞬間震碎,七竅流血而死,還有一些離這稍遠的則被當場震暈過去了。


    蔡海清從沒見過有這麽玩炮的,被這一頓炮擊,嚇破了膽,以為遇上了裝備了重炮的軍隊,爆炸的硝煙還未散盡,就帶著殘兵敗將跑回了二十四坑老巢。至於蔡龍翔居然連英利墟都放棄了,直接跟著他大哥去了二十四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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