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火列車停在灤平縣火車站,車頂架著幾挺高射機槍,警衛營戰士在火車兩旁用沙袋搭起許多機槍、高射炮工事,戰士們靠著沙袋坐在工事裏麵,機槍槍口對準了鐵道兩旁,高射炮管指向深邃的天空,車站的建築物上也架起了機槍……任何來自地麵、空中的襲擊,都會遭受到無情的打擊。自從一師進入車站,整個車站就充滿了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氣氛。昨天一到灤平縣城,餘程萬就派出偵察部隊前往承德偵察敵情。偵察部隊化裝成孫殿英的部隊潛入承德,在日軍進攻最為猛烈的時候,偵察部隊也加入了戰鬥。根據他們用電台發回的密電,餘程萬掌握了孫殿英部隊的確切信息。盡管這支部隊匪性十足,可是在被逼到絕路上的時候,卻爆發出了讓人稱歎的血性。當然他們能夠守住承德,日軍兵力不足和輕敵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日軍進犯熱河的部隊雖有五萬之眾,但其中日軍僅有第八師團和日軍茂木騎兵旅團、第十師團的第八旅團,將近三萬人,其餘兩萬均是在東三省招降的偽軍、土匪部隊。進入熱河幾乎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日軍就輕易占領了很多戰略要點,這是日軍普遍產生了輕敵冒進的思想。攻占淩源後,第八師團師團長本多政材中將獲悉因為受到了蔣介石的阻撓,西南國民軍不能帶大部隊趕赴熱河,這讓本多政材暗舒一口氣。西南國民軍不能及時參戰,帝國的軍隊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拿下整個熱河。湯玉麟率部逃回關內,承德城防空虛,他認為僅靠第八旅團就可以輕易推到古北口,於是就將攻占承德的任務交給了第八旅團,而本多政材一心想在最短時間內控製整個熱河,他率領第八師團將攻擊目標對準了赤峰、圍場,而茂木騎兵旅團則大舉向林西挺進。


    不管第八旅團旅團長鬆井真二少將有沒有把孫殿英放在眼裏,此時他也隻能派出第39聯隊和數千偽軍去進攻承德,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孫殿英抵抗的十分頑強,日軍第39聯隊連續攻擊了兩天,都被守城部隊擊退了。鬆井真二甚至調來了飛機對承德進行狂轟濫炸,也沒能讓孫殿英屈服。


    餘程萬到達灤平後,立即將三個團的軍官派下去,深入灤平縣的鄉鎮去招兵買馬。餘程萬給那些團級軍官下了死命令,如果每個團三天之內弄不到兩千士兵,團長就降為營長或連長。弄回多少兵,就帶多少兵去打鬼子,別指望會得到抗日軍後續部隊的援助。團長身上帶著壓力,就給下麵軍官施加壓力,於是大家都卯足了勁,爭先恐後到灤平那些鄉村去招募士兵。餘程萬自然不會讓自己的部下去強拉壯丁,西南國民政府不是軍閥部隊,招募士兵一定會給足安家費,這是鐵律,那個敢貪汙這筆錢,然後去強拉壯丁,即便是王耀武,齊誌宇都會拉出去斃了。那些軍官都是帶著大筆安家費在衛兵的護衛下過去的,日軍不分晝夜攻擊承德的炮聲,灤平聽得十分清楚,日軍若攻下承德,下一個就輪到了灤平,如此危局之下,又有大筆安家費,相信他們招募到幾千士兵不會成問題。餘程萬將部將派了下去,自己也沒閑著,他讓警衛營營長謝晉元抽調一個連進入縣城,給縣長扔了五千大洋,就把保安團收編了,隨後又打開監獄,將裏麵數百名犯人補充了隊伍。與此同時,餘程萬把高等學堂的教師和學生請過來,讓這些師生在城裏進行宣傳,謝晉元在街上擺下桌子,桌旁的地上放著幾筐白花花的大洋,招募士兵。這樣多管齊下,僅用了三天就招募了七千士兵。其中六千人都是那三個團長招募的,不過這六千人可不全是青壯男子,從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到五十多歲的老頭都被那些軍官弄過來了,其中還有很多婦女。餘程萬看了真是哭笑不得,這怪不著部下,他當時隻是交代招收士兵,也規定歲數、性別,結果那三個團長實在湊不夠人數,就鑽了這個空子。


    餘程萬從警衛營抽調大批老兵充實進三個團,擔任班長、班副,將自己招募的一千人補充進警衛營。那些新兵蛋子都發了新軍裝、武器,進行了一天的速成訓練,無非是射擊、保養槍支、投彈這樣三項軍事技能。承德隨時會被鬼子攻破,沒有那麽多時間仔細擺弄他們,隻是能把槍打響,知道怎樣把手榴彈拉了弦扔出去就完事了。


    有了這七千人,餘程萬膽子就有了底氣,於是率部開赴承德前線。川島大隊、炮兵中隊、大漢奸張海鵬部的兩個團四千偽軍對城的火車站的進攻持續了兩天兩夜。孫殿英可以放棄整個承德,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火車站,失去了火車站,他就成了甕中之鱉,唯一的出路就是向日軍繳械投降。日軍也看出來火車站在這場戰役中的重要性,將39聯隊的主力川島大隊和炮兵中隊派過來,對車站展開持續猛攻。日軍每一次進攻之前,都會用猛烈的炮火把火車站整個犁一遍。車站內的建築物已經盡數變為廢墟,但日軍每一次炮擊後,發動衝鋒的時候,孫殿英都會再次派出一支部隊趕過來,與日偽軍拚死爭奪火車站的控製權。一師二團乘坐的火車開到承德火車站外的時候,日軍已經在兩個小時前停止了對火車站的進攻。因為孫殿英意識到再打下去自己就會把老本拚光,他派出了談判代表與鬆井真二談判,談判中日軍停止了對車站的進攻,並且後撤了五裏路。日軍想要承德,而孫殿英隻想帶著殘部撤回關內,雙方也沒有怎麽討價還價,很快就談妥了條件。然而這個時候餘程萬帶著二團到了,二團團長李定一率部迅速跳下火車,衝進車站。


    守衛車站的部隊是孫殿英的一個團,團長名叫夏寶珠。夏寶珠並不知道孫殿英在與日本人談判,看見數千身穿草綠軍裝,舉著青天白日旗的隊伍衝過來,以為援軍到了。這些天為了給官兵打氣,孫殿英欺騙他們說,自己聯係了關內的東北軍,東北軍很快就會派援軍過來增援。夏寶珠見到李定一就好像在閻羅殿裏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陽間那麽高興,當即就想把車站交給李定一,自己帶隊伍撤回城裏,這兩天,孫殿英已經在這裏扔下了將近兩個團,夏寶珠作為孫殿英的嫡係部隊,是最後才被派過來的,他到這裏同鬼子一交手就損失了一個連,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經曆這麽殘酷的戰鬥,他實在不想在這裏多呆一分一秒了。


    李定一自知僅憑自己帶過來的這兩千新兵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車站的,他來之前,餘程萬叮囑他,無論如何要將車站內孫殿英的部隊留下來,萬不得已可以采取非常手段。看見夏寶珠打算離開,李定一哪裏會讓他得逞,李定一上前一步拉住夏寶珠的手,親熱地道:“夏老第,貴部為守衛車站與日軍連日血戰,付出了巨大犧牲,本人受餘程萬師長之托,帶來一筆賞銀,貴部從團長至士兵沒有都可得到賞銀,其中團長為五千大洋,營長為三千大洋……士兵為兩百大洋,按理我把賞銀交給你就成了,可是上麵有命令,讓我親自將賞銀發放到大家手裏,這也是為了鼓舞士氣。可是日軍隨時可能發動新的攻勢,時間緊迫,我就將賞銀發放到排以上軍官吧。”


    說罷,李定一就讓人抬來幾大筐銀元,往地上一倒,白花花的大洋稀裏嘩啦滾了一地,晃得那些官兵個個口水直流。領賞銀誰不願意誰是傻瓜,扛槍當兵不就為了多弄兩個錢花花嗎?!夏寶珠哪裏會懷疑這裏麵有鬼?看見地上那些白花花的大洋,當即就把手下那些軍官叫出來,去李定一那裏領取自己那份以及麾下士兵的賞銀。可是當這些軍官聚攏到李定一麵前時,卻見李定一向旁躲開,快步走到夏寶珠跟前,李定一掏出手槍對準夏寶珠腦袋,二團警衛連連長見狀,衝部下一揮手,一百多名警衛連士兵手持花機關呼啦啦圍住那些軍官。


    “李團長,你,你這是幹什麽?”夏寶珠驚慌地道。


    “夏團長,你們守衛車站的功勞我已經賞過了,可是沒有上峰的命令擅離職守,按軍法應該就地槍決!”


    李定一話音剛落,槍就響了,子彈鑽入夏寶珠眉心,夏寶珠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這槍聲就是命令,警衛連戰士一起扣動扳機,那些軍官紛紛倒在血泊中,地上白花花的大洋頃刻間便被鮮血染得通紅。


    剛才還是親親熱熱的,怎麽一轉眼就動起手來了,那些士兵眼見著自己的軍官變成了死屍,都傻了,驚慌失措地望著李定一,不知道二團接下來該怎麽處置他們。李定一跳上一塊大石頭,衝那些士兵嘶喊道:“兄弟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死守車站兩天兩夜,沒有讓鬼子占領車站,再次我替全國百姓謝謝你們了!”說著,李定一鄭重地給那些士兵敬了一個軍禮。隨後道:“鬼子就在數裏之外,不把這些鬼子殺光,鬼子就不會罷休,我們抗日軍的一名普通戰士,每個月可領到二十塊軍餉,沒有軍官克扣,也從來沒有拖欠,加入抗日軍我保管你們頓頓有肉吃。跟著我殺鬼子,我有獎賞,繳獲一支鬼子武器將大洋二百,繳獲指揮刀獎五百……大洋就在這裏放著,現在跟著我守衛車站,你們願不願意?”


    “媽了個巴子的,有大洋賺,哪個傻子才不願意殺鬼子!”


    “對勁,隻要你這個當官的說話算話,老子這條命就給你了。”


    下麵那些士兵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紛紛扯著脖子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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