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營戰士在鎮子裏購買毒藥、饅頭的時候,扈先梅帶著二連和民兵隊步行到了城外。民兵隊是由興隆地周邊鄉村民兵和鎮子裏大戶人家的家丁,商隊的武裝拚湊出來的,人數在四百人左右,算上二連將近六百多人。走到距離興隆地三裏地的地方,看見鬼子大隊人馬打南邊磨磨蹭蹭地走過來,扈先梅讓大家抓緊時間挖掘戰壕。腳下都是沙化土壤,十分鬆軟,戰壕挖了一人多深。這邊揮汗如雨挖戰壕,那邊鬼子卻停下來不走了,沒多久遠處升起一縷縷炊煙。


    興隆地鎮就在數裏之外,隻要打敗當麵之敵就能進入鎮子,得到糧食,長穀布照這些天讓部下積攢了一些馬肉、老鼠肉,行軍時一直不舍得分給部下食用,現在需要部下衝鋒陷陣,就該分發下去了。長穀布照讓各個大隊長挑選出一批技戰術精良的老兵,湊了兩個中隊,然後支起大鍋,熬煮肉湯給這兩個中隊的官兵食用。肉香在空氣裏飄蕩,兩個中隊的鬼子不等肉湯溫度降下來,就迫不及待地撲過去,用飯盒在鍋裏舀一下,咕嘟咕嘟向喉嚨裏灌。燙的直蹦的,卻還是拚命往下灌,那些未被選中的鬼子兵眼巴巴地盯著人家喝湯吃肉,讒的直流口水,卻畏與嚴格的軍紀,不敢過去爭搶,隻能拚命忍著。


    大家躲在戰壕裏耐心地等了半個多小時,鬼子終於發起了衝鋒,鬼子距離陣地不到五百米了,扈先梅一聲令下,步槍、機槍同時開火,二連都是老兵,槍打得又刁又準,可是民兵隊就不敢恭維了,槍打得倒是挺利索,可就是不知道子彈都飛到哪去了。那些商隊武裝還好一些,他們護商路上經常遇到土匪,長年累月也積累了不少戰鬥經驗,隻是武器太差,五花八門、包羅萬象,既有馬蒂尼,也有火銃、抬槍還有曼利夏,簡直是步槍博物館。這邊人數雖多,卻隻有一百多人在發揮作用,更要命的是扈先梅隻讓二連帶出兩挺輕機槍,而進攻的鬼子卻有兩個中隊,兩個中隊鬼子一個在正麵佯攻,一個中隊從側麵迂回包抄。看見鬼子從側麵衝殺過來,那些民兵頓時慌了手腳,有一些民兵居然扔下武器,轉身跳出戰壕,抱著腦袋當了逃兵。有幾個撒丫子跑了,其他人的鬥誌一下就垮了,紛紛轉身向鎮子逃去。


    “媽了個巴子,這幫熊玩意,炊事連還沒送饅頭呢,就他娘的跑了。”扈先梅沒想到假戲演成了真,氣的直罵娘。五六百人說散就散了,靠自己這一個連說什麽也擋不住六七百鬼子,還是撤吧。


    扈先梅和二連連長一人抱著一挺捷克造輕機槍擋住緊追不舍的鬼子,掩護部隊撤退,部隊轉過一個小土包,炊事連連長帶著炊事兵跑過來,每個人背一個裝滿饅頭、包子、燒餅的小布口袋。扈先梅見衝炊事連戰士及時趕過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裂開嘴笑了,遠遠地就衝炊事連連長扯著喉嚨呼喊:“老夥計,快把那些布口袋扔在地上,回去給你記功。”


    裝滿食物的布口袋扔了一地,鬼子追上來,發現布口袋裏裝滿了還冒著熱氣的饅頭、包子、燒餅,連續高強度行軍狀態中餓了好幾天的鬼子,肚子就像無底洞,不喝肉湯還好一點,喝了肉湯倒更覺得饑餓難忍了,見到饅頭、包子就像嗅到鮮血的餓狼,一切都跑到了腦後,也不去理會軍官的斥罵,踢打,撇下逃竄的中國士兵,紛紛扔下武器,爭搶布口袋裏麵的食物,根本就不去管裏麵是不是有毒,要是扈先梅看見了一定會後悔沒有讓炊事連將所有的食物都攙上毒藥。餓急眼的鬼子兵髒乎乎的兩隻爪子抓著五六個包子或者燒餅、饅頭,嘴巴裏塞滿了食物,憋得直翻白眼,卻還是拚命往嘴裏塞添食物。有十多個鬼子就這樣活活地憋死了。


    長穀布照在望遠鏡裏看到部下隻一個衝鋒,當麵的中國部隊就潰散了,心裏咯噔一下,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尋常,一定是中國人在耍陰謀詭計。他擔心那兩個中隊遭遇埋伏,急忙帶著大部隊跌跌撞撞趕過去。六七百日本兵還在爭搶地上的食物,饅頭、燒餅、包子滾了一地,鬼子兵們瞧見那些誘人的食物,哈喇子一直流到膝蓋,就連長穀布照也不例外。許多士兵昏頭昏腦地跑過去,拾起沾了沙土的食物塞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吃得高興,還是想起這些天遭受的折磨而悲傷難抑。長穀布照想到這些被中國人丟棄的食物應該先驗證是否有毒才可以食用,可是這個時候看見食物的官兵已經失去了控製,他的任何命令都無法得到執行。


    旅團參謀長小野田寬狼吞下兩個包子回頭瞧見長穀布照神情冷漠地站在那裏盯著爭搶食物的場麵,無奈地搖了搖頭,從一個鬼子兵嘴裏奪下大半個燒餅,走到長穀布照跟前,將燒餅遞給長穀布照,“將軍閣下,我已問過了,這些食物是支那軍隊夥夫在支那部隊撤退途中送過來的,看見支那部隊倉皇逃竄便把這些食物扔在了這裏。”


    “八嘎,是不是故意扔下的食物已無關緊要,大家已經吃下去了。我地沒有胃口,你請便吧。”長穀布照神情黯然地衝小野田寬狼揮揮手。


    二營戰士在鎮子裏沒有弄到多少砒霜、烏頭,那半袋子有大毒的中藥多半是半夏、巴豆、馬錢子和蟾酥。這些亂七八糟的毒藥以粉末狀混在麵裏或者包子餡裏,鬼子剛吃下去沒有立即發作,可是過了半個多小時一些吃了有毒食物的鬼子開始出現肌肉抽筋、呼吸困難、頭痛、腹痛等症狀,還有一些鬼子腹痛難忍,不等解開褲子,糞便就噴濺而出,一時間到處都是呻吟聲,空氣裏彌漫著糞便散發的惡臭……擔心的事情變成了現實,目睹六七百人食用了有毒的食物而奄奄一息,長穀布照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預感到第二師團此次突圍北行恐怕凶多吉少。興隆地的這些支那人實在太可恨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帝國的軍人,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攻下這個鎮子,將鎮子裏的支那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死啦死啦的。


    食物下毒事件對長穀布照的打擊十分沉重,連日來的痛苦經曆使他失去了理智,既然要攻打興隆地,卻沒有馬肉、老鼠肉,長穀布照掃視一眼地上那些被毒藥毒殺的橫七豎八的帝國士兵的屍體,似乎有了主意。長穀布照將參謀長小野田寬狼拉到一旁,兩個人背著人悄悄商議一陣,片刻後小野田寬狼帶著一隊人抬著日軍士兵的屍體走到遠處,那裏很快就變成了屠宰場,日本士兵表情淡漠地從同伴屍體上切割下羸弱的肌肉,掏出內髒,讓後將沒有任何價值的屍體扔進柴堆焚化。不久日軍第三旅團支起的大鍋裏就飄起了人肉的香味。雖然很多日本兵都知道那些肉來自何處,但是在饑餓的驅使下,他們選擇了漠視和麻木,這是離開赤峰後他們吃到的第一頓飽飯。填飽了肚子,又休息了一個多小時,鬼子兵們恢複了體力和精神,開始對興隆鎮發起進攻。


    二營在民兵隊和百姓的協助下在興隆鎮外圍挖掘了戰壕,用沙袋、木板堆砌了機槍掩體。在遠離鎮子的地方打阻擊戰,那些民兵可以當逃兵,這回被鬼子四麵圍住,已經無路可逃,他們隻能喝出命去迎戰,別無選擇。鬼子的進攻一開始就很猛烈,整整一個大隊的鬼子從四麵衝過來,二營在每個方向分配了三挺輕重機槍,機槍都隱藏在掩體裏,鬼子的擲彈筒對機槍掩體構不成危害。鬼子無法打掉這些機槍,因為彈藥有限,又不能使用重機槍進行火力壓製,隻能采取波浪衝鋒戰術,不斷地用人填。鬼子一波又一波地衝上來,一批被打倒了,第二批很快就補充上來,沒有間斷。陣地前三四百米的地方堆滿了日軍屍體。一些負傷的鬼子兵趴在屍體中向機槍掩體射擊,掩體上的射擊孔留的太大,在這個距離鬼子居然用精準的槍法就可以壓製住機槍火力。二營的機槍手開始頻繁出現傷亡,鬼子利用二營更換機槍射手的機會,衝了上來。民兵扔出手榴彈,但距離太近,隻有二十多米,不少手榴彈被鬼子踢進戰壕爆炸,了,扈先梅見四個方向陣地岌岌可危,急忙將鎮子裏的預備隊派出來,支援各個方向的陣地。這些預備隊是八輛brdm-2兩棲裝甲車,摩托化步兵旅共裝備了一百輛brdm-2兩棲裝甲車,平均每個營準備了八輛,其餘二十輛供旅部警衛連使用。裝備不錯,但就是缺少零部件,一旦關鍵部件損壞就無法修複,所以平時摩托化步兵旅的各支部隊都把這種裝甲車當做了寶貝,輕易不肯使用,要不是這次封堵第二師團任務艱巨、時間緊迫,需要盡快將部隊運到戰場,摩托化步兵旅也不會將這些寶貴車輛調過來運送士兵。


    八輛brdm-2兩棲裝甲車從鎮子裏開出來,每一輛裝甲車前麵兩個射擊孔架著兩挺捷克輕機槍,車體頂部有兩個圓形艙口,兩名戰士隱蔽在兩個艙蓋後麵端著捷克輕機槍不斷掃射,這種裝甲車定員為四人,但那是按照身高馬大的蘇聯人設計的,換了這個時期身形矮小的中國人,多裝一個人內部空間還綽綽有餘。八輛裝甲車每一輛都噴射出四道火舌,就如同渾身長滿刺的刺蝟凶猛地撲向不斷湧向戰壕的大批鬼子。一道道火舌越過戰壕,將衝向戰壕的鬼子一片片打倒在地上。對於缺少火炮支援的日軍第三旅團而言,這八輛裝甲車九十八座移動的機槍碉堡。八輛裝甲車從鎮子裏衝出來,戰壕距離鎮子將近兩百多米,裝甲車在這段距離裏機槍火力一直在不斷掃射,而頂部兩個圓形艙口的艙蓋可以進行九十度旋轉,借助這個有點,頂部的兩名機槍手不斷轉動艙蓋遮擋鬼子射來的子彈,操縱機槍將整個正麵都罩在機槍火力下。鬼子這次下了狠心,即便遭到了裝甲車的猛烈打擊,傷亡巨大,但依然不顧一切地往前衝。裝甲車參戰十幾分鍾後,二營終於盼到了援兵。摩托化步兵旅從綏東縣殺過來,一百八十輛吉普車組成的車隊出現在了日軍第三旅團的側翼。迫擊炮營架起迫擊炮,雨點般的炮彈在日軍中炸起一片煙塵血雨。每一次齊射都會打出一大片空白地帶。長穀布照深知部隊已經疲勞到了極限,之所以能夠將針對興隆地的進攻堅持到現在,實際上是被攻占鎮子後能夠得到足夠的食物這個希望鼓舞著,現在隨著摩托化步兵旅的出現,這個希望破滅了,這個時候希望破滅後的鬼子就跟泄了氣的氣球,最後一點殘存的勇氣和力量都消失了。沒有力氣逃跑,隻能迎著中國人的機槍、炮彈衝上去為天皇流盡最後一滴血。


    兩百多輛吉普車從四麵圍住鬼子,機槍掃射、迫擊炮轟擊,端著刺刀搖搖晃晃衝上來的鬼子有很多終因體力透支,沒有被機槍打死,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這一路上鬼子飽受饑餓、疲勞折磨,殺光了運送重機槍的馬匹,而自己有沒有力氣抬重機槍,最終將那些重機槍全部扔進了河裏,沒有重機槍有沒有火炮提供的火力支持,歪把子又實在太操蛋,隻能端著步槍衝鋒,於是這一場戰鬥就是實在在地演變成一場規模巨大的屠殺。這場景就如同當年英法聯軍屠殺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沒有什麽區別,如果非得說有區別那就是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損失了一千多人就崩潰了,可是這些鬼子卻頑固到了極點,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量士兵被射殺卻沒有崩潰,依然不顧生死地抱著被集體槍斃的念頭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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