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小九就為了自己的一時衝動感到後悔。裝什麽君子,還十年不晚。我由不是宮裏的人,大不了鬧一場讓北帝遣送出去。若是要殺要剮,那個臭臉楚應寒一定保我。


    想到這裏,心裏又是一陣淒涼。昨夜就入了宮也不見他來問候一聲,這人是鐵了心不要理會自己。


    膝蓋又腫又漲,蔣凝蕊的小丫頭冷眼看著。春華怎麽求她都沒有反應。跟了郡主這麽久,不是忠心不忠心的問題,而是清楚知道,若是此刻自己多管閑事。


    那這個人受的折磨必定回報到自己身上。小九本就是硬性的人,拽了春華不讓她求。


    太陽晃得人眼花繚亂。遠遠看到一個長衫筆挺的人過來。心中一喜,他果然還是放不下自己。


    人影翩翩而至,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子。心一下落了千丈,莫名不願領他的人情,不如一直跪著。


    太子笑得奸猾:“怎麽著?牙尖嘴利的小丫頭。這個姿勢曬太陽的感覺如何?”


    小九頭都不抬。“太子爺真是清閑,不知道到太醫院有何貴幹?若是身體有樣,不如等我曬完這太陽,為你診脈?”


    太子眼神一滯,冷笑一聲。“哼,都這樣了,還改不了毛病。凝蕊郡主也是大意。若是換了本宮,一定將你偷偷掐死,拔了你的尖牙和舌頭,報個失蹤。誰也沒有辦法!”


    小九一愣,背上出來冷意。他說的也對。宮中嚴謹卻又繁雜。讓她死在宮中何其容易,王爺不能日日進宮。她無靠山,死了也沒人知道。


    太子見她不語,得意一笑。乘機扶了一把她的下巴。“哎喲,可憐見兒。本宮哪裏舍得?”


    小九渾身置氣起皮,也犯了惡心。收了原本恐慌的想法。抬了犀利的眼睛。也不避他的手道:“太子爺或許不知。”


    說完一頓,等他湊耳過來。“拓跋孤為你哄騙他之事四處尋你......."


    太子變了臉色。微微愣神,竟然起了殺意。一旁跟來的王淳眼見不妙。恭敬道:“太子不如進殿再與姑娘敘舊,北帝那邊等著著急,老奴實在不好交代。”


    小九一聽,高興站起。原來自己還是有幫手的,得意洋洋朝他眨了眨眼。卻沒有想到,這次簡單的鬥嘴,才是幾年後給自己埋下的雷。


    太子被就是聽聞是北帝傳她才來看得熱鬧。此時心中疑惑重重,自然拂袖離去。


    小九一路跟到大殿。北帝見她狼狽的樣子,不免失笑。又遣走了無關人等。才放聲大笑:“這才一日,怎麽就弄得如此狼狽?你跪了一日,現在跟在應王府中一般,不必守規矩。”


    小九一聽,連忙盤腿坐下。一手拚命揉腿。“真是憋屈!也不知宮裏有什麽好,年年都有這麽多人擠破頭想要進宮。走路不能喧嘩,遇到什麽人都得下跪請安。吃飯還有時辰規定。簡直不是人過得日子。”


    抱怨完了,才想到頭上坐著的可是宮中正主。又嗬嗬一笑。“想來那些女子也都是為了您。”


    北帝一笑,毫不在意。"宮中自然有宮中規矩,不過你今日這一劫乃是情仇,跟寡人無關,說起來你還得感謝寡人救命之恩。“


    小九翻了白眼,心中鄙視。若不是您讓我入宮,我那能受氣。再一想,確也是自己非要住在宮裏的。無奈一抱拳:“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北帝看得好笑。又嚴肅說道:“其實寒兒有你,寡人十分高興。他人清冷,少了人氣,有你一旁鬧著,正好相合。蕊兒母親去世得早,一直住在宮中,難免跋扈。以後多忍忍就是。”


    小九一聽不對,連忙辯解。“唉,原覺得北帝孤高傲氣,不想也關心這些婆婆媽媽的事。”


    北帝一笑。“再孤傲也是為人父母。”


    小九這次真切反應過來,直接都站起了身子。"您,您可別亂點鴛鴦譜。“


    “應兒為人如何,我自然清楚,你們若沒有勾搭,他何必如此對你?”


    小九臉都急紅到了耳根。這次他莫名生的悶氣不算,今日一心盼著他如天神降臨卻未實現。更是不願承認。


    “那是,我是他救命恩人。他自然要對我好,等我在江都呆夠了,總是要走的。他與那個郡主的事,我不摻和!”


    說完一想。“不對,我今日還挨了那郡主一巴掌。北帝,您這家規不嚴,若是她不受罰,我就將靜嬪的症狀宣揚出去。”


    “你敢!”


    小九一梗脖子。“士可殺不可辱,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北帝搖頭,眼眸深邃。救命恩人,寒兒有什麽事是自己不知的?又回了神道:“你自放心!今日可看出什麽?“


    小九愁眉。“沒有,不過想起什麽,卻被打岔掉了。今日我回去再翻翻醫書。”


    兩人正說著話,王淳又屈了腰進來,站在殿角。“應王爺有要事求見!”


    北帝斜眼瞥了小九,露了笑意。“請!”心中卻想,若沒有正當要事,今日我有能綽綽你的傲氣。


    小九心也一頓,似乎有些慌亂。坐立不安,擔心他是為她而來,又擔憂他不是為她而來。身上有了拘束,立在一旁。


    王淳引了他進來。看似真有要事,連身上的常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黑紫,隨他一走,邊角的金繡勾起波瀾。


    小九眼睜睜望著他,他卻一眼未瞟。直直掀衣而跪。”兒臣參見北帝。“


    北帝也跟著做戲,滿臉的嚴肅。“出了何事?”


    “南商出了精兵五千,駐在閆鎖溝。”


    北帝一愣,還真是有事。一時猜不到兩人關係,幹脆擺手。“淩醫師先下去吧。”


    小九一愣,望著前方挺直的背影。似乎觸手可及又覺得遙不可及。眼眶出生出酸意,一時難控。


    也未正式行禮,恍恍惚惚走出殿去。守在門外的小順子和春華立刻上前。噓寒問暖。


    小九隻覺得膝蓋碎裂一般疼痛,疼得腳趾都在抽筋。腦中明明有不甘,卻又不願承認。


    春華見狀,以為她受了什麽委屈,連忙問道:“姑娘?這是出了什麽事?”


    小九也覺異常,一時不如如何解釋,也沒有心思胡鬧。隻得說道:“不知為何,隻覺得膝蓋十分疼痛。”


    小順子立刻半蹲到前方。“姑娘上來吧,奴才背您回去。”


    小九不知宮中規矩卻也不願勞累。好容易擠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必了,咱們慢慢走。”


    春華一看,“那哪成啊,這女醫館還遠著呢。“


    三人還在爭論,應王爺便除了殿門。漠然走過他們,暗黑的衣裳更顯冷漠。春華一見到他,如見救星。


    連忙攔住跪下,語氣充滿了喜氣。“參見王爺,我們姑娘腿受傷了,王爺能不能想個法子?”


    楚應寒垂了眸子,一眼都沒有瞟她。語氣淡漠如常。“哦?本王宮中倒有頂轎可行,若她要用,你便傳本王口諭去吧。”


    “不必!”小九在一旁聽得惱火,本是膝蓋腿疼,此刻卻如同將心入油煎炸。更是不願受他憐惜。“


    春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楞在一旁,再看王爺也沒有任何表示,反而大步流星的走了。心慌亂不堪,抬眼去望著小九。


    小九一歎,不願再牽連她。淡淡垂眸:“走吧,咱們慢慢走過去,不會有事,方才有些矯情罷了。”


    三人攙扶著走入長道,就看到鳴譽家焦急的來回轉圈。明顯是在等人。春華笑出聲來。“院副使,您跟無頭蒼蠅一般轉什麽?”


    鳴譽家抬頭一看,收了慌張。又是一副彬彬有禮之貌。“淩姑娘無礙吧?”


    小九一笑,不知何時將他當成了救星,其實每次有難,身旁關懷的都不是他。這樣也好,省的自己猶豫糾結。


    “無妨!”


    鳴譽家顯然不放心,從袖子掏出於瓶。“還是上些藥再走吧。這個時辰人少,上了藥我背你回去。“


    說著就要上前為她擦藥,走到跟前,又是一愣,拿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顯出尷尬。”男女有別,我暫時回避,有勞春華姑娘。“


    小九噗嗤一笑,活了這麽久,倒第一次見這麽中規中矩的人。此刻倒覺出為何他如此年輕就跟太醫院的老頭子們混成一團,原骨子裏住的也是腐朽老人。


    “不閉了,方才覺得難受,此刻見到你們又覺大好。進宮時就知道避不過跪禮,我穿得挺厚,不會有事。”


    鳴譽家仍是有些靦腆,聽她大大方方將自己穿衣細節爆出,更是尷尬。楞在一旁不知所以。


    春華也是捂嘴一笑,又埋怨小九欺負老實人。四人說說鬧鬧,一路回到女醫館,小順子說什麽也不肯回去,硬要等在醫館門口。


    雖然給拿了被褥,小九也於心不忍。畢竟都是青石板路,睡上一夜,人不得渾身疼死。也不管什麽規矩,直接將他領到院中廊前。


    入夜,三人睡得正香。誰都沒有發現,屋簷上,一個黑色長衫的人隱在月裏,他單手背著,眸光微微有些惆悵。


    風涼月寒,似乎都與他無關愣愣看著那間晃著微暗燈火的房門。思緒飄零,直到夜幕發白,人才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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