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靜嬪殿中,小九便似打了雞血一般興奮。鳴譽家看不出什麽,又怕路上她壞了規矩,隻好將她拉到一旁。


    ”可是有了頭緒?“


    ”還說不準,宮中一定有許多藏書,你此刻帶我去看看。“小九性急,說著就拉上了鳴譽家。


    鳴譽家一愣,又恐人看到失了她的名節,連忙扯下衣袖。“姑娘,禦書房不是人人都能進的,太醫院倒有一些醫學藏書,可以帶你去看看。”


    語氣中帶了一絲慌亂,細細看去,耳根也帶了一絲桃花。小九看得直樂。暗暗覺得他與春華能成一對。又想起楚應寒來。


    嘟囔道:“木子說得也對,王爺就是大戶,之前不覺得,如今做什麽都得拘著,才覺出他的瀟灑。也罷,咱們先去太醫院看看,不過要快。我方才恐是打草驚蛇了。”


    ”怎麽?“鳴譽家一貫老實,除了遇到奇難雜症,腦子還不如小順子通活。


    “我也隻是猜測,以前聽聞蚊蟲播病,古書上也有些記載,當時沒有細看,如今我也記不太清楚。”


    "姑娘是說靜嬪病因為蟲叮咬?那為何其它人無事?”


    小九降了聲音,”你可曾聽過民間有人養蟲為寵?“


    鳴譽家一驚,“你是說蠱蟲?宮中最急此物,若是查出定然....定然......“語氣滯頓結巴,仿佛想到什麽大事。換了篤定的語氣道:”淩姑娘,請你像北帝明清,查不出病源,回家去吧。“


    小九一愣。“院副使,我原以為你跟我一般愛惜人命,若是不管。靜嬪娘娘定是要死的。”


    鳴譽家有些急切。“我未說不管,你將原由告訴於我,由我去說。"


    小九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朗聲道:“不可,明明是我的功勞,為何歸功於你?”


    “這,這......."鳴譽家一時無語。小九又笑:”別這這那那,一切都是猜測,先查了書確定再說,而且我並未說過那是蠱蟲。蠱蟲需要訓練器具。宮中又忌此物,必然不好馴養,我說的這種,隻是單純訓練,本身就有毒的昆蟲。要細說就太多太多,往後得了空,我將那書借你看看。”


    鳴譽家無話,隻等跟著她走,倒是對書充滿了興趣。


    兩人一直泡在太醫院的藏書閣中,卻沒有半點收獲。在小九眼中,藏書閣裏的雜記,還不如她自己的收藏。


    十分想去求北帝,又知道北帝不會答應。而且若是答應,她又該如何保全自己。以前是有楚應寒在,現在無依無靠,她要治好靜嬪, 卻也不願將自己搭進去。


    想來想去,猛然想起同院住著的芝芮姑,二話不說,撇開鳴譽家就奔到她的住處。


    敲了敲門,裏麵傳出聲音。小九一臉謙和。“芮姑,我是小九。昨夜您說有難題可向您請教,還算不算得數?”


    裏麵沉靜片刻,又聽門扇一響。將她迎了進去。


    小小一間樸素的屋子充滿藥香,芝芮姑為她倒了杯水。“喝杯水落落汗再說話。”


    小九唉了一聲,端著杯盞就喝。入口青香。不似一般的清茶。也確實是渴了,一杯喝完,自顧又倒了一杯。咕咚喝下回頭看她。


    芝芮姑眼神清澈,絲毫不像四十有餘的人,淡淡一笑。“你也不怕我下毒害你?”


    “隻是青竹,綠茶,還有幹草,山楂。哪能毒了人?”


    芝芮姑這才一笑。“倒是行家!”又看看小九。“姑娘,若是事不關己,就早日回去吧。宮中的人不是你能隨意插手的。”


    小九最不愛聽這話,也不便發作。笑著道:“芮姑怎麽知道我能不能插手?我猜您知道些內情,求你告訴我吧,之後如何做,我也有分寸。絕不會兩敗俱傷!”


    芝芮姑這才滿意一笑,起身走到床後,掀了簾子,竟然還有個暗格。熟門熟路,伸手一拿,帶了本破舊的書,又回到小九身邊。


    “喏,你翻翻此書,看看能否有所收獲。”


    定睛一看,原就是自己收藏的古籍,不過自己有全冊,她的就薄薄一層,恐是抄錄的片段。


    接過一翻,果然是蟲類片段。兩手一合。“你如何知道靜嬪的事?”問得幹脆,讓人防不及防。


    芝芮姑楞了楞,又從容一笑。“我要幫你,自然就不怕你看出。她殿裏下人眾多,免不了有咳疾腹痛。時常到我這看,就算我不看出,聽他們抱怨,也能聽出幾分。”


    ”那藍紗請你診過脈嗎?“


    芝芮姑顯然沒有想到她已經猜出,自嘲一笑。“真是老了,本以為你看了書籍,才會有些思路,不想人都被你抓到!那你來此還有何事?”


    小九一聽,有些尷尬。“我也隻是猜測,幼時有幸讀出此書的片段。加上今日見她畏手畏腳,才生了疑心。芮姑,您能否詳細告知?”


    “既然如此,我也不藏著掖著。許是一月以前,藍紗姑娘修剪花枝,從樹上落下受了劃傷讓我就診時,我便聞出她身上不同,原以為她是因為勞作需求,也有些醫術,才找了防止蚊蟲近身的藥汁摩擦。她卻支支吾吾,引我起了疑心。”


    伸手端了茶盅抿了一口又繼續說道:”她殿中哪位時常瘋癲,我也聽說。老一些的侍女公公都找了門路走了。就她一人守著,卻看出絲毫難熬。我又見她身上不離藥包,便翻查了書。”小九一聽,今日倒是沒有聞到她身上有特殊的味道。不過這麽說來,也跟書中養蟲之人十分相似。


    “芮姑試探她了?”


    “未曾,我老了,在宮中能熬一日是一日,不願過多紛擾!”


    小九凝眉。“芮姑可否告知毒蟲習性和解決方法?”


    芮姑一笑,“你若是確定,書中便有方法。不過淩姑娘,你本不是宮中之人,何況趟這渾水?”小九一笑。“我自然不願惹事上身,不過人命關天,能有辦法還是要治一治的。”說完,拿了書起身告辭。


    對症查看,應該是一種叫虎甲蝺的昆蟲,形似天牛,卻不如天牛體大。身體呈淺藍色,上下尖齒,咬痕成雙孔狀。毒液不足使人身亡,卻能至幻。民間神婆傳代習慣馴養,若是有人求神,便驅使此物咬之,隻要片刻。血脈混亂,出現幻覺。


    想來就是此物作祟,不過靜嬪症狀維持已久,若是中毒的時候,定是不能自行胡說,到底還有什麽讓她受驚,還是長期受驚?


    門外輕輕一陣叩門。小九這才抬了頭。好奇望了一圈,春華和小順子都不在屋中。


    許是沒有動靜,門外的小順子才道:“淩姑娘,奴才有事要說。”


    “進來!”


    小順子前腳進屋,小九又問:“春華哪裏去了?”


    “哦,春華姑娘閑來無事,說是去太醫幫忙磨藥。”


    小九悶聲一笑,這個丫頭果然有鬼。又正了神色。“什麽事?”


    小順子掩了門道:“姑娘,昨夜我問出些情況,那個藍紗與死去的丫頭月環是同鄉。”小九抿了抿嘴,眉目一凝。“如此,我也有些頭緒了。”小順子常在宮中,自然知道其中厲害。連忙道:“淩姑娘,不如我們報了王爺,勞他給個法子?”


    小九冷冷一笑,堵著氣道:“不必,沒有他,小爺我一樣上天入海。”說完一滯,也不敢抬眼去看小順子。


    嗬嗬一笑,才又正色道:“小順子,我現在有些猜忌需要驗證,有些冒險。你敢不敢?”小順子一臉認真,險些跪下。“奴才命都是您的,一切憑姑娘吩咐!”小九這才找了書信,一筆一劃寫了內容,交與他道:“今夜想法子將信交到靜嬪手中。”


    小順子一愣。“親手交給靜嬪?她不是瘋了?”


    “所以要一切小心,不要露麵,讓她看到即可。”


    小順子也不再問,收了信紙道:“是,奴才一定辦妥。”


    小九又叫。:“此事辦完之後,你再與我去個地方。你有武功隱在一旁就可!“小順子低頭思慮,似乎不是小事。卻也老老實實道:“是,奴才去去就回。”


    小順子將書信送到靜嬪枕下,又連忙傳信去了應王府。楚應寒一看信件,滿臉怒色。愣是扔下一幹即將趕赴沙場的將士,匆忙離去。


    子懷立刻猜到,連忙安撫眾人。“恐是戰情有變,各位稍安勿躁。”平複眾人,自己也愁眉不展。原舉得王爺得一佳人十分融洽,此刻又隱隱不安。


    幽暗的夜裏,小九一人穿了黑色鬥篷,似乎不太合身,鬥篷帽子又寬又大,將她一張小臉隱得嚴實。


    冷風徐徐,她卻似乎都不覺著急。因為篤定,靜嬪今晚一定會來。也覺宮中人事紛雜,似乎更理解楚應寒不爭儲位原由。


    偏僻的花園樹中,同樣隱了一個黑影,卻不如她從容淡定,而是生足了悶氣,火焰四射。


    世間道理她不願聽,隻想將她擄到身旁,狠狠揉進骨血之中,從此以後,她再無理由離他而去。


    可他又不願她失了本性,也不願她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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