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重天後嵐曄約是擔心我,仍舊從藥君府上討了許多療傷的丹藥給我。(.無彈窗廣告)我其實已沒有大礙了,不過趁機可以偷懶幾日是再好不過。這天日頭正好,我仰躺在屋頂上眯著眼困覺。


    迷迷糊糊正要徹底睡著的時候門口傳來爭執,我嫌煩翻了個身捂住耳朵不予理睬。結果那聲響一聲比一聲高,我實在忍無可忍飛身下來,直接去了大門口想看看究竟是哪個這麽不走心。


    “你叫那人小賤人出來!我就知道她不死心,都這麽多年過去了總妄想著再殺回來!”我沒走近就聽見那尖利刻薄的嗓音,一時之間還沒認出來,等走近了一看。


    嗬,還真是冤家路窄。眼前堵在門口和仙娥爭的麵紅耳赤的嬌媚女子不是嵐曄唯一的妹妹華菱公主還能有誰。她也是看到了我怒瞪著杏眼,“芙緔你個小賤人!”


    我掏掏耳朵,“小賤人罵誰?”


    “小賤人罵你!”她話音才落身邊幾個仙娥都撐不住笑了,她更生氣了跳出來指著我鼻子破口大罵,“我是前世欠了你的?你就這麽和我過不去!霂和都和我成婚有些年頭了,你怎麽就這麽不知廉恥,追男人都追到九重天來了!”


    話說這華菱公主可是我們西海頭號的敵人,小姑娘年歲不大心眼脾氣卻是一等一不好。尤其最擅長顛倒黑白,分明是她當初恬不知恥搶了我八姐的男人,如今倒還有臉麵叫囂是旁人對不住她。


    “究竟是誰不要臉了!華菱,你別太咄咄逼人!”我也收起吊兒郎當,瞪著眼反擊回去,“也是,堂堂一個天族公主要得到一個男人還得靠搶,說出其可不是丟人!”我還就不明白,天君天後並著嵐曄都是明事理的,怎麽有華菱這麽個極品!


    華菱才不懂這些,何況是我如今頂著八姐的模樣,正所謂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她叉著腰大罵:“你要是知廉恥幹嘛跑到九重天來?我就知道你就是對霂和還沒死心,你這是勾引有婦之夫你知道嗎?你也不怕給西海蒙羞!”


    “你放屁!”我不甘示弱也叉著腰罵回去:“霂和那個千年烏龜王八一樣的狗東西老娘會在意?老娘勾勾手指頭整個四海八荒想娶我比比皆是。也就你把那根破草當個寶!有本事你把他栓褲腰帶上啊!”


    此話一出不光華菱呆愣住,連旁邊的小仙娥也都啞口無言,大約是不曾想過我會這般潑辣。至此一役,我八姐芙緔一戰成名。往後裏對她有意的小男仙見到她都是要繞道走的,八姐起初不懂後來弄明白了追著我在西海遊了幾個來回,恨不得打死我,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華菱自小長在天上,最多也就是刁蠻任性了,罵人的本領自然比不得我。她見罵不過我,索性撩起袖管要同我幹架,“行啊!你本事,咱們鬥一場法,你輸了就滾回西海永遠別出現在我麵前!”


    我一腳踏在門檻上,也撩著袖管賭咒,“你要是輸了你就蹲下來,我把你當球踢到凡界去!”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兩個女人麵對麵,你瞪我,我瞪你,劍拔弩張。嵐曄走門口一進來就皺起眉頭,“都一個個出息了是不是?打架打到我門口了?”


    聞言我們兩個趕緊後退,離得好幾尺元。華菱眼睛一紅,撲過去拽著嵐曄的衣衫,“大哥,你把這小賤人弄上來作甚,你妹妹都要被她折騰死了!”


    嵐曄冰冷的眼刀掃向她,“華菱,你身為天族公主,廉恥禮儀便是這樣的嗎?我是不是稟告父君再罰你思過個幾百年?”


    一擊命中。華菱灰溜溜的走了,臨走了還不忘瞪我,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給我等著,咱倆沒完!”


    我吐吐舌頭,她一跺腳轉身就跑走了。我嬉皮笑臉的轉身,正對上嵐曄冷漠的臉,立即就不敢笑了。


    “怎麽說她也比你小,長者為尊,大沒大的樣子,小沒小的樣子。”


    她算我哪門子的小輩?我撇著嘴不太高興,“殿下倒是個好哥哥,不過我們西海是沒這個道理的。”


    他似笑非笑,“你們西海難道不是護私護的厲害?”


    我咳了一聲,心虛的低下頭。(.$>>>棉、花‘糖’小‘說’)此事說來話長,我失去了記憶自然是不記得,這還是聽旁人說的。


    當初華菱搶了我八姐的心上人,不日即將成婚。偏霂和那個蠢貨在成婚前還跑來西海,華菱自是追過來不由分說給了我八姐一巴掌。我幾個哥哥姐姐當下不聲不響,卻是各自分工想法報仇。


    我那大嫂外表端莊賢惠,然而待字閨中的時候有一項名頭卻是赫赫有名,那便是逢賭必贏,那時候九重天上來了一個剛飛升上來的小仙,大肆宣傳了一種花牌。天後娘娘很是心悅在接連贏了幾回後越發自豪,我大嫂帶著娘家母親直奔九重天,和天後娘娘打了九天九夜的牌,輸的天後娘娘從此再不碰牌。


    我們家裏人一直自持是個講文明且禮貌的神仙,動手動腳實在不好看。所以我幾個哥哥也不發火,隻每天一人一本奏折將西海各分支小溪河流湖泊瀑布的任何瑣事寫下來上奏天君,幾天功夫下來天君桌上的折子摞的厚厚。


    我六嫂帶著青丘一些出身不高但美貌非凡姑娘隔三差五就去霂和府上做客,霂和老爹是個好色的主,一來二去霂和他娘苦不堪言,生生恨死了還沒過門的華菱。我和我七哥也當仁不讓,一個吹簫,一個敲鑼,愣是在華菱屋子門口吹吹打打了三天三夜。


    據說那動響簡直驚天地泣鬼神,九重天上的神鳥一個個不堪負荷飛的遠遠。這事的後果就是華菱聽的有心理陰影,等到真正大婚那日敲鑼打鼓恨不得直接昏過去。


    至此四海八荒都知道西海不是好欺負的。嵐曄估計也是想起了這茬,八公主的兄弟姐妹個個都是好把手,華菱到現在都還不太敢聽到簫聲。”


    我幹巴巴的笑,片刻後狗腿的湊上去,“殿下,華菱若是再打上門了我總不能不還手,到時候你可別護短啊!”


    他冷笑一聲,“收起你那點小心思,華菱向來都是沒什麽腦子,她怎麽胡鬧你別理她自然不會出事。”


    我不置可否,他那個寶貝妹妹可不是什麽好果子。本來這事我以為就到此為止了,結果隔了幾日華菱趁著嵐曄不在朝暮殿跑來找我,“芙緔,我們來比一場你敢不敢?”


    “你大爺的不敢!”我最看不慣她那副牛氣哄哄的模樣,踹翻了腳邊小矮幾,“怎麽比?文鬥還是武鬥!我弄死你回頭別哭鼻子!”


    華菱賤兮兮的笑,“雪魄幻境最近修煉出了一種精怪,我們就比誰能抓到,誰先出來誰就贏!”


    聽著就不像什麽好事,華菱這丫頭一肚子餿水,指不定要怎麽禍害我!


    雪境在鮫族邊境,那裏冰天雪地,難以有生物存活下來。所以也算是超於四海八荒的一個古怪地方,我興趣不大,卻耐不過華菱的死纏爛打。


    她倒是挺會挑日子的,特地找了一個嵐曄不在天上的日子。大清老早就來找我,我那時候還躺在床上,被她用激將法激的爬起來。


    結果到了雲上又開始後悔,我不是貨真價實的芙緔,自然也不可能有那麽高的修為。這雪境有凶險,若我此去有去無回可怎生是好?


    我有心打退堂鼓,華菱這丫頭此時回頭,“你莫不是怕了?也行,隻要你發誓從此不再出現在我麵前,然後認輸我便放過你。”


    “誰說老娘怕了?”我哼哼,冷著臉挺直了背脊,“誰輸還不一定呢!到時候若是你輸了可千萬不要哭鼻子!”


    “哼!”華菱跺跺腳走到前頭去。


    華菱駕雲自然要比我這個不著調要快許多。抵達雪境邊緣的時候我就能感受到那股強勁的寒風,就連西海的思過閣都比這兒強!


    我委委屈屈往前挪了一小步,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華菱往裏走。雪境裏是有結界的,若是我這樣的空架子進去勢必是要費些,可她是天君之女修為自然不在話下。倒是於我卻有些困難了,進去之後風裏夾雜著冷硬的雪粒子直直的往我臉上打,我疼的一抽一抽隻想趕緊離開。


    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忙白白的一片,別說靈獸,就連一根雜草都不剩。


    “你莫不是騙我的?”這怎麽看都不像有活物的存在啊!


    華菱沒睬我,不過凍得烏紫的嘴唇也看得出她也不是很好。我撇撇嘴,心裏害怕,忍不住回頭看。可大雪已將我們來時的腳印完全覆蓋,放眼看去再也尋不回當初的路。


    雪野一片白茫茫,我走的深一腳淺一腳,目光瞎轉悠卻不小心瞥見一道白色的影子極快的略過。不光我瞧見了,連華菱也看見了,她猛的停下腳步,“白澤獸!”她欲要去追,然後走了一步後停下來回頭看我。


    “咱們就各憑本事!誰先獵到誰就贏了!”她說完就飛快的追上去,留下我一人在原地莫名無比。


    雪越下越大,我肩上頭上洋洋灑灑的落了不少。再這樣下去我是要凍死了,當下也顧不得什麽比賽了,隻想著趕緊找個地方避一避。


    果然,跟著華菱這蠢貨呆在一起我也變得更蠢了!


    走了許久還真的給我找到一個山洞。不過這地方我不熟,自然沒有大膽到貿貿然就衝進去。我站在洞口躊躇的很,不進去吧凍死,進去吧又怕死。最後還是抵不住這寒意抬腳跨進去。


    洞裏光線暗淡,我拍拍身上的雪,忽然聽到了幾聲微弱的獸吠。我心裏一緊張,慌得連連退了幾步,可是等了許久也沒有發現什麽危險。最後掐了個決凝聚了些許仙力在指尖發出一些光亮來。


    我不曾親眼見過白澤,隻在古書上看到過關於它外貌的描寫。書上說大致是獅子身姿,頭有兩角,山羊胡子。可我瞧著眼前這一團發抖的小小毛團子著實想象不出那個樣子來。


    “你是白澤神獸?”


    毛團子感受到我對它沒有惡意後就不再後退了,洞就這麽大我要是真的做什麽它也逃不掉。我抱起它,眼尖的瞧見它前爪有個傷口,猛地想起華菱,“難道剛才那隻跑出去的也是白澤?是為了引開華菱嗎?”


    白澤獸“嗷嗷”的叫喚,猛地竄到我的掌心。


    “癢!”我眯起眼睛欣喜的不得了,蹲下身子簡單給它包紮了,白澤倒是很享受一直躺在我懷裏任我折騰。


    天色已晚,華菱卻遲遲不見身影。我抱著白澤蜷縮在洞口,我法力有限並不能將這兒與外界隔絕開,時間一久我們就凍得瑟瑟發抖。


    “我們出去瞧瞧好不好?”我緊抱著白澤往洞外走去。外麵的雪下得比之前還要大,一腳踩下去都能直接陷在裏頭。我小心翼翼的尋了石塊妄圖踩在上麵,結果還是忘了這裏不是西海而是險境重重的雪境。


    白澤是神獸若是輕而易舉就能叫人得逞收服了未免太令人驚奇了。這洞周圍竟還有結界陣法的。我不幸觸碰,原本靜然飄下的雪竟然都成了淩厲的暗器一般改變了方向朝我麵門襲來。


    “完了!”我這半吊子的法力自身都難保,更何況還要抱著一頭神獸。我在雪裏不斷奔跑,時不時的摔一跤。雪粒瘋狂的打在我身上,疼的我一抽一抽。


    哪知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以樹林深處為中心,寒風卷著雪花突然猛烈的朝我攻擊而來,我是絕對躲不掉的。幾乎能想象到那悲慘的場景了,我將白澤緊緊摟在懷裏自己壓下身體企圖為它遮擋。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身體一輕,再度睜開眼就瞧見了那雙眼眸。清冷寡淡卻又燦若星辰,一如他的人,清俊高雅,生來便是有著不可妄攀的疏離。


    “殿下!”我喊了一聲,嵐曄皺皺眉抬手輕輕一揮頃刻間邊都恢複了平靜。我不好意思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多謝殿下相救。”


    嵐曄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我一眼,最後手指彎曲在我額上重重一敲,“果然是越活越倒退了,華菱胡鬧你也跟著胡鬧?”


    我捂著腦袋哀嚎,本來準備好的解釋也說不出隻能低頭不好意思的幹笑。片刻後我才敢抬頭,“殿下可否帶我出去?”


    “你竟不知道?”嵐曄古怪的看我一樣,見我還是一連蠢呆樣歎口氣道:“雪境並不隸屬於三界中任何一方,它是個獨立的空間,自然有它的自己的規則章程。”


    我依舊不明白這些和我要離開有什麽瓜葛。


    嵐曄一臉敗給我的無奈樣,“四海八荒的神仙都知道雪境的一天隻有16個時辰,而其中的4個時辰結界的力道會加強,在此期間是無人能進出的。


    嵐曄已經早找了塊地方席地而坐,他閉著眼睛大約是在休息。我手腳凍得發麻來來回回的在雪地裏走,稍有不慎就一腳踏空載一個大跟頭。白澤獸蜷在我懷裏也微微發抖,我唯有抱緊了它方才能借由它的毛皮獲得些微的溫暖。


    “過來吧!”嵐曄睜開眼,以他自己為中心在地上做了一個結界。我眯著眼看著那一層淺淺的光暈整個人還是傻傻的,倒是白澤獸很會見風使舵,從我懷裏蹦出來一溜煙往嵐曄那邊去了。


    “給殿下添麻煩了。”我紅著臉跟進去。結界雖小卻能隔絕開外界的寒冷,我總算緩了過來。隻是兩個人擠在這麽一個空間裏卻著實有些怪異,嵐曄是不覺得什麽,我倒是百般不是滋味,隻能先開口,“殿下怎麽知道我會在這兒?”


    “華菱那性子,九重天最後一個知道恐怕就隻有我了。你倒是膽子大!”嵐曄沒有睜眼。


    我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是我的不是。”華菱性格驕縱,我明知道還答應與她打賭。


    他微掀嘴角,那一抹笑容在這冰天雪地裏竟然會讓我覺得溫暖,“華菱雖說性子不是太歹毒,但自小被慣壞了,有時候心眼還挺多的,可有為難你?”


    話雖如此,但那可是他嫡親的妹子。我若照實說了指不定日後給我穿小鞋,我思忖良久,“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天真可愛,就是略活潑了些。”


    嵐曄哈哈大笑,再不問我。我便抱著白澤獸老老實實的坐在邊上,一個姿勢坐的久了便想困覺,我掐著自己的大腿強忍著睡意四處打量以此來提醒自己不可睡著。


    其實若不是身在這樣的處境裏仔細看這雪景還是很美的。銀裝素裹之下萬物都是雪白的,那淅淅瀝瀝的雪花洋洋灑灑,我忍不住把手伸到結界外頭去接了一片回來。


    掌心有溫度,冰冷的雪一碰到就消融成了水。我將手心貼在麵頰上,無限憧憬,“雪境雖凶險,可這裏難得的安靜寧謐。”


    嵐曄一直看著我,這會兒抬頭仰望著無盡的天空,輕輕說,“這兒其實叫雪魄幻境。是一位上神生生撕裂了一個時空幻化而成。”


    我張大嘴,驚奇不已,“這樣了不起!這位上神修為一定很高。”


    他點著頭,眸中是我看不懂的唏噓,“這四海八荒恐怕鮮有人是她的對手,就連我也不一定能打得過她。”


    太子嵐曄生來便是與眾不同。他自懂事的時候便被送去準提道人那兒啟蒙,再大些又被送去元始天尊那兒,這兩位上神都使出了名的嚴格。他小小年紀整日裏要學著那些老頭一般,時間久了性子也磨的冷漠寡情。


    神界有不少書裏都曾提到過他,不過兩三萬歲的年紀便能承受的了天劫從而曆劫成為上神,他雖年輕可修為卻是不比一些遠古神低差。


    800年前那一場的仙魔大戰,他領著天兵天將守在不周山。魔尊破開封印導致封印和凶獸齊齊湧出,最後若不是他力挽狂瀾,隻怕也沒有現在的好日子了。


    這樣了不起的他竟也會有不如別人的時候?我很好奇,“我卻從未聽過,不曉得殿下能否告知我是哪一位上神呢?將來若是有了機會我也能親自一睹芳容。”


    他微微一笑,卻比這寒天還要清冷,“她不在了。她已經離開很久了。”


    我噤了聲沒有再追問他。神仙的壽命是很長的,長到會讓你心慌。多數的神仙會與天同壽,而有些神仙在經曆過漫長的歲月後會選擇羽化。


    凡人都說神仙好,可他們並不懂得那份寂寞,千千萬萬年的熬下來,早就磨滅了所有的心思。


    天色完全黑了,我抵不過沉沉睡意打了個哈欠後抱著白澤獸終於睡去。睡得迷迷糊糊好像覺得周身似乎溫暖了一些,我眼皮子實在睜不開索性也就放由自己朝著熱源靠過去。


    我睡得正香,恍惚間仿佛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我臉上蠕動。我抬抬手揮了揮,似乎是不太管用。隻感覺眼眉、鼻子。嘴唇都一點點發癢,我索性不管他了,睡得沉沉。


    隻是似醒非醒的那個時刻好像聽到有人在我耳畔說話。


    他說:“碧落,我一直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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