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出身於鍾鳴鼎食的簪纓世家,祖上出過不少社稷棟梁,到了他爺爺那一輩,眼看著滿清已成頹勢,索性激流隱退,接著從前祖上積攢下來的人脈開始從商。因為這簪纓世族的特殊性,雖然是個商人,卻也是能夠遊走政商兩界的領軍人物。到了他父親那一輩,機緣巧合下與現在的總統相識於微,因覺得總統乃是一條臥龍,幾番相助。後來正逢革命火焰星火燎原,他父親與總統便趁此機會搭上了革命的順風車,一路到了今天。


    隻是後來,童父逐漸發現總統雖然有統一天下的野心,卻沒有與之相應的氣量和魄力。在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麵對著守舊的滿清,大總統是革命派,但麵對真正的南方革命黨人,他又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保守派,而且更糟糕的是,當上總統之後,他就像許多滿清遺臣一樣,雖然改頭換麵,但是卻將總統二字,漸漸與皇帝等同。


    童父很清楚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卻不知該如何提點老友。日漸剛愎自用的總統已經像曆代王者一樣,多疑城府,甚至開始做些飛鳥盡、良弓藏的事。他的心腹謀士應天來,沒有提出過什麽真正有建設性的意見,卻因為能夠體察上情,幫著出餿主意解決掉那些反對他的官員,就一躍成為了謀臣之首。


    時代已新,人心仍舊。


    童父看出了總統的路走不遠,所以在五年前就早早開始謀劃,四年前將他最疼愛同樣也寄予厚望、有誌從軍的三兒子遠送德國留學念書。童旭一年前回國,就跟在宋司令身邊。


    雖然這樣讓自己的兒子親近北寧軍的行為,令童父引得了總統的懷疑,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童父很清楚,即使自己什麽都不做,富可敵國的童家終有一日也會讓野心日益膨脹的總統輾轉反側,而現在的童家與戰功彪炳、軍權獨立的北寧軍搭上了關係,反而讓總統收到掣肘。


    說回童旭,一年前他回國之時,立誌要將有用之身報效祖國,可以說是憑著一腔赤誠熱血,和滿腹先進知識理論,敲了宋司令的家門。雖然之後真正接觸到現在的□□軍隊,發現現實與理想具有一定差距,但是也憑著努力與上進,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飛快地融進了北寧軍當中,從一介空降走後門、被人議論的“世家公子哥兒”,變成了讓人信服的副官童旭。他雖然一直被“隨意”安置在副官這個位子上,但是誰都知道,宋司令是用接班人的態度對待童旭,不出意外,下一任北寧軍的司令,恐怕就是這個年輕人。


    為了就近學習,童旭回國之後就搬到了宋家去住,勤勤懇懇地當一個“學徒”。在這個過程中,他跟在宋司令的身邊,也就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了宋司令最愛的戲曲,和當時令滿城皆狂的杜麗娘——戚從雪。


    第一次去看戲的時候,童旭就被戚從雪的扮相和嗓子給驚豔到了。那婉轉嬌美的歌喉,娉婷柔軟的身段,即使隔著大一片黑壓壓的觀眾,仍舊讓童旭驚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似的酥麻。


    打那以後,他就迷上了戲,也不對,他迷上的不是戲,而是唱戲的那個人——戚從雪戚老板這個人。


    隻要有空,戚從雪登台的戲他場場必到,即使那些唱詞他已經爛熟於心,卻從來也不覺得膩味。不是跟著宋司令的時候,他往往會換上常服,坐在靠前的位子,在一群嗑瓜子喝茶的大老爺們兒中間,這麽一個挺拔如鬆的青年男子,癡癡地望著台上人美目流轉的風情,越陷越深。他對戚從雪迷得如癡如狂,卻因為太過癡迷,反而近鄉情怯,不敢用金錢或者自己童家三少的身份去玷汙了這個在他心中玉一樣的人,隻敢將全幅心意,隱藏在泯然眾人的賞錢中送去後台。


    這次回京,作為宋司令副官的他,可以說是第一個得知戚從雪為了北寧軍凱旋,特特開了一場義演給軍官們這個消息的人。在聽說他這場義演之前連續上三場,場場爆滿,狀態如日中天,而義演前一天,特地為此休息一天養精蓄銳,他心中的激越越來越大,幾乎能聽見心潮鼓浪的聲音。


    看著戲台上的那個身影,他如癡如醉。半年不見,戚老板的風姿更甚以往,今夜過去,恐怕這北寧軍中又要有不少的軍漢迷上戚老板了吧……


    驀然湧動的忐忑讓他再無法遏製,在聽說宋司令要特地去後台致謝的時候,他終是無法違背自己的內心,邁開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宋司令身後,宛如朝聖般的去探望戚老板。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近的距離接觸戚老板。他還沒有卸妝,那沉重的頭飾和戲服擱在一邊,正拈著指頭慢慢和一個男人說話。在後台並不甚明亮的燈光下,臉上蓋著厚厚妝容的戚從雪很難看出真正的模樣和心底的表情,看到那男人親近的稱呼,童旭心底湧上了一陣酸澀。這種奇異的感覺一時令他不知所措,忍不住躲過,沒有第一時間去見戚老板。


    但當他避無可避地直麵戚從雪時,一種仿佛生命圓滿的感覺,卻讓他貪婪地用視線描摹著戚老板的臉龐。他和他想象中的模樣有些不一樣,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戲台上下的區別,不過這種並不讓人失望,他反而覺得戚老板比記憶中自己用盡全力猜測出來的模樣更加美豔動人。


    他發現,即使是隔著厚厚妝容,他仍舊能夠真切地感受到戚老板的心思。在聽到自己由衷的讚美之後,戚老板眼底粲然亮起的光芒,分明表現出了他的喜悅,令他徹底淪陷,再也無法掙紮。


    他沉默地站在那裏,身體繃緊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凝視著正在彎腰將妝容洗掉的戚老板身上。現在後台隻有他們兩個人,流淌在空氣中的靜謐讓他不由自主的緊張。此時他無比清醒自己戴著軍帽,能夠將自己的眼神遮掩住,令其中的炙熱不至於讓戚老板收到驚嚇。還有這身刻板的軍裝,讓他能夠控製住自己的舉止。


    戚老板卸妝之後,沒了在戲台上那奪人的豔光四射,但卻讓童旭的心情更加鼓蕩。一雙柳眉稍顯文弱秀氣,卻因那狹長上挑的鳳眸不致女氣,眼尾自然生情的暈紅讓人心生憐意,白膚紅唇,飽滿的嘴唇天然帶著笑意的弧度,讓他想著親吻上去的滋味……


    宋人張耒的詩驀然闖入心中:


    一塵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風露身。


    眼前的絕色少年,確是有姑射神人之風,靡顏膩理,琪樹瑤花……令人欲,一親芳澤。


    童旭呼吸猛然一粗,複有強迫自己將心神抽離,暗自責怪自己怎麽能想這些來褻瀆戚老板……


    “童先生,我收拾完了,我們走吧。”


    戚老板的聲音讓童旭如蒙大赦,他沉默地點了下頭,將帽簷拉低一些,邁開長腿先一步走在前麵,為戚老板開道,真是兢兢業業地盡著保護著的職分。


    兩人一路沉默,莫名地沒有選擇乘黃包車,反而步行回府。夜色已深,這一片戲台子雖然在白日繁華的鬧市,但在晚上卻已經沒有多少動靜,隱約能聽見幾聲犬吠遠遠傳來。


    童旭貪婪地享受這一份獨處的時光,恨不得這條回去的路無限延伸拉長,永遠走不完。他屏住呼吸,暗自感受著戚老板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那種原本單純熱烈的欣賞癡迷,不知為何,在今夜初見之後,悄無聲息又不容置疑地,化作了一份癡心妄想。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表達出那份心思,但他無法控製住自己。


    “童先生,”戚老板帶著笑意的聲音隨著夜風傳入耳中,寂靜的街道,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戚某感謝童先生的體貼,隻是,戚某好歹也是一介七尺男兒,童先生實在為了照顧戚某,走得如此之慢,照這樣下去,恐怕到天亮,戚某都回不到家呢。”


    童旭看去,之間在夜色迷離中,戚老板的臉龐在月下露出一般,一雙眼睛中仿佛蘊藏著整片星光,帶著影影綽綽的笑意。


    “戚老板……”


    “我和童先生一輩人,既然童先生真心愛聽戲,自然是戚某的朋友,又何必如此見外。不若,童先生直接喚戚某名字?”


    童旭眼睛一亮:“從雪也可喚我阿旭。”


    “好,阿旭。”戚老板真心實意地笑起來,這笑容比童旭以往見過的都美,甚至比麵對宋司令時的,更多了一份親昵,恰恰是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昵,柔軟卻準確地戳中了童旭心中的某一點,然後又用親近溫和的聲音,再次提起之前的那個話題,“所以阿旭,我們不必走那麽慢的。”


    似乎是夜色正好,風搖影動,沙沙樹葉,引得童旭心頭的那番躁動在他喉間滾了幾滾,終是在他微薄軟弱的抵抗下,強硬地吐露出來。


    “隻是因為,今夜站在童某麵前的美人,比空中皎月更美,才一時唐突,想要多看戚老板幾眼。”


    ==


    “少爺,童先生一大早就來了,就等在外頭的正堂裏。”


    “……恩你下去吧。”


    戚從雪這具身體總是在不經意的細節上讓韓貅覺得意外地舒服。比如這個懶洋洋每天不睡到豔陽高照絕對起不來的生物鍾,總是讓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韓貅還活著的時候,家變之後雖然一度頹唐,但那趨於平淡的後半生,也是如此的散漫。


    正思量間就聽到青兒在門外的低聲傳話,他不由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自己都沒意識到地露出一抹微笑。


    那一晚已經過去了幾天,但當時童旭衝動地說出:“隻是因為,今夜站在童某麵前的美人,比空中皎月更美,才一時唐突,想要多看戚老板幾眼。”卻依舊猶言在耳。


    就像是平地驚雷,碰的一聲,炸得人頭腦發空,暈乎乎不知今夕何年。


    這樣輕狂唐突的話,這突如其來的耿直告白,讓縱使是韓貅這樣經過了大風大浪的,都有些手足無措,哭笑不得,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在童旭的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惱恨於自己的一時衝動,他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並未有被唐突的尷尬氣惱,隻慌忙道:“我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他這樣急切的解釋,反而讓韓貅有時間調整自己的情緒——反客為主地輕笑一聲:“我明白阿旭的意思,雖然想不到阿旭居然會是如此熱衷於戲曲,但是我的杜麗娘能夠讓阿旭魂牽夢縈,甚至錯把我與麗娘等同,這反而更讓從雪為自己的表演驕傲呢。”


    他爽直坦然的“曲解”雖然讓童旭勉強揭過了剛剛的尷尬,但是卻也讓他更加不是滋味。因為他很清楚,戚從雪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他真的不是在那一瞬間意亂情迷地將戚從雪當做是那天生情種的杜麗娘,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歡戚從雪這個人。然而,這一切他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隻能苦笑著默認戚從雪的說法。


    這一場尷尬在韓貅的回避下消散於無形。但是童旭心中的那團火卻根本不見消。在德國求學的時候,收到風氣影響,他身邊也有很多男同學出雙入對,做著情人間才會做的事情,他即使一開始有些驚訝,到現在卻也對這種為□□倫常所不容的感情見怪不怪。他也很清楚,自己對那些國外的同學們並沒有類似的感情,自己隻是喜歡戚從雪而已。


    在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了一個男子後,他沒有半點動搖,開始頻繁地拜訪戚府,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跑熟了地形,在韓貅不著痕跡的推波助瀾下,兩人的關係也從原本的戲子和戲迷,變成了知己好友。


    韓貅對童旭的縱容是潤物細無聲的,在不知不覺當中,他的界限一點點被放鬆。先是稱呼,再是拜訪時的禮節,到現在童旭過來都不用事先通知,直接就能往裏跑,連府上下人都知道,少爺是真心實意地要和童旭先生做朋友,這關係,比之前和三爺更親近。


    韓貅剛想起身,忽然心思一轉,又躺回床上,捂著額頭哀哀道:“不行,我頭疼,這樣,青兒,你去幫我回了阿旭吧,就說今天我有事不在家。”


    青兒一愣:“可是……”你都讓童先生等了那麽久了,他早就知道你在家睡覺了啊……


    “快去。”


    韓貅聲音一沉,青兒不敢再問,連忙應了一聲,出去把話一傳:“童先生,我們少爺今天有事,不在家。”


    童旭端著茶杯的手一怔,詫異道:“你之前不是說他在睡覺麽,怎麽這會讓就變成不在家了?還得你去問了才知道他不在家?”他心下生異,不由自主地擔心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青兒遲疑了下,卻覺得少爺與童先生十分親近,更何況並未叫自己隱瞞,索性將事情一簍子倒出來:“少爺剛剛醒過來,聽聲音還有笑模樣呢,隻是不知為何,我聽見裏頭動靜到一半,忽然沒了,跟著就聽到少爺挺難受的聲音,說自己頭疼,可能是怕先生擔心,就讓青兒說是他不在家。”


    “這不是胡來麽!”童旭劍眉緊皺,“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去。”


    他說著就要往裏走。青兒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隱約明白了什麽。


    ==


    童旭一路直奔裏間,先前他被引著來過這裏,可以說是目標明確。然而風風火火地衝到那緊閉的門前,他卻有些遲疑。


    自己這樣唐突地闖進去,萬一從雪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可怎麽辦呢?


    咬了下唇,仍舊是擔憂的情緒占了上風,不管從雪到時候會不會與自己疏遠了,總之不能讓他生了病還一個人瞎鬧。他對著門叫道:“從雪!從雪!”


    裏頭沒回答。


    他心下更急,貼近門仔細聽,卻發現裏頭斷斷續續地傳來帶著泣音的低喘□□,略帶啜泣的嗓子有些沙啞,莫名帶著甜膩的意味。


    童旭臉一下子紅了,難道、難道從雪是在……自、自瀆?


    這念頭一打開,童旭的腦洞就像脫了韁的野馬、衝出柵欄的野豬,一路往前疾馳。他以那能夠瞬間分析炮艦結構的大腦分析速度,迅速地憑借著聲音聯想到了裏頭曼妙的風景,那張平靜純然的玉麵上染上□□的緋紅,眼角的紅暈上帶著情動時啜泣的淚花,水汪汪的眼睛散漫地盯著虛空,嫣紅的嘴唇中不斷傾瀉出撩人的□□……還有那因為身體動作而大開的衣襟,那雙白皙細膩的手,上下摩挲著他自己的……


    想想童旭自己都要石更了,這一世他的性格就像海底的火山,表麵上平靜得深不可測,內裏炙熱得隨時都能爆發。冰裏的火在此時被韓貅的幾句惹人想歪的喘息給輕易地擊碎了冰麵,讓底下頑強的火焰瞬間燃燒遍了童旭的全身,他耳根子都紅透了,按著門板的手指關節都微微發白,咬著唇進退兩難。


    “不要、唔、走開……”裏頭的聲音忽然一高,帶著撕心裂肺的沙啞。


    童旭猛然一驚。難道是有人!他手一用力,根本沒有上鎖的門板輕易地被推開,他慌張地向屋內一掃。


    沒有人。


    除了床上那個顫抖著的瘦削身影之外,並沒有想象中欺負著戚從雪的第二個人。


    沒了一道門板的阻隔,戚從雪的嗚咽更加明顯,他身體不斷地顫抖,蜷縮成了小小一團兒,側身背對著門外,兩隻手抱著腦袋,時不時響起的嗚咽分明是真真切切地哭泣!


    童旭心中的遐思在這一刻猛然被擊得煙消雲散,顧不得其他,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湊近一看,隻見戚從雪雙眉緊鎖,指節用力到發白,甚至開始生理性地顫抖,淚水淌滿了整張臉,他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失焦,口中吐出含義不清的話。


    “從雪!從雪!你怎麽了?”


    童旭心急如焚,他摟住戚從雪瘦削的肩膀,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戚從雪下意識地攀住他的身體,整個人蜷縮進他的懷中,身體顫抖,淚水橫流,兩隻手緊緊地揪住童旭胸前的衣襟。


    “阿……旭……”像是過了好一會兒,意識模糊的戚從雪才迷迷糊糊地分辨出來麵前的人。


    “是我,你怎麽了?”童旭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柔聲詢問。


    “唔……大煙……發作……要、要戒掉……不告訴……三爺……”


    從戚從雪斷斷續續的解釋中,童旭輕易得出了一個令他震驚的事情:戚從雪有吸食大煙的習慣,正在戒煙,現在正是戒斷反應發作的時候。


    一時間童旭來不及驚訝自己捧在心頭的白月光居然會去抽大煙,唯一的反應就是為他辛苦的戒煙而憐惜心疼。他默然無語,用力緊了緊懷中的輕的不像話的少年,看著他雙目緊閉,柳眉擰結,痛苦萬分卻始終咬著牙不願意求他給自己大煙的樣子,默默地注視著,生怕他傷到自己,甚至強硬地將他雙手攀過自己的肩膀,任由他兩手指甲甚至一口牙齒嵌進皮肉。


    他知道大煙有多麽害人,更知道像戚從雪這樣單純憑借著自己的毅力戒煙是多麽痛苦的事情。


    而且,童旭麵色一寒,戚從雪這樣偷偷摸摸卻下大毅力的戒煙之舉,顯然讓他多想了——他要戒煙,那麽當初是怎麽染上煙癮的呢?那三爺對他語氣親近,然而已經和戚從雪熟悉起來的他,卻能夠直覺地感覺到,戚從雪對三爺的冷淡,戒煙這種好事卻不願意告訴三爺……嗬,恐怕這裏頭的肮髒勾當,這個所謂的三爺卻是牽扯不出去呢!


    童旭悶哼一聲,肩頭已經滲出了血漬,顯然,意識已經不清醒的戚從雪完全沒有因為他是知己好友而客氣的意思。


    然而他絲毫沒有動怒,反而抬手安撫地順著他的背,感受著那消瘦的身軀背部有些凸現出來的根根肋骨,心疼地想著,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為何身體如此的虛弱。


    戚從雪在精疲力盡之後,終於挨過了一場發作,沉沉睡去。這是童旭第一次看到睡著的戚從雪,即使睡著了,他的眉頭依舊緊皺,仿佛連夢境都不安穩。煙癮發作時那片刻的潮紅已經退去,現在的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透著病態的蒼白。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張帶著血色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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