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世的修真界中,或許也沒有多少人知道花半緣這個略帶女氣的名字意味著什麽,但若說他的尊號,恐怕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威名赫赫了!


    梵天魔尊。


    這個稱號卻是人盡皆知的大魔頭,說出來可止小兒夜啼。


    梵天魔尊此人,乃是由道入魔,個中原因不明,隻知一夜之間,他從天下第一宗門天青宗千年來最出色的首席大弟子,忽然入魔,並且一夜間殺了天青宗五十餘名好手。


    這五十餘人中,上至他師父,下至天青宗外門首座,皆不是他一合之敵。


    此後不過百年,梵天魔尊修為就層層拔高,迅速成為大乘期高手,修為令人望其項背。他本身並非正統的魔門中人,世人也不知他為何要叛出天青,隻知他入魔後便從未再度加入任一魔門。


    之後數十年,梵天魔尊並未再度出現,但不過百餘年光景,這駭人的升級速度和深不可測的實力,卻足夠讓修真界將此人牢牢謹記。


    然而……


    韓貅曾經在沈冰鶴那個世界中聽說過一句話:一個人的名字可能不能讓你了解他,但他在江湖中的稱號卻可以。


    就像花半緣這樣一個溫雅動人的名字,誰能想到他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頭呢?


    然而韓貅私心裏卻覺得,這句話還不夠全麵:他在江湖中的稱號,往往能夠讓你了解他所表現出來的形象。


    妙相與花半緣兩人,前者雖說是佛子轉世,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介凡間方丈,別說他以後恢複記憶重歸西方淨土之後還能不能記得某一世曾遇此人,就算記得,花半緣這樣的魔門中人,還真不屑於那一點點好感。


    但他們卻陰差陽錯成為了知己好友。


    為何?


    ——因為兩人有相似的困惑和迷茫。


    繼承了妙相的記憶,韓貅對花半緣守口如瓶的曾經便有了隱約的猜測。曾經在原劇情中出現過的,那個喪心病狂想要拉著整個修真界與自己同歸於盡的魔頭,就是花半緣。雖然這已經是一千年之後的事情了。


    而他為什麽想要打破這個修真界?倘若真是因為飛升無望,與其廢了大心思精準地衝擊地脈靈核,還不如直接將整個修真.世界擊碎,拉著整個世界陪葬,不是更加方便爽快?


    因為他的目的,隻是想要打碎這個不公平的世界。


    和妙相當初的困擾一樣,他也同樣無法理解修士那太過強大而不受束縛的力量,是的,天道的確可以限製修士,但有多少人真的能夠犯下滔天罪孽,驚動天道引動天罰呢?除此之外的唯一限製,恐怕就是天劫中的心魔會審問人心。但試問,當修士本身不將凡人視之為人,殺一個凡人,和屠戮一隻野雞,在他眼中又有什麽分別?他又怎麽可能會在心中愧疚,成為心魔?


    花半緣耿耿於懷於此。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因為越纏越深的心魔死在天劫之下,然而他偏偏不,他執拗地硬生生在千年時間內,成為了能夠縱橫修真界的八劫老祖!


    ——然後在最後一刻,為了自己心中的道悍然赴死。


    雖然這一切花半緣都從未與身為凡人的妙相交流,但妙相還是隱隱能夠知道他心中所想。因為兩人是如此的投契,即使是普通的談話,也能輕易明白對方的想法。


    而現在,妙相的一聲輕歎,卻讓花半緣心中一動:“妙相何出此言?”


    妙相眼神略帶落寞,卻隻是安靜地搖了搖頭:“罷了,此事非人力所能及,不提也罷。”


    花半緣似有所感,心中默默地記下了一筆,便複又開懷朗笑:“不錯,有如此清風朗日,人間絕色作伴,又為何要談些掃興的話……哎呀,可惜你是個和尚,這酒色財氣,沒一個你能沾的,不然,我可有好些佳釀要與你同飲!”


    結果他剛剛放下茶杯,驀然卻發現妙相的眼神幽幽地看著自己。


    ……恩?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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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域幅員遼闊,出了名的人傑地靈,鍾靈俊秀,雖名曰東域,但在並沒有中土之地的此世,占了大半中土的東域遠比其他三域要遼闊得多。


    也正因為這太過廣闊和優越的資源條件,三域八方都喜歡來東域傳道,最出名的便是西域的佛門,經過數萬年的努力,好歹也算在東域站穩了腳跟,雖不能與道家玄門正宗的勢力相提並論,卻也不容小覷。


    比如明州之地,在東域較為苦寒的朔北一帶,佛道兩家的香火堪稱平分秋色。每年七月十五的盂蘭盆法會,堪稱是一時盛事。


    卻說花半緣這傷從晚春時節養到現在,身上的傷勢方才算是消失了,隻是內裏更深的傷處,卻還要仔細將養。即使如此,他已是極為滿意。這幾日寺中卻沒了往日的清淨,不但上香的香客遊人增多,即使是寺中僧人,都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


    不免有些奇怪,便在秀念來給自己送齋菜的時候順便問了出來。


    “阿彌陀佛,施主有所不知,如今前來上香的香客,大多是想要留在寺中,一覽七月十五盂蘭盆法會的盛況。”談到這樁盛事,秀念小和尚明顯帶著幾分興奮,“每年七月十五的盂蘭盆法會,師叔都會帶著師伯、眾師兄弟親設盂蘭盆供,寺外山泉一直到明州城中的明州河上,延綿數十裏都會點燈祭奠先人。自從師叔繼任方丈之位,我法羅寺變成了這明州一地佛門首座,盂蘭盆法會上的講經會,更是人頭攢動,聲勢浩大!”


    花半緣聽得有幾分興趣:“這般厲害?現在距離七月十五還有一旬時間,便已經有人趕來了?”


    “這些人大多是從明州其他地方趕來的,臨近盂蘭盆節,城中的客棧都會爆滿。不過嘛,嘿嘿,還真說不清楚他們是為了什麽來的呢!”秀念嘿嘿笑了兩聲。


    “哦?這是為何?”


    秀念卻搖了搖頭,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唱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出家人戒嗔,秀念又險些犯戒了。施主莫怪,小僧還是告退吧。”說完,也不看被吊起胃口的花半緣,收拾了東西便退下了。


    花半緣被這麽個小娃娃涮了一通,呆立當場,忍不住笑了。這小子佛法不怎麽樣,倒是機警十分,原本見著他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一般,瑟瑟發抖,半個不字都說不出,現在卻似乎是知道自己與他家師叔投契,竟然還敢拿自己開涮!


    罷了,他倒要看看,這盂蘭盆法會是個什麽東西。


    想了想,他也坐不住,索性去尋妙相。然後妙相並不在房中,也不再平日作課的堂內,他有些詫異,這麽個死宅往日若不是出門布施都不願意動一動的,今天誰那麽大麵子,還能請動他?


    正好便逮住一個灑掃的小僧:“小師父,方丈呢?”


    小僧知道這人是在寺中做客的主持友人,便停住動作,雙手合十行禮唱號,回答道:“阿彌陀佛,花施主,先前有善主請主持前去解簽,看主持的方向,似乎是去紫竹林中的庵堂了。”


    解個簽……還要特地去那麽僻靜的地方?


    花半緣心中詫異,卻也沒多想。抬步便往那裏去,行至竹林邊緣,卻見竹林外立著幾名身材高壯的短打男子,雖說打扮普通,可看那舉止間的氣質,分明不是普通人,不,恐怕還是練家子。


    疑惑更深,花半緣忍不住放出神識。雖說妙相是一介凡人,但佛性深厚,在他的神識中宛若一盞溫和明燈,十分清晰,隻是花半緣且莫名覺得自己用神識窺探,或許會被妙相感知到,所以以示尊重,平時都收入識海中並不使用。


    然而這回情況卻似乎有些不同。


    神識宛如流水般滑過紫竹林,一段對話驀然闖入花半緣腦中。


    “我就說小姐怎麽舍了寒山寺不去,非要千裏迢迢來這苦寒的明州參加盂蘭盆法會,想不到這種小地方,居然有妙相方丈這樣俊美標誌的人物!”


    “可是,這方丈能答應小姐麽?看著也不想是那種百無禁忌的呀。”


    “哼,我們小姐是怎樣金枝玉葉的人,他能有什麽不高興的?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和尚,小姐不高興的,大可讓老爺收了這法羅寺上下僧人的度牒,他要做著僧人,小姐就讓他成不了僧人!”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他若是不識抬舉,小姐難道還不能教訓教訓此人,讓他知道些天高地厚?再者,小姐哪裏用得著這般手段,光是這屋裏頭點的香爐,便夠那未開葷的小和尚受得了!嗬嗬!”


    “……”


    花半緣心中怒火頓時高漲,怒不可遏,那竹林外的幾名侍衛看見他,還來不及出言詢問,便感到喉頭一甜,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眼世界,便是眼前空無一人的平地。花半緣踩著林中清風迅速掠過,手起刀落間就將那在庵堂外低低絮語的兩個丫頭給打暈了。隻顧及這畢竟是佛門清淨地,怕自己手染了血腥惹了厭煩,恐怕這幾人是決計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下一刻,儼然已經站在了那庵堂之外。剛想推門而入,然而手碰上那竹門,心卻忽然冷了下來。


    ……自己在做什麽?


    或許那妙相也對這欣然接受,自己這麽闖入,說不準還是破壞了一樁美事?自己一不是佛門中人,二不是正派的衛道士,為何要如此急不可耐地替妙相做主?


    不,不行。


    花半緣眼神冒火地盯著那扇門,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隱隱可見紅光。虧得他走的不是火攻的路子,否則這時候,恐怕眼中冒出的火焰能夠把這竹門給燒著了!


    但是他忍不住,想到後續有一個女子用那種肮髒手段對妙相那樣的玉人上下其手,任意施為,他胸中就有一種無法抑製的痛苦和憤怒。


    他按住砰砰直跳的心髒,嘴角慢慢、慢慢上翹。


    原來如此……原來自己的身體早就先一步洞悉了自己心中最深的那個想法。曾經初見時的驚為天人,等待時的翹首以盼,共飲時的盡在不言中,一點一點,竟然匯聚成了這樣一個念頭。


    覆在竹門上的手掌慢慢緊握成拳,他不會後悔明白自己的心意,即使這個心意永遠也不會有結果又如何?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所以,他才更加堅決……


    推開這道門,比想象中更加輕易。


    屋內,一個羅裳半解的俏麗女子梳著婦人發髻,鬆鬆垮垮的衣襟露出一截細白的頸子,此刻緊閉雙眼,人事不知地昏倒在一旁,唇齒間偶爾傾瀉而出一些細碎的呻.吟,分明是已經動情。


    這樣美麗的風景,恐怕能夠讓任何一個筆直筆直的男子都心醉神迷。


    但花半緣的眼神卻沒有在她身上停駐多久,見此情景非但沒有分神,反而還鬆了口氣,借著,如鷹的眼神迅速掃視過房間,鎖定了兩處。


    一處便是嫋嫋散發著青煙的香爐,雖說花半緣不會受這影響,他卻比自己看到了更加憤怒,袖風一撫,那香爐便被熄滅,還不待香灰冷卻,便憑空盡數從香爐間隙中湧出,化作一道粉末長流如數撒在那昏倒的女子身上。


    那小婦人在昏迷中也被燙得不輕,無意識地“啊”了一聲,卻沒有醒來。也不知這火熱的香灰讓她想到了什麽,嘴中喃喃說著些淫詞浪語。


    哼,真是不堪入耳。


    花半緣冷哼一聲,大步走入裏間,果然,在屏風之後有一個形容狼狽的白衣男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花半緣呼吸一滯,腳步加快,下一瞬已經出現在了妙相身邊。隻見平日形容整齊的僧人此刻黑色棉布的僧袍已經被丟到了一邊,腳邊是幾片碎瓷片。似乎因為燥熱不安,僧衣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滿麵潮紅,牙關緊咬,手中緊緊攥著一片瓷片,鋒利的口子上帶著血跡。花半緣緊張都看去,原來妙相為了控製住自己,竟然用瓷片割破手腕,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他頓時心疼得無以複加,將妙相抱入懷中。


    誰知這個動作卻像是一滴油滴進了煮沸的熱湯,原本已經昏迷不醒的妙相喉中湧出一聲輕輕的呢喃。


    花半緣下意識湊過去聽,隻見下一刻,妙相的手卻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氣,強硬地攀上男人的身體,此刻滾燙得有些火熱的嘴唇貼上男人的臉頰:“半、半緣、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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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相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擦黑,他想要起身,卻被一陣頭疼給逼回了床。


    “唔……”


    “你別動!怎麽樣,可有哪裏不好?”


    妙相抬起眼,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眼前的人:“半緣?”


    “恩。”花半緣的神色平靜,已經絲毫看不出心中的種種波瀾。他的臉色逆著燭火,即使妙相就在他對麵,也看不真切。


    待妙相放心、同樣也是無力地靠坐在床上,花半緣從旁邊端過一碗湯藥:“來,將這碗湯飲下,你之前意識不清,險些傷到了手筋,虧得及時治療,否則你的手可就要廢了。”


    妙相聞言低頭,果然自己的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他有些驚奇:“我不覺得疼,是你給我上了什麽藥麽?”


    “不過是一點普通的小藥,比不上你為我用的稀世奇藥。”花半緣道。


    妙相愣住了。


    花半緣也不看他,自顧自將一碗藥喂了下去,不知為何,這場麵音樂讓妙相有點莫名的心虛,便乖乖地也不說話。但他這樣噤若寒蟬的模樣,卻讓花半緣有些不爽,勉強按捺著看他將一碗苦藥汁全數灌下,半點不敢推拒,小心翼翼的可憐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氣。


    “你這作態是做什麽,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話已出口,妙相還沒有多想,花半緣卻因為心中的那一點遐思而有些不自然了。


    ——恩,說起來,他還真想吃了他呢。


    一邊妙相輕輕咳了一聲,這美人捧心的模樣,向來最是令人心疼。


    “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花半緣道,“你說的是你為了救我,用你法羅寺曆代流傳下來的那株九葉金陽花和自己所修的佛珠舍利之氣,還是說那棵你遊曆得來的珍奇草藥?又或者,你是說自己就是因為所耗過大,所以在一線牽的香煙之下難以把控心神,不得不出此下策?”


    妙相斂下眉眼,依舊是一副靜若處子的模樣:“你果然是都知道了。”


    “我隻恨自己不知道!不知道便不會覺得對你如此不起!我花半緣何德何能承你如此大恩,還是說,當日任何一人受傷,都會讓你如此舍命相助?!”


    花半緣心中湧上一股無名火。


    九葉金陽花雖然珍貴,但也不過如此,真正讓他生氣的是後兩樣!


    佛珠舍利,這東西如果在佛修身上,那可以算是本命法寶一樣珍貴的東西,那些佛門的賊禿整天說什麽舍身渡魔,也沒見他們有多少真心願意將自己的舍利交出來。


    佛修尚且如此,對於一個凡間僧人來說,恐怕就更是珍貴。即使妙相大概、可能、多半是佛子轉世,但這樣做也同樣是太大的消耗。否則,以他的佛心,區區一點一線牽的迷情煙,又怎會如此難以抵抗!


    那時候,花半緣抱著已經昏迷的妙相回到這裏,正好被焦急等待著的秀念逮了個正著。看到自己師叔人事不知、口中還喃喃念著花半緣名字的模樣,秀念又驚又怒,還以為是花半緣這個“大惡人”一時發狂造的孽,便哭著將師叔為花半緣做的種種都一股腦兒倒了出來,言語中分明是不管不顧自己的小命,非要為“慘死”的師叔討一個公道的意思。結果好麽,花半緣長久以來的困惑便得以解答。


    這小和尚秀念還當那代代相傳的九葉金陽花最是珍貴不過,以為自己是想要殺人奪藥,然而花半緣心中卻清楚,九葉金陽花雖然珍貴,但到底還隻是凡物,真正起作用的恐怕是妙相的舍利之氣,還有……那棵無名草藥。


    當然,更讓他感念的,還有妙相反複斟酌下藥、勞心勞力的舉動。


    說到底他們當中隔著天淵般的實力差距,想要將他從十死無生的境地中拉回來,又豈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倘若單純是一個友人,站在花半緣的角度上,他一定會為擁有妙相這樣一個好友而感到平生快慰。


    但是……就因為那一點不可說的心思,花半緣現在可不是滋味。


    麵對自己這樣一個陌生人,還是一看就被雷劈了的神秘男人,妙相卻這樣勞心勞力的救治,那麽其他人呢?今天他為了治療自己而耗費舍利之氣,明日若是又有重病之人呢?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凡人而已,生命不過短短數十年,難道他遇上的每個人,都要這樣無私地付出麽?


    花半緣從前一直以為,自己痛恨修士和凡人之間那可笑的天淵之別,他一直以為無論修士還是凡人,都隻是人而已,本沒有優劣之分。


    然而此時,他卻莫名有一種荒唐的感覺——他寧可希望妙相能夠成為修士,而不是這樣豁達、這樣坦然、又這樣脆弱的凡人。繼續被他這樣折騰下去,這具瘦弱的凡人身體能夠經得住幾次損耗?


    因為愛得深,所以才害怕失去。


    因為害怕,所以驚怒。


    這樣患得患失之間,囂張了一輩子的花半緣不得不承認,自己到底是栽了,栽在了這個宛如靜水流深一般的僧人身上。


    此刻他深深地看著妙相平靜清冷的眉眼,用一種微妙的語氣說著:“恩?你說啊,是不是隻要有人受傷倒在你麵前,你都會不遺餘力地救助他,哪怕你會為此獻出一世苦修?”


    妙相濃長的睫羽在眼瞼上灑落下一片陰影,看不清他眼底真實的神色。聞言那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兩下,隨即慢慢抬起,露出一雙燦若冷星般的眼眸。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我說是,你是否會因此失望?”


    花半緣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不,我隻會覺得,果然如此。”


    妙相定定地看著他,一雙眼睛清澄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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