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去春來,萬物複蘇,隻是山上曆來比山下的氣候變化要遲些,這山下已是到了桃花盛開的時候,山上卻依舊春寒料峭的模樣,唯獨這上麵的桃花不知怎的,卻隨著山下的氣候開得格外嬌豔。


    山下人看了這千嬌百媚的桃花,隻覺得毛骨悚然。


    “這山神大人定是又醒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這座山是附近出了名的鬼蜮,等閑人不敢進去。聽老一輩說,每隔數年春天,這地方的桃花便會不同尋常地早放,且開放得極其旺盛豔麗,豔麗得都透出一份妖冶來。且到了這時節,這座山便再不能有人進去了,偶爾幾個誤闖進去的,隻覺得天旋地轉,醒過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處,鬼打牆一般,多半打了個哆嗦,心中喃喃一句“阿彌陀佛”,顫顫巍巍地離開。


    聽說這山中有一座古刹,已有千年光景,明州城重建之前就已經存在的,雖說現在依然荒廢殘破,但既然能在這桃花山神的眼皮子底下存到現在,想來也有些神威。第一個人便在不小心入了這山時病急亂投醫地口念佛號,也不知是否因此,居然也戰戰兢兢地生還。


    打那之後,這千裏不毛的明州城,到底有了這麽一處彈丸之地,開始將信將疑起佛祖來。


    便因為這份魑魅魍魎中的豔麗,這座山被稱作桃夭山。


    就在那桃夭山深深、人們所不知處的廢棄小亭中,一個黑衫男子正坐在亭中,獨自寂寞地飲茶。他雖是飲茶,卻一杯接著一杯,全不像他人品茶那般慢條斯理,反類灌酒似牛飲。


    若是妙相在此,恐怕難免要拐彎抹角,嗤一句他牛嚼牡丹了。


    若是妙相在此……


    隻見這黑衫男子輕輕一歎:“不知不覺,你走也有千年,自你之後,世上再無人可與我共飲。”


    “世人隻道知己難逢,恐怕我花半緣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有你這樣的一個知己。”


    “……這裏到底已經沒有法羅寺,沒有靜心亭,沒有妙相禪師,隻剩下我一個老不死的行屍走肉,和這漫山遍野開得不是時候的桃花……嗬,八劫散修,這天底下的第一人……”黑衫男子,也就是花半緣嘲諷一笑,“想來以你的灑脫通達,也不會介意這座已經人去樓空的山,徹底地覆滅吧……”


    “是的,我要做那件事了,我終於、終於可以做那件事,終有一日,這整個天下都會為之肅清,再也沒有什麽凡人、修士……隻有人。”


    “我選在這裏開始,真希望你能夠看到。”


    花半緣放下茶杯,闔上雙目,將自己身上的最後一重禁製解開。刹那間風雷雲動,天道感應到他身上湧動著的力量,原本萬裏無雲的晴朗天空,便悶雷陣陣,雲端隱現紫電劃過。


    “來吧!九劫天雷,便讓我看看你有多厲害,是否當真能夠有毀天滅地之能!”


    雲層中春雷滾滾,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隻聽“啪啦”的幾聲脆響,醞釀許久的雷電便直直向著花半緣破空而來,這雷電通體濃紫,到了極處醞釀成了漆黑,青天白日下方圓十裏成了一片陰霾,透著不祥。但花半緣是何等眼色,敏銳地發現那紫電之上的雲層中,隱隱透著一分絢爛的金色。


    “竟是九劫天陽玄雷,好啊,天道當真看得起我!”


    看到是傳說中最為難得的九劫天雷,花半緣卻不怒反笑,朗聲道:“妙極,妙極,你越是強悍,便越得我心意!”


    好個花半緣,說出來的話竟與尋常思路全然不同。


    隻見那第一下天陽玄雷極為粗壯,打下來聲勢浩大,立時將花半緣整個人都吞沒其中。而那花半緣更是舉止詭異,竟然不躲不擋,麵對這嚇人的天雷,卻安靜地站在原地。


    是被嚇傻了不成?


    非也!


    隻見他靜靜閉目,那原本駭人的天陽玄雷打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他卻反而將之匯集入手中,原本罩在他身上遊走的電蛇被他以無上法力吸入手中,強硬地碾壓成一團越發濃紫的球體,上麵湧動著令人心驚的力量。


    一擊不成,劫雲已然開始醞釀下一番攻擊。


    這時候,整個大陸卻開始將目光投注到這裏來。


    “——這、這雷劫,似乎有些不同凡響啊?”


    “不、這不是升仙天雷劫,這分明是散修渡劫,是幾劫散修,竟有如此威赫聲勢?”


    “這動靜,比之前那梵天魔尊渡劫時還要厲害吧!”


    “等等,這莫非是傳說中的九劫天雷?那、那這裏頭的人是——”


    “梵天魔尊又渡劫了?他之前升仙天雷劫不過一千年前,這尋常千年一度的散仙天劫,到了他這裏,幾十年上百年便是一道,這速度當真是令人聞風喪膽。若是今次他又成功了——恐怕他的實力,在仙界也能媲美真仙大能了罷!”


    “話是如此說,可你看看,這梵天魔尊總共用了多久,才一千年時間,當真能一路飛升,直至這九劫散修之境?這未免也太過聳人聽聞了些罷!”


    “嗬嗬,這梵天魔尊能夠成為萬年來首個進入渡劫期,且渡劫失敗而未死,又能夠一路闖過八次散修天劫,此等妖孽天資,絕世天才尚且不足以形容,又豈是我等凡人能夠輕易揣度!”


    ……


    伴隨著他們的種種非議,卻是這些人不由自主地從大陸各地前來明州之地。這荒涼的不毛之地,曾經因為災禍而變成一片廢墟,之後即使重建,卻也底蘊不足,若是以往,卻是絕難進入這些大能的眼中——這些大能哪一個不是叱吒風雲、笑傲一方的大人物,此刻卻紛紛不遠千裏,齊聚於此地。


    這確實因為,這九劫天雷已經數萬年不曾出現,他們無一不想來從旁觀摩,或許也能吸取經驗,或許能略有所等,令他們將來的渡劫增添上一兩分勝算亦是好的。


    然而這些人的種種心思,卻已經都不在此刻渡劫的正主——梵天魔尊花半緣的心上,在他那堪稱廣袤的神識覆蓋之處,無數代表著大能的閃亮光團一覽無遺,即使他們再如何努力隱藏自己的存在,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而對於這些堪稱偷師的舉止,花半緣絲毫沒有氣惱,反而低低笑道:“妙極、妙極!莫非整個大陸的庸人都來了此處?哈哈,可惜,再多人來也是枉然,今日來多少人,我便要多少人徒然地看著我做下那樁事,到時候,他們的表情會是如何美妙呢?”


    似乎是想到了那些人的表情,花半緣笑聲愈發開懷。


    就在眾人各自不一的反應中,天上的劫雲持續湧動著令人震撼的力量,又一道天雷,伴隨著不祥、災難、破滅的氣息直直衝擊下來。


    “這、這道天雷!竟是如此強大!”


    “銳不可當,銳不可當!”


    “……”


    明州城周圍的天空中,陡然落下幾個人影,竟是原本躲藏在雲層中的大能,在這威壓之下被震得再無法端坐於慶雲之上,睥睨眾生,盡管這些人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儀態,恢複到一派氣度翩然瀟灑的模樣,但比起在那靈氣匱乏的桃夭山中,悍然接受這九天玄雷,甚至還有餘力運用無上法力護住這脆弱的凡間山石不受損害的梵天魔尊來說,已然是落了下成。


    緊接著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與第一道落下後漫長的醞釀時間不同,那劫雲一口氣落下五道天雷,一道比一道細,卻也一道比一道更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到了那第六道天雷,已然漆黑如墨,劫雲更將整片東域大陸的毀滅之力都匯聚於此,令明州之外的十八州,刹那間天空都晴空萬裏,一碧如洗。


    此等偉力,當真是大開眼見!


    然而這樣的力量,卻都無法令花半緣動容,也不知他用了怎樣的秘法,這桀驁不馴的天雷到了他手中,便都乖乖融入他所匯聚的那天雷靈核之中,湧動、運轉,壓縮成了更加可怕的力量。


    花半緣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天,隻見天空中,已經開始劈啪作響,湧動著一絲金光——這九劫天陽玄雷,最後三道才是最難過的。


    “要開始了麽——”花半緣喃喃道,“便讓我來見識見識,這傳說中能夠勘破一切邪祟的天陽玄雷!”


    ——明州城中,一名氣質冷峻、相貌極致俊美的男子微微側頭,一貫嚴肅的眉眼帶著一絲不太熟練的柔和,顯然身邊的那名女子,卻是他極為珍視的對象:“嬈嬈,這渡劫之人的天劫名為天陽玄雷。劫雷至剛,天陽至陽,是以天陽劫雷為天下諸雷之首,可破世間萬般邪祟。九劫為極,天陽為最,可見是天道要給這逆天而行的梵天魔尊一個十死無生的路。”


    “九劫為極,天陽為最麽……”他身邊那名女子喃喃自語,眼中盯著天空那越發陰沉可怖的劫雲,眼中卻隱隱閃現出好戰的光芒。這雖然是個容貌溫婉可人,堪稱傾城絕色的俏麗佳人,但卻也同樣是一尊洞虛前期的大能。


    “身處十死無生之境,卻還能分出心神控製著區區一座凡山上桃花的綻放,這等境界,當真令人折服。”


    她身邊的男人卻不甘自己心愛的女子被這一尊在正道中聲名狼藉的魔尊所吸引,解釋道:“嬈嬈想的太簡單了,此種做法果然厲害,卻也並非難事——這天陽劫雷最可怕的,莫過於最後三道,前麵的六道,雖說接下來的確不宜,卻也並非不可能。”


    “哦?”那名為“嬈嬈”的女子反問。


    那男子略帶神秘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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