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的燈光朦朦朧朧,有種夢幻的感覺,對麵的林曉溪巧笑嫣然,妙語如珠,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美好。可是我不好,一點都不好,她的笑容越是甜美無害,我心中越有種羞愧的感覺。


    蕭一諾,你在做什麽?你心裏又在想什麽?我在心裏輕聲的問自己,完全沒有專心聽她說話,後悔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向我湧來。


    “我這麽說,我同事還不信,然後去他的微博,一頁接一頁的去查找蛛絲馬跡,去看他跟別人的互動,別人在他微博下的留言,然後絕望了,那男的果然是個gay,然後她就被打擊到了,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幾個月之內都懨懨的,好可憐。。。。。。一諾,哎!一諾,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林曉溪手在我眼前揮了兩揮,我挪動了一□子,勉強笑道:“我在聽呢,你同事真的蠻倒黴的,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男的。”


    林曉溪狐疑的看著我:“一諾,你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摸了摸臉,詫異的道:“是麽?”


    “是的呀,雖然你平時話也不多,但今天特別反常。”


    “昨晚備課到很晚,有點累吧。”我隨口敷衍著,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後看了看她:“曉溪,上次你跟我說有個女生在追你?”


    “嗯哼,怎麽?”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我,我咳了一聲,眼睛盯著前麵的杯子:“你對她印象怎麽樣?”


    她沉吟了一下,道:“說真話麽?”


    “當然。”


    “我對她印象很好。”


    這句話之後,我們兩之間有一陣小小的沉默,許久,我才打破了僵局:“她叫什麽名字?”


    “我叫她楊。”林曉溪叉起一小塊牛肉放進口裏,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她跟你不同,是個很主動的人,她經常約我,雖然我不見得都會去,但她會很有耐心,同時她也很細心,每次約會我的時機都選得很好。”


    “你跟她從來沒出去過嗎?”


    “你是說單獨嗎?出去過一次。”她很誠實的回答。


    “感覺怎樣?”


    “言談甚歡。我不喜歡吃蔥花,有一次,她還給我把蛋炒飯裏的蔥花全挑了出來。”


    “所以。。。”


    我攤了攤手,沒接著說下去,她倒是笑了:“所以?沒什麽所以,目前我跟她沒什麽,在朋友階段。”


    “你跟我目前也沒什麽,雖說算是相親。”我笑了一下,然後收斂了表情,一本正經的問道:“曉溪,你覺得我跟她比怎麽樣?”


    “你跟她啊。”她想了一下,道:“一諾,其實以前我經常會去一些同□玩,我接觸過很多人,形形□的人,也就是所謂的圈裏的人。我得申明,我不是去找戀愛對象的,純粹是好奇去玩下,接觸下自己的同類。”


    “然後?”


    “剛開始時覺得很新鮮,突然認識了很多朋友,但後來漸漸發現,那個圈子真的是很亂,拉拉的世界並不是一方淨土,見多了戀人之間的分分合合,見多了那種快餐式愛情,我一度對於我們的這類感情有點心灰意冷,所以當真真說要介紹一個在感情上比較長情,簡直有點死心眼的發小給我時,我還蠻期待的。”


    花貓對我的描述雖然讓我很不滿意,但我忽然很想知道她見我時的印象:“後來見了有沒有失望呢?”


    “沒有啊,幾乎跟我想象中的一樣,沉靜,靦腆,禮貌,一點都不像我見過的那些浮躁的小青年。”


    她的話極大的滿足了我的虛榮心,我忍不住微笑,她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可是,你的性格真的太被動了。”


    “曉溪。”


    她抬眼看我,我覺得喉嚨有點發幹,咽了咽口水,輕聲道:“曉溪,聽你這麽說,我覺得那個楊很不錯,我建議。。。建議你試著跟她接觸交往。”


    她的眼神裏有懷疑,有驚詫,也有一丁點兒的受傷,我盯著她的眼睛,繼續道:“曉溪,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不是在敷衍你或者別的,你的長相,你的性格都是我喜歡的類型,如果在另一個時間碰上你,我不會這麽被動,我想我會追你。。。這次,花貓是好心,對於你,對於我都是好心,隻是我自己還沒完全緩過來,我還需要時間。。。”


    說這段話時,我用了十分的真誠,她依然靜靜的看著我,並不作聲,我頓了頓道:“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大概是明白的。”


    “曉溪,我希望成為你的朋友,不是普通朋友,而是親密無間的,如果我沒有這個榮幸,我會很難過。”


    說完這些,我就像一個等待宣判的可憐巴巴的罪犯一般,我想我的眼裏一定帶著渴望、緊張、害怕等情緒。


    林曉溪跟我四目相對,過了好久,唇角終於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一諾,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當然,你也會是我的朋友。”


    跟林曉溪見麵後,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受,那種罪惡感煙消雲散,我不明白我為什麽突然會有這麽自私的念頭,我將林曉溪約出來,僅僅隻是因為喬斯雨令我心緒大亂,我卑鄙無恥的,想利用她來平複我心裏的慌亂,或者說轉移我的注意力,幸好最後及時懸崖勒馬。


    這次談話的結果超乎尋常的完美,我很慶幸林曉溪願意和我做朋友,因為她的體諒,寬容,理解,我將永遠對她心存感激,雖然沒有成為愛人,但她跟我終究是有緣分的,我知道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們彼此都添加了一筆人生的財富。


    後來有好一陣子,我沒有再去聯係喬斯雨,我把許多時間都花在工作上,刻意的不讓自己空閑下來,哪怕是晚上回家,我都要帶一撂試卷或作業回去。周末的時候,我會約孫瑩逛街喝茶,偶爾也約一下林曉溪,更多的時候,我會跟薑權一起去打球,爬山,揮霍著自己過剩的精力和體力。


    花貓跟喬瀚宇上次有過一次波折,但這次和好後,兩人的感情好像更加突飛猛進了,她一頭又紮進了熱戀,基本上跟我見麵很少,通電話比較多,但這樣我反而很高興,因為目前除了我媽外,沒誰會像她那麽喜歡管我。


    時間反正一天天這麽過,不鹹不淡,不緊不慢,沒什麽驚喜出現,也沒有什麽煩惱來找。


    某天晚上,我從外麵跑步回來,離小區還有一段路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汽車的喇叭聲,那聲音很有節奏,然後我回過頭去,便見到了喬斯雨的車,我不禁愣在了那裏。


    她放下車窗,輕聲下命令:“上來。”


    我的心裏是抗拒的,但我的雙腳卻違背我的意誌,我隻遲疑了幾秒鍾,便打開了後麵的車門上了車,她沒有說話,緩緩將車駛進了小區的地下車庫,然後我們上樓,進房。


    整個過程中,我們幾乎是零交流,她今天的頭發是盤起來的,身上那件寶藍色的晚禮物包裹著她纖穠合度的迷人曲線,將她的肌膚更襯映得越發雪白晶瑩,美得令我不敢多看一眼,可是站在電梯裏,聞著那縷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似有若無的植物的清香,我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渴望,我不得不承認,我渴望見她,渴望這個時刻,我多日來的掙紮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


    我如往日一般給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自若。


    我總覺得,我跟喬斯雨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奇怪,我跟她明明還很陌生,有時候卻似乎又很熟悉,但如果非要說熟悉吧,細想起來又該是陌生的。


    “那完怎麽走了?”


    喬斯雨沒有看我,卻突然問出這麽一句話來,我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愣了一下,下意識道:“有個朋友醉酒了,我送了她回去。”


    “花真真嗎?”


    “嗯。”我看了看她,第一次忍不住要開口問她:“我知道她是你下屬。”


    “嗯。”她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問:“有什麽問題嗎?”


    在她的注視下,我的臉有些發燙:“怎麽。。。怎麽都沒聽你說起她什麽的。”


    “下班後,能不談有關於公司的人或事,我就不會談。”


    我傻傻的接了下去:“可是她還是你弟弟的女朋友啊。”


    “我不管瀚宇交女朋友的事的。”她微微彎腰,端過茶杯在手裏:“他也不止交過一任女朋友,等他覺得該帶哪個來跟我正式見麵認識,他自然會帶來的。”


    意思是花貓這個女朋友還沒過了明路,名不正言不順嗎?我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蹙了眉在一旁不作聲,她卻又問:“最近還好?”


    “很好。”我努力展開一抹輕鬆愉悅的笑容,也打疊起關心反問:“你呢?”


    “我不好,很累。”


    我仔細看她,卻覺得她並沒有一絲疲態,隻是美麗的臉上毫無表情,一副發生什麽事都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冷漠樣子,跟往常沒有差別,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她發生了什麽,她卻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沙發:“過來。”


    我突然有點惱火她這種不似命令,卻勝似命令的口吻,梗了梗脖子道:“我坐這兒也很好。”


    讓我意外的是,我說出這句話,她並沒有惱怒,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仿佛發生了什麽讓她覺得有趣好玩的事,我被她笑得有些發懵,還沒明白過來,隻聽她懶洋洋的道:“好吧,那我過去也是一樣。”然後,我便感覺一縷熟悉的幽香襲來,她已在我旁邊坐下,在她挨著我的那一刹那,我感覺自己整個身體變得繃緊僵硬,連血液都仿佛在血管裏加速了奔流。


    “你說,你不願意坐過來,是不是怕我發現你心髒原來跳動得如此之快啊?”


    她趴在我的耳邊,溫熱的呼吸輕輕撲打著我已然發燙發紅的耳根,聲音又輕柔,又調皮,又性感,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挑逗之意,我感覺自己的喉嚨幹渴得似乎要冒煙,我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吃力的轉動著自己僵硬的脖子,我發幹的嘴唇,極為緩慢的擦過她臉頰細膩柔滑的肌膚,仿佛在經曆了漫長的,艱難得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的時光之旅後,我的雙唇終於接觸到我強烈渴望著的柔美,品嚐到了清泉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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