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又有新的提示?”第二天一早,本打算直接去找領的麗子接到直人的電話,隻好先來到警署。


    這次直人收到的紅色信封裏,裝有芹澤榮作與一名不明男子在車上密談的照片。


    “對方是黑社會的頭目。”石原小心關注著直人的表情,邊說道。


    直人的臉近似鐵青,他用力撐著桌麵,指節突出發白,“那個老頭……他又要做什麽違法的事情了嗎?”


    “直人,你別衝動……”石原輕輕撫了撫他的肩膀,遞來一打資料,宗卷的最上方用回形針別著的照片赫然便是池田。


    石原解說道:“這個人是一名前記者,因為威脅詐騙罪名被判入獄,最近才剛剛放出來。當年讓他入獄的就是直人的父親。根據芹澤集團保安的匯報,這個男人最近鬼鬼祟祟的在大廈樓下轉悠,逮住進出的高層進行要挾,想必給榮作先生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即使這樣也不能買凶殺人啊!”直人大聲打斷她,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麗子卻覺得有些不對,“直人,你對自己的父親的信任隻有這麽一點嗎?”


    直人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可怕,仿佛喚醒了什麽不可觸碰的記憶,他反倒更加篤定,自己有前科的父上大人是做得出這種事情的。


    “那個混蛋老頭……我要去找他!”不待他人說出不要衝動,他便甩開石原的手,跑走了。


    中西警視連連搖頭,吩咐石原:“繼續之前的搜查吧。真中友雄死亡的地點,你今天去看一看。”


    麗子陡然一驚,忙說:“請讓我也一起去!”


    中西自然同意了她的要求,讓她和石原一道前往。在路上,石原小心打量著麗子,即使覺得她似乎情緒有些低落,但好奇心最終占了上風,她開口問道:“昨天,你去約會了嗎?”


    麗子很明白她的心意,徑直說:“昨天我沒有和直人在一起。”


    石原頓時有些尷尬,訕笑著說:“抱歉,我冒昧了。”


    麗子搖了搖頭。事實上她對石原的印象非常好,這是名很有禦姐風範的女警,在警局裏也是相當當的一名警花,追求者甚眾,可她偏偏看上了沒長大的孩子似的直人,從此陷入了照顧他、替他擔憂的無限循環中,至今無法抽身。


    愛情是最不可理喻的東西。想到領,麗子便覺得一陣胸悶,這時候,石原有些突兀地說道:“我……好像很傻吧。一廂情願的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麗子再次搖頭,對她說:“我覺得他配不上你。沒有看到你是他眼睛瞎了,那是他自己的問題而不是你的。”


    石原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捋了捋滑下耳際的短發,她笑道:“他眼睛裏真的從來沒有看到過我呢。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是討厭他的,總是擅自妄為,給中西先生添麻煩……”


    對於這番話麗子深感讚同。最早的時候她對直人的印象可謂糟透了,可是越接觸就越發現,那是個讓人無法討厭的家夥,在他身上擁有著一種讓人不自覺就想要保護他的氣場。


    盡管脾氣暴躁卻極為真誠,說到的話一定會努力做到,而且他內心善良,極富有正義感,缺點和優點同樣出眾。不知不覺間,她似乎已經接納了他為同伴了。


    “是嗎,他曾經救過你啊!”麗子隨著她的話問道。


    “嗯,拚死的。”石原懷念地笑了起來,長歎了口氣,“就算知道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這份心情也無法放下,真是遜斃了。”


    麗子有些同情她,又不知如何安慰,便刻意轉換話題地說:“他這種瞻前不顧後的性格,有點像我們警署的一位大前輩呢!不過這兩個人有著雲泥之別。”


    “是青島俊作嗎?”石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大叫道:“沒錯沒錯,直人總是掛在嘴邊,青島桑是他的偶像呢!”


    “什麽!那家夥也配拿青島桑作為偶像嗎?再過一百年也差得遠呢,切!”麗子撇嘴說,惹得石原一通爆笑。


    交談中時間過得很快,兩人來到了海灣邊的倉庫上,在詢問工頭之後,很容易便找到了疑點。現在麗子已經有八、九分確定,自己正在交往的對象,是頂替了死去的成瀨領活下來的真中友雄。


    現在更嚴重的問題是,警方也知道了這一點。石原繼續詢問工頭有什麽異常的情況,得知了池田曾在近日前來問過同樣的問題,並且從倉庫的物流中心寄出了兩封快寄。


    兩人查閱了快寄保留的憑單,發現一封是寄往直人的公寓,另一封的目的地是醫院。


    “成瀨真紀子!”麗子瞬間明白了領的處境,憂心匆匆地趕往醫院。


    另一邊,成瀨領幾乎被迫至絕境。池田向他索要五千萬日元的封口費,然而這並非一次性就能打發掉的人。一旦這筆交易成交,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心虛,爾後他將會化身成一隻吸血跳蚤,直到榨幹對方為止,都不可能鬆口。


    事實上過不了多久,這隻上躥下跳的臭蟲就會將自己斷送。剛出獄的池田出於強烈的仇富心理,首要敲詐的對象便是芹澤榮作。他手上握著十年前的種種疑點,然而榮作絕非,


    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得知池田將錄音寄給了真紀子,領的心中五內俱焚。


    當年他走投無路,流落到工地上打工,隻為混口飯吃,偶遇了離家出走的少年成瀨領。兩名同樣落魄的少年將對方當成了另一個自己,親兄弟之間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領對他講述自己的姐姐,比誰都溫柔、最最美麗的姐姐,卻因為眼盲遭到歧視,連自己的家人都不容她。他說自己要出人頭地,和那個唾棄他們的家庭決裂,獨立供養姐姐,那是個美好到值得用玻璃屋將她供養起來的公主殿下。


    友雄則告訴了領自己的仇恨,懷念著自己死去的弟弟,發誓一定要報仇。


    再然後事故發生了。領被墜落的鋼材砸中脊背,奄奄一息的時候,要友雄接替他的名字生存下去,“替我照顧姐姐……”這是死去的少年唯一的遺願。


    友雄接受了他的好意,從此成為了成瀨領,一個中學便輟學,卻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到律師執照,成為了國內知名的大律師的成瀨領。對外扮演著救苦救難的天使角色,扮演著名為成瀨領的好弟弟。真正的他的時間,永遠地停留在了十年前。


    這是一場與時間進行的賽跑。直人衝到芹澤大廈,卻被告知自己的父親去了外地開會,深知這是他避開自己的借口,直人找到自己的大哥。典良在幾句話之下就露出了馬腳,隻得無奈地告訴直人,自己的秘書已經帶著錢出發了,今晚池田就會被解決掉。


    直人大受打擊,他也清楚這件事情的根源其實在自己,若不是自己過去愚蠢的舉動,父親也不會因為抹平這件事,十年後還在受到要挾。


    與此同時,池田仍然在做著四處收錢的美夢,卻沒想到一旦秘密被公布,就失去了作為秘密的價值。


    “有您的包裹呢。”護士敲開真紀子的門,替她拆開包裹,裏麵靜靜躺著一張碟片,“要我替您放進播放器裏嗎?”


    “請等一等!”麗子總算是趕上了。


    這是明真醫院名下的一個療養院,是日本國內條件最好的地方之一。病房的配置堪比五星級酒店,床邊的水晶花瓶裏養著百合,每周一次,領來探訪時會帶來新的花束。


    “麗子,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真紀子端坐在窗邊的輪椅上,柔聲問道。她外表嫻靜,舉止端莊,聲音柔美,是大和撫子型的女性,偏偏眼睛看不見,宛如白玉上的瑕疵。讓人不禁感歎對於太過完美的事物,造物主總會收回一點什麽。


    麗子手裏拿著碟片,突然間躊躇了。自己在做什麽?竟然是要包庇罪犯嗎?身為警察的正義感與作為女友的心情,向兩側拉扯著她。


    下一秒,麗子做出決定。無論領本身是怎樣的人,真紀子是無辜的,她不應當被牽扯進來。即使領被捕,她也會負擔真紀子之後的生活。


    將這兩個女人聯係起來的男人,正抱著一束百合,走進療養院裏。即使心急如焚,他的心情仍然不會形諸於色,隻是每走一步他都覺得像是踩在雲端,上不著下不著地,焦躁、不確定的情緒讓他的胃裏仿佛填充著一大團棉花,惡心欲吐,卻又如鯁在喉。


    石原在醫院門口就被麗子拋了下來,現在正在努力追趕,剛好撞見成瀨領。


    “啊,你不是……?麗子的男朋友?”石原突然想到,眼前這個人有可能是疑犯,瞬間表情變了變。


    麵對她懷疑的眼神,領卻似乎毫無所覺,依舊鎮靜地說:“是的,我來探病。”


    兩人先後走進真紀子的房間。石原敏銳地掃到麗子手裏的碟片,忙說:“可以聽一下嗎?”


    真紀子渾然不覺地點了點頭,領的手在身後緊緊攥成拳頭,眼睜睜看著麗子將光盤放入播放器,他覺得耳邊突突作響,這一刻心髒幾乎要爆出。


    下一刻,悠揚的樂聲灑滿房間,石原一陣愕然,然後了悟的視線轉向麗子。麗子把她叫了出去,陽光下的房間裏,隻剩下成瀨姐弟。


    “領……”溫柔如昔的聲音,在領聽來卻無比可怖,他的心髒在狂跳,終於到了這一步嗎?自己的身份被姐姐知道了……她得知自己的弟弟早就死掉了,會是怎樣的傷心呢?而自己,是否再一次失去了存在之所……


    十年來兩人相依為命,無論是作為好兄弟的姐姐,還是給予了他新的身份的人,他早就把她視作自己真正的家人。


    可現在,這一切都毀掉了。


    作為眼盲的人,真紀子較常人更為敏感。察覺到弟弟的情緒不對,她向他張開雙手。領將花束擱在桌上,走過去蹲在輪椅前,真紀子柔軟的手觸上他的麵頰,輕輕摩挲著,對他露出笑容。


    “真是的,把自己弄得這麽累……麗子已經和我說了哦,最近有一些出獄的罪犯,因為你的辯護,對你產生了報複的心態,會寄些恐嚇的言論。她擔心我害怕,就把它收走以作證據了。”


    “姐姐,”完全沒料到麗子竟然會替他撒謊,成瀨領按捺著心中的悸動,艱難地擠出笑容,“對不起,給姐姐添麻煩了。”


    “哪裏的話。”真紀子露出略微責備的笑容,嗔怪地說:“你不把姐姐當成累贅就好啦。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不要顧及姐姐,姐姐會保護自己的哦!”


    這並非故作堅強,他深知自己的姐姐雖然外表好似水一般柔軟,內裏卻有著百折不撓的堅韌,在他尚未考取司法資格的時候兩人便是在蝸居裏相依為命,她還會做些手工藝品賣掉來支持自己。


    “嗯,我相信姐姐。”他點頭笑了笑。我也會保護你的,不惜任何代價。


    “嗯!小領繼續做一個幫助大家的好律師就最好了。”


    轉身的時候,一滴淚珠悄然落下,領緊緊捂著嘴,泣不成聲。


    倘若報仇繼續下去,他的結局必然是覆滅,到那時候姐姐該怎麽辦?她怎麽可能接受得了自己一直在欺騙她,做著惡魔的勾當這個事實……


    他踏著蹣跚的步子走出門外,抬頭看見麗子正抱著肩膀,等待著她。


    石原已經被麗子打發走了,她承諾必然會給警局一個交代。真正到了攤牌的時刻了。


    “跟我走吧。”


    兩人走在醫院的草坪上。今天和風日麗,不遠處穿著病號服的小孩子在放著風箏,冬日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沒有多少溫度。他們走到一顆樹下,四下無人,麗子開始了責問。


    “你是真中友雄吧?雨野真實意為雨中的真相,是指你弟弟的冤屈,是這樣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讓領無言以對,望著抿著嘴唇,滿臉倔強的領,麗子感到心髒一抽一抽地疼痛。


    “所以說你一開始就在利用我!”領猛然抬起頭,望著顫抖著的麗子,他伸出手,卻又停頓在空中。他有什麽資格觸碰她?一開始確實是抱著利用她的目的,隻是後來……


    “那天約我出來是為了讓我拐走小空,好讓多惠產生誤會,我竟然無意中做了你的幫凶!”


    麗子不想哭的,但是眼淚決堤而下,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他此刻緊鎖著眉頭,咬著下唇,一臉痛苦的表情。


    “你真的要殺了我嗎?那個炸彈!要不是影山,我真的就死掉了!”不是的!他張了張嘴,氣流經過幹澀的喉嚨,卻沒能滑出顫動的唇。


    由於自己的失誤讓她曆險,他還有什麽資格安慰她?不如索性就讓她誤會到底……她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欺騙與罪惡的。與其最後再痛苦,不如早早了斷。


    他微微躬身,捂住了胸口。劇痛的心髒在向他抗議,情感與理智將他劈成兩半,他聽到自己平板的聲音在回答:“沒錯。是這樣的。”


    麗子倒抽口氣,瞪大淚眼望著他。把他逼過頭,適得其反了嗎?


    “不!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麗子突然上前一步,將措手不及的領抱住,手臂用力勒緊他的腰,“嗚嗚,領……為什麽要騙我?想讓我對你死心嗎?如果我說不呢?”


    領的身體一震,展臂反抱住她,眼淚霎時間流下麵頰。


    在他二十七年的歲月裏,作為真中友雄的時候,寡母帶著兩個男孩,生活雖然捉肘見襟但是一家人和樂融融,現在想起來就仿佛泡在蜜罐子裏。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而犯罪者逍遙法外,在那個法院作出不公判決的雨天裏,仇恨的怒火將他拽進地獄。從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複仇,學習、考試、上爬、出人頭地,他沒有一刻喘息。每個從噩夢中驚醒的夜裏,他都痛不欲生。仿佛有一根繩索套在他的頸脖上,讓他無法呼吸,無法停止。


    直到複仇計劃終於開展,他接觸到這個女孩子。最開始注意她是因為她的能力,他擔心她會是他計劃中的變數而接近她,發現她對自己的情感而產生了利用的心思。


    可是玩弄人心者,必會玩火*。在宛如前世的十七年中,與墜入地獄的後十年裏,從來沒有人這樣的關心他,與他如此的靠近。隻有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他能稍微放下仇恨,什麽也不去想的吃飯、看電影,享受每一次約會,假裝自己是一個正常的人,沒有陰謀、沒有恨,隻有她帶來的愛、溫暖和幸福感。


    可這畢竟是虛假的。始於欺騙的關係,終有一天會破滅。


    “麗子……”領張了張嘴,卻被她打斷:“我的聖誕禮物,還沒有送給你……”


    又一箭刺中。他回想起平安夜的那晚,美好到讓他幾乎當場向她跪下求婚,如果他不是真中友雄,如果是真正的成瀨領,他們就真的可以幸福快樂的組成家庭吧?


    這是他從死去的領那裏偷來的幸福嗎?


    “麗子,我沒有資格。”每個字拖得老長,蘊含著無比的痛楚,快速奔流的淚滴落在她的頸脖上,她聽到他戰抖著的、飽含沉痛與悔恨的聲音:“已經,無法停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嘎嘎,於是下章亮司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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