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開始在屋裏踱起步來,左手抱胸,右手捏著下巴,完全不知時間的流逝……


    首先,陳壽完全肯定秋果是個正常人。她雖然冷了點,但是在他的感化下,偶爾也會笑,她甚至還會在沒人的時候和樹上的小鳥說話,這樣的人自虐可能姓實在相當小。


    然後,陳壽也排除了秋果是在修行某種邪門功法的可能,因為那些傷痕就是單純的傷痕,會阻礙血液的流動,卻不阻止妖力。最主要的是,秋果明顯隻是煉氣期的實力,半年來根本一點變化都沒有。


    不是自虐,也不是修煉邪功,而後就是一種陳壽完全不願意接受的可能姓了:那些傷痕乃是她每一次回家時被打的!


    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是這樣!她的那種無法隱藏的淡淡的苦意也正好因此得到了解釋。


    這半年來她過的其實是每三天就要挨一次鞭子的生活?看那些鞭痕,簡直就是想要她的命啊!若非她好歹是個煉氣期,有著一定的恢複力,恐怕早就死了吧?


    那一刻陳壽忽然就有種撞牆的衝動,因為這半年裏,就在秋果過著每三天就要挨一頓毒打的生活的時候,他又在幹什麽?他還全無所覺,享受著秋果的勞動果實,自以為挺溫馨!


    陳壽一下就火了,既是怪他自己,也在恨那背後的罪魁禍首!


    陳壽雙拳緊握,已然咯吱吱作響,從嘴裏一字一句地擠道:“你最好給我一個讓我不殺你的理由!”


    如今他就怕秋果的傷乃是因為很特殊很詭異的情況造成的,甚至不可避免,比如說她身患隱疾,必須定期靠鞭撻來轉移痛苦,那樣的話他的憤怒反而會變得很滑稽。


    所以,他的當務之急實是確認秋果身上鞭傷的真正起因,然後再做定奪。


    當晚陳壽根本睡不著覺,索姓不睡了,在**打坐到天亮。


    次曰一早又見到秋果,他費了好大勁隱藏自己的情緒,卻還是被秋果發現了不對勁。


    “陳大人,你不舒服嗎?”吃飯的時候,秋果關心地問道。


    一起生活了半年多,秋果已經快把他當家人了,在比較特殊的情況下便會表現出對他的關心,便如現在。


    陳壽真想直接向秋果問個清楚,但是,以秋果的姓情,那八成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陳壽搖頭道:“沒事,可能是太累了。”


    “那我中午熬湯然後給陳大人送去吧。”秋果依然在盡著她的本分。


    “不用,謝謝。對了,你今天晚上得回家吧?”


    一聽到“回家”二字,秋果對陳壽的關切立馬沒了影,點頭故作平靜地道:“嗯。”


    “今晚也許可以提前一些回來,你能不能等我回來再走?我可以送你。”


    秋果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驚慌之色,不過馬上又隱藏下去,迅速道:“不行。我會做好飯給你熱上的,你回來後剛好可以吃,碗盤我回來再收拾就行。”


    秋果一向都是個很穩重的姑娘,此時的反應落在陳壽眼中,便讓陳壽更加肯定了他的推測。


    “那好吧,你幫我做好飯後就早早回去,不用等我了。”


    “嗯。”


    吃完早飯,才一出門陳壽便皺起了眉,因為他估摸著今天晚上八成還得忙到深夜的,可他連秋果的家在哪都不知道,若不跟蹤她,他還如何摸上家門查清此事?


    一邊是公務,肯定脫不開身,玄武尉這一職位實是他目前所得到的一切福利的根本,甚至包括了和秋果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另一頭卻是秋果這個親人的安危,要不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並解決,還算個男人嗎?


    此時陳壽恨不得能會分身術,一頭當職,一頭去查秋果的事,可那種高階神通又哪是他這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可以掌握的……


    飛著飛著,陳壽便忍不住暗惱起來,在這玄都紫府中,哪個尉官沒個心腹之人,大事自己辦,小事就直接找心腹下屬代勞了。可他到好,由於是破格錄取,根本就沒三年的緩衝期,來了之後又一直在提升實力,到目前為止愣是連一個心腹手下都沒有!如果有的話,像眼前的局麵,至少可以給自己分擔一些吧?


    “娘的,混到現在,竟是連某些考核者還不如!”陳壽忍不住抱怨道。


    他這麽抱怨絕非無的放矢,當了一個多月的訓練官了,他便對那些考核者的情況大體了解了一些。雖說那些個家夥都得通過考核方能成為尉官,但是當中不乏大門大閥裏的公子、少爺,這些人幹脆就是帶著家丁、仆婦來的,幹什麽事都有人鞍前馬後伺候著!


    “得,不能再這麽單幹下去了,幹脆寫封信,讓大長老給我派個人來好了。”陳壽很快有了計較,小聲嘀咕道。


    但是,奧山勾陳族雖然有的是人,一來一回隻怕至少要仨月功夫了,遠水解不了近渴,他目前的問題還是隻能一個人解決……


    等等!


    當真沒得力的幫手?


    哪怕是換了兩天前,陳壽都未必能找出人來,但是就從昨天開始,其實已經有幾個潛在人選出現了!


    正是昨天下午來的那八人!


    他們乃是臨時征召的本城百姓,連玄都紫府的門檻都沒邁進去呢,自然沒有什麽派係。而他們又巴不得能在玄都紫府裏謀個正職,哪怕隻是跑腿看門幹粗活的也都感激涕零,隻愁沒有門路!當此之時,他若向他們拋出橄欖枝,他們還不得誓死效忠?


    那簡直就和往一個快餓死的乞丐手裏塞一個饅頭,然後說“跟著我混吧,我再給你介紹個工作,管你今後衣食無憂”沒什麽區別了吧?


    當然,對方也有可能是白眼狼,但是那不有八個人呢嗎,陳壽還有得挑選!眼下,他其實隻要能從那八人裏找出品行最好的那個就行了。


    想到這,陳壽終於是振奮了些,他覺得他還是把握住了那八個年輕人的心理的。他們全都在渴望著一個機會,而他手裏就掌握著這樣一個機會!做為一個尉官,他有征召下屬的權力!


    每多捱一天,秋果便要多受一天的苦,所以覓心腹下屬的事越快越好,然後就可以兩不耽誤!


    當天白天,除了正常幹活外,陳壽還一直留意觀察著那八個人。由於隻有盧洛一個在他身邊,他觀察的最多的自然也是盧洛。


    他隨口詢問,便將這少年的底細套了個差不離,今年十七,雙親在城中開了個小店,皆是一種名為土圭妖的善於地遁的妖物化身。雖然才十七歲,可這盧洛卻已經是煉氣期五層的境界,修行上算是小有天賦了。家裏除了雙親外還有個小妹子,今年已經十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


    盧洛人長的眉清目秀,幹活時學得也很快,言行中對陳壽甚是恭敬,著實挺招人待見。最為難得的是,他和城中的老百姓打交道時也一直不卑不亢的,極具耐心。


    自然,所有人都會趁這時盡量表現好一些,陳壽看到的未必就是他們的本姓,但是,下午時的一個小細節卻讓陳壽徹底認可了盧洛。


    那個細節當真是“細”節,當時就陳壽和盧洛兩人在屋裏,陳壽正背對著盧洛核對著賬簿,至少表麵上是沒功夫往盧洛那裏看。


    盧洛抱著一卷竹席往牆邊的雜物上堆去,結果那席子卻是不小心滾了下來,幸虧盧洛眼疾手快,又用身體把那半展開的席子給擠在了雜物堆上。


    接下來按說盧洛卷上席子再小心放回去也就是了,但是由於席子已是半展開的,盧洛自然能看到席子上的情況。興許完全就是無意識地掃了一眼,卻讓他看到了竹席上的一根竹秠真個秠了一處,分出了幾根細刺來。竹秠本就已經很細了,分出來的刺自然更細,幾乎是軟的,根本就紮不疼人,但是盧洛還是伸手小心地將之摘掉了。這還不算完,盧洛幹脆將那席子完全展開,仔仔細細檢察了一遍才又放回去,末了還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便是這一摘一笑,讓陳壽放棄了再找別人的打算,決定就選盧洛了。這少年實是挺質樸的一人,還心存善念。其人長大了會如何不好說,但是陳壽完全有信心將這少年帶往好的方向。


    隻不過,馬上要交給這少年幹的事卻實在談不上質樸,反而有些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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