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突然暴斃的消息傳進湘雲殿時,淑妃砸了一套茶具。


    那些個香料是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手的,畢竟要掩過聖人的耳目也不是這樣容易的,她本想著待到聖人癮頭兒足了,這事兒就成了。沒承想,白寶林那個廢物,竟是還不到一個月就露了馬腳,被聖人給發現了。


    淑妃自是不擔心會查到自己頭上,就是白寶林將她供了出來,那也得有真憑實據才行,否則隻憑著上下兩片唇一碰的空口白話是無法定她的罪的。她現在隻心疼那些昂貴的香料,還有懊惱於計劃被破壞了。


    不過幸好她做事向來喜歡雙管齊下,除了白芨的香料之外,還有蘇署令的毒。淑妃陰沉著臉想,就算讓聖人逃過了這一次,下一次想必就沒有這樣好運了,畢竟那毒可是無色無味,就是用銀針驗了也驗不出什麽來,且那毒是一點兒一點兒累積的,就是有嚐食內監又如何?待到內監出事了,聖人也就該倒下了。


    思及此,淑妃的心情總算是平複了一些,她壓下因著聽見白芨事發敗露的不悅,勉強自己鎮定思緒,細細推敲著另一個計劃的每一個步驟。……


    這一日,竇淳匆匆地走進宜秋宮。對於殿下白日裏不良於行,可每到入了夜就健步如飛的行為,闔宮上下已是見怪不怪,再者殿下幾乎可說是將宜秋宮當成寢殿,且宮裏服侍的宮人們也看得出殿下對郎君的重視,因此更是不會多言。


    竇淳來的時候,卓驚凡正坐在軟榻上看書,竇淳快步走上前,往卓驚凡麵前這麽一站,卓驚凡就覺著眼前一黑,光線被遮住大半,抬起頭來一看,就見到竇淳沉著一張臉,站在自己麵前。


    “怎麽了?”卓驚凡見竇淳的臉色不對,趕緊將書冊擺在一旁,開口問道。


    “父皇今兒個去了立政殿,和母後……大吵了一架,結果急怒攻心又暈了過去。”竇淳抿了抿唇,開口說道。


    “又暈?聖人的身體已經敗壞如斯了麽?”卓驚凡很是訝異,驚聲問道。


    “……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知曉,父皇的身子骨已是大不如前了。”竇淳低垂著頭,語氣中帶著些失落,還帶著點迷茫。


    “顧太醫怎麽說?”卓驚凡拉著他到身旁坐下,握著手輕聲問道。


    “顧太醫自是不會在眾人麵前說太多,隻每次顧太醫替父皇診脈時,父皇都會把旁人遣退,就是呂公公都沒有留在身邊侍候,因此我著實不知父皇的身體情況到底是如何。”竇淳皺眉說道。


    “許是壯陽藥掏空了聖人的身子,且白芨後來用的香料,對身子也是有大害,這前後加在一起,縱使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這樣折騰。”卓驚凡沉吟一會,開口說道。


    “白芨著實該死!”說起白芨,竇淳忿忿的搥了一下軟榻,接著壓低音量又說道:“她受不住刑,全都招了,上一回父皇會暈倒,竟也有著她的原因,她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壯陽藥,也敢獻給父皇,她真是被淩遲至死都不為過。”


    卓驚凡倒是沒想到,這個白芨膽子竟是這樣大,不過仔細想想,又覺著雖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畢竟白芨都敢背著婉貴妃爬床了,心裏自是有成算的。


    “……她竟還說這一切是為著想要有個子嗣。”竇淳還在一旁繼續憤憤不平的數落著。


    “你先別氣了,你方才說聖人去了立政殿,和皇後吵了起來,這又是為了什麽?”卓驚凡拍拍他的手,溫聲哄著,問起前頭這一件事來。


    “父皇將周圍的人都遣退了,連呂公公都沒留,我也不知他和母後說了什麽,隻呂公公說聽見父皇怒喝一聲,接著就是母後的驚聲呼喚,他衝了進去就看見父皇倒在榻上。”竇淳皺了皺眉,低聲說道。


    “自從一年多前,聖人將皇後關在立政殿後,就極少踏足立政殿,今兒個為何又會突然去了立政殿?”卓驚凡疑惑的問道。


    “聽呂公公的意思,似乎是淮王妃不好了,所以父皇前去看望一番。”竇淳說道。


    兩人正說著話時,有福突然在外求見,竇淳準了他進來,有福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來到竇淳麵前,低聲稟報著,“稟殿下,淮王妃薨逝了。”兩人聽罷都是一驚,才剛說著淮王妃不好了,沒承想這樣快就聽見淮王妃薨逝的消息。


    “世子還在東宮裏,我得先回崇仁殿去,晚一點怕是聖旨就要來了。”竇淳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衫。卓驚凡自是跟著站起身來,將竇淳給送出了宜秋宮。


    送走了竇淳之後,卓驚凡總覺著心裏有些著慌,這些時日以來,後宮裏出了不少事,盡管他和竇淳都派了不少人盯著,可總有疏漏的地方,畢竟要在聖人的眼皮子底下調動人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有壽能夠瞞過聖人的耳目將各處宮妃的消息傳回來,已屬難得。


    就在卓驚凡有些坐立難安時,有雙突然一臉慌張的闖了進來,連行禮問安都忘了,直接撲到他的麵前,顫聲說道:“稟郎君,聖人昏迷不醒,呂公公已經派人前來請殿下到甘露殿坐鎮。”


    “什麽?!”卓驚凡猛地站起身來,他連聲問道:“聖人為何又昏了?顧太醫是怎麽說的?呂公公又是怎麽說的?”


    “回郎君,呂公公什麽也沒說,隻是派了人來請殿下,聖人昏迷的消息被壓了下來,除了殿下無人知曉,殿下怕他這一去暫且顧不到東宮,因此遞了話過來,讓小的稟報郎君一聲,還請郎君多費心了。”有雙壓低了音量,快速的說道。


    “我知道了,你轉告殿下,不用擔心東宮,我會替他守著的。”卓驚凡立刻鎮定下來,知道這個時候對竇淳、對整個東宮來說,都非常重要,竇淳能夠在這一刻將東宮交給他,著實是對他的一種信任,他可不能辜負了對方。……


    另一邊,匆忙趕往甘露殿的竇淳心情沉重不已,內心自是不斷擔心著聖人的身體,待到他來到甘露殿,就見呂福已經一臉焦急的等在殿外。竇淳立即迎了上去,呂福匆匆地行禮問安完,便領著他進入甘露殿。


    來到甘露殿的寢室,就見聖人躺在床榻上,閉著眼一臉憔悴,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垂暮老人,一點兒也沒有清醒時的聰明神武。


    竇淳的鼻頭突然有些發酸,不管再怎麽說,聖人都是他的父皇,且一直護著他,盡管起初因著聖人的疏忽,讓他被宮妃下了毒,可在他癡傻懵懂的多年間,若是沒有聖人讓人暗中保護著,他早就被啃得屍骨無存了,更遑論能夠康複了。


    且若是沒有聖人的默許,呂福又怎麽會靠向東宮,還有那些他暗中培植的人手和勢力,在沒有力量的初期,要瞞過聖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雖說現在他很肯定聖人也摸不透他的深淺,可要是沒有聖人一開始的放任,他也無法成長到這樣的地步。


    他怔怔的望著聖人,心裏的感覺著實很複雜,他緩緩地走上前去,望著聖人的容顏,低聲問道:“顧太醫呢?”


    “回殿下,小的已經使人去請了,隻宮門已下了鑰,顧太醫今夜沒有當值,怕是已經出宮去了。”呂福上前一步,恭敬地稟報。


    “那就先請胡太醫或嚴太醫過來一趟罷。”竇淳抹了抹臉,低聲說道。


    “諾。”呂福恭敬應下,其實他早就使人去往太醫署,務必請到這三位太醫的其中一位,畢竟聖人昏迷一事茲事體大,若是消息走漏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先給本宮說說,父皇為何又昏了?”竇淳端詳了聖人一陣子,這才轉身走向一旁的軟榻,坐下後對著呂福開口問道。


    “稟殿下,聖人這幾日身子已是不太爽利,今兒個一早在立政殿暈倒後,顧太醫就說了要靜養,不宜再動氣,可稍早一點聖人聽聞淮王妃薨逝,心緒過於激動,一口氣沒上來便暈了過去。”呂福想起方才的凶險,心裏還是一陣後怕,當時聖人的臉色實在太糟糕,彷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抖著手說不出話來,兩眼一翻就這樣倒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父皇聽了淮王妃薨逝的消息,一時受不住,所以才暈了過去?”竇淳聽罷臉色有些古怪,開口問道。


    “……殿下恕罪,小的不敢妄言。”呂福就算心下真是這麽想,也不能說出來,畢竟這話傳出去可不好聽,聖人好端端的,怎麽會因為聽見淮王妃薨逝便暈了?這其中未免太引人遐想了。


    竇淳沒有再開口,沉默一會兒後,才淡淡地說道:“使人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


    “諾。”呂福趕忙應下,低垂著頭恭敬地退出了寢室。


    竇淳獨自坐在軟榻上,為了隱瞞住聖人昏迷的消息,寢室內並沒有侍候的宮人,呂福早就將人都給支走了,因此偌大的寢殿內,此刻一片寂靜,竟是顯得有些清冷蕭瑟。他望著龍**的聖人,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對他來說聖人是個好阿耶,可對他的母後來說,聖人卻不是一個好夫君,聖人的冷心冷情實是令人發指。


    在他的記憶中,從來不曾見過聖人失態,更遑論是為著皇後失態,可現在的聖人卻是為著一個王妃的薨逝,情緒過激倒在了龍**,實是讓人覺著諷刺得很,也讓他這個皇後的兒子難堪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肚子一直悶悶的痛,思緒一直無法集中,不過好歹將淮王妃弄死了,接下來就是聖人了,兩章之內聖人一定會死,其實這兩章也看得出來,聖人的身體其實沒有想像中的健康,又是壯陽藥又是毒癮的,還有不知名的毒藥,不死都沒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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