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時,楚楚風塵仆仆地跑到離學校不遠的一家拉麵館裏。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她坐在了那個男人的身旁。


    男人一把摟過她,親了一口她的臉頰,笑道:“等多久都行,你是我的老婆婆嘛。”


    楚楚的臉一下子紅了,忸怩掙脫開他,害羞道:“萬一被其他老師看到了怎麽辦……”


    這個男人叫楊羽,是楚楚的現任男友,物理專業,實習時和楚楚分到了同一所學校。


    如果說沈上時是白雪公主裏陰險狡詐的老巫婆,那麽楊羽就是所向披靡的王子。當然……這隻是楚楚的一己之見。


    楊羽的眼睛很小,笑起來壞壞的,卻讓人感到無比的溫暖。他的周身總會散發著鬆爽幹淨的味道,像夏日溫和的陽光。他的籃球打得很棒,楚楚曾經是他的粉絲。愛上一個人不惜為他飛蛾撲火的理由是什麽?或許就是對方的嫣然一笑,猛擊中心口,從此執子之手天涯不離。


    楊羽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三歲時他的父母離異,是爺爺奶奶帶大的,也是老楊家的獨苗。大學期間他省吃儉用,室友發黴的麵包他都能當一頓飯,而且經常去做家教賺錢。他曾經說過,考上師範大學當老師並不是他的夢想,賺錢對他來講才是最重要的,他要讓他爺爺奶奶過上好日子。


    而楚楚在一個幸福的小資家庭中長大,有時候楚楚不是很理解他的一些想法。但是楚楚認為這並不阻礙兩人的相愛,她願意陪著這個一無所有的男孩慢慢走。


    楊羽對楚楚那種寵愛是令人發指的,無論楚楚想要什麽他都會滿足她,無論他何時何地在做什麽事情,隻要楚楚找他,他一定會趕過去。這種安心和溫馨配合著楊羽唇角的壞笑仿佛是春日暖風,盈滿了楚楚的心中,令她深深沉醉於。楚楚幾度產生一個強烈的願望,她想嫁給他。


    大二那年,楚楚把楊羽帶到了家裏來,鄭重其事的將他以自己男友的身份介紹給所有人。楚楚有個大家庭,大到那種每次家庭聚會都要把外公那間小屋子擠得滿滿的。楚楚的父母連同所有的親戚都對楊羽很好,那時候楚楚在竊喜,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像幾個姐姐一樣把男朋友帶回家裏來了,而且大家對他還都很好。


    雖然表麵上大家都對楊羽很好,可是楚楚看得出來,他們某一瞬間的眼神,是帶著鄙夷的,就連媽媽也一樣。值得慶幸的是隻有外公和沈上時沒有對楊羽有任何偏見,外公是因為愛屋及烏,沈上時是因為從來不正眼看他……


    對此楚楚感到有點難過,甚至在幾個總身著名牌的姐姐們麵前抬不起頭來,但是她隻要看到楊羽就會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楚楚的媽媽從未和她正式聊過關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隻是對她說了一句話:在這個年代這個社會,大多數人的初戀是用來當作美好回憶的,而你現在所謂的愛情也完全是建立在喜歡之上的,當有天你不喜歡了,你會發現你們之間其實什麽都沒有了。無論你現在的選擇對與錯,將來都不要因此把自己逼到絕路上,免得到最後你連對他一點遐想的餘地都沒有了。


    楚楚敷衍著點頭,心裏想的是:沈上時才是用來當作美好回憶的吧,而楊羽是用來結婚過日子的。


    於是,他們決定畢業後就結婚。


    “今天你可真是嚇壞我了,我以為你真要跳樓。”


    回學校的路上,楊羽邊將自己的圍巾繞在了楚楚的脖子上邊說道。楚楚很自然的理了理圍巾,好奇道:“哎?難道你不應該為我突然喜歡沈上時而感到驚訝嗎?”


    楊羽苦笑道:“你不是很討厭他的麽,怎麽可能會突然喜歡上,傻丫頭。”


    “那如果有一天我喜歡上別人了,你會怎麽辦?”


    “那就等你,等到你想清楚,這世界上隻有我對你最好的那天。”


    “等到什麽時候呢?”


    “也許是一輩子。”


    楚楚的心忽然暖了起來,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笑容。


    “對了楚楚,我記得沈上時是的小叔,他究竟做了什麽事讓你那麽討厭他?”


    一說道沈上時,楚楚便義憤填膺的開始八卦他的過去。


    在楚楚小時候她隻知道沈上時是會偶爾接送她上下學,會給她買媽媽不讓她吃的零食,會給幫她補習功課的漂亮小叔叔,他把外公當作至親,把楚楚的家人也當作家人。他對待家人關懷備至,對待陌生人和藹可親,所有人都很喜歡他,包括楚楚。


    自從他去服兵役歸來成為楚楚的班主任之後,楚楚發現她再也找不到像小時那樣對他的感覺了,隨之替代的是,她發現這個小叔叔是那麽的風流不羈,被眾人稱之為渣男,經常有女人找上門要他負責。楚楚非常厭惡他總是玩弄女人卻不對她們負責,還不珍惜她們感情的這點。


    她平生最恨渣男了,隻要看到電視上或者生活中有這樣的生物出現,就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的都閹了。後來,楚楚越看沈上時越覺得不順眼,隻要他身上貼著渣男的標簽她就覺著他哪哪都一無是處。


    總之,自從楚楚成為沈上時的學生那天開始,倆人拌嘴的次數比結婚十年的夫妻還多。而令楚楚更鬱悶的是,她輸的幾率占多數,但她鍥而不舍,屢敗屢戰,然後……屢戰屢敗。


    楚楚回到班裏時午自習已經開始了,沈上時正在講物理卷子,午後太愜意,陽光太溫暖,一些學生已經昏昏欲睡了。她躡手躡腳的推開高三四班的後門,坐到角落裏自己的位置上,那是給實習老師臨時安排的辦公桌。


    “你們動一下啊,讓我知道你們是活的。”沈上時拍了怕講台道。


    然後,講台下一個個身影蠕動著爬了起來。


    盡管楚楚厭惡沈上時,但他確實是一個好老師。就像很多人所說的那樣,沈上時隻要站在講台上,他整個人像是會發光的。


    他講課風格很獨特,做到了真正的寓教於樂,一節課他開著玩笑就能把知識教給學生。比如當他講力學的時候:“其實萬有引力早在我國就有人發現了,隻不過砸在那人頭上的是椰子,從此他喪失了語言能力。”


    “學力學就是為了讓你們以後打架不吃虧。”


    比如他在課上吐槽的時候:


    “現在的教科書都有問題,學生平時學的是1+1等於2,高考的時候告訴你北極熊的體積讓你求火星的質量。”


    又比如當他強調學習物理重要性的時候:“老師為什麽總能找到女朋友?因為老師物理學得好。”


    於是四班的口號就是:學好物理,造福人類。


    楚楚覺得她這輩子隻要看到物理題就會想起沈上時。


    “這道題懂了嗎?”


    “懂了”


    沈上時撣了撣手上的粉筆沫,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嗯,謝謝配合”


    講完卷子後,沈上時讓學生們自習,他背著手走到教室後麵,靠在楚楚的辦公桌旁道:“你看這些孩子多可憐,和你們以前一樣,都快過年了還得上課。”


    楚楚沒理他,拿出高中物理教材開始看。其實楚楚原本應該跟著高一的老師實習,但沈上時這老妖孽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讓她跟著自己實習,帶畢業班。


    “中午約會去了?又是和那個什麽楊什麽的?” 沈上時挑眉歎息道:“小楚楚都找到男朋友了,沈老師都一把老骨頭了也沒人要。好好珍惜吧~”


    楚楚沒好氣的說道:“您少在外麵欠下點風流債,言語配合著表情都真誠點就有人要了。”


    沈上時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一個害羞的喬巴公仔,放在楚楚的桌子上。楚楚連眼皮都沒抬。


    “今天真是謝謝你啊,為了表達真誠的謝意,這個送你,看,像不像你?”


    喬巴公仔害羞的笑著,好像在說:“混蛋你以為你誇我我就會高興嗎!”


    傲嬌這點,還真是和楚楚很像。


    這時,班裏的許多同學都不約而同回頭望向他們。


    楚楚低著頭冷言道:“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學校。”


    此時有同學竊竊私語,“莫非沈老師要對楚老師下手了?”


    耳力極好的沈上時轉過身道:“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別管,趕緊複習去,再說,我怎麽會喜歡胸前無大物的小丫頭。”


    “……”


    旋即,沈上時轉過身,看著一觸即發的楚楚搖了搖頭歎息道:“唉,小時候我對你那麽好,沒想到卻養了個白眼狼。話說回來我記得你還說想嫁給我來著~”


    楚楚的臉立馬漲的通紅,衝他大喊道:“囉嗦!我才沒有!沒有!都說了不許再提那件事了!”


    沈上時望著楚楚摔門離去的背影,一本正經的對同學們道:“一個月流七天血都不會死的生物,看來是不能輕易惹的。”


    於是……萬籟俱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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