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收拾殘局都是一件頂麻煩的事情,好在這裏的人要不是太閑,要不就是有權。


    這次的鎮西王謀逆幾乎是驚動了京城的所有人,第二日風平浪靜,幾乎像是從來都沒有過那樣一場遮天蔽日的爭鬥,又好像那些山崩地裂的打鬥全數都是幻覺而已。


    朱翊鈞正站定在城牆上,看著眾人百姓重又安居樂業起來,似乎受牽連最多的就是皇城,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楚辭朝和宮九告辭去了青岩居,那裏已經成了一座善堂,朱翊鈞還特意命人在那裏建了一個楚辭朝的雕像,以至於宮九見到了差點笑了好幾個時辰,素來疏冷的眉眼之間盛滿了笑意,幾乎要趴到地上去。


    而李翊宸和葉孤城亦是回到了白雲城,連著死要跟去做客的葉楓,還有一個被逼無奈的西門吹雪。


    郭擎天和司空摘星更不必說,琢磨了半天就跟著陸堯他們浪跡天涯去了。


    曲靖和花滿樓早就回到了那百花樓,又一次過上了神仙眷侶的日子。


    總之,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歸屬,風平浪靜過後,就是新生活的開始。


    朱翊鈞這些日子很忙,忙到了幾乎要忘記別院裏頭的祁明遠,好在這裏頭還有人是不忙的,比如說小穀子。


    “道長!”小穀子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的人:“您可回來了。”


    祁明遠:“……”這表情讓我以為我是死了。


    小穀子幾乎想要拉起祁明遠的手以述衷情,下一秒他非常認真地問道:“道長,您前些日子是去渡劫了嗎?幸好您回來得早,不然想必……”後麵的話音被他吞了回去,眼神殷殷切切,讓祁明遠幾乎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祁明遠默然半晌,最後伸出手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小穀子的肩:“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是。”小穀子挺直了腰杆,從此以後他也是有仙人指點的人了!


    “那麽,你去吧,”祁明遠想了想道:“今天晚膳不必弄得太離譜,正常的就好。”


    小穀子走出去幾步又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說起來道長肩膀上趴著的那個小猴子,是不是也是個聖物?


    想到這裏,他瞬間就覺得小猴子神采奕奕容光煥發起來,立刻拍了拍胸脯衝過去問道:“道長,這位可是要吃點什麽?”


    這位?祁明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覺有些無力地頷首道:“嗯,普通的吃食就可以了。”


    這時候我們高冷的道長還不知道,普通二字其實可以有很多種解釋。


    比如說——


    在看到荷葉為底的時候,祁明遠覺得自己眉心在抽搐。


    再想想之後如果要留在宮中就意味著每天都要吃這些的時候,祁明遠覺得自己可以趴下了。


    不是因為別的,光是那肚子就根本填不飽好麽!


    虧得小穀子還認認真真地指著一鍋湯道:“道長,這是新煲的羊肉湯,奴才特意囑咐了禦膳房,不能在裏頭添太多油星,煲好了湯就將那些個香菇羊肉都挑了出去,道長您嚐嚐可還可口?”


    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句話——


    ……還我的羊肉來。


    祁明遠心底都是血淚史,一點點舀湯喝,一邊認認真真地想著該如何開口請人拿來自己的吃食。


    半晌,他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皇上。”


    朱翊鈞穿著一身常服,麵上微微有些疲憊,他看著桌上的吃食立時便是一怔,旋即隱隱有些笑意漫上來:“我帶你出去一趟。”


    “皇上!”小穀子忽然在旁邊說話了:“道長……道長……”


    朱翊鈞被嚇了一跳,差點就要覺得自家道長出了什麽事情,連忙正色道:“你怎麽了?”


    許是他的神情太過擔憂,祁明遠竟然有些抑製不住地笑了,他搖了搖頭:“無妨。”


    “道長很擔心皇上,一直都憂心忡忡的。”小穀子小聲道,一邊小心地抬頭看自家主子。


    祁明遠無奈地撫了撫額:“最近很辛苦?”他將目光轉向地上的小穀子微微搖了搖頭:“休要胡言了。”


    小猴子一躍跳到了朱翊鈞肩頭,小爪子小心地碰了碰朱翊鈞的臉,那小模樣和撒嬌差不離。


    朱翊鈞忍不住笑了,一徑和祁明遠往外頭走:“帶你出去吃點東西,這小東西和你倒是像。”


    祁明遠歎了口氣:“皇上這可是調侃了?”


    “不算,”朱翊鈞正色道,一邊任由小家夥在肩頭撒野,一邊緩緩道:“這些時日,朕要頒一條聖旨。”


    祁明遠覺得心跳有些快。


    “朕要封你為國師,從此以後共起朝堂,”朱翊鈞麵上微沉,眸間卻是含笑的,他微微歉然道:“沒辦法給你一個名分,抱歉。”


    祁明遠自始至終都是沉默。


    這樣的沉默讓朱翊鈞的心思一點點沉了下去,最後幾乎找不到握起拳頭的能力。


    半晌,朱翊鈞方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麵前的人,祁明遠很高,幾乎要高出朱翊鈞半個頭去,這樣的姿勢並不舒服,也不能讓朱翊鈞安心下來,他隻能沉默,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祁明遠緩緩回抱過去,語聲有些微微的哽咽:“讓我緩一緩。”


    他的呼吸就在朱翊鈞的耳畔,帶出灼熱的,忐忑的溫度。


    “我……從來沒想過會這麽容易,”祁明遠一點點摸著朱翊鈞的青絲,那觸感好得很,讓祁明遠微微閉上眼睛:“謝謝。”


    朱翊鈞沒有言語,隻是輕輕閉上眼。


    談何道謝?


    有那麽一個人,他願意心甘情願地為你放棄他熟悉的生活,打破千重萬重的阻礙到了你的跟前,這一切才當真是值得感謝的。


    朱翊鈞半晌方才慢慢被鬆開來,然後迎上了一個灼熱的吻。


    這個吻帶著近乎歇斯底裏的思念與忐忑,又或者前麵還是試探,後頭就有些把持不住的肆無忌憚,仿若灼熱的火苗,讓人無處可藏。


    “我愛你。”祁明遠嗓音喑啞,慢慢道,他就那樣看著朱翊鈞的眼,仿若要看到天荒地老。


    “……我也是。”不知過了多久,朱翊鈞方才笑了,然後清淺地吻了回去。


    有太多的一切,都是沒辦法注定的未來。


    就好像你從來不會明白,在你做出一個決定之後,你要為了它付出多少才能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白頭。


    可是我們從來都不曾後悔過。


    就好像無論是走到哪裏,你都會與我並肩,這就已經足夠了。


    過了不足半月,國師於祈雨台為民祈福。


    又一月,風調雨順,正是豐年。


    此時的祁明遠正在皇上的禦書房裏頭,單手撐著頭昏昏欲睡,朱翊鈞一手執著墨筆批折子,一邊有些無奈地開口:“國師若是無事,不若就回去歇著就是。”


    祁明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然後有些擔憂地看向那一摞厚厚的折子:“我幫你?”


    “罷了,”朱翊鈞微微一怔,好看的眉眼舒展開來:“你好好歇著。”


    “什麽時辰了?”祁明遠看著外頭已是掌燈時分,不由得問道。


    朱翊鈞將祁明遠那頭的燭台剪了蠟芯,這才緩緩道:“已是快子時了。”


    “歇吧,”祁明遠伸手小心地撥開朱翊鈞的墨發,不知幾時這位帝王的發頂竟然已是生出了白發來,看著觸目驚心,更多的則是那種抑製不住的心疼,“你也是操勞的太狠了。”


    “如若不是國師昨夜勇猛非常,想必朕今日也不會如此狼狽。”朱翊鈞歎息,眉眼之間盡是無奈和戲謔。


    這幅模樣落定在祁明遠眼底,卻是讓他十足地愧疚:“抱歉。”


    他太過老實,以至於朱翊鈞都是微微一怔:“不必……該說抱歉的是我,那幾位老臣這幾日又在說起後宮空置之事,朕……”


    祁明遠眉心微微蹙起,卻是沒了奈何,他自是明白後宮之事對於一個皇帝的重要性,卻還是放不下心底的疙瘩。


    可是無論如何,在麵前的愛人是朱翊鈞之前,他還是大明的帝王。


    帝王從來都不能隨心所欲。


    “去吧。”祁明遠歎了口氣,語聲卻盡是溫柔。


    朱翊鈞詫異地抬眼。


    “我也不想你為了我置禮法於不顧。”祁明遠的眉心微微鎖起,眼底卻是繾綣溫和道。


    朱翊鈞伸手將人環抱住,語聲哽咽低喃:“那你呢?”


    如果說你要我三千佳麗,將來膝下兒孫滿堂,那麽你呢?


    可否是這一次罷了,就再也不見,從此以後我為君王你為臣,再也不能坦率相見?


    祁明遠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心底卻是苦澀的。


    他能夠看到太多未來,他能夠置自己於不顧,卻到底不能放下朱翊鈞。


    祁明遠不能害了他,這是帝王,是大明的帝王。


    第二日,皇宮之中,再不見國師。


    朱翊鈞照常上朝,一切如常,隻言國師已是出山為民祈福,或是許久不能再見。


    每個人都看的分明,朱翊鈞卻是愈發清減了,整個人都有些鬱鬱寡歡起來,清湯寡水的吃著,卻是日日點燈熬油鞠躬盡瘁。他是一位好皇帝,卻是最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的一個帝王。


    百姓愈發擔憂起來,幾乎擔心這位年輕的帝王就此折了,或許日子再也不會有這般好過。


    第二年,國師歸,外族入朝相賀,卻是這位年輕的國師親自率一眾江湖摯友收服了邊境寇首,大軍來處,所向披靡。


    祁明遠這三個字幾乎成了邊境上的噩夢,沒有人願意看到這位一身白衣的國師,又有人言——


    大明國師,神人也。


    回朝之日,祁明遠在朝下看著朝上的人,眉眼之間盡是刻骨的思念。


    至此大明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外族無犯,百足餘年。


    而朱翊鈞在慶曆十年時傳位於子,退隱於世。


    與他同時消失的還有那位傳奇一樣的祁明遠,他和那些曾經在江湖中鼎鼎盛名的人們一起成為了長盛不衰的神話。


    或許很久以後,那些震天動地的戰爭還會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


    國士無雙的國師祁明遠,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皇上朱翊鈞。


    勇猛無匹的馬上將軍李翊宸,飄然出塵的白雲城主葉孤城。


    君子溫雅的葉氏山莊葉楓,一心為劍的劍神西門吹雪。


    素手行針的青岩居楚辭朝,俊美無儔邪肆的宮九。


    又或者是那溫雅如風的君子花滿樓,蠱毒無雙的曲靖。


    勇往直前行事奇詭的郭擎天,一時無二的偷王司空摘星。


    還有那直來直去行蹤詭譎的陸堯,愛管閑事的四條眉毛陸小鳳。


    最後似乎還有一個久遠的傳說,似乎是一個溫文儒雅的楚留香,還有高冷孤絕的唐子期的故事。


    不管如何,他們都成了這個江湖上的傳奇。


    在人們的心底,永遠地流傳下去。


    而真實的故事是什麽樣子的,早就想不分明了罷。


    總歸是人間正花好,年年共春風。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可以打上這一句——


    正文已完結歡迎來宰╭(╯3╰)╮明天開始番外。


    多謝青梅的地雷蹭親愛的,我愛你\(^o^)/~


    多謝蕭梓,小軟,三觀,阿芮,小船,燕子,青梅,葉葉的支持o(n_n)o~


    謝謝大家一路以來的陪伴與支持,半年多的時間我們一起走過,沒有你們就沒有這本小說,就沒有這麽久愉快的時光。


    這是寫的最開心也是最久的一部小說,也許會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依然想說上一句——


    我愛你們。


    小小問一聲,有多少妹紙想要定製?因為校稿實在是個龐大的工程掩麵,所以……如果少的話我就暫緩一下下tut!


    再來一發弱弱的鏈接,新文在這裏,5月18日開坑歡迎來包養——


    當天策府將軍李慕嵊在安史之亂的沙場上戰死,再睜開眼——


    “一劍西來。”


    麵對紫禁之巔的決戰,他隻想說:“我和葉孤城真的不是一夥的,皇上請你相信我。”


    一覺醒來時間倒轉回二十多年前,李將軍呆住……


    在家門口撿到了一個小版白雲城主怎麽破?


    主攻,策藏,副cp西門吹雪vs重生葉孤城。


    存稿ing,5月18日開坑,歡迎先來收藏o(n_n)o~風格會比較接近陸小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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