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淩烈,大地一片蒼白,韓冷光著腳蹲在一個土丘之上,手上拎著一根木棍,棍子上還在滴血,在他麵前躺著一頭白狼,眼睛被戳瞎了,正在地上翻滾嘶吼。


    韓冷鬆了一口氣,今天有肉吃了,他沒有把這頭白狼殺死,趁著它來回翻滾的時候,他的嘴角微揚,飛身騎在了它的身上,用木棍卡在它的嘴裏,用刀子割下了它後腿上的一大塊兒肉,道一聲謝,飛奔逃離了這個地方。


    在他走後不到一分鍾,白狼的嘶吼聲就招來了密密麻麻的同伴,可是這和韓冷已經沒什麽關係,本地的白狼,你要是殺了,它們會發瘋一般的報仇,拿它一塊兒肉吃,不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韓冷心滿意足的回到了村落,天天吃土豆,今天總算是可以和小姑吃上一頓肉了,在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韓冷興奮的喊道:“小姑,餓(我)回來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通訊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可是今天吼也不好使了,小姑今天怎麽連門都不出來了呢?


    韓冷拎著肉,好奇的進了院子,靠近房間的一刹那,他聽到了小姑的哭聲,他急忙把肉扔在了地上,衝進了屋子裏,眼前的一幕,把他驚呆了,躺在炕頭上的那個女子,還是自己的小姑麽?她渾身是血,下巴都掉了,雙目暗淡,溢出了絲絲血淚。


    小姑怎麽了?韓冷瘋了一樣的跳到了炕頭上,看到小姑的樣子,都不敢伸手去觸碰一下,他甚至懷疑,隻要自己碰上一下,小姑可能就死了。他喃喃道:“肯定是邊家那兩個牲口幹的,肯定是他們,餓(我)要宰了他們!”


    晚上,韓冷請來了郎中,幽暗的煤油燈下,郎中一邊處理著這些傷口,一邊道:“其實都是外傷,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但是,你小姑積勞成疾,恐怕會因為這外傷引發一係列的疾病,你家庭困難,我就不和你收錢了,開上一些藥,先吃著,有好轉,餓就繼續給你開,要是好不了,也就沒辦法了。”


    韓冷縮在牆角,聽著郎中的話,耳邊,頭腦裏,都是一片“嗡嗡”的聲音,這個世道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牲口呢?他呢喃道:“村裏的人欺負餓(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餓要報仇,弄死他們!”


    郎中搖頭道:“小娃娃,你可別犯傻,你要報仇,你拿甚報仇?就憑你兩個肩膀頂著一個腦袋去報仇?算了吧,你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吧?”


    韓冷一眨眼,兩行淚流了下來,道:“那餓該咋辦?就這樣忍氣吞聲?甚也不管?”


    “去找村長吧,看看村長怎麽說!”郎中收拾了東西,起身歎道:“胳膊擰不過大腿,該忍還是要忍啊!尤其是邊家,是村裏的大戶,不說村長,十裏八鄉的,誰不給他們個臉麵,再說一次,能忍則忍。”


    郎中離開了這裏,韓冷跪在小姑的麵前,道:“小姑,餓現在就去找村長,他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可是小姑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在那裏搖頭,艱難的搖頭。


    韓冷知道小姑的意思,不要去招惹那些人,可是就這樣忍氣吞聲麽?不行,絕對不行……


    遠遠望去,村子像馬鞍。


    倒過來看,就是一道彎彎的橋梁,所以這村子叫做馬鞍橋,華北地區,97年地震之後,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村落。


    村子長街上沒有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鎖,黑雲壓城,天地間似乎充滿了一種可以凝結一切生命的肅殺。


    如果有人來這裏,一定會驚歎,二十一世紀都過去十六年了,怎麽還有這麽接地氣,這麽美麗的地方?但是在這裏住的久了,就會發現,這根本就是一片窮山惡水,遍地巨石,連路都沒法修,更不要說找到幾畝良田了。


    尤其是這冬季,海拔一千六百米的地勢,寒風烈烈,凍的豬都在豬圈裏“哼哼”個不停,何況人呢?


    在瑟瑟的冷氣當中,韓冷坐在村落戲園子下方,等著村長給他做主,等著報應落在邊家的那兩個渾球的頭上,就那兩個渾球企圖玷汙他的小姑不成,特別沒人性的傷害了她。


    村長身材魁梧,渾身裹著六十年代的綠呢子軍大衣,看樣子是要親自動手懲罰站在戲台上的兩個年輕人,村長臉色冰冷,神情鄙夷,但是韓冷卻覺得眼前這一切有什麽不對勁,但是此刻還不能理解。


    村長在戲台上厲聲說道:“你們兩個愣球,就是最不要臉的敗類!”


    那兩個年輕人留著幹淨的平頭,臉上的胡子刮的幹幹淨淨,一臉虔誠悔悟的神情,順從的低著腦袋。


    村民們在一邊緊張的看著,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會得到什麽樣的懲罰。


    村長繼續道:“你們看看你們鬧點兒啥?山上竄來竄去的白毛狼,也比你們強!幸虧你們沒有把事兒鬧成了,要不,爺肯定把你們關山洞裏,關他二十年!”


    說到這裏,村長略微猶豫了一下,一見難忘的粗眉下,眼神朝著一臉期待的韓冷悄悄一閃,隨即捏了捏手中的狀紙,皺起了眉頭,聳了聳肩膀,重新開口,道:“但是呢,考慮到你們兩個年紀小,曾經也沒犯過啥事兒,家裏也挺體麵,咱們村兒規矩的出發點不是報複,所以,你們進山洞反省上三年,緩幾年再辦吧!”


    “嘩”的一聲,戲台下麵的老百姓們瞬間炸了,說什麽的都有。村子裏有念過書的,一旦判了死刑緩期執行,十有**死不了了,三年還緩刑,這不是一天都不用在山洞裏呆著了麽?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但是韓冷一家子要鬧的事兒,當然還是越小越好。


    韓冷要不是近幾年總上山打獵,幾番經曆生死讓他城府變的很深,現在排山倒海而來的打擊,和仇恨,肯定會爬上他的臉。


    小姑還在家裏躺著,自己的小姑今年剛三十歲,是個美人胚子,自己父母早亡,姐姐三年前就進城了,為了照顧自己,提親的都踢碎門檻兒了,她都沒嫁人。


    村子裏邊家的這兩個混蛋想占自己小姑的便宜,她反抗保住了貞潔,卻被他們像對待驢一樣打,鼻梁都斷了,下巴粉碎性骨折,村裏郎中得用鋼絲箍起來才行。


    此時,這兩個畜生是要逍遙法外了嗎?村長說要主持公道,這審判,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鬧劇嗎?


    韓冷望著那兩個年輕人的父母圍繞著孩子,老天爺眼瞎了嗎?這群牲口現在多麽快樂,居然滿臉歡笑。


    酸澀的苦水湧上了韓冷的喉嚨,穿過了他緊咬的牙關,他伸出衣袖按在了嘴上,站在那裏,望著兩個年輕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了過道,狂妄而無所顧忌,笑嘻嘻的,從頭到尾,他們竟然沒朝自己身上看一眼。


    他們的父母雖然麵露慚愧的神色,眸子裏卻流露出得意的藐視,連族譜都沒有的兩個外人,還想和實實在在的村裏人鬥?


    村民們一個挨一個散場了,也沒有誰在韓冷的身上多看一眼,最後村長走到了韓冷的身邊,將手伸到衣服裏撓了撓後背,說道:“餓(我)給你判完了,你咋還不走?你小姑躺著挺好,省一個人的口糧,要不你還咋過冬?”


    韓冷沒吱聲,就在哪兒站著,一臉恨意的瞪著他,村長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朝著地下吐了一口痰,大聲道:“小子你還想讓餓給你怎麽處理?把邊家那兩個小子狠狠揍一頓?算逑了吧,你小姑又甚事兒都沒有,餓跟你說,做人要心胸寬廣,多大點兒事兒,你也來找餓,從這看你以後也沒多大出息了。”


    聽著這話,韓冷氣的渾身發抖,多大點兒事兒?把自己的小姑都毀了,這事兒還不大?還是隻要是自己家的事兒,就沒有大事?


    村長給自己主持公道麽?主持個球的公道,人心不古啊!


    村長繼續說道:“邊家那兩個人,你也別去招惹了,你根本招惹不起,行了,滾回去家吧!”說完,村長也走了。


    等這個戲園子裏沒人了,韓冷才聲音嘶啞的說道:“一群牲口,牲口們,你們把爺惹毛了!”他炭黑色的眼睛,變得陰冷起來。


    韓冷穿著還露出著腳趾的破鞋踏在雪地當中,回了家,之後,村子裏沒有人再看到韓冷出門,那兩個年輕人的家族長輩和村子都還提防著韓冷報複,可惜,沒有等到。


    不過他們轉念一想,一個十六七的男孩兒,能有多少本事?還敢來報複,想在山洞裏呆上幾十年不成?嗬嗬他一臉。


    此時邊家家裏,婆娘給老大和老二擺了一桌好酒好菜,他們的爹道:“你們兩個,也真是傻,人家不從就不從,強用了得了唄?實在不行,綁回家裏來,你們非要打人。不過,看著咱們家,十裏八鄉的,誰敢招惹,韓冷算個球?這幾天他連家門兒都不敢出了,看起來,也認命了,你們哥倆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就算這小子敢鬧事兒,說到底,他家也是外來的,一村人呢,誰會讓他蹦達起來?”


    邊家兩個小子聽後,喜形於色,端起酒杯,道:“來,爹,敬你一個……”


    給讀者的話:


    妖怪新書了,相信很多讀者都對妖怪失望了,因為兜兜轉轉這兩年,一本完結的作品都沒有,這本書,妖怪不會有任何的野心,隻認認真真的寫完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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