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瘦肉粥, 台灣風味,加一點肉鬆, 盛在黑瓷碗中,看上去清淡爽口。醃製的醬瓜, 細細的切成薄片,在透明的小碟裏繞成圈。


    說著不吃晚飯的人,坐在桌前,嘴角微微上揚,拿起搪瓷小勺挖著粥,鹹香的味道在口中隨著味蕾擴散開。


    害羞了嗎?這個女人,迫不及待的叫來外賣想將自己喂飽, 難道以為這樣就會放過她?陳墨瞅了眼臥室, 門緊緊閉著,安樂在裏麵換衣服,他在腦海裏想象著那個畫麵,突然覺得熱血澎湃。


    食物補充了體力, 雖然一場格鬥後陳墨渾身酸痛, 但是他不介意再勞累一晚,年輕,就這點好。


    偏偏等他吃完最後一口粥,站起來準備吃他真正想吃的某人時,門口發出“滴”地一聲開鎖聲。永遠喜歡在不該出現的地方,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的孟行,轉著車鑰匙笑嘻嘻地走進來。


    “老大!”他泰然自若的走近, 順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一片醬瓜送進嘴巴咀嚼,眉毛很快皺起來:“呸,真鹹!”


    門鎖該換個密碼了,陳墨想,立刻,馬上,必須。他思忖著將現有的密碼鎖改成指紋辨識的,防賊防盜防孟行。


    “站著幹嘛?坐啊!”孟行咂吧下嘴巴,瞅著陳墨,“還有吃的沒?餓死我了,那杜依依真難伺候,我懷疑她故意折騰我!老大,我要訴苦,我要回報,我要……”


    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孟行絮絮叨叨,整句話陳墨就聽進去兩個詞‘坐啊’和‘我要’。老天都知道,他是準備做也很想要,立刻、馬上、必須——可眼前這個礙事的嘴巴一張一闔,猶如唐僧念咒般,讓人那個心煩意亂。


    聽到外麵的動靜,安樂推開我似的門出來,打了個招呼:“小五。”


    “樂樂!”孟行衝過去就要熊抱,被陳墨揪住了後領子,推坐在凳子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孟行遞過去個哀怨的眼神:“人家不都是‘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怎麽到我這裏就淪落成‘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啦!”


    “樂樂,你搶我手足,就把你獨門的絕學教我幾招,我好去偷別人的衣服。”


    這幾句衣服和手足的關係轉換學說,聽得人暈頭轉向,安樂頓時感覺額頭上出現三道黑線。孟行絕對是那種越搭理他越找不到北的人,根據這些日子的接觸經驗,安樂沉默以待,隻遞了個白眼過去。


    明顯,‘老婆’這個詞取悅了陳墨,他拍拍孟行的肩膀,用動聽而溫柔的口氣,說著疑似威脅的話:“小五,既然你下午遭受了摧殘,不想再被摧殘一輪,現在就應該聰明的趕快回去自己的窩裏休息。”


    “我不累啊,哥們晚上喝兩杯吧,酒吧還存了我的黑方。”孟行嘿嘿一笑裝傻,唇邊蕩漾著兩個小酒窩,很喜慶。


    孟行練就了十來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他絕對是故意的,每當陳墨那張冷漠的臉冰封瓦解之時,他就覺得很開心,這符合他損人不利己的特色。實際上,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隻不過帶著不同的麵具,嬉笑的,或者淡漠的。從親近的人那裏看到最真實的表情,就會覺得,原來生活,還不是那麽糟糕。


    安樂對孟行的提議倒是極為讚同,巴不得陳墨趕緊離開,以免自己被生吞活剝,附和著道:“今晚天氣挺好,適合出去遛遛。”這話說的失誤程度幾乎快趕上那句經典的‘今夜陽光明媚’了。


    陳墨揉揉額角,餐桌上的射燈灑下明亮的光,英俊的臉上不動聲色,隻抬起手,在指節那裏按了幾下,發出‘格格’的骨頭摩擦聲。


    孟行看到這陣勢,反手將桌上的醬瓜碟子抓起來,滑溜的身子一轉,朝門口奔去,閃人之際還不忘扭頭丟下句:“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人惱羞成怒了,哈哈!”


    醬瓜,鹹而脆,嚼在嘴裏‘咯嘣’地響,孟行靠著門背,發了一會兒怔,公寓的隔音做的很好,他也沒想聽到什麽。歡喜過後,接踵而至的卻是落寞。那種全世界,隻剩他一個人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孟行垂下頭,挪開步子,狹長的走廊,燈一盞盞亮起,又一盞盞熄滅。


    安全通道的門‘哐當’的打開,黑暗的樓梯間感應的燈瞬間明亮,什麽時候,他也能找到一件可以變成手足的衣服?孟行在心裏默默的想,這世界上,幸運的人,總是少數。


    安樂將洗淨的瓷碗放在廚櫃的底層,彎腰,露出一截背,燈光下白皙細膩。陳墨依在廚房門框邊,看著她,身體有些燥熱。走近她,腳步輕盈,伸手撫摸上她的背,修長的手指,靈活的鑽進衣服裏,沿著脊柱慢慢攀升。


    “別鬧!”安樂扭動了身體,往前麵靠了靠,腰部自然向前彎曲,臀部卻因此微微翹起。無心的誘惑反而更具風情,陳墨的眼睛染上了氤氳的光。


    喜歡是很難言說的情緒,感覺卻可以身體力行。陳墨攬住安樂的腰,從後邊緊緊擁抱,身體嚴絲密合。灰色的棉質t恤覆在手背上,柔軟,而掌心下覆蓋的肌膚細滑,徐徐向上,帶起一串戰栗。


    安樂咬咬下唇,靈活的手指在她的背部溫柔的撫摸,似乎具有魔力般。她感覺內衣的搭扣被輕輕撩開,緊接著他的手環過來,在身前一片空蕩無依的地方,包裹住了她的,炙熱。


    細碎的吻,沿著脖項,如蝴蝶的觸須,安樂的身體緊繃,此刻‘別胡鬧’三個字居然卡在喉嚨,被施了魔法嗎?他靈巧的舌尖在她的耳垂繞著圈,呼吸的熱氣噴在耳廓裏,她的心跳無限放大,似乎滿世界都是‘嗵嗵’地響聲,連同那顆跳躍的心,被他緊緊握在手中。旋轉,摩擦,她似乎聽到微弱的呻吟從自己口中發出。


    害羞?多久沒有的情緒……


    “不要在這裏……”


    “吃東西為什麽不能在廚房,呃?”陳墨曖昧地說著,最後一個強調,異常的婉轉向上,很勾人。


    “我不是你的食物。”


    “不,你是我唯一的食物。”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唇邊,他扭轉過她的臉,潮紅,目光落在鮮豔的嘴唇上,他低下頭,吻了上去,將她來不及吐出的辯駁與抗議,統統吃了下去。


    她的腰抵在洗碗池的邊沿,有水漬浸濕了一截衣衫,清涼,而身前的手,撩撥著所有感官,那點涼意瞬間被蒸發掉,身體似乎隻有火一樣的熱,溢出。那點火的罪魁禍首,眼裏有迷醉的光,吸走了所有她能呼吸的空氣,仍不知饜足。


    陳墨將流理台上的東西朝裏麵一推,攔腰將安樂抱起,大理石材的麵板,剛剛夠坐一個人,頭頂是藍色的吊櫃,她用手撐住,逼仄的空間,似乎更能讓人興奮。這是本能。


    陳墨的身體很矯健,動作迅速的褪去自己的衣衫,日光燈照耀下,寬闊的胸膛,麥色的肌膚閃著漂亮的光澤,他總是給人瘦弱的錯覺,而隻有安樂知道,他身體裏隱藏的可怕的力量。


    她看著他,目光沒有遊移也沒有閃躲,像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烏黑的瞳仁清亮。


    陳墨吻了下她的眼睛,薄唇輕啟:“對,就這樣看著我。”安樂,永遠記得,不需要怯弱,不需要躲避,就這樣看著我。


    陳墨伸手推高她的衣服,一把拉去,瑩白的肌膚完全暴露在空氣裏。他看著她的眼睛,內心有個聲音在徘徊,安樂,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半個,當我進入你的時候,我才感覺到完整。


    這樣煽情的話,陳墨不會對安樂說,但他總覺得,她,能感受到,那種兩個人在一起的完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能忘掉一切,可以自私到極點,什麽都不用想。


    此刻,安樂坐在一米多高的櫃台上,低頭看著陳墨,她心裏是說不出的感覺,放縱?不是;愛?她不敢確定。她從來不思考太多不確定的事情,她更願意相信誠實的身體。


    他給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合二為一的那種,圓滿的,充盈的感覺。抵死纏綿的需要,像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共犯。


    吻,是最好的催 情 藥劑,她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當他進入的時候,安樂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在戰栗,她雙手緊緊抓住陳墨的肩膀,那半月般淺白的咬痕,在他肩胛上隱約地浮現。


    他的呻吟很低沉,拉起她纖細的腳踝,圈在腰際。動作由慢到快,逐漸瘋狂起來,汗水從他額角滲出,凝成一滴,跌落。


    安樂隻聽見自己身體的歎息,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了一點。煙花般迸發,最終,隻有粗重的呼吸提醒她還存在,還在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世界,活著。


    浴室裏充滿了氤氳的水氣,鏡子漸漸模糊起來,照不出人像,隻有虛影在晃動。歡愛似乎無止境,從廚房的台麵到客廳的沙發,不用等待明天般,兩個人都是體力很好的,但安樂已經撐不住,半眯著眼睛,任由陳墨抱去浴室。


    泡沫,濃鬱的玫瑰花香,是孟行惡作劇的產物,隻要她喜歡便好。陳墨伸手試了下水溫,將她放了進去,聽到滿足的一聲輕哼。他笑了笑,兩個人都逞強,結果做到最後,變成誰先認輸的考較。他也跨進浴缸,水花四溢,豐富的泡沫將兩個人籠罩起來。


    他知道她沒有睡,清潔身體的時候,她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甜蜜的時光,總是短暫,也許更因為短暫,愈發甜美。像水中的泡沫一樣,會不會有冷卻破滅的時候?安樂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臉覆蓋出陰影,陳墨俯身吻了吻。


    “最近,你像變了個人。”安樂聽到自己這樣說,渾身散架般酸楚。


    薄薄地霧氣中,男人露出燦爛的笑:“也許,這才是本來的我。”


    “你不也像變了個人?”


    安樂睜開眼睛:“也許,這不是原來的我。”


    她像一朵花,慢慢綻放,嶄新的姿態,麵對同樣的世界。可是,盛放的時間,又有多久呢?


    “陳墨,我會拿到那塊地,所以不要管我,不要約束我。”


    “我可以不要那塊地,你也可以管我,約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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