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傲深沉的海洋,在夜色中顯得更加深不可測。<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透過船艙的玻璃窗,我看到外頭的海麵上已經浮起一層厚重的霧氣。濃霧鎖航船,如同我此刻心中叢生的疑竇難覓真相。


    就在剛才,在我懷疑麵前這整一出都是一場騙局之時,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濃霧驚擾,即便它無聲無息,即便我身處室內,可這一切都如同眼前這突然出現的濃霧一般,被蓋上一層捉摸不透的表象,同樣,我也無法看清被這迷霧所裹挾著的內核。


    慘淡的月光無法穿透霧氣,卻將這片霧氣烘得泛出亮黃,一縷縷淡淡的束狀光線穿過船艙的窗戶,筆直地紮入船艙內“吱呀”作響的地板裏。


    船艙內似乎隻有我一個人注意到海上掀起了彌天大霧,其他人卻都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陶老爺,海上起大霧了,我們要不要停船等霧散了再走?”門外傳來一個焦灼的聲音和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陶老爺,陶老爺……”


    陶長卿聞聲皺了下眉頭,轉身拉開了門:“開船這種事,你不去找老費,問我幹嘛!”


    “船長說,為了安全應該停船,”外麵的船工顯然是害怕陶長卿的,連說話都有點不利索,“可是,陶老爺您下過命令,無論什麽情況都不能停船,所以船長特意讓我來向陶老爺請示。”


    還沒等陶長卿說話,那個船工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突然連滾帶爬地跑了。難道是陶長卿做了什麽表情或使了什麽眼色?由於他一直背對著我,所以我並沒有看到。


    “廢物!”陶長卿冷冷地拋出了兩個字後,又重新回到了朱砂碗的前麵,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閉起了眼睛。


    這個陶長卿,永遠像迷一般的人,總有一天我要你在我麵前現出原形!


    “少爺,這節骨眼上,你可不能胡思亂想啊!”耳旁傳來了沈伯的聲音。


    他拍著我的背,一邊幫我順氣,一邊說道,“陶老爺和你吳伯一樣,都是你爹指明值得信任之人呐!來來,沈伯和你一起把這芋艿剝了。”


    陶長卿聞言,突然睜開眼來:“沈管家,芋艿必要讓文舜親手剝,別人不能代勞。如果你閑的沒事做,就幫我跑趟腿,如何?”陶長卿雖然在詢問吳伯,可語氣中哪有半分商量的意思,完全是不可抗拒的態勢。(.$>>>棉、花‘糖’小‘說’)


    “好,好,陶老爺,您吩咐,您吩咐!”沈伯一臉的謙卑。我心中不禁有些酸楚,沈伯做了一輩子下人,見到任何人都是低聲下氣的。


    “那就勞煩你去到下麵一層,叫上幾個夥計把我置放於那裏的三麵落地鏡抬上來。”說完,陶長卿轉向我,“文舜,你還不快點,耽誤了時間唯你是問!”


    “是,陶老爺!少爺,你也忙,我去去就回!”隨後沈伯便笑嗬嗬地起身走出船艙。


    待沈伯一離開,屋子裏便又少了一個“自己人”。陶長卿招魂用芋艿已經夠離奇的,這一下子還要再多三麵鏡子,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算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給父親招魂的事不是鬧著玩的,萬一由於我的緣故出了什麽紕漏,那罪過可就大了。故此,我開始埋頭剝熟芋艿,並且加快了速度。


    一個、兩個、三個……剝著剝著,我突然覺得船艙怎麽這麽安靜啊,靜得連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於是我抬起頭一看,隻見吳伯和陶長卿兩人對視著。一個在搖頭,一個微微頷首,這明顯是在眼神交流,而且這樣的眼神會意絕對是相熟之人才會做出的舉動。


    這使我不由得生出了一層白毛汗,他倆此時的舉止太過奇怪。雖然誰都沒有說話,但吳伯和陶長卿確實是在商討著什麽,難不成給父親招魂都是假的,吸收我的魂魄從而逼我說出玉石片的下落才是他們想要做的事情?


    可這也不對,吳伯知道石片的藏匿之處,這就讓我更加摸不著頭腦。我看著吳伯的臉,突然覺得遙遠而陌生,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今我孤苦伶仃地被擄在海上,這艘船真正去往何方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否能給父親招魂成功更不知道,我不過是個被這些人提著線的木偶罷了。


    但是即便這一切都是吳伯的苦肉計,這時我還能做什麽呢。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決定靜觀其變吧。


    “那個……芋艿剝完了,也搗成泥了,接下來……”我還未問完,就被陶長卿打斷了話。


    “給我吧!”


    陶長卿接過芋泥,將芋泥塗抹在父親已經被拔掉指甲的地方。接著用沾著朱砂的毛筆將十個手指淡淡地抹了一層。


    原本指甲殘缺的地方,立馬顯出了粉紅色,再加之清水的光澤,與真的指甲無異。陶長卿在給父親“補”指甲時,嘴中念念有詞。


    “文舜,陶老爺現在把你爹十個手指頭都封住了,你爹的精氣神就不會繼續流失下去,”吳伯在一旁為我解釋,“芋艿本就有破宿血、去死肌的功效,生嚼治絞腸痧,搗塗癰瘍初起,丸服散瘰鬁。將芋泥塗抹在指甲的缺損處,不隻可以療傷,更因它是你這個至親之人親手剝取搗製而成的,更具奇效。所謂十指連心,這心既指傷者之心,更指至親之心啊!否則我們一早就可以這麽給你父療傷,等到現在無非是為了借你之手。”


    聽吳伯這麽一解釋,我心中立馬明白了一些:“吳伯,那朱砂和清水有什麽用呢?”


    吳伯正要開口,陶長卿已經替父親解開身上的繃帶,並在其胸口揮寫符文,道:“文舜,你可知我為何要將定魂珠在紅樓會那天就給你嗎?”


    “不知,願聞其詳。”這個問題其實一直縈繞在我心頭,隻是沒有機會發問,此時正好有這個機會,不如聽聽他作何解釋。


    “招魂之法,是要將魂魄重新找回,對於已死之人而言,此法並不奏效。而你爹因還殘存一魂一魄,故此法可行,不過這招魂法就和名貴的中藥一樣,想要使得藥發揮出最好的作用,還必須要有藥引子,這你應該知道。”


    我點頭,陶長卿繼續說道:“你就是你爹的魂引子。”


    “魂引子?”


    “因為現如今隻有你才擁有與你爹相同的魂脈,金表會吸收你的部分魂脈,在剛才我打開金表的時候,你的魂脈與你父親的魂脈產生共鳴,故此你會很快清醒過來。而你吳伯他們則會因魂脈的相互幹擾,進入短暫的魂遊狀態。”


    “可你當時為何沒有任何異樣?”


    “哈哈哈,你有見過實施催眠之人,自己會被催到嗎?”陶長卿笑著寫完符文,瞥見我滿臉的不相信,“你爹已經料到他早晚會出事,所以他和吳老夫子便找到了我,做了最壞的打算。那便是如果他死了,就請吳老夫子將其魂魄找回,並向我借一顆定魂珠。小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不信的話待會你大可以親自問你爹。”


    “什麽時候才開始?”我急道,此時我隻想快些能與父親見上一麵,問問他是否安好,其他都不重要,畢竟今晚將會是他看這世界的最後一眼,我想讓他安然離去,想讓他的最後一眼能看到我,而不是陸家寶貝,或是滿眼的仇恨,一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心中一酸。


    “等沈管家帶人拿上鏡子,十一點三十分即可開始。”


    說到這鏡子,我就有點摸不著頭腦。我知道鏡子是一個亦正亦邪之物,許多人家的家門口都掛有辟邪鏡,此種鏡子為正。然而家中梳妝台上的鏡子則不然,中元節當日夜裏不可對著鏡子梳頭,鏡中邪祟容易作怪傷人性命,這種鏡子為邪。那陶長卿用到鏡子究竟是為何?


    “鏡子何用?”我問道。


    “大海何其大,誰都不知道這海中藏有多少水鬼冤魂,雖說我會用你的魂脈引你爹的魂魄,但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將擁有相近魂脈的其他鬼怪招惹到此處,如果不做防範,等會醒來的便有可能不是你爹。”


    “那如此說來,鏡子是用來防止鬼怪附身?”


    “可以這樣講。”


    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沈伯已經帶著幾個粗膀子的夥計搬了三麵鏡子上來,他雖沒動手卻還是氣喘籲籲地說:“陶老爺,鏡子我給您搬來了,放哪兒?哎呦我的天,這船可真夠大的!”


    吳伯突然開口道:“老沈,累了吧!來來,拿塊毛巾先擦擦汗!”說著,吳伯從一旁的架子上去下一塊趕緊的毛巾。


    “好好!”沈伯結果毛巾便擦起了臉和脖子。


    陶長卿看著現場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露出些許疑惑,眉間微微一顫,雖然這細微的表情轉瞬即逝,可我還是將其看捕捉到了。


    鏡子最終分別放在父親的床頭床尾以及床靠牆的一側,等那些搬運鏡子的夥計離開之後,陶長卿用沾著朱砂的毛筆在吳伯、沈伯以及他自己的手心寫下一個“隱”字,唯獨我沒有。


    他說我爹的魂魄即便招回來,也不再穩定,為了讓其不受幹擾,並且延長與我交談的時間,他們都必須將自己隱藏起來,這樣父親若是暫時複活之後,除了我就不會再看到其他人,以免擾其心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麵的霧氣越來越濃厚,月光基本消失,隻剩下一片黑暗,時間也快差不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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