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手,道:“罷了,按照這些倭寇的性子,隻要是沒死就一定會追出來,拚到死為止。”


    “聽說他們還會切腹自盡。”沈洛蓉把玩著手中流蘇,喃喃道。


    “那是日本武士才會做的事情,船上那幫人,據我所知隻不過是浪人,一群被剝奪了武士身份的落魄武士罷了,要切腹沒有這個資格。”我說著,看向阿吉,又道:“阿吉,燒了那些船!”


    阿吉“砰”的一聲化作蒼狼,仰天長嘯一聲,衝上雲霄,數十顆火球從他的嘴裏噴湧而出。


    我、傅倫、沈洛蓉、戚越聖四人朝著金陵方向一躍而起。


    身後的海麵上燃起熊熊烈焰,火舌直衝夜空!


    那一刻,我們在烈焰夜空之中,仿佛定格一般。有一本書上曾說,錦衣衛,雖不是大明最鋒利的矛,但他們確是矛尖上淬的毒。


    我不會容你們在我華夏土地上,肆意妄為!


    金陵,南鎮撫司衙門,演武場。


    演武場高台下幾百號人排著方陣,等了有半個時辰。這幾百號人是新晉力士,想著要進錦衣衛謀一份差事。這幫人基本都是些大老粗,要規矩沒規矩,要文化沒文化,一個個都是不服輸的主。


    我換上飛魚服,走上演武場高台。


    傅倫和戚越聖被我派了差事。傅倫帶領一眾南鎮撫司錦衣衛總旗去監視未明,對未明這個人我依舊是不放心的。戚越聖則是帶隊秘密巡城,一旦發現日本人行蹤立刻稟報。


    所以現在跟在我身後的是阿吉和沈洛榕。


    台下散漫的態度不禁讓我皺眉,騷動的跡象一陣又一陣。我大喝一聲,猶如一個炸雷似的在人群中炸開,台下百來號人立刻沒了聲響。


    待所有目光都聚在我身上之後,我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各位力士,恭喜你們經過重重篩選進了錦衣衛。從今以後,你們便是我們南鎮撫司的一員。當然,要真正進入南鎮撫司衙門,你們還是得拿出實力來證明才是,接下來還有接二連三的測驗等著各位。若是通過,則進入鎮撫司,若是沒有通過,也可以拿到朝廷撥給鎮撫司的俸祿,繼續做個力士,享錦衣衛名頭。”


    我此話一出,台下又是一陣騷動。


    他們一定是心想隻要踏上這鎮撫司的演武場就是終身的錦衣衛了,以後即便通不過考核,也能在路上橫著走了。


    還沒等他們白日夢做完,我端起了臉色,隨即阿吉一聲仰天長嘯,震得台下眾人為之一顫。


    阿吉心滿意足地砸了砸嘴。


    我衝著台下吼道:“想要吃空糧,想都不要想!”


    眾人看著我極為嚴肅的臉,開始略帶驚恐,原本臉上還掛著誌得意滿的笑容,轉眼間便是一片茫然,更有甚者竟然開始小聲咒罵起來。


    他們算是見識到“白狼”的下馬威了。


    “本座曉瑜爾等,錦衣衛不需要混吃等死之人,如今倭寇蠢蠢欲動,拿出你們的實力證明給我看。自今天開始,你們的臉上不需要嬉皮笑臉,不需要貪生怕死,要的是為大明效力的決心,要對得起為你們賦稅的百姓!對得起你們的家人,用能力來保護他們!做不到的人,現在就給我滾蛋!”


    台下鴉雀無聲。


    我轉身對沈洛榕點了點頭,便離開了演武場。


    聽得身後沈洛榕的皮鞭劃開空氣的聲響……


    那日夜裏,辦完公務之後,我便回到鎮撫司後院的廳堂。


    廳堂內燈火通明,但是卻隻有我、陶長卿和阿吉,其他人都被我撤下。


    陶長卿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皺著眉頭,站在廳堂巨大的雕花木門下,抬頭望著夜空。他喃喃道:“這天象看上去不太對勁。”


    我也走到門下,望著外麵的夜空,星星閃爍,看上去與往日毫無差別,問到:“陶伯伯此言何意?”


    “自朱棣被未明殺掉的那晚開始,天象就與往日不同,你看那顆帝紫星,居然暗淡無光到難以辨別的程度。”


    “這與朱棣又有何關係?難不成是因為大明日後無主?”


    陶長卿歎了口氣,這時候阿吉也緩步走來,道:“陶家老爺說的沒錯,我總覺得世道開始亂了。”


    “這是不是與我們的出現有關係?”我問阿吉。


    “過去,我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你們的出現也許就已經打破了這個世界的秩序。”


    “沈大叔,你可算到了最近的大勢?”


    “帝紫星隕,紅微星耀,怕是帝國朝代動蕩的日子近了。”


    我想起《星位圖》中提到過的紅微星,一般人無法憑借肉眼看到,隻有在特定的時辰,找到特定的星群,計算出偏離角度之後才能看到。


    陶長卿收回望著夜空的目光,背著手走進屋內,對著我和阿吉說道:“最近宮裏也不太平,太子突然暴病。雖說太子的身體本就不是非常好,然當下竟然已經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太醫院束手無策,說這是怪病無法醫治。”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但也隻是小道消息,本以為不可信,沒想到是真的。”


    “宮中還盛行南疆苗人在金陵城作祟的傳聞,說什麽晚上專抓漢人,扒皮做燈籠雲雲。也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在我去東海之前,與三寶聚過一次,他也提到此事。現在這件事情是北鎮撫司在調查,傅倫昨日向我匯報過北鎮撫司調查此案的進展,說他們除了找到一個人皮燈籠和骨笛之外,其他一無所獲。未明那小子倒是夜夜去秦淮河邊,也不見得他是在真正收集菁菁的蹤絲!”我一拍桌子,現在未明是指揮使,我也不好輕易行事,心裏憋屈的很。


    “菁菁丫頭不用擔心,她定會照顧好自己。”陶長卿說道。


    阿吉開口道:“文舜,昨日我去了一趟草木胡同。”


    我在成為南鎮撫司鎮撫使之前,對於草木胡同這個地方是聞所未聞的,後來才知道那裏是全國黑市聚集地,在那裏能買到私鹽、貢品,也能探聽到一些消息。而且草木胡同不受朝廷管轄,錦衣衛也不能踏進半步。


    “有什麽發現,是在那裏發現了苗人,還是倭寇?”


    阿吉搖了搖頭,道:“那兒雖是黑市,可是管理草木胡同的木神婆也不會讓朝廷容不下的人藏在裏麵,這是一條規矩。不過那裏的人都在談論一件事,便是當今太子的病。”


    “朱標在史書中本就是病死的,後來皇位才給了朱允文,他的病有什麽特別的?”


    “你試想一下,太醫院那是什麽地方,太醫和民間遊曆大夫匯聚的地方,有什麽病是他們不知道的?”


    我似是參不透阿吉說的話,倒是陶長卿摸了摸臉頰,問道:“沈兄的意思是,當今太子所得的病,並非來自中原?”


    我恍然大悟,阿吉見了我表情,不由搖頭,又問道:“陶家老爺,你在宮中待的時間比我們長,你可有見到過太子的病症?”


    “這……哦對了,其他不能確定,但是能肯定的是太子麵色黑如焦炭。”


    “麵色黑如焦炭,還能留有一絲活人的氣息,這種病你們那個時代可有聽說過?”


    我和陶長卿紛紛搖頭,這種怪病也根本不會出現在林楠這種自古富庶的地方,我們那邊的人得的都是些富貴病。


    “你身邊的戚越聖不正是青舟會十五渡口王滿派來的人嗎?那日在青舟島上第一次見到王滿,我的鼻子就聞出了他身上的藥味,那味道與平常中藥味道不同,是個用毒的高手。”


    “這麽看來,大叔你懷疑太子不是得病,而是中毒?”


    阿吉眼睛往上一挑,點了點頭。


    陶長卿道:“所以,皇帝應該也知道太子並非得病,而是中毒。又得以盛行南疆苗人作祟的流言,所以才命北鎮撫司的人力查此事。不過,北鎮撫司的人似是根本不上心。”


    “我也這麽覺得,朱允文他老子都這樣了,未明竟然還是一點都不上心,他和朱允文到底還是不是好朋友了?”


    “是不是好朋友,我們不管。隻是我隱隱覺得,太子中毒一事並沒有這麽簡單。南疆的苗人擅長用蠱,可若真是南疆苗人幹的,那錦衣衛這麽多人在金陵城內沒日沒夜地暗中搜索排查,竟然一點南疆苗人的痕跡都未曾尋到,你不覺得奇怪嗎?”阿吉道。


    “據我所知,南疆人雖擅長用蠱,卻不擅長躲藏,所以這一點確實讓人懷疑。”陶長卿道。


    我想了想,回答:“而且,自從我和阿吉他們從東海回來,已經有小七天了,城內依然一片祥和安靜,也不見日本人的蹤跡。他們的船已經被我們燒了,斷了後路,現在想走也難。但是他們派了如此精良的隊伍來到大明,據東海守城守衛說,這批日本人的目標就是金陵,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現在東海長城形勢如何?”


    “新一批駐紮守成軍隊已經駐守沿海,目前沒有其他動靜。”


    “所有搜查行動繼續。我會派戚越聖進宮,去查看一下太子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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