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光閃過蘇苓略有些驚詫的眸子,隱約映出另一雙熟悉的眼睛。


    “你……”蘇苓剛一張口,扣著她雙肩的手赫然加重了幾分力道,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附在她耳邊響起,“別出聲。”


    蘇苓抬頭,清寒的目光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素唇輕抿著,不再言語,那人見狀,又偏頭對運屍車外站著的兩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而後帶著運屍車內的蘇苓轉眼來到宮外一處僻靜之地。


    穩穩落地後,蘇苓猛覺雙肩突然輕鬆,得了自由的她警惕地後退一步,冷冷看住眼前一襲黑影的年輕男子。“左公子非這麽大周折,到底是為何?”


    方才在運屍車內擄走蘇苓的不是別人,那聲公子喊的正是先前在郡王府與君千玫來往頗多的左靖白。他雖是用黑巾半蒙著麵,但那一雙眼睛,蘇苓一眼就認了出來。而聽與他一起的另一個黑衣人說,蘇苓便料定今晚之事,是左靖白一早就計劃好的。


    左靖白並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蘇苓識破,索性也不再遮掩,揭開了麵上的黑巾,露出那張數日前熟悉的臉龐,“皇妃果然聰明,聰明得能想到用假死的法子混出宮去。”左靖白定定看住臉色微寒的蘇苓,忽的話鋒一轉,道,“可你現在不能出宮,你要留在宮裏。”


    就在昨日,臨死前的掌事太監剛剛告訴她,炎夜麟被伏子鈺擄走,身受重傷,關鍵時刻被人救走,就不可能還待在宮裏,那她留在宮裏做什麽,可她自然不能將掌事太監的話告訴左靖白。


    “我是一定要出宮的,不管你說什麽,也阻止不了我。”蘇苓語氣微冷,即便以前的左靖白並沒有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甚至還出於好心勸她離開,但隻要事情關乎到炎夜麟,她便絕不會妥協。


    蘇苓的堅定再一次出乎左靖白的意料,但卻似乎比你不擔心蘇苓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他看著她,一雙深黑的眸子閃著莫名的光,“如果你答應我留在皇宮,我就告訴你二皇子的消息呢?”


    既然蘇苓對找到炎夜麟的決心那麽堅定,他就有把握蘇苓會答應他的條件,畢竟她越是決心堅定,他就越容易說服她。


    左靖白的話登時讓蘇苓驚愣在原地,他是如何知道炎夜麟的消息的?他與那掌事太監說的會是一樣麽?蘇苓皺著眉頭,心中越發糾結與疑惑,原本對掌事太監的話深信不疑的她此刻卻有些動搖了。


    “如何?這宮裏你是留還是不留?”蘇苓的遲疑自然被左靖白看在眼裏,再開口時,他的語氣也輕鬆些許。


    “你說你知道二皇子的消息,但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這麽說,騙我答應你的條件?”便是找到炎夜麟的心情再迫切,蘇苓仍舊腦袋清明,對左靖白並不十分信任。


    左靖白唇角微楊,笑容清淺,卻一點不溫暖,反而是泛著微微的凜色,“我要你留在宮裏,幫我監視伏子鈺,至於二皇子的消息,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不相信我的後果可能是你最不想看到的。”


    到了此時,左靖白的談判已然變成了**裸的威脅,蘇苓渾然處於被動,左靖白倘若真的知道炎夜麟的消息若,那她答應,他可能會如約告訴她,如果自己不答應他,自己豈不是生生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這筆賬不論怎麽算,蘇苓都必須擔著不小的風險,可是這風險,對於找到炎夜麟而言,也是值得。


    “好,我答應你留在宮裏幫你監視伏子鈺,但你什麽時候告訴我二皇子的下落?”


    “等我覺得合適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嗬,蘇苓目光一寒,盯著左靖白的眼神莫名叫左靖白覺得心中一悸,“你最好說話算數,否則,便是拚了我這條命,也要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代價。”


    左靖白雙眼微眯,唇間淡淡吐出兩個字眼,“成交。”


    “不過就算是我想留在宮裏,恐怕也不容易,今晚之舉,實則無奈,寧貴妃宮裏的人想要殺我,怎麽會眼瞧著我再活著回宮裏?”


    “這個你自不必擔心,辛者庫的那個人掌事人已經被我處理掉了,寧貴妃宮裏那個想殺你的人也會消停一段時間,你隻要好好地給我監視伏子鈺就是。”


    蘇苓默然垂目,既然自己在宮裏沒有了威脅,那就回去便是,反正暮寒也還沒有找到,等見了暮寒,問一問他打探的怎麽樣了再見機行事。


    不過這般深一細想,倒是有另一個疑惑湧上心頭,據她所知,這左靖白的父親是一個二品將軍,算是有些名望,但左家與伏子鈺先前並未過節,左靖白又是出於什麽原因非要讓她在宮裏監視伏子鈺呢。


    思量半天,蘇苓覺得也許是自己對天璃國朝上之事還不了解,才猜不出左靖白這麽做的原因。但眼下她也想不了那麽多了,她隻想早些找到炎夜麟,遠離天璃這個是非之地。


    辛者庫。


    夜深深而幽寂,左靖白將蘇苓送回辛者庫後,便匆匆離開了,經過今夜的一番折騰,蘇苓倒是覺得有些累了,回到房間不多久便就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晨光破曉,穿透房間小小的窗欞射進屋內,光柱下映得萬千塵土迎光飛舞。蘇苓漸漸自深夢中醒來,昨晚她睡的深沉,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然而當她意識恢複,那夢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蘇苓緩緩睜開眸子,揉揉有些惺忪的腦袋,目光瞥見照在屋內的那束亮光,困意陡然散了幾分。


    念起昨晚之事,蘇苓再也沒了困意,便就麻利起了床榻。


    辛者庫的宮人每日天一亮便就早早起來幹活兒,這個時候眾人已經忙活了一陣子,蘇苓走了一圈,真的不見昨日那個掌事人,想來左靖白真的已經處理掉了。


    她原本還擔心,自己明明已經死了,今日又突然回來會引起別人的猜疑,但看現在,左靖白應該已經替她擺平了一切。


    “清水!”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自不遠處傳來,蘇苓抬頭,朝那抹熟悉的身影揚起一抹微笑。


    “菁菁。”


    菁菁先是一愣,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幾乎是張開雙手奔向了蘇苓,清脆的聲音帶著些許埋怨與擔憂,“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昨天你去哪裏了?”


    蘇苓故作認真想了片刻,笑道,“昨天我不是一直在公公房間裏守著麽,等到了半夜運屍宮人把他拉走後,我就回房間睡覺啦,不過你們都休息的早,所以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回的房間。”


    話雖如此,蘇苓心下頗是無奈,在天璃國這些日子,別的沒學會,倒是這撒謊越來越順口了。


    菁菁見蘇苓回來,也顧不得想那麽多,隻一個勁兒的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昨天那個管事人在哪裏?我有些事情找他。”蘇苓雖沒再見他,但還是證實才放心。


    菁菁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住蘇苓道,“那個管事人不在了啊,今天一早不知道為什麽就不見人了,聽說是調到了別的地方,咱們辛者庫新的掌事太監今早就來了呢。”


    “新來的掌事太監?”


    左靖白昨晚曾說他會派一個幫手在宮中輔助並監視她,這新來的掌事太監莫非就是左靖白安排來輔助和監視她的人?


    蘇苓雖然不知道左靖白為什麽突然讓她留在宮裏監視伏子鈺,但看如今的形勢,左靖白對監視伏子鈺一事在心中早已盤算許久,隻怕不會輕易放棄。


    但有一點蘇苓卻是疑惑,她身在辛者庫,縱然有心監視伏子鈺,也是天高皇帝遠,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沒有哪個皇帝有事沒事會來辛者庫溜達一圈。


    越是往深處想,就越是疑惑,蘇苓索性不去想這些,還是早些找到暮寒才是。


    “你又在發什麽呆呢?我怎麽覺得你最近有些反常啊?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菁菁見蘇苓又沉默著不搭理她,忍不住埋怨她道。


    蘇苓猛然回神,勉強扯了扯唇角,“你剛才說什麽?”


    菁菁翻了個白眼,“還說你沒有發呆,連我說什麽都沒聽見,哼,我說今天晚上新來的掌事太監要一個一個見我們。”


    “額……要見我們?”


    人總是健忘的,尤其是在皇宮裏生活的久了的人,會越來越健忘。前兩日眾人還沉浸在原來掌事太監突然死掉的悲痛之中,今日一轉眼,便就開始為新的掌事太監歡呼起來。


    夕陽下的辛者庫,與皇宮其他宮廷一般,朱紅色的琉璃瓦應著彩霞,泛著淡淡紅色光輝,莊嚴,沉重,肅穆,經曆過多少人與事,才能有今日這般厚重,蘇苓與菁菁站在一眾辛者庫眾人中間,等著新來的掌事太監一一召見她們。


    這是辛者庫一向的規矩,也是掌事太監與宮人互相熟悉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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