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邊麵沉如水,負手進入大廳,也不吩咐人擺茶,橫了燕論弘一眼,言語清冷,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之前說過見你一次揍你一次,看在你馬上就要離開的份上,我今兒就不動手了,好啦,別也道過了,可以走了。愨鵡琻浪”


    燕論弘態度軟和了下來,賠著笑臉輕言細語道:“雲天邊,你還在生氣啊?爺又不是故意的。”


    雲天邊沉著臉冷聲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雲府八人重傷,你有逃不脫的責任。”


    “是,責任全在爺,爺承認。”燕論弘認錯的態度很誠懇,望著雲天邊小心翼翼的問,“你爺爺大伯父大伯母傷勢如何了?”


    “死不了。”


    燕論弘暗暗鬆了一口氣,冷不防雲天邊又補充道:“但他們會從此落下殘疾。”


    燕論弘默然良久,最後憋出一句,“爺會補償他們的。”


    忽然想到了一茬,雲天邊目色一閃,向他伸出手掌,“黑水符給我。”


    燕論弘愣愣盯著她白玉般的纖手,“你要黑水符做什麽?”


    雲天邊的腔調又恢複了慵漫,隻比尋常多了幾分清冷之意,“沒有黑水符,我要如何去北齊,向侯爺索要補償?”


    於雲天邊這樣的平民而言,黑水符是個絕好的東西,擁有了它便能在北齊境內暢通無阻,不用擔心受到盤查也不用交過路費。


    同理,東澤的全國通行證是青木符,南越的是赤火符,西滄的是白金符,聖堰的是黃土符。


    這種大權限的通行證每個國家僅僅發放了九枚,隻有深得掌權人信任的頂級權貴才能有幸獲得。


    燕皇後將燕論弘當親生兒子一般寵愛,所以雲天邊推測燕論弘肯定擁有一枚。


    “啊哈,你要去北齊?!那太好啦!”燕論弘驚喜得喜眉笑眼,從兜裏翻出一枚黑色令牌,爽快的塞到了雲天邊手裏,“哎,你打算何時動身?”


    “等我有空。”雲天邊摸索著黑水符,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前陣子顏玉琢離開金都之前,送給了她一枚赤火符,說是歡迎她隨時去南越作客。


    現在她的手裏一共有兩枚通行證了!若能湊齊五枚便能暢遊神州大陸啦!


    “嘿嘿嘿,爺在盛都等著你!”


    正當此時,流芳出現在大廳門口,“二小姐,丞相府來人求見。”


    厲觀容又想弄啥幺蛾子?臥病在床都不肯安分!


    雲天邊蹙眉,淡淡吩咐道:“請進來吧。”


    燕論弘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你與厲相走得很近啊。”


    “幹你何事?”將黑水符裝盡荷包裏,雲天邊就近隨意坐下,“北齊的車隊這會兒已經出城了吧?可侯爺卻分明還在城內,若讓丞相府的人瞧見了,真的好嗎?”


    燕論弘氣急敗壞,“你就這麽急著趕爺走?!”


    “我是怕你耽擱久了,趕不上北齊車隊了。”雲天邊衝他揮揮手,就差沒喊人送客了。


    燕論弘大步往外走,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頓住了腳步,回首眯眼瞅著雲天邊。


    雲天邊漫不經心的問,“有什麽話需要交代麽?”


    燕論弘冷哼一聲,拖著一張太師椅,鑽進了大廳角落。


    “……”雲天邊嘴角抽搐。


    隻見燕論弘蹲在角落裏,將太師椅放在身前,借以擋住他的高大身軀。


    太師椅並非一張整體的門板,是以隻能擋住他的頭臉,他那寶藍色紋繡描金的衣裳,人家一進大廳就可以看見啊!這朵奇葩是在表演掩耳盜鈴啊!


    雲天邊無力吐槽。


    丞相府這次派來的人是趙秀,專門負責侍候厲觀容飲食起居的,趙秀一進大廳,便被角落裏的寶藍色亮瞎了眼,不禁愣了一愣,更仔細的觀察了一眼,才反應過來那是怎麽回事,不過他並沒有多事,淡定的收回目光,裝作什麽也沒瞧見,走到廳中,向雲天邊拱手行禮,“雲姑娘,相爺派奴才給姑娘送些東西。”


    雲天邊心中拉響了警戒,麵上卻表現得淡若靜水,“哦?”


    趙秀得了許可,輕輕拍了拍掌,片刻,便有人拎著食盒,快而不亂的進來。


    將富貴精美的食盒輕輕擱在雲天邊麵前,那仆從打扮的青年目不斜視的退了出去。


    雲天邊瞟了一眼食盒,暗自猜想,厲觀容給她送了什麽?抬眸盯著趙秀看了看,見趙秀沒有說話,似是在等著她的動作,便隨手將食盒蓋子打開。


    燕論弘蹲在太師椅後麵偷窺。


    “相府的廚子很是了得,這些甜點光是瞧著,便令人賞心悅目。”瞧著攢盒裏既熟悉又陌生的八樣糕點,雲天邊笑得古怪,“我在這裏謝過厲相賞賜,請代為轉達。”


    黃子嬋真是個人才啊,前世是個西點師吧?


    趙秀頷首,“奴才記住了。”


    拿了人家的好處,怎麽也得裝裝樣子,雲天邊假惺惺道:“厲相身體可有好些了?”


    瞄著腕上那該死的手環,想起了小狗脖間的項圈,雲天邊心中暗暗冷笑——厲觀容的意思想必是,送點美食給寵物吃吃?


    祝他一病不起,給閻王當寵物!


    趙秀搖搖頭道:“相爺病得更厲害了,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公務,根本不得空調養。”


    雲天邊表情真誠,違心的感慨道:“人民丞相愛人民,人民丞相人民愛,唉,難怪市井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厲相大人為國為民,連身體也顧不得了,真不易啊。”


    趙秀抬起頭,悄悄打量了雲天邊一眼,雖然她表情誠摯,語氣中充滿關懷之意,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雲姑娘有所不知,這些新奇的糕點,並非相府廚子做的,而是出自黃姑娘之手。”


    雲天邊表現得有些驚訝,“噢?是這樣啊,黃姑娘真能幹,前次的曲奇餅幹,好像也是她做的。”


    “聽聞相爺喜愛甜食,黃姑娘便時常做了,命人送來相府,相爺吃過覺得味道不錯,便讓奴才分了一半,讓雲姑娘也嚐嚐鮮。”


    相爺的心思真難猜啊。


    相爺待雲姑娘甚是不同,親密程度非同一般,他原以為相爺惷心萌動,忽然對女人產生了興致,於是上次他自作主張,找了個極有風情的女子,洗幹淨送到相爺的床上,豈料……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想起那天的情形,趙秀後背上滲出了冷汗。


    可是相爺對這位雲姑娘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呢?


    “厲相厚愛,我受之有愧。”雲天邊一臉的不安,“最近家裏亂成一團,我也實在抽不出時間,沒能去探望厲相大人……不過,相信相府的大夫都是極好的,應該也無需我瞎操心。”


    不是吧?厲觀容那種人,居然喜愛甜食?真真匪夷所思!


    趙秀垂著頭,轉達了一句,“相爺說,隻要雲姑娘心裏想著他就行。”


    怎麽這話聽著那麽不對呢?搞得好像他們是情侶似的!雲天邊假笑,“全國人民都惦記著丞相大人,日夜祈禱丞相大人身體安康,我自然也不敢有一日忘懷。”


    夠了,真不願敷衍厲觀容以及厲觀容的人,雲天邊耐著性子最後和顏悅色問了一句,“厲相還有其它吩咐嗎?”


    趙秀道:“相爺還讓奴才轉告雲姑娘,相爺昨夜夢見雲姑娘您了。”


    雲天邊:“嗬嗬。”


    非得惡心她一下嗎?


    叫流芳進來,送走了趙秀。


    燕論弘推開太師椅,來到大廳中央,盯著雲天邊麵前的食盒,“厲相對你有意思?”


    雲天邊漠然道:“厲觀容沒什麽朋友,我治好了他的病,所以他送來禮物,表達友好和謝意。”


    “那又怎麽會夢見你?”


    “厲觀容很快就知道侯爺還在金都城,侯爺很懷念被我們陛下棒打的滋味?”


    “抱一個!”


    “滾出去!”這話不是雲天邊說的,而是雲天藍吼出來的。


    “我家不歡迎你,六侯爺請自重,馬上滾出我家!”聽聞燕論弘再次上門,雲天藍氣咻咻趕了過來。


    望著瘦了一大圈,連臉上的嬰兒肥也消失不見的小女孩,燕論弘沒辦法不心生愧疚,“雲小姑娘,對不住,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就要回國了,這次,是特意來道別的。”


    “道完了?別完了?可以滾蛋了麽?”雲天藍驕傲的仰著下巴,舉起掃院子的大笤帚,那副霸氣外露的陣勢,顯然是準備隨時往燕論弘身上招呼。


    “好,我走我走……”在雲小妞的舉著大笤帚的威逼下,燕論弘一步一步往大廳外挪動,“待空閑了,來北齊玩……”


    燕論弘終於消失在她們的視野中。


    雲天邊抿嘴一笑,敲了敲食盒,“有好吃的,快過來。”


    靈巧的小鼻子嗅了嗅,聞到了勾人的香味,雲天藍這才露出笑顏,丟下笤帚奔了過去,“哇,好香啊,是剛才丞相府裏送來的麽?有沒有檢查過?下毒了麽?”


    “在食物中下毒這麽低級的手段厲觀容才不會用。”


    “二姐姐說得仿佛非常了解厲相的樣子誒。”


    “那就別吃了,流芳,拿去扔了。”


    “啊,別別別……”雲天藍把食盒抱在懷裏,拿了一塊橙黃的糕點,邊吃邊感歎,“哇唔,好好吃哦。”低頭在食盒裏聞了聞,又把糕點推向雲天邊,“二姐姐你也吃,這個不是甜的。”


    雲天邊往裏一瞧,隻見雲天藍指著的,是一塊披薩餅,“這都聞得出來?你狗鼻子啊!”


    “嗯,可以啊,還是芝心的。”雲天邊嚐了一小塊,發覺味道委實不錯,不比她在前世吃的差,不由得有些佩服黃子嬋了,不但擅長彈琴唱歌,還有一手好廚藝,全能型黃花癡啊!跟厲觀容太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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