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保雯雯的身體和精神狀態沒有受到這次事故的影響,曹叔輝一家人還需要再進行一些後續的檢查。


    於是,身體毫無不適,也不準備像一部分人那樣留下來向航空公司討個說法要賠償的葉一凡,告別了熱情的曹叔輝一家人,卻在取完行李之後又碰到了同樣拖著行李走出機場的王瑜、阮帥、阮梅紫和呂子俊四人。


    “喂!帥哥!去哪兒啊!要不讓你搭個順風車!我們送你過去!要知道這個點兒在燕市飛機場可不容易打到出租車的,坐機場大巴好像要排很長的隊,等老半天才有一趟的。”阮梅紫顯然對葉一凡依舊很有興趣,看到葉一凡眼神就是一亮,笑著迎上前去熱情地招呼道。


    呂子俊跟在阮梅紫身後,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狠狠地瞪了一眼葉一凡。葉一凡視若無睹的和阮梅紫不冷不熱的聊了起來。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提前預定了出租車來接機。”葉一凡晃了晃手機一攤手拒絕道。


    “嗯……好吧!”阮梅紫有些失望的一咬嘴唇,場麵顯得有些尷尬,一行人無聲的向外走著,呂子俊見狀終於放下心來,心中巴不得他們趕緊和葉一凡分道揚鑣,以後再也不見。


    一陣鈴聲響起,“喂!我已經到了……沒關係,我等你!你到了再聯係!”葉一凡接起電話簡短的交流幾句之後就掛了電話,隨即轉頭對阮梅紫道,“我聯係的出租車馬上就到!”


    就在此時,呂子俊勁爆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呂子俊不快的接起電話:“喂!你到了嗎?……什麽?你不能來接我們了?我~靠!搞什麽?你讓我們怎麽辦?大熱天兒,就這麽傻乎乎的在機場等著?”


    阮梅紫、阮帥和王瑜聞言都不禁看向暴怒的呂子俊,電話那一頭似乎在解釋這什麽,呂子俊不斷的怒吼道:“你不知道現在機場有多難打車麽?你讓我們去擠機場大巴?虧你想的出來!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譜,看我見麵怎麽收拾你!”


    呂子俊咒罵著掛斷了電話,轉頭對同伴說道:“那小子說剛剛接到醫院的電話,他爸爸心髒病犯了,正在急救,不能來接咱們!”


    “嚴重嗎?沒事吧!你讓他有情況,需要幫忙的話告訴咱們一聲!”阮梅紫連忙關心道。


    “怎麽回事啊!早不病晚不病,非要趕在這時候生病……早知道就不讓他來接咱們了!居然放咱們鴿子!”阮帥抱怨道,不過被阮梅紫斜眼一瞪,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


    “子俊哥哥,那咱們怎麽辦?”王瑜怯怯的輕聲問道。


    “隻能打電話讓老爹派車過來接咱們了!可是這樣的話就會被直接送回家,不能去嗨了!”呂子俊歎了口氣,耷拉著臉,有些不甘,本來他還打算趁著這個空檔出去呼朋喚友哈皮一番。


    “嘟嘟——”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葉一凡身邊,司機快速開門下車,小跑著來到葉一凡身邊,笑著問道:“是葉先生吧!不好意思,最近修路有點堵車,來晚了!”


    “沒關係!”葉一凡點點頭,聲音溫和,但是墨鏡後邊銳利的雙眸卻在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五十歲上下,西裝革履,挺著大肚腩,笑容可掬,眼神有些油滑的出租車司機。


    “果然是他!”雖然十五年過去了,可是葉一凡一眼就認出了這位老相識。


    他依然記得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那個暑假,當時隻有十歲的他向母親央求了很久,母親才同意自己回國和父親、祖父一起度假,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那竟是自己和父親、祖父度過的最後一段時間。


    那天午後的陽光是那麽的溫暖,曬得人暖洋洋、懶洋洋地不想動彈。吃過午飯後,葉一凡站在祖父那古舊卻很結實的紅木搖椅一側的弧形底座上使勁的晃動著搖椅。


    陽光透過濃密的紫藤花架,灑下斑駁的光影,投在祖父葉振那雪白的須發和紅潤的臉龐上。父親葉衛國穿著背心,正滿頭大汗地跟何安伯伯在一旁的石桌上下著象棋。


    聽爺爺說,院子裏的紫藤距今已經足足有四百多年,比著名的紀曉嵐故居門前那株三百年的紫藤還更勝一籌。每年春秋兩季全國各地會有很多人慕名前來觀賞。


    “小凡,去拿你的相機給爺爺、你爸爸和你何伯伯照張相!”祖父葉振深邃的雙眼飽含深情的環視著偌大的院落,語氣中卻滿是無奈。


    葉一凡不明白為什麽爺爺最近有些奇怪,非要讓他用他從國外隨身帶回來的相機把這座老宅子拍了又拍,不放過每一個角落。似乎是和什麽“拆遷”有關係,可是拆遷又是什麽呢?就是因為拆遷,才讓這條往年熱鬧無比的大街變成如今這樣滿是殘垣斷壁嗎?


    十歲的葉一凡甩甩小腦袋,不去想這些想不通的事情,開開心心地給爺爺、父親、何伯伯拍下了他們的最後一張照片:陽光明媚、晴空萬裏、白雲如絲如縷、青磚碧瓦高牆、牆下有著“紫雲垂地,香氣襲人”一說的紫藤架、架下躺在搖椅上精神矍鑠的和善老人、老人身旁正在全神貫注小酌對弈的兩名四十多歲的男子……


    那幅畫麵是那麽美好、那麽溫暖,十五年來,葉一凡無數次在夢中重現當年那個場景,卻又哭著驚醒,在暗夜中盯著照片失眠……


    “爺爺!爺爺!拍好了!”葉一凡邀功似的跑到葉振的身邊,將照相機裝在相機包中,斜挎在身後,拿起爺爺搖椅上的大蒲扇給爺爺扇涼。


    “乖孫子!等洗好了照片,記得給爺爺寄回來!”葉振眯著眼假寐著,享受著這天倫之樂,向葉一凡囑咐道。


    “知道了爺爺!不過這麽多照片,要寄好大一個包裹!”葉一凡誇張的伸開自己的雙臂比劃著,惹得老爺子哈哈大笑。葉一凡摟著爺爺的脖子,“到時候我把國外別墅的照片也一起給您寄回來!還有媽咪的照片,她也很想爺爺您呢!隻是她太忙,顧不上回來……”


    就在這時,院子的角門“吱呀!”一響,葉一凡抬頭望去,那驅邪避禍,寓意“福祿”的葫蘆形的銅製門包葉上,象征著福壽吉祥、深遠綿長的回字形鐵釘圖案反射著正午的陽光。


    門外一名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按著六邊形的門鈸,推開角門,急匆匆走了進來。


    “老爺子、衛國大哥,何安大哥你也在啊!”來人氣喘籲籲的和院中的眾人打著招呼,何安的存在讓他有些意外。


    “小傅啊!怎麽了?這急匆匆的,快來喝杯茶,去去暑氣!”老爺子葉振睜開雙眼望向來人緩緩問道。


    這人名叫傅溢,年輕時逃難來到燕市找活路,可是沒文化、沒特長、沒手藝,人也不是那麽吃苦耐勞,隻能終日居無定所、四處流浪。


    有一天,傅溢幾天沒有吃飯餓暈在葉府門前,老爺子葉振心腸好收留了他,讓他留宿在葉府,還為他找了個臨時工作養活自己。


    第二年,他娶了老婆王恩,緊接著又有了個女兒傅馨,一晃十幾年,女兒都上初中了,一家三口依舊借住在葉府。老爺子從來沒有和他們收過房租,也沒有要他們搬出去的意思,他們一家三口也閉口不提此事,就這麽心安理得的住在葉府。


    “老爺子,聽說上邊派了個大官到拆遷辦公室了解情況,很多不願意搬遷的街坊們都去拆遷辦公室說明情況去了。我這不是來叫衛國大哥去看看,既然何安大哥也在,正好一起去說道說道。”傅溢不知道是因為著急還是其他什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眼神飄忽不定。


    “哦!今天怎麽沒見你媳婦兒和馨兒呢?”老爺子葉振再次眯上眼睛,似乎有些困了,想要午休了,隨口問道。


    傅溢聽到老爺子的問話之後,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絲慌亂,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可惜眯上眼睛的葉振老爺子和正在對弈葉衛國、何安二人都沒有注意到傅溢的神情,這一切卻被一旁的葉一凡看在眼中。


    “額……額……王恩領著馨兒去鄰……不是……去郊外登……定國寺上香還願去了。”傅溢吞吞吐吐的低聲解釋道。


    葉一凡聞言,心中很是高興,因為他總是本能地不太喜歡那個王阿姨和馨兒姐姐用那種奇怪的?仇恨的?嫉妒的?貪婪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感覺,能夠一天見不到他們那是再好不過了!


    三個大人都沒有在意傅溢的異常,“等一等,我們這盤馬上就下完了!”葉衛國頭也不抬的說道。


    “可是!可是……”傅溢又是一急,眼珠一轉道,“老街坊們都等著衛國兄弟領頭和他們談判呢!你們不去怕街坊們著急!”


    葉衛國想想也對,老爺子德高望重,街坊們都唯其馬首是瞻,葉府是這一帶最大最古老的宅院,是最特殊的情況,自己不去大家都等著也不好。


    “安哥,那咱們先過去,這盤棋晚上回來再下!”葉衛國說著,起身回屋裏去換衣服。


    “小凡,在家裏乖乖的!別打擾爺爺午睡!你是要冰糖葫蘆還是冰糕?何伯伯回來的時候給你買。”何安伯伯寵溺地揉著葉一凡的小腦瓜問道。


    “可以都要嗎?”葉一凡瞄了一眼正從屋裏出來的父親,應該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舔著嘴唇,低聲問道。


    “你個小饞貓!好的!伯伯給你買!”何安伯伯笑罵著與父親葉衛國一起隨著傅溢出了角門。


    看到關上角門的傅溢不懷好意地瞟了自己一眼,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葉一凡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悄悄退到爺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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