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查爾斯擔憂地開口。


    “都是我的錯!”夏幼媛走進來,隔著透明的牆壁看向兒子,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如果我沒有送他回去,他現在一定都好好的……”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查爾斯心情沉重,伸手摟住她。他了解妻子的自責,因為他同樣也被這種情緒所折磨,但同時他也很擔心夏幼媛的身體,畢竟她還懷著孩子。


    夏唯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傑克。


    “嘿,寶貝,”查爾斯難得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額發,低聲說,“別擔心,你的朋友就在旁邊的病房,不過他太累了,現在還在睡覺呢。”


    黑發男孩沒再說話,隻是安靜地瞅著他,表情有些嚴肅。


    查爾斯無奈:“好吧,他受了點傷,現在還沒醒過來……但你不用擔心,醫生說他傷得不重,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仿佛稍重一些就會傷害到夏唯似的。


    夏唯弱聲問道:“媽咪呢?”


    “媽咪去給你買吃的了,”查爾斯的眼神更加柔和,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再睡一會兒?到時候我叫你。”


    夏唯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事情並沒有變得好轉,當傑克已經能下床走動,恢複精神的時候,夏唯仍然持續著低燒,並且越來越害怕睡覺。好幾天晚上他都在做噩夢,驚醒以後抽抽噎噎地找傑克,然後再也沒法入睡,這樣幾天以後,他明顯又瘦了一圈,整個人都蔫蔫的。更糟糕的是,他幾乎不太和別人說話了,這裏麵甚至包括傑克。


    “相當一部分孩子會在事情發生後一年左右很快恢複,”米婭在椅子上坐下,麵對查爾斯和夏幼媛解釋,“但我想丹尼爾的情況要糟糕一些,他明顯表現出了ptsd的部分症狀——噩夢、創傷的不斷回閃、無助感和焦慮感……這是麵對心理創傷的一種應激障礙。”


    夏幼媛忍不住伸手握住查爾斯,臉色發白。她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大,再加上懷孕初期身體的不適,幾乎要壓垮她的精神。但她的孩子現在麵臨人生的巨大困境,如果她不能堅強起來,還有誰能幫助她的孩子?


    米婭帶著安撫的微笑看向她:“夏,你一定要振作起來,要知道母親是最能撫慰孩子創傷的人,你得陪伴在丹尼爾身邊幫他渡過這個時期。”


    她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我在和丹尼爾交談過後,感覺他似乎並不完全是因為創傷本身感到焦慮……我們不知道他具體遭遇了什麽,我想他一定經曆了比虐待本身更可怕的事情但又無法說出口,這加重了他的心理負擔。”


    夏幼媛難以忍受地發出抽泣,靠在了查爾斯肩上。


    查爾斯聽了也很不好受,但心裏另有思量。他之前和傑克談過,傑克有意隱瞞,最終還是把丹尼爾失手殺人的事情告訴了他。查爾斯還記得當時自己震驚的心情,同時愧疚和自責讓他幾乎喘不過氣,真不敢想象丹尼爾那麽小的孩子怎麽能承受這一切!


    他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妻子,甚至決定當做毫不知情。有些事情並不像心理醫生說的,講出來也未必比藏在心底更好。


    夫婦二人從米婭的辦公室出來,一邊朝病房走去,一邊愁眉不展地低聲交談。


    “查爾斯,我想等過段時間帶唯去意大利。”夏幼媛猶豫道。


    查爾斯驚訝低頭看他:“你要帶他去我母親那裏?”


    “恩,”夏幼媛點頭,“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唯需要一個新的環境。”


    查爾斯沉吟起來:“媽媽那邊不可以嗎?”


    “我還沒告訴我媽,”夏幼媛低落道,“怕刺激到她。”


    “那就這樣吧,等過段時間我送你們去意大利。”查爾斯歎口氣下了決定。也許丹尼爾確實需要一個完全嶄新的環境,而且在那裏他母親,還有妹妹都可以陪著丹尼爾,媛媛也能得到照顧。


    他們推開病房,鵝黃色的兒童病房裏充滿了水果的自然清香,夏唯正靠著傑克坐在床上,對著牆上的屏幕打遊戲,神態很是專注。


    “金先生,金太太。”傑克一見他們,立刻有些拘謹地站起來。


    “你看起來不錯,傑克。”夏幼媛強打精神,微笑著上下看了看他,“臉色好看多了,我給你熬得補湯喝了嗎?”


    傑克忍不住紅了臉,感激道:“都喝了!很好喝!”


    “一點也不好喝,”夏唯在旁邊做了個鬼臉,“媽媽你的廚藝什麽時候才能進步啊!”


    “臭小子!”夏幼媛眉頭一豎,很快又軟了下去,“難喝也要喝一點,不然什麽時候才能胖回去啊。”她心疼地摸摸兒子的小臉,瘦得隻剩下巴掌那麽大了,一點血色也沒有。


    夏唯無辜瞅著她,小濃眉八字狀下撇,表情逗趣得很。


    夏幼媛噗嗤一笑,看著兒子的眉眼,又忿恨起來。都怪越澤那混蛋,她好容易說服媽把兒子送回去,那人卻沒有保護好兒子,害得他小小年齡受那樣大的罪……想著想著眼圈又紅了。


    查爾斯見狀無奈地揉揉夏唯,然後轉頭問傑克:“我拜托了一位朋友幫忙尋找你的家人,如果找到了你想回去嗎?”


    傑克有點驚慌。他根本沒想過這事兒,前幾天查爾斯問他的時候,他以為查爾斯隻是不放心他的身份想要查一查……家人,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是怎麽被抓到俱樂部的,也不記得有沒有家人……


    “我、我不知道,”他不知所措地回頭看夏唯,“這麽久了,還能找到他們嗎?”


    查爾斯眼神變得柔和:“不管找不找得到,至少你以後不會感到後悔……放心,我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能留在我家,和丹尼爾一起。”他也從繼子那裏斷斷續續知道了一些,對於傑克奮不顧身保護丹尼爾的行為,他和媛媛都發自內心的感謝,而且從這幾天來看,傑克這孩子倒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傑克長長鬆了口氣。


    他還記得j對他說過的話,讓他跟著丹尼爾。除了j,他最相信的人就是丹尼爾,隻有在丹尼爾身邊他才有安全感,他害怕那些從未謀麵的人,包括可能存在的“家人”。


    “對了,先生,”他想了想,有些猶豫地低聲說,“我昨晚聽見丹尼爾說夢話了。”


    查爾斯眼睛一亮:“他說了什麽?”米婭醫生和他們說過,夢話有可能反應丹尼爾目前焦慮的原因,雖然丹尼爾在白天看起來很開朗,但到了晚上他就會變得沉默壓抑,甚至無法接受自己和媛媛的靠近,然而沒有人陪床,往往到了半夜又會驚醒哭泣。所以他拜托傑克晚上和丹尼爾一起睡。


    傑克苦惱道:“我聽不懂,但我記下發音了……好像是‘越澤’……”


    查爾斯眼神一暗。他終於發現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了。就是越澤!


    從他們把丹尼爾救回來到現在,那小家夥竟然一次也沒提過他那個爸爸!他可是還記得丹尼爾那會兒被越澤送回來的時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是不肯放越澤離開。短短時間就如此依賴那個男人,現在越澤一直都沒出現,丹尼爾卻從來都不問……這難道不奇怪嗎?!


    他沉默片刻,低聲說:“越是丹尼爾的生父,是個華國人。”


    傑克恍然大悟。他記得剛見到丹尼爾的時候,就聽見小家夥說夢話在喊爸爸,不過他以為是查爾斯來著。


    晚上查爾斯和夏幼媛回到家裏,他左思右想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夏幼媛。


    “就算不告訴他越澤失蹤的事情,至少也要跟他談談。”


    果然夏幼媛對此反應激烈,矢口反對:“絕對不行!從今往後我絕對不會再讓越澤和唯接觸!別再跟我提那個男人!”


    “媛媛,越澤已經失蹤了,甚至他可能已經死了。”查爾斯平靜道。


    夏幼媛頓時啞口無言,卻還有些不忿。


    查爾斯歎口氣,摟住她試著講道理:“不管你怎麽想,丹尼爾很在乎越澤,我現在明白了……他一定以為越澤不要他,甚至越澤拋棄了他。那麽小的孩子現在都有心事了,難道你不心疼,不想為他解除這個心病嗎?”


    夏幼媛怔住了。是啊,她的孩子她了解,夏唯和她一樣心思敏感,陷在那樣的地方求助無門,一定時時刻刻都在盼望父母去救他,然而最終沒有,必是十分絕望的……現在他們知道夏唯之所以能被放出來應該是越澤的關係,而如果依著她自己一腔怒氣不把這點告訴兒子,雖是解氣了,卻會在兒子心中留下永久難以釋懷的傷痛。


    這樣真的值得嗎?


    “可是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求你去救越澤,”她咬唇看向丈夫,“連亞伯拉罕都說沒辦法,到時候唯不是更加難過更加失望?”


    查爾斯:“我肯定是要想辦法的,總不能真得袖手旁觀。”從傑克那隻言片語裏,他推測出越澤應當是“自投羅網”了,不然丹尼爾不會被放出來,就憑這點,他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去救越澤。


    這天晚上,夏唯再次做了一個熟悉的噩夢。


    他夢到自己仍然在那個充滿血腥氣的房間,沒有傑克,也沒有j來救他……他看著床上那個死掉的阿拉伯人又爬了起來,滿身是血的向他一步步走過來,麵目猙獰可怕。他放聲大哭,卻動也不能動。


    爸爸呢?為什麽不來救他?


    他明明留下了彈珠啊!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開始就會開始有點獵奇。。。當然,如果看過虎父犬子的應該還好。。。我不會寫得像虎父一樣那麽科幻,因為這畢竟是研究早期,不可能徹底變形那麽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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