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蹤城位於極南之處,綠木合圍,入眼處鋪天蓋地皆是一片綠色,極為賞心悅目。


    毒哥一行人轉眼便到了綠蹤城的城門前,此城門高有幾十餘丈,寬足以供數十人並肩而過,宏偉壯麗,與周遭森森綠意兩廂融合,別有一番生機勃勃而又不失穩重大氣的風味。


    守在城門口的有兩列士兵,著一身墨綠色盔甲,襯得極為英挺霸氣,大臂處的盔甲上麵刻有兩片葉子圍攏而成的圖案。


    許是幾人趕得巧,此時出入城門的人並不多,隻三三兩兩的人排著隊伍繳納入城的費用。


    入城的收費頗高,且不論修者還是平民皆都需繳納一枚金幣。莫雨桐不動聲色地查看著那些士兵的等級,皆是在五十級以上,已有開光期的修為,排於隊首的那兩名士兵更是已有六十餘級,若是放在清冥十二宮稍末一些的門派裏也得算是個長老一職。


    這樣厲害的高手居然還就隻是守護城門的。


    莫雨桐瞧著新鮮不禁多打量了幾眼,就在這時,輪到他們幾人,卻見那左側隊首的士兵一抱拳,對燕青恭敬地道:“燕先生。”


    立於此人身後的士兵還是一副年輕人的模樣,比與燕青打招呼那人活潑了許多,扶了扶額頭上的盔甲,道:“燕先生,知返林內的妖獸除得如何了?”


    對麵一士兵晃了晃手中的長槍,傲然道:“燕先生出馬,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有士兵應和道:“就是,就是。”


    又有一士兵殷勤地道:“燕先生,上次你教我的槍法還未學會呢!燕先生,今日值勤結束後便再教我一次吧。”


    先前那年輕士兵啊了一聲,忙慌張地道:“柳生,你居然偷著讓燕先生教你槍法!燕先生你也教教我吧。”


    “胡鬧!”最先發話的士兵喝止了幾人,嚴厲的眼神掃視了一圈不懂規矩的幾個新兵,間幾人都規規矩矩地站好了,不再造次才望向燕青,眸中的厲色斂去,多了幾分尊敬,“這幾個新兵近來才剛當值,叫燕先生笑話了。”


    燕青哈哈大笑道:“我瞧著這幾個小子活潑得很,年輕人便是要這樣才是!”他瞟了一眼緊跟在身後垂著頭不說話的端木軒,輕輕地哼了一聲。


    “哪裏,不過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罷了。”那士兵掃視著燕青身後的莫雨桐與連耀,感知這兩人周身的清氣流轉便覺兩人都不可小覷。


    左側這人一身紫袍,麵容溫和,雖修為不高,但體內清氣浩瀚如江河奔流不息,而右側這藍衫男子,右眼扣著銀質麵具,一時之間看不出修為高低,也因此卻叫人更為驚疑。


    然這兩人畢竟是燕先生要帶進城中的貴客,燕先生本身在綠蹤城內便極為受人敬仰,身後又有翻手雲覆手雨的端木家做靠山,實在是不可得罪,思及此,那士兵謹慎地道,“不知燕先生身後這幾位是?”


    燕青斂了笑容,歎息一聲道:“說來慚愧,我等趕去林中除妖獸的時候晚了一步,正是這兩位少年修者將其誅殺。這兩位青年俊傑,修為不凡,我代端木家家主請來城中做客。”


    話已至此,那士兵便知不可再多問便再次抱了拳,讓開路道:“幾位請。”說罷才恍然想起端木家的嫡子少爺正站在燕青身後,忙恭敬地單手扶住肩膀,以比之抱拳禮更為恭敬地禮儀道:“端木少爺。”


    端木軒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呼嚇了一跳,不禁哆嗦了一下,才尷尬地從燕青身後現出身來,道:“免禮。”


    莫雨桐挑了眉看著臉色青白的端木軒,這副柔弱的樣子若是個女人的話倒還真惹人心動,但是放在男人身上,卻怎麽看怎麽違和。而且,照著那些小說所寫,這樣的男人不是真膽小柔弱好推倒,就是在扮豬吃老虎。


    端木軒察覺到莫雨桐的視線,怯怯地瞥了他一眼,又縮回視線,垂著頭看自己做工精美的錦鞋。


    莫雨桐壓低了聲音湊近連耀道:“真人,你瞧那端木軒,有沒有古怪?”


    連耀淡淡地瞟了一眼端木軒,道:“他體內清氣強勁而有力,可惜在經脈內遊走的規律極為紊亂,怕是一到運功施法之時頗為痛苦。”


    莫雨桐一怔,不禁多瞧了端木軒一眼,隻可惜劍三的係統隻能讓他在自己等級範圍之內將對方的等級瞧清楚,但實力高低還是得需親自體會,他也隻能摸得個大概,與連耀真人所說無差。


    兩側的巨型城門用的是古老的木頭,其上刀削斧鑿的諸多痕跡都顯示出了一番古樸沉重之感。左右兩邊各雕刻著一片綠葉,合攏在一起便是那些守城士兵肩上的圖案,正是綠蹤城獨有的紋章。


    進入城門之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株參天古樹。這真真是一棵巨樹,其高不知幾百丈,仰首望去,卻是沒入雲端之象,其根向四周延展開來,或埋入地麵,或橫亙在房屋之間,枝繁葉茂,片片葉子采摘下來都足以將一成人裹個嚴嚴實實。


    好在樹冠頗高,不至於遮蔽了陽光。


    莫雨桐不禁訝道:“這樹如此龐大,要長多少年才能長至如此地步?!”


    連耀解釋道:“此樹相傳是當年冰皇手杖所化,幾乎與天地同壽,清冥大陸的每一次日升日落都在他的映像當中。”


    燕青道:“確如真人所言。此樹經曆了不知幾許萬年的風雨,仍是如此生機盎然,蔭蔽我綠蹤城,乃我南域一脈的福祉。”他伸開手臂,引向一個方向,“這邊請。”


    莫雨桐與連耀頷首,隨他走入一條長街。


    長街的地麵用青石板鋪就而成,走在其上,頗有漫步江南水鄉的閑適之感,再加上兩側商賈爭相買賣,極為熱鬧。


    莫雨桐瞧著新鮮,一路四處看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一戶大家門前。


    “這裏便是端木府。”


    宏偉大門上掛著黑底金字的門牌,正用板板整整的隸書寫著“端木府”三個大字。


    燕青吩咐門口的小廝道:“來了貴客,快去通知後廚準備一頓大餐來迎接幾位。”


    即便辟了穀,散修之間也仍會按照凡塵的習慣以酒食相待表示友好。


    幾人走了沒幾步,莫雨桐便聽見嘈雜聲響起,女人清脆的聲音不斷躍入耳中,吵得他耳膜鼓脹,一陣頭疼。順著聲源望去,隻見右側一條甬道上正站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玄黑色的袍子洗得顏色發白,束著個簡單的馬尾,正抱著一柄長槍,極為不耐地聽著眼前少女的嘮叨。


    那少女長得極為精致,不過才二八年華便如粉雕玉琢般,待日後長開了必然又是禍國殃民的容貌,隻是此刻她正倒豎著柳眉,尖聲罵道:“你撞了我,還敢這麽趾高氣揚的?!混蛋,快給我道歉!”


    那少年不說話,抱著手中血紅的長劍冷冷淡淡地瞟了一眼那少女,隨即抿了唇不耐煩地道:“說完了沒?”


    那少女頓時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她恨得推了一把少年,可入手處的肌肉結實得跟石頭一樣,沒推動少年分毫倒是弄得自己手心疼得很,少女紅著眼眶,罵道:“端木雷!你個混蛋,這把破槍刮壞了我的裙子!你還不給我道歉!這是我最喜歡的裙子!”


    那名喚端木雷的少年忽然抬起頭望向少女,那漆黑得折射不進一絲一毫的陽光死死地瞪著少女,滿是陰狠的神色:“你剛才說什麽?”


    少女怔了一下,隨即咬緊了唇,眼淚流了下來,哭喊道:“破槍破槍破槍!”隻有在說這把槍的時候這個討厭的端木雷才會有反應。


    “你敢罵我的槍?”端木雷的神情頓時猙獰起來,他將長槍背在身後,握在身側的拳頭抑製不住地顫抖著,若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他定要揍得她滿地找牙!


    莫雨桐瞧著情況不對,瞟了一眼燕青,燕青自然也是瞧見了這一幕,對身後跟著的下仆道:“告訴雷少爺,在乙字演武廳等我。”


    “燕師傅,我、我去吧……”那名下仆還未答應便聽端木軒細細地開了口。


    燕青蹙了下眉頭,實在不想讓端木軒與端木雷再有什麽交集,正要找些借口便聽端木軒稍稍揚高了聲音,道:“我好久沒看到雷哥哥了,我想趁現在同他說說話。”他頓了頓,麵帶愧疚地道:“上次我不小心練武受了傷,隻因他在我身邊陪著便被娘親施以家法,我還未和雷哥哥好生道個歉。”


    燕青聞言也不好再拒絕,隻得道:“那便麻煩軒少爺了。”


    端木軒亮了眼睛,忙點了點頭,走了幾步這才想起將手中的寶劍納入指尖,跑了過去:“雷、雷哥哥。”


    端木雷見到來人,避如蛇蠍般忙退後了幾步。


    每逢端木軒便沒有好事,若是被撞見,他定要被那個惡毒的女人暴打一頓,身後的鞭痕現在仍是火辣辣的疼,他如何能不躲?


    端木軒極為受傷地瞅了一眼端木雷。


    那少女見端木軒來了,哭得更凶:“軒哥哥,這個野小子欺負我!”


    端木軒不太想搭理他,隻眼巴巴地瞅著端木雷。


    端木雷蹙了蹙眉,隻覺著晦氣,他遠遠地瞅了一眼燕青,暗道怎麽這麽不是時候,自己太過衝動了,好不容易將一套槍法練熟了想讓燕青大哥看一下,就這麽突兀地跑了出來,還撞上了這兩人,真是晦氣!


    莫雨桐見三人氣氛如此奇怪,忍不住出言詢問:“這人是……”


    燕青歎了口氣,解釋道:“那名黑衣少年是家主故去的一位姬妾的兒子,雖然是長子,但非嫡子,因其母出身有異,一直……不太得寵。而那粉衣的少女,則是家主親弟的女兒。”


    莫雨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黑衣少年,發現那少年也是年紀輕輕修為卻不低,顯示出的等級雖不是問號,但也有六十五級。


    燕青見那邊情況不太理想,便仍是將下仆叫了去,轉身對莫雨桐與連耀兩人道:“小孩子脾氣,今日吵架明日和好,兩位莫要笑話。翟真人,毛真人,這邊請。”


    連耀頓時忍俊不禁,一想到是自己起的名字更是止不住笑意。


    聽到自己被以“毛真人”相稱,莫雨桐則無奈地搖了搖頭。


    燕青察覺到氣氛不對,疑惑地道:“怎麽了?可是發生了何事?”


    “無事。”連耀忍了笑意,淡淡地道,“他姓莫。”


    燕青恍然大悟,道:“噢,原是如此,翟真人,莫真人,裏麵請。”


    端木家家主並不在府內,與燕青傳音過後得知連耀與莫雨桐來此,便叫燕青好生行了待客之道。


    宴席很快上來了,幾葷幾素叫毒哥看得隻留口水。


    燕青為兩人開了壇好酒,各自斟滿後,便吃著美食飲著美酒地高談闊論起來,莫雨桐萬萬沒想到,連耀看似冷清孤傲,然則卻十分見多識廣,隻是對燕青所言稍加補充便又是另一重境地,莫雨桐吃得有趣,聽得有趣,難免也就多喝了幾杯。


    燕青再次抬起酒杯,對兩人道:“不知二位來綠蹤城所為何事,在下興許能幫上一幫。”


    莫雨桐答道:“我們是有事求見寧采萍寧域主的。”


    燕青爽朗一笑,道:“這個好說,待我家主回來修書一封便可引薦二位前入域主府第。隻是域主現今人也不在綠蹤城,還要幾位稍候幾日了。”


    連耀抿了口酒,明明已有大半瓶竹葉青入了腹內,仍是姿容優雅渾然不見醉意,“不知寧域主去往何處了?”


    燕青答道:“過些日子正巧是城內曆練之日,域主以防萬一親自去她一位老友那裏求救急的丹藥去了。”


    莫雨桐詫異地問道:“曆練之日?”


    燕青哈哈笑道:“莫道友有所不知,我綠蹤城有一個密寶名喚‘表裏山河’,雖是一幅畫卷,但若是入得其內幻境,處處皆是凶險萬分。此外,‘表裏山河’內還豢養著寧域主的諸多妖獸,若是能有人通過試煉,其修為便會大大增進,域主也會有相應的獎勵。”


    一提起妖獸,莫雨桐便對此極為感興趣,忙問道:“若是想參加這試煉,要如何為之?”


    燕青端起酒盞牛飲一口,解釋道:“非我有意引得莫道友垂涎,隻是這密寶著實珍貴,隻能給綠蹤城貴胄使用。”


    莫雨桐聞言,頓時泄了氣,他抿了抿唇,暗道一句無妨便淡然一笑,道:“與我無緣,隻是有些可惜。”


    燕青拍了拍莫雨桐的肩膀,朗聲道:“莫真人的機緣不在此處便會在別處,總歸會有的。”


    莫雨桐也不是耿耿於懷之人,當下便道:“是。”


    席間又再飲了幾杯酒,莫雨桐便覺有些上頭,腦袋暈乎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連耀的方向傾倒。


    連耀見狀,一手扶在搖搖晃晃的毒哥背後,對燕青道:“抱歉,家徒不勝酒力,不如今日就飲到這裏吧。”


    “是在下考慮不周了。”燕青忙招來小廝,道:“帶兩位真人下去歇息。”


    作者有話要說:鋪墊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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