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夜,綠蹤城。


    夏至夜可以說是整個南域頂有名的盛會,雖是每年皆有,但並非年年都辦得如此轟動,唯有趕到神樹擇選域主的時候才是最最熱鬧的時候。


    前來采買天材地寶的,見識神樹異象的,亦或者是單純湊熱鬧的,可謂是絡繹不絕。


    每逢夏至夜,遊走於綠蹤城街巷上的大多都是修者,買賣符籙法器,皆為利來。若是普通百姓也有興趣,則會在頭頂裹一塊綠色的布巾,以示自己毫無修為,他們也可以跟修者做生意,但一般都是用普通百姓的流通貨幣,清石之類的對百姓來說雖然珍貴但卻不怎麽用得上,還要去找城內指定的商埠兌換成金銀銅幣,十分麻煩。


    太陽甫一落山,綠蹤城內各處大大小小的燈籠便掛了起來。


    居民區由守城士兵看守著,那些身著墨綠鎧甲的衛兵一個個英姿挺拔,手持長槍,若非城內百姓,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滋事擾民。


    而商業區則高掛著各色的燈籠,因商鋪實在太多,修真者們一時也顧不得看哪家招牌,為了你我方便,綠蹤城內便定有如下規矩:門牌下掛紅色燈火的則代表販賣法器,綠色燈火是天材地寶,藍色燈火是靈丹妙藥,黃色燈火則是紙符玉符,而散雜貨則統一是紫色。


    今年雖然有許多負責拉運獸車的默豺神秘失蹤,但前來綠蹤城的修者仍舊不少,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在街上,四方口音匯聚,有時候光是因為語言不通就能鬥起法來,被維持治安的士兵強行拖走。


    入鄉隨俗,莫雨桐拓了一身綠蹤城常見的外觀穿了起來,一件墨綠色的碎花短褂,一條深棕色還不及腳踝處的九分褲,頭上因要與普通百姓區別開並沒有裹上頭巾,隻是像平日裏那樣紮了個馬尾垂落在腦後,很是清爽俊朗,引得過路的女子紛紛回首,對著他笑嘻嘻的。


    莫雨桐把玩著花戀流年,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身上的衣料很薄,夏至夜的晚風輕輕一吹便有極為涼爽的感覺,但穿慣了破軍和定國同模的縱橫,這些布料倒還算是多的了。


    毒哥舉止十分高調,他逛了一圈,買了不少東西,此刻正掂量著一塊精雕細琢,繪有威力不小的陣法的符籙,跟店家講著價。


    莫雨桐朗聲道:“這玉符怎麽賣?”


    店家也是個修者,長相平凡,一字眉,操著一口西北的口音,說話有些結巴,“紋火符,厲、厲害,三個白、白色清石。”


    莫雨桐想了想,這個價格還算合適倒是可以買下。


    他手頭沒有多餘的五行石,一身十足十的洞洞裝,巧的是這些繪有五行陣法的玉符貌似可以拿來替代精煉的五彩石,這就相當於……滿大街站著的全是曾鑫。


    雖然這一身裝備隻有花戀流年值得插個石頭,精練一下,但總歸有備無患。


    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了白色清石遞給那修者,接過紋火符,笑道:“多謝了。”


    他剛走,身後就有人跟那修者小聲道:“你運氣可真好啊,哪有人在夏至夜不講價的啊。”


    修者嘿嘿笑了幾聲,這會兒倒不結巴了,“那人是冤大頭,前幾日贏了域主試煉,這會兒估計高興著呢。”


    幾不可聞的冷笑聲響起,莫雨桐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身後,轉了一圈花戀流年,托在肘間便繼續向前走著。


    “莫真人,莫真人……”


    走了幾步,身後有熟悉的聲音響起,莫雨桐回身一看,“阿漢?”


    氣喘籲籲的阿漢喘了幾口氣,這才將跑得通紅的麵色壓下去少許,他頭上裹了一圈綠色的頭巾,嬉笑道:“真巧!”


    莫雨桐道:“是挺巧,話說這裏你比較熟悉,帶我四處逛逛吧。”


    阿漢見莫雨桐主動邀約,自然十分樂得盡地主之誼,拍著胸脯道:“好啊!你想去哪兒?”


    莫雨桐微笑道:“哪裏熱鬧去哪裏。”


    阿漢衝他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道:“我知道有條特別熱鬧的街道,想不想去?”


    莫雨桐點了點頭。


    阿漢忙引了路,帶他穿過人群,卻是插入了一條主商業街道的小巷子當中。


    拐過那道不太明顯的,乍一眼看過去像是死路的巷子,莫雨桐頓時眼前一亮。


    這裏竟是比主幹道還要熱鬧!


    他們早就料到,端木瀚宇會派人來跟蹤他與連耀真人,關注他二人的行動,連耀真人雖然有法擺平他們,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此一來,他便要負責吸引這些人的視線,隻留連耀真人在域主府,那裏這些人進不去,等到了熱鬧的地方,他再將其擺脫即是。


    本來那條街人已經夠亂夠多的了,可那些人偏偏跟蒼蠅一樣怎麽甩也甩不掉。現下,到了這條街想必就容易了些。


    阿漢見莫雨桐眼中閃過了一絲異彩,誤以為他十分喜歡這裏的熱鬧,忙邀功道:“去年夏至夜大雨我匆匆忙忙偶然間撞進了這裏,才知道你們那裏真正厲害的修者都是在這裏交易的。”


    莫雨桐頷首,再看去的時候,果然如阿漢所說,這條街上的修者修為都不低,最差也有了金丹期的修為,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他等級高。


    如此一來,身後之人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實在是妙極。


    此街如同外麵其他街道一樣,門牌下都掛著各色燈籠,莫雨桐停在一家紫色燈籠的鋪子門前,垂首看著攤子上的東西。


    那人隻用一塊破布在地上擺了個攤位,玉石,符籙,靈丹和草藥,零零碎碎的什麽都有。莫雨桐一眼望見地上靠近他腳下擺著一個巧奪天工的小盒子,看起來頗為精巧。


    那看店的修者閉著雙目看似在入定,卻在莫雨桐停在他攤位前的時候開口道:“這位真人可是要買這個盒子?”


    莫雨桐怔了一下,道:“正是。”


    那人並未睜眼,隻將盒子推到莫雨桐身前,道:“這個盒子上了鎖,若非是研習咒印術一脈的修者很少有對其感興趣的。”


    莫雨桐蹲□拿起盒子,卻沒有端詳盒子,反而看向賣家,細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人雖修為極高,但可惜雙目已瞎,周身清氣已有渙散之象。


    那人感受到莫雨桐的注視,平平淡淡地道:“我大限將至,未能修成元嬰,隻好將這周身寶物賣了換做清石,也能保我幾日的活頭。”


    莫雨桐道:“抱歉。”說罷,自是不再看賣家老者,把玩起手中的盒子。


    四四方方的盒子兩手正巧能拖住,莫雨桐四下看了看,隻在盒子底部發現了一個紅色的陣法,並未看到有哪裏上鎖,再一想,暗道,是了,這裏的鎖並不僅僅局限於肉眼可見的鎖,咒印符籙皆可給寶物上鎖。


    思及此,他便研究起那陣法來,竟是越看越眼熟,再要細想,卻聽那老者道:“這叫天工玲瓏鎖,可阻斷一切清氣,亦可防實物鑿擊,世上能解的人少之又少。日後你若是有何想封存的寶物,放在其中便十分安全。”他對莫雨桐舉起了右手,五指張開,道,“我會解鎖之法,這個數,我便將鎖與解鎖之法一齊給你。”


    莫雨桐先拿出一枚白色的清氣之石,老者頓了下隨即搖了搖頭,莫雨桐挑了眉,見老者雖然雙目失明但對氣息的感知分毫不差,大覺有趣,當下又拿出一枚綠色的清氣之石。


    老者這才點了點頭。


    阿漢驚呼一聲,“這麽貴?”再看老者的時候眼裏多了幾分提防,“你該不是要幌的吧?”


    老者冷笑道:“買賣一事,不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莫雨桐擺了擺手,示意阿漢不必再繼續說下去。


    五枚綠色的清氣之石不算是一筆小數,可莫雨桐包裹裏的二十幾萬金幣一直沒動,土豪自然是付得起的。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莫雨桐從老者那裏接過了盒子和一張羊皮卷,在攤位上試了試,果然能將盒子打開。


    盒子內隻有一把碧綠的簪子,也沒有雕刻什麽,隻是內部隱有一團濃鬱的綠色不停盤繞著,毒哥看了看,沒有察覺到什麽清氣流動,看這款式又像是女人用的東西,當下放回了箱子內,按照羊皮卷上的指示鎖了起來又丟進了包裹。


    “多謝。”對老者道了別,莫雨桐拉著還有些鬱鬱的阿漢走了過去。


    阿漢跟在莫雨桐身後,嘀嘀咕咕地道:“五個綠色清石,真是貴死了。這都夠我娶好幾個媳婦的。”


    莫雨桐聞言,忍俊不禁。


    若隻是一個普通的盒子的話,那五個綠色清石便是不值了,關鍵是,這個天工玲瓏鎖和鎖住他在高腳樓裏拿回來的那個箱子的咒印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既然是清冥大陸最後一個禦蠱師心心念念,到底也不肯鬆手的寶物,一定不隻五個綠色清石這個價錢。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巨響,西南處的夜空中炸開了一道絢爛的煙花,隨即又有數道煙花騰空而起,在高懸的夜幕之中放射出道道霞光。


    人群湧動起來,許多修者開始收拾攤位,準備離開。


    阿漢頓時多雲轉晴,指著煙花歡喜地道:“莫真人,你看!”


    莫雨桐抬首望去,眼中光華流轉,問道:“怎麽會突然放起了煙花?”


    阿漢十分自豪地挺起了胸膛,道:“神樹要顯靈了!”說罷,拉了莫雨桐的胳膊就要將他往那裏帶,“我們快些過去,沒準還能搶個好位置。”


    莫雨桐掙開了阿漢鉗住他手腕的手,道:“我想先方便一下,待會兒人擠人的,多不方便。”


    阿漢恍然大悟,道:“那你跟我來,那條巷子裏有可以解手的地方。”


    人潮湧動,莫雨桐與阿漢逆著人潮向內擠著,阿漢本就單純熱心,莫雨桐對他又有救命之恩,自己又早拍著胸脯要盡地主之誼,當下一邊嚷嚷著讓一讓,一邊帶著莫雨桐往裏麵擠。


    走到一個巷子口的時候才停下,莫雨桐道:“你且等我片刻。”


    阿漢頷首道:“好啊。”


    巷子口是一端封閉的,另一端有阿漢守著,方才因潮湧的人群,一直跟著莫雨桐的那幾人稍稍被擠散了開來。


    莫雨桐沉了眸子,走進巷子。


    阿漢靠在牆壁上吹著口哨,等了一會兒後便見莫雨桐走了出來,忙急道:“好了?那我們就快些過去吧,我帶你抄近路。”


    莫雨桐微笑道:“好。”


    阿漢拉住莫雨桐的手腕,疑惑地道:“咦?你的身子怎麽變軟了?”


    莫雨桐也疑惑地道:“沒有啊。”


    阿漢嘖了一聲,見人越來越多也就顧不得其他,拉住莫雨桐就擠了進去。


    煙花璀璨,照得整個西南邊的天空如同白晝,也照亮了莫雨桐清俊溫和的麵容,那雙眼睛卻不如平日那邊深邃有神,反而在瞳孔深處有些許呆滯。


    正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時候。


    ***


    城主府內。


    與綠蹤城內各街巷上的場景渾然不同,城主府內安靜異常,並未點燃一絲燈火,平日裏往來伺候的下人盡數被寧采萍放了假,或回家歇息或跑到街上湊熱鬧去了。


    然而每年這個時辰都是這幅樣子,倒不會顯得多蹊蹺。


    連耀盤膝坐在一方榻上,麵前燃著一個三足小鼎,紫光與彩蝶在小鼎周圍盤旋不去,一縷縷幽紫色的嫋娜煙霧飄向連耀,在碰觸連耀身體的時候被引入其內。


    連耀呼吸平穩,扣著銀質麵具的麵部線條俊朗,一雙淡色的唇緊抿著,透著幾分莊嚴而不可侵犯的神聖感。


    平日裏,連耀不作表情便是這樣,清冷孤高的氣質猶如冷月,讓人不敢靠近。


    倏地,連耀睜開了雙眸,幽紫的瞳孔微微一沉,抬眸看向門口。


    叮當一聲,屋外的陣法被觸動,漂浮於連耀身側的蒼雲劍發出低低的清吟聲。


    連耀動也未動,仍舊保持著五心朝天的姿勢,看向門口。


    莫雨桐將兜帽摘了下來,一身綠蹤城的裝扮已經換成了他平日裏穿的衣裳,進了屋後,他見連耀望向這邊,眸色冷清,也不知情況如何了,問道:“真人,怎麽樣?”


    連耀將他看了一圈才移開視線,淡淡道:“已準備妥當。”


    莫雨桐道:“也不知淩易那裏如何了。”


    連耀道:“你已將端木府的視線盡數引開,端木瀚宇的注意力又會集中在神樹之上,他應當是安全的。”


    莫雨桐想了想,頷首道:“真人說的極是。”


    在夏至日尚未到來之時,他們便開始散布謠言,將端木瀚宇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宣揚了出去,雖是有打草驚蛇之嫌,但他們故意宣揚得有偏事實。


    依照端木瀚宇的性格,端木瀚宇一定會自以為妖獸融合一事做得天衣無縫,而他聽到的謠言雖然部分屬實但又有些誇張,不安他當然會有,可卻不會放在心上。


    加之,端木瀚宇又斷定他握著寧采萍的本源清氣,而寧采萍又被插了凝魄針使不出多少清氣,這神樹選擇的人自然會落在他的頭上。


    在利益麵前,端木瀚宇自然會忽略一些他自以為“小”的漏洞。


    淩易今晚便在吹風,通過翠羽與鳥j□j流將端木的惡行再次宣揚出去。


    然而,對於他們來說,這未嚐不是在賭。


    賭端木瀚宇沉不住氣,賭他不願意再看到秘境已毀的情況下再忍氣吞聲地多待幾年。


    連耀從榻上站起身,稍稍撣了下衣擺,那身藍色的長袍不起一絲褶皺,莫雨桐忽然攬過連耀的脖子,撲在連耀的身上,連耀眼神一變,身子驀地變得僵直,他的手顫抖了一下,扶住莫雨桐的肩膀,問道:“怎麽了?”


    莫雨桐溫暖的指尖劃過連耀冰涼的脖子,隨即又將他放開,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無妨,隻是剛才在外麵轉了一圈太過吵鬧有些頭暈罷了。那些人盯得緊,借用你造的替身逃離了監視可真不容易。”


    門外又有鈴鐺的聲音響起,連耀和莫雨桐抬頭去看,是一身華衣的寧采萍走了過來,為了今日的盛典,她稍稍畫了些妝,額頭描了一朵菱形的花瓣,給平日裏端莊嚴肅的麵容添了幾絲屬於女人的嫵媚。


    莫雨桐與連耀兩人都在房內,她便隨意在另一側軟榻上坐了下來,道:“麻煩二位了。”


    “哪裏,是域主要受苦了。”莫雨桐從包裹裏拿出凝魄針,見寧采萍撥下衣領,露出白皙的後頸,這才捏著針尖帶紅的凝魄針走了過去,對準穴位紮了進去。


    寧采萍悶哼一聲,周身刻意散發出來的繚繞清氣頓時消失,她大口喘息了片刻,方擺擺手,道:“無妨。”


    莫雨桐見針身徹底消失在寧采萍的後頸,才道:“隻需忍得這一晚,等事件一了,我就域主將凝魄針解開。”


    “勞煩了。”


    轟的一聲,又是煙花爆炸開來。


    這次卻比先前的更要絢麗,寧采萍忍著後頸的疼痛站起身,麵色恢複域主的嚴肅冷漠,對兩人道:“是時候了。”


    她端莊地走出屋內,身後跟著換了仆從裝扮的莫雨桐和連耀,三人一起向著域主府的最高處行去。


    域主府所在之處,離著神樹極近,站在此處平台之上,莫雨桐一個躡雲便可躥到神樹的一個枝幹上。


    此時此刻,萬家燈火俱都熄滅,唯有神樹散發著瑩瑩的光輝。


    隨著時間的推移,漫天星鬥逐漸變暗,而從神樹上不斷地散發出來一些瑩藍色的光點,籠罩了整片夜色,將窗外晃得一片明亮,好似一汪瓦藍瓦藍的湖水。


    莫雨桐暗自驚歎,隻覺著清冥大陸浩瀚無垠,真是無奇不有。


    連耀正站在他的身側,對他沉聲道:“這些清氣凝晶大抵便是自那處秘境中散發出來的。”呼吸近在咫尺。


    莫雨桐心神一晃,耳根子被連耀溫熱的呼吸撲得紅通通的,他低低一咳,道:“真不知那處秘境是什麽地方,居然會有神樹的樹根,而外界卻很難通進去,不然我們也不用如此麻煩了。”


    連耀低低一笑,道:“那是冰皇手杖所化,想必千萬年來也會影響周遭的空間。神明的事情,你我哪裏懂得。”


    神樹周圍已經有修者開始收集神樹散發出來的清氣,他們手中持著各式寶器,不停高低飛掠著,有的成功有些失敗,有的甚至一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好不熱鬧。


    莫雨桐隨性一瞟,卻正巧望見那日賣給他可記錄聲音的人偶的小販手舞足蹈生意好得不得了。


    想著那人偶至今還在自己包裹裏躺著,沒來得及送給連耀,莫雨桐心道,等此次事了便將其送給連耀。


    隻是,此時心境已不複當初,他是不是應該嚐試在人偶裏麵多問一句,真人對他的想法呢?


    寧采萍上前一步,道:“諸位。”


    因受了凝魄針所限,她的聲音並不似往年般渾厚,全憑一側維持治安的鐵甲衛兵敲鑼擊鼓才讓人群鎮定下來。


    寧采萍忍了疼痛,揚聲道:“今日是夏至夜,亦是我南域神樹擇選域主的大日子,諸位雖是為了寶物術法而來,但也請諸位能給本尊幾分薄麵,靜候神樹完成儀式。”


    這些自然是客套話,膽敢鬧事的,當場就會被清理出去,且百年內不得踏入南域一步。


    寧采萍說完自是無人敢反對。


    周遭一片寂靜,連平日裏聒噪的蟲鳴也失去了聲音。


    神樹倏地爆出一陣驚人的光華,像是噴出了泉水一般,洶湧的藍芒如潮水般從神樹的周圍湧出,莫雨桐的眼前被晃得一片迷離,炫目的藍色幾乎遮蔽了眼前的景象。


    莫雨桐從指縫間能勉強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道圓形光盤從那樹根處升了起來,在刺目的寒芒當中越升越高,待到了與此處平台差不多平齊之處驀地止了上升的趨勢。


    莫雨桐見那光圈凝在那裏並不動彈,疑道:“這是?”


    寧采萍望著那團光盤,雙手交錯搭在兩側肩膀上,微微垂下頭,答道:“神樹的旨意。”


    說罷,凡是綠蹤城人皆開始吟唱一種神秘而又古老的曲調。那一瞬間,莫雨桐仿佛回到了千萬年前的古城,周遭綠林繚繞,卻又密布瘴氣,蛇蠍蟲蟻爬滿一地,唯有以神樹為中心的一帶興建了繁盛的城池。


    身著碎花短褂的男男女女聚攏在一起,以雙手合攏,虔誠而又謙卑的姿態匍匐在神樹之下,感受著神樹降予他們的每一處恩澤。


    古樸的曲調在耳側鳴響著,莫雨桐甚至能感受到體內清氣的躁動,那是一種極為規律的躁動,就像是感受到號召,遵從了本能在隨著樂律舞動一樣。


    在這神秘的曲調當中,那圈藍色的圓盤再次轉動起來,這次卻是從樹身上剝離下來,碎裂成東西南北四塊,漂浮在樹身外側後又合二為一,逐漸凝成一個晶亮的凝核。


    寧采萍揚起線條優美的脖頸,端莊的儀容望向那個凝核。


    “開始了。”連耀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莫雨桐的雙目早就適應了這光華,在連耀說完這句話之後眨也不眨地看向那個凝核。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那個凝核。


    它所降落之處就代表著神樹的旨意,隻有凝核自主選擇融入的身體才是真正的南域之主。


    凝核在空中顫抖了一下,逐漸傾斜向寧采萍所在的位置,莫雨桐忙道:“寧域主。”


    寧采萍頷首,忙壓低了氣息,將本就被凝魄針封鎖住的清氣更加壓了下來,隻留一縷細微的清氣在經脈間遊走。


    凝核止住了傾斜的姿態,倏地化作一道藍芒射向某一方向。


    光華迸射!


    “不可能!”夏侯家主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看向凝核所落之處,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心知自己的舉止太過唐突了,忙又狠狠地握住椅子的扶手落座下來。


    “家主?”夏侯宇身邊的一個中年修者捋了捋長須,疑惑道,“幾百年了,神樹怎會選擇他?”


    夏侯宇眉頭皺緊,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此中恐怕有詐。”


    寧清雪瞧著這異常的景象,瞪大了眼睛,對一旁坐在椅子上的老者,道:“爺爺,難道流言說的是真的?端木太爺爺真的利用妖獸所以才跟神樹這麽親近?”


    寧老頭年歲不小,但雙目灼灼如同雄獅,“莫要胡言亂語,且先看下去。”


    人群中皆是一片驚歎,俱是沒想到今年的域主之選居然不再是寧采萍。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習慣了寧采萍的治理,習慣了她的賦稅,這一下子換了人就頗有些慌亂。


    “這可如何是好?”


    “你可看清了神樹選得是誰?”


    “這怎麽能看得清?”


    “啊,那要怎麽辦?”


    ……


    “看清了!”混亂中,有人叫道,“是端木家主!”


    人群一片安靜。


    在藍芒之中,端木瀚宇被托著一路升騰到了神樹之間,他一身玄黑長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宛如神祗降臨一般,神聖而高不可攀。


    火紅的長發和胡須在夜色中熾烈燃燒著,仿佛在昭示著一個新的時代的來臨。


    端木瀚宇將得意的笑容斂了下去,反而換做一副吃驚的樣子:“在下慚愧,萬萬沒想到,今日神樹擇選域主之人會是在下。”


    一眾仍是沒有反應,似是都在凝神權衡,若是端木瀚宇坐上域主之位,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麽損失。


    端木瀚宇見無反對之聲便趁機揚聲道:“老夫有此機會,全憑神樹所選。”他刻意將此事歸結於神樹的旨意,“日後老夫……本尊定然盡全力,維護南域安全……”


    “啪!”


    端木瀚宇話未說完,便有一聲鞭響劃破夜空,原本開始竊竊私語的人群又安靜下來,仰頭怔怔地看著映照在端木瀚宇背後的畫麵。


    那是從神樹上飛出的細小清氣光點匯聚而成的畫麵。


    畫麵裏,端木瀚宇正以一個高位者的姿態端坐在主位之上,手裏摩挲著繪有綠鬆圖的茶杯,看著手下府衛狠狠地鞭打著默豺,將默豺們逼至絕境,再抽出它們的本源清氣。


    隨之而來的,又是端木瀚宇如何將本源清氣與自家侍衛兒孫融合在一起,製造出了非人非獸的怪物。


    再後來,甚至連他如何命人在那處秘境之中逼得寧采萍心神俱疲的畫麵都一一曝光了出來。


    端木瀚宇在人群怔愣的眼神中,疑惑地回頭去看,待看到眼前的畫麵時駭得目眥欲裂,太陽穴鼓脹出來,隨即發了狠地運起烈陽功,欲將那些清氣微粒打散,可那些清氣光點多如牛毛,一盤沙子豈是蠻力能夠打散的?


    饒是他如何發瘋也不能阻止那些畫麵繼續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將他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


    突如起來的畫麵並不在莫雨桐與連耀的估計之內,兩人對望一眼,隻覺著如今的場麵雖然混亂但對他們卻十分有利。


    莫雨桐忙對連耀道:“真人,現在動手吧。”


    連耀也有此想法,與莫雨桐達成一致後便單手掐訣,紫眸中異彩連連,蒼雲劍不停在空中翻舞著,配合著連耀的口訣冰藍色的寒芒閃閃爍爍。


    “岑”的一聲,蒼雲劍爆出震耳欲聾的清吟,狀似瘋癲的端木瀚宇身形一滯,忽然猛地噗出一口血來,直直墜落在地。


    若非燕青反應及時,上前將端木瀚宇接住,這一摔定然不輕!


    隻見端木瀚宇抽搐了片刻,被體內混亂的清氣攪得肺腑之內好似有根鋼刀在刮撓著他的內髒,難受之極。就在他痛苦得幾乎要吼叫出來的時候,麵頰上漸漸生出了獸紋。


    一縷又一縷的紅棕色毛皮生了出來,四肢脹大,不過片刻,便有一手一足完全變了模樣。


    端木瀚宇的右手手掌大如磐石,與熊掌無異,而顯露出獸態的右腳也布滿了有力的筋肉,雖覆著一層紅棕色的毛皮,仍是散發出生猛危險的氣息。


    他正跌在眾人中央,這副樣子叫周遭人群盡數看了去,等稍稍恢複意識清醒過來,再一睜眼看到滿目驚惶的人群,當下腦內轟然,頓生絕望的恐懼。


    糟了!


    他猛地坐起身,想要將周身獸態斂回去,卻不知怎麽,經脈內橫亙著一絲清氣淤塞了他自身的清氣流動,端木瀚宇悶哼一聲,想要強製將其衝破,卻未料反噬更大,當下又是吐出一口血。


    那絲本源清氣自然是連耀的。


    端木瀚宇雖是被這絲清氣攪得不得安寧,連耀亦不好過。


    寧采萍的那絲本源清氣已差不多被耗盡了,連耀隻得通過異術操縱著自己的本源清氣強迫端木瀚宇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獸態。


    此番情況一出,自是證實了他們刻意傳播出去的謠言,再加上淩易從端木府內偷偷查到了一些殘留痕跡,雖然不能定下端木瀚宇謀害寧采萍一案的罪行,卻能定下他抽取妖獸本源清氣與己融合的逆天罪行。


    思及此,連耀抿了唇,劍眉蹙緊,與端木瀚宇做著拔河。


    兩人皆是元嬰期,若是論境界,連耀還稍遜端木瀚宇一籌,但連耀生長在三清教,學得都是純正的修行之法,體內清氣純淨無垢,根基穩實,而端木瀚宇本就因融合妖獸,體內清氣汙濁不堪,而元嬰期又是強撐出來的,雖是修成了元嬰小人,但小人先天不足,哪裏是連耀的對手。


    這一來二去的拔河,端木瀚宇很快就敗下陣來。


    他大口喘息幾聲,見事情敗露,也不收斂獸態,幹脆在燕青的攙扶下站起身,冷冷地仰首,將聲音送到了寧采萍耳中:“你這是何意?”


    周遭人群早已散了個幹淨,平民百姓自然懼怕,尋常修者則不願惹上一身腥,挑了個安全的地方看熱鬧。


    莫雨桐方將凝魄針從寧采萍頸後取出,寧采萍此刻還有些虛弱,隻得接著翠羽傳話,“這事還要問端木家主。都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端木家主怕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吧?神樹現象已示,端木家主有何話可說?”


    此時事情已定,無論是從神樹中映出的圖案還是端木瀚宇此刻自身的狀態都已經無力再進行辯駁。


    先前他口口聲聲說“神樹旨意”到了此時竟是在打自己的臉一樣。


    端木瀚宇雖是萬分惱怒但也無計可施,眼下隻望能求得一條活路,他沉了眸子,心中暗暗計較一番,道:“此中怕是還有誤會。”


    寧采萍冷笑:“還有什麽誤會?”


    端木瀚宇沉了臉,倏地一把抓起燕青向著人群中丟了過去,燕青與他配合無間,早已知端木瀚宇所想,他從虛空中抓出一把火紅長槍,就地一掃,罡風橫掃出去,竟是將一路上的物體全都掀飛了出去,端木瀚宇抓住機會猛地一掌擊向地麵,身子借力騰空而起,雙足化作巨獸的後腿,迅猛有力地向著破口奔突而出。


    突然,他眼前一黑,竟是有什麽東西攔在麵前,端木瀚宇一蹙眉頭那看似笨重的身體居然格外靈活,隻一扭身便從攔在眼前的巨物之前躲了開來,也不硬拚,仍是向著前方拔足逃竄。


    叮叮叮地幾聲,有硬物撞擊在地麵上,徹底攔住了端木瀚宇的去路。


    鷹啼聲響起,端木瀚宇喘著粗氣,沉著雙狠厲的眸子看向來者。


    來者一共有三,左二右一。


    左邊的還是副少年人的姿容,身後跟著一隻體型龐大的雄蜂,手持長戟,正是夏侯氏的年輕家主夏侯宇,他身後則立著一襲黑色綢緞長衫,蓄著黑色長須的夏侯伯,一隻姿容挺拔的山鷹正立在夏侯伯的肩上。


    而右側則是寧家的家主,老人精神矍鑠,威壓四散,也是極不好說話之主。


    寧家家主道:“端木家主,話還未說完,你這是要往哪裏去?”


    端木瀚宇陰鷙地掃了一眼幾人,道:“憑你們攔不住我。”說罷一掌橫掃出去,聲勢排山倒海,攜卷著海潮般的清氣向幾人襲來。


    三人也未料到端木瀚宇竟是如此破罐子破摔,狼狽避開,即便有妖獸護身,也受了些輕傷。


    近些年來,端木家漸有獨大之勢,他們兩家自是不願看到端木瀚宇一方坐大,而此時,端木瀚宇自露馬腳,自然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削弱端木家的實力。


    隻是……


    兩方心知肚明,以他們的本事還拿不下端木瀚宇的。


    這幾人當中,自是端木瀚宇技高一籌,若是強攻之下,即便是呈圍剿之勢,怕也是攔不住端木瀚宇,更別說再加上一個燕青。


    燕青對端木瀚宇一直忠守,雖然沒有融合妖獸本源清氣,但卻從未背棄過端木瀚宇,此時此刻更是與端木瀚宇並肩,與兩家相鬥。


    雙方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


    而域主府中,連耀卻蹙緊了眉頭,不太對勁。


    莫雨桐察覺到連耀的異樣,忙問道:“真人,你身體如何了?那絲本源清氣若是再不收回可是有礙?”


    連耀的眉頭幾乎打成了一個結,聽莫雨桐問此,略微放鬆了些,擺了擺手,道:“確實有礙,不過眼下尚可。”他一把握住漂浮在空中的蒼雲劍,憑空一拋,身子一輕落在蒼雲劍劍身之上,長劍一聲清吟,化作一道藍芒向著激鬥之處俯衝而下。


    而此時,端木瀚宇兩拳揮出竟是將夏侯氏與寧氏的兩位宗主擊飛出去,駭得他們門下弟子忙奔上前給二人看治。


    誰也沒料到,端木瀚宇的實力居然如此強勁!


    端木瀚宇冷笑著看著一地的殘骸,直起身子,冷冷掃視眾人一眼,竟是要大搖大擺地離開。


    刹那間,青光電舞,蒼雲劍竟是呈大開大合之勢縱劈而下,仿若長刀一般,在地麵上斬開一道深邃的溝壑。


    險陷避開溝壑的端木瀚宇滿麵狼藉,就連束好的發冠也滾落在地,火紅的亂發披散下來,極為狼狽地看著來人。


    連耀單手持劍,青藍色劍芒閃爍,無數道細小的劍意在其身體周圍繚繞不去。


    此刻,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修為,隻想著能今早結束這場爭鬥,將本源清氣收回。


    端木瀚宇一手撐著地麵,雙腿用力,野熊似的強壯身體站在連耀身前,俯瞰著連耀,強壓下內心的不安,冷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岑地一聲,蒼雲劍表層的偽裝盡數剝落,原本纏繞在劍身的白影漸漸散去,露出原貌。


    端木瀚宇瞳孔猛地一縮,渾厚的聲音不禁顫抖起來,“蒼、蒼雲劍……連耀。”


    他倏地冷了臉,一握拳頭,即便是那個年輕的元嬰修者連耀那又怎樣?清冥大陸的元嬰修者也足有數十人,一個小小的連耀又算得了什麽?


    端木瀚宇沉聲道:“我從未與你為難,你又何必要攔住我,寧采萍答應你的,我自是也可加倍許諾。”


    連耀抿唇不答,隻用幽紫的眸子冷冷地望著端木瀚宇。


    端木瀚宇身子一顫,竟是被這眼神駭住了,若說氣勢,連耀完全有那些五百餘歲元嬰老怪物的氣勢,可偏偏眼前的青年容貌如此超凡脫塵。


    是他大意了!


    端木瀚宇閉了閉眼,道:“寧采萍身上的凝魄針還未解開,若是你……”


    連耀冷聲截斷:“不必了。”


    端木瀚宇蹙了眉頭,“怎麽……”話未說出口,他倒退一步,比之前得知連耀身份還要驚訝,“不可能接得開!”


    連耀麵色沉著,蒼雲劍又是一聲劍鳴。


    端木瀚宇見狀,忙仰首,一雙赤紅的雙眸似是從眼眶中調出來,他急得怒吼:“軒兒!!莫要出手!!!”


    砰得一聲,一個人影從域主府中墜落下來,連耀隻望了一眼便將視線從那人身上移開,反而仰首看著站在域主府高台之上的青年。


    清冷月光之下,那人灑落了一頭的月華,正站在欄杆之上,麵色冷淡如水,目光沉著,橫著一柄精巧的笛子,嗚嗚吹奏著,一青一黃兩條靈蛇盤旋其左右,威嚴如天神降臨。


    連耀心中一顫,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將目光移開。


    那人帶給他的驚訝真是越來越多了。


    端木瀚宇見端木軒也折損在對方手中便知自己半分退路也無,竟是忽然仰頭大笑,被身體撐碎了的破爛衣衫隨風搖擺著,無比淒涼。


    “哈哈哈哈,也罷也罷。落得個如今的境地,是老夫的造化!!”笑罷,他定住視線,看向一襲華衣,從頭到尾甚至沒有出過手的寧采萍,眼中閃過一抹狠厲與嫉妒,“寧采萍!收下老夫的賀禮吧!”


    莫雨桐心中猛地一緊,暗覺不妙,竟是運起輕功,毫不顧忌的從數十丈的高台上躍了下來,跳向連耀的方向。


    而此時,在端木瀚宇發了瘋的狂笑之後,在眾人都尚且反應不及的時候,周身猛地炸裂開來,帶起濃鬱的腥風血雨席卷向四麵八方。


    連耀就站在端木瀚宇極近的地方,當那股滔天的罡風席卷過來的時候,竟是將他的護體清氣都震碎了,而他又有一絲本源清氣在端木瀚宇的經脈之內,此番端木瀚宇自爆經脈,自是將那抹清氣震散開來。


    連耀深吸一口氣,將本源清氣凝聚逼至一處,匯入丹田之內,與元嬰小人融為一體。


    此番劫難,他的*損毀已是躲不過了,隻盼著能讓元嬰逃過一劫……周身修為雖是廢了大半,但好在……還有一條命可活。


    他苦笑著搖頭,果真如那人所說,他太過托大了。


    猩紅的血光掩蓋住了天地,整個眼前都是一片血淋淋的紅色。


    連耀微微閉上雙眼,在那股勁風將他身子吹飛,後背狠狠地撞擊在地麵上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


    背後殘留的疼痛猶在,可他卻像從未受過傷一般,周身甚至連一處傷口也無。


    隻是那脈本源清氣卻是徹底地丟失了,然而除此之外,別無損毀。


    怎會如此?


    悶哼聲響起,連耀抬首一看,廢墟碎瓦之間,一個臉色蒼白的三歲小童正藏在一堆衣物裏麵,皺著張胖嘟嘟的包子臉,顯然疼極了。


    莫雨桐嘟囔著,這生死蠱,耗損他的氣血也就罷了,怎麽痛覺也會傳過來。


    承擔一切傷害什麽的真是坑爹啊……


    作者有話要說:答對盒子裏是生死蠱的獎勵一根黃瓜自己玩去~~


    這是感謝書川妹紙的長評和諸位妹紙們的霸王票所補的粗長君=33333= 愛你們哈哈哈


    七個小時的戰果,我一定會坐出痔瘡的!!!


    ps:寫給沒玩過劍三的妹紙們的備注:


    1、文中提到的五行石是遊戲強化裝備的道具,【滿大街站著的全是曾鑫】,曾鑫是個npc,主要負責販賣這個強化道具的。


    2、生死蠱。


    在同一場景內,為種了蠱的人承擔所有傷害。


    具體功效見下圖


    ps又ps:謝謝兩位妹紙的地雷╭(╯3╰)╮


    氏咒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1-21 16:34:42


    一卷冰雪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1-21 00:4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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