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峰幾招間便將敵人製服,心中不由喜慰:“這些時日雖曆經艱辛,但功夫委實大有長進。此間大事一了,返回門中,我當參加試煉比武,以求升登第四層階。”


    萬仙門人得了仙體長壽之後,多半便不求上進,耽於原狀,不少人一輩子便再難有所成就。張千峰三十歲得入萬仙門,其後三十多年間便庸庸碌碌、功夫進境緩慢,若非爾後遭遇劫難,得了啟發,身手也必停駐不前。


    東采奇叫好一聲,張千峰打開門,讓其餘三人奔入,稍稍停頓,複又加急前行,途中又有不少好手攔路,手持弩弓、長槍,從山上、石後、草叢中襲來,張千峰或撥或擋,內力到處,所向披靡,反將敵人一一震傷。


    再行數裏,隻見前頭一方碧藍清泉,綠葉茂盛,隱有光浮其上,綠樹叢中有一山洞,鐵門緊鎖,擋住入口。而東采臻、堯生流等百餘人聚在泉水之畔,山洞前方,見張千峰等人到來,立時亮出刀刃,劍拔弩張,暗潮洶湧。


    東采奇冷冷說道:“大哥,你帶這許多人來此,可是想連奶奶都要加害?”


    東采臻一時語塞,神情慌張,小聲對堯生流:“我就說要少帶人馬,不然被奶奶瞧見,大夥兒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堯生流道:“城主莫要上當,若帶的人少了,怎能攔得住這張千峰?”


    張千峰雙目掃過眾將士,見雖人數眾多,但似並無高手,他也不放在心上,但如今身在蛇伯城尊長府前,不可輕易動武。


    他心念一轉,朗聲道:“在下萬仙張千峰,特來此拜見老夫人。這蛇伯城主長子東采臻倒行逆施,殘害忠良、不念骨肉之情,實乃禽獸不如。如今又攜眾爪牙來老夫人住處前放肆,我等前來相助,若待會兒在府前動手,得罪了老夫人,還請老夫人寬宏大量,原宥在下。”


    他喊話時內力轉運,聲音悠揚,雖不如何響亮,但暗中散播出去,方圓數裏皆清晰可聞,那鐵門雖閉得嚴實,但也擋不住此聲,想來那老夫人必聽在耳中。


    東采臻怒道:“你胡說八道?我怎會對奶奶無禮?我這人一向對奶奶最是恭敬。”


    盤蜒奇道:“大公子性情百變,誰能說得準了?昨夜驚聞城主喪身噩耗,大公子非但不傷心,反而鳩占鵲巢,霸占城主寢宮,連夜飲酒作樂,要城主妃子作陪。這等發人之先,前所未有之事,也唯有大公子這等奇才方做得出。”


    東采臻氣得語無倫次,大罵道:“我.....何時霸占爹爹內宮了?”


    盤蜒聲音尖銳,東采臻叫的雖響,但鑽入眾人耳中,任誰都聽的明白,他又道:“這位堯大人令二公子、三小姐、四小姐進宮相勸大公子,大夥兒全都瞧在眼裏,誰知大公子一見這架勢,以為二公子要搶他爹的女人,立時翻臉,下毒害了二公子。這堯生流更是老來好色,令人發指,覬覦兩位小姐美色,便下令手下持刀逼迫,要將她二人衣服剝光....”


    堯生流老臉漲得通紅,胡須直翹,嗬斥道:“你血口噴人,老夫何嚐如此?”


    盤蜒道:“那我問你,你可曾讓他們三人進宮相伴大公子?大公子可曾下毒加害二公子?你又是否讓人持刀威脅兩位小姐?諸般惡行,大夥兒皆有目睹,你要抵賴也抵賴不掉。”


    堯生流生性狡詐,當即說道:“你顛倒黑白,想要倒打一耙,但老夫人何等英明.....”


    就在這時,隻聽一女子慢條斯理的說道:“大清早的,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靜心了?”那聲音無處不在,不知從何處傳來。張千峰目露驚異,心想:“這份功力委實深厚,其中圓熟老辣之處,更是不同凡響。”盤蜒則尋思:“她本人自然在鐵門裏頭,但傳音之時,源頭變幻,這是太乙的‘掩聲’之法。”


    他心有所想,環顧周圍,見一棵大樹之後埋著許多樹樁,樹樁高高低低,暗含機巧,隻是布得太密,反而繁複多餘。盤蜒心想:“她在練太乙術數,以樹樁擺下飛峰陣,隻是她一心求麵麵俱到,反失了靈氣。”


    東采奇、東采鳳兩人立時跪倒,哭泣道:“奶奶,大哥他加害二哥,欺負我二人,還請奶奶替咱們做主!”


    東采臻不甘落後,也立即跪下,於是乎身後眾人,齊刷刷的跪倒一片,他搶著說道:“奶奶,我實有難言之隱,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隻聽嗡地一聲,那鐵門緩緩開啟,陽光照入洞中,隻見一身穿綢袍的老婦坐在躺椅上,頭發黑白夾雜,臉色慘白,病怏怏的,乃是久不見天日所致,皮膚光滑,瞧來像是三十多歲的少婦。隻是眼角旁皺紋交織,這才看出她年歲不小。


    東采奇心想:“奶奶內功深厚,快六十歲的人了,長相卻隻有四十不到。”


    在這老夫人身後,又站著另一老婦,頭發全白,一張臉卻似少女一般清秀雅致,神色恬靜淡然,隻是一道疤痕,斜著劃過左眼,令她僅剩一目,若非如此,本是個風華絕代的麗人。眾人心下生疑,皆想:“這莫非是一位少年白頭的小丫鬟麽?”但見她飽經滄桑的眼神,隱約間感到她年歲極大。


    那黑白頭發的老婦,正是蛇伯城主之母,東采臻等四兄妹的祖母,名叫泰丹春。她神色陰陽怪氣,無精打采,一雙眼卻極具威勢,從眾人臉上徐徐饒了一圈,懶洋洋的問道:“耿介死了麽?”語氣竟全不傷心。


    東采臻垂淚道:“奶奶,爹爹他遠征北域草海,中了妖魔埋伏,不幸戰死....”


    泰丹春嗤笑一聲,神情滿意,說道:“死得好,死得好,這不孝的王八蛋,我來此幽居十多年,他從不曾來向我問安。他當年執意要娶那妖國來的妖精,還不許我殺她,與我大吵一場,害我在此孤居多年,空虛寂寞,空度殘年。他如今死在妖怪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東采奇心中大怒,忍不住說道:“奶奶,爹爹他每年都來這山穀中見你,是你閉門不見他,你怎能....說他不是?”


    泰丹春眼中精光一閃,有如燭火,霎時隻見青影晃動,直朝東采奇撲來,她與東采奇本相隔二十丈,但眨眼間便已欺近五丈之內。


    泰丹春淩空一巴掌拍出,掌力如風,張千峰足不抬,腿不動,一招“幻影移形”,登時攔在東采奇身前,拱手彎腰,朝泰丹春行禮,兩人內力一碰,化作亂風,四下紛飛,吹得眾人發絲飛揚。


    那泰丹春足尖一頓,倒退如飛,彈指間已回到躺椅上,那躺椅紋絲不動,似乎她本就躺著,未曾躍起,她身法之輕盈巧妙,委實有如鬼魅,令人敬畏。


    張千峰道:“老夫人神功驚世駭俗,隻是為何對自己親孫女兒下此重手?”


    泰丹春沉聲道:“若非你多管閑事,我不過打她一巴掌,讓她得一教訓罷了!萬仙之人,哼,果然可恨,我蛇伯城侯門之事,與你有何關聯?”


    她本擬一掌打的東采奇痛徹心扉,滿臉紅腫,要她今後不敢再與自己頂嘴,誰知張千峰突然出手,她見這人身手不凡,遂使出真實功夫來,與他這麽一過招,她占得先機,全力以赴,張千峰純是抵擋,手下留情,就這片刻之間,她見敵手招式由巧反拙,內力暗藏製衡,知此人根底更勝自己半籌,不由得驚怒交加,對東采奇、東采鳳更是反感。


    張千峰道:“在下魯莽行事,得罪老夫人,實在言行失當,正要賠罪。隻是采奇乃是我徒兒,老夫人瞧在我臉上,還請暫饒她這一回。”


    泰丹春凝視張千峰,問道:“你叫做張千峰麽?你們萬仙之人,各個兒喬裝打扮,臭美的很,看似年輕,實則老得不像話,你今年多大歲數?”


    張千峰道:“在下今年七十出頭了,沒準比老夫人更要老邁。”


    泰丹春本自詡老來年輕,雖已垂暮,但姿色猶存,誰知眼前這萬仙的張千峰更是奇特,年過七十,相貌俊秀異常,直是個英氣逼人的美少年,她一聽之下,大怒欲狂,一顆心偏登時向東采臻,厲聲喝道:“那東采英人呢?他怎地不來見我?”


    張千峰道:“二公子為大公子毒害,為了不骨肉相殘,迫於無奈,已出城去了。”


    泰丹春咬牙道:“東采英這廝相貌如畜·生一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當年瞧她娘,便知定是禍胎。東耿介死於妖魔之手,說不定便是東采英暗中搗鬼,與北域妖國勾結所至。采臻,你毒的好,此乃替天行道,為父報仇的義舉。”


    東采鳳急道:“奶奶,奶奶,這事兒與二哥真沒關係。大哥他....他...還讓堯生流這臭老頭拿刀抵住我們,以咱們為人質呢....”


    泰丹春冷笑道:“我看哪,你們兩個小丫頭膽小怕事,見識低微,不明事理,你們與那孽子呆在一塊兒,被他騙的團團轉,腦子糊裏糊塗,正該好好關起來,用刀劍嚇上一嚇,這叫‘棍棒之下出孝子,刀劍之中見英雄。’”


    東采臻大喜過望,喊道:“奶奶所言極是。我....我確實是好意,如今二弟潛逃未歸,這萬仙之人又猖狂得緊,還請奶奶替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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