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蜒發覺身在船艙之中,波浪起伏,濤聲汐汐,此處似乎與以往不同,但盤蜒知道本質並無差異。(.$>>>棉、花‘糖’小‘說’)


    一高大漢子坐在他麵前,鬥篷披肩,兜帽遮麵,隱去容貌,兩人之間有一書冊,亦有墨寶。


    高大漢子道:“在書冊上留下姓名,我便放你出去。”


    盤蜒發覺手上持有一劍,他想也不想,立時斬向那漢子,高大漢子身形不動,盤蜒隻覺一股氣牆撞在身上,他慘叫一聲,斷了幾根骨頭,咬破嘴唇,鮮血長流,狠狠摔在艙壁上。


    滋味兒糟透了,但既然來此,為何不試試?這漢子體內乃是煉魂,盤蜒感受得到,食欲大動。


    漢子又道:“在書冊上留下姓名,我便放你出去。”


    盤蜒搖了搖頭,右掌舞劍,斬斷雙腿,劇痛之下,登時又摔了個跟頭,他大聲喘息,又斬斷左手,將長劍刺入船板,右臂往劍刃上揮去,手掌齊腕而斷。他成了血人,鮮血泊泊湧出。


    湮沒不再言語,起身讓開,原本封死的艙壁上露出艙門,盤蜒咬牙大笑,聲音卻像是哭泣。


    他並未出去,用殘軀在地上一撐,爬到那書冊旁,用牙咬開書頁,舌尖沾血,將自己姓名寫在書冊上。


    湮沒身軀一震,似乎從未見過這般情形,一聲轟鳴,整個船艙被巨浪拋上了天,它在空中散了架,盤蜒落在海麵上,於是乎時光就此停駐,天地間寂靜無聲,周圍是靜止的海麵、木屑與白雲。


    盤蜒哈哈大笑,說道:“這兒...不是聚魂山,這裏是哪兒?”他不想弄清,但他製造了混沌,擾亂了常理,這夢境已無法揣度了。


    一切如他所願。


    盤蜒四處張望,不經意間,見到一個竹籃在海上漂浮。他感到一陣悸動,此地光陰已然凝固,為何這竹籃浮動如常?他先前瞧向那方位,明明空無一物,這竹籃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催動幻靈真氣,隔絕痛楚,使神骨術,斷臂斷腿中伸出骨骼,再運起死功,手腳回複原樣。此地似夢非夢,似真非真,靈氣無邊無際,盤蜒成了此地的主人,功力似增長了百倍。


    他遊向竹籃,竹籃中有一嬰兒。那嬰兒瞪大純真的眼睛,目不轉睛的望著盤蜒,似極為害怕。(.)


    盤蜒哭出聲來,張嘴笑道:“別怕,別怕,這是為你好。”


    他手中現出骨刺,變作紮針,回想那離亂大法的記載,一根根刺入這嬰兒身體。嬰兒神色痛苦,哇哇大哭起來,盤蜒感同身受,這一根根針也確確實實刺入他自己經脈之中。


    這裏時光停滯,但盤蜒與這嬰兒卻不受限製,嬰兒不停長大,盤蜒不斷變老,盤蜒每日替這嬰兒針灸,以幻靈真氣替他續命。他能感受到嬰兒的每一絲痛苦,也能體會嬰兒內力的增長。


    他忘了歲月,忘了凡世,忘了萬仙,忘了一切,心中唯有這成長的少年,唯有那玄夜伏魔功,兩人不曾交談,但兩人卻明白彼此的心意。


    等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盤蜒患了重病,已奄奄一息,那少年朝他微笑,手持一柄長劍,刺入盤蜒心髒之中。


    .......


    盤蜒張嘴大喊,驀然醒來,隻聽眾人歡呼雀躍,喊道:“雨崖仙子,你徒兒醒了!”


    雨崖子探盤蜒脈搏,目光欣慰,溫言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呂流馨喜極而泣,抱著盤蜒,說道:“盤蜒哥哥,我還以為...你活不過來了呢。”


    盤蜒神色迷茫,佯裝無知,問道:“我怎地了?我記得我斬斷手腳,海浪掀翻了船....”


    雨崖子道:“你怎地事事與旁人不同?咱們見你手足斷裂,正替你高興,但卻發覺你漂浮不動,似乎溺死了。我唯有隔空將你拉上岸,又見你心髒停跳,臉色慘白,咱們真當你...喪身於此。”


    盤蜒道:“那我可算過關了麽?”


    雨崖子以仙氣試探,點頭道:“你已臻涉水境界,從此以後,青春常駐,無病無患,傷口自愈,百毒不侵。”


    盤蜒喜道:“這不就成了?盤蜒能有今日,全仗師父成全,多謝師父養育哺乳之恩....“


    雨崖子怒道:“你小子可是昏頭了?什麽養育哺·乳?我根本沒養過你,何來哺·乳之說?”周圍道人聞言莞爾,有人不禁發笑,雨崖子淩空數掌打出,那幾人“啊呀”一聲,被打得七葷八素,逃之夭夭。她本想連盤蜒也揍,但他剛從陰曹地府回來,深怕她再一動手,他又得去向閻王爺請安,隻得暫且忍耐。


    她見兩位徒兒極為爭氣,畢竟歡喜,當即喚來那翠鳥,載著三人飛上空中,穿過層雲,翱翔於山穀之中,隻見一環形圓山,山中有一盆地,煙霧繚繞,正中有一扇十丈高的紅漆天門,那天門本黯淡無光,但雨崖子念了口訣,天門眾便光芒閃爍起來。


    翠鳥從門中穿過,景物再度驟變,遙望遠處,隻見翠山綠樹,綿延無邊,懸樓橫跨山勢,廊橋橫連飛虹。雲海飄遊,似龍鳳一般,彩光空照,與仙境無異。原先那風鷹山脈雖也宏大,皆是些荒山野嶺,遠不如此處數百座宮闕樓宇,金碧輝煌,更勝過凡間帝王宮殿。


    雨崖子下令在一廣場上落下,三人下地,又有十餘個道人匆匆趕來,年紀看似在二、三十歲之間,身穿精美道袍,各個兒精心打扮,樣貌挺秀,朝雨崖子跪倒齊喊:“弟子恭迎師父回來。”


    雨崖子笑道:“師父這一趟出遠門,又從咱們山莊招來二人,是你們的師弟師妹,你們可要好生照看,悉心指引。”


    呂流馨甚是乖巧,深深作揖,說道:“諸位師兄師姐,我叫呂流馨,初次相會,實乃畢生殊榮。”盤蜒則不冷不熱的打了聲招呼。


    眾道人見呂流馨美貌,盤蜒俊秀,心底都暗自喝彩,紛紛上前引薦介紹,眾人既然以仙人自詡,舉止果然落落大方,言辭流暢,全無拘束。


    呂流馨用心記憶眾人姓名,妙目打量各人容貌,心中微覺失望:“我還道萬仙各個兒都是仙人般的模樣,誰知也並不出奇美觀,雖比神刃山莊好上不少,但也稱不上美若天仙,還不如盤蜒哥哥不瘋癲之時呢。”


    但轉念一想:“我有了盤蜒哥哥,難道還不知足麽?旁人就算再英俊美貌,與我又有何幹?”於是不看男仙,反觀女仙,暗自揣摩,以防冒出情敵,幸好也未有女子勝過自己。


    雨崖子指著一年輕道人,說道:“歌樂子,你先帶他們二人轉悠一圈,隻在我這道觀之中,莫要出去。將萬仙門規好生告知,要兩人切莫懈怠。”


    歌樂子道:“徒兒知道了。”對盤蜒、呂流馨道:“師弟,師妹,請隨我來。”於是離了廣場,沿石階向上,一路詳細講解萬仙規矩,指明各緊要之處,他言行瀟灑,極為親切,呂流馨連連發問,揣測其所好,不多時便與他極為熟絡。


    盤蜒恭敬問道:“歌樂子師兄,我瞧你們都是道人,莫非入師父門下,非得做道人不可麽?”


    歌樂子對男女神態截然相反,哼了一聲,說道:“咱們師父就是道人,你初來乍到,便想別出心裁,與師父不同麽?你回住處之後,衣櫥中有件道袍,你給我好好穿上,別給咱們丟人。”


    呂流馨奇道:“師兄,連我也要這般麽?”


    歌樂子和顏悅色的說道:“你們女孩兒家愛漂亮,自然全無顧忌,我瞧師父待你極好,也不會生氣。大師兄說不定會刁難師妹,但由我替你擔著,師妹不必擔心。”


    呂流馨嘻嘻一笑,說道:“多謝師兄。”又道:“但我與盤蜒哥哥兩人要好,師兄可否也幫盤蜒哥哥一把,小妹感激涕零,銘記心中。”


    歌樂子心中一凜,問道:“你與這位師弟....是何關係?”


    呂流馨道:“我們乃是過命交情,出生入死的朋友。”既不點明心意,也不把話說絕,留有一絲餘地,歌樂子稍感安心,自覺有望,哈哈笑道:“他既然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歌樂子的朋友。師妹盡管放心。”明麵上不敢對盤蜒怎樣,言辭便客氣起來。


    盤蜒心想:“這萬仙中也多有沉迷安逸之徒、貪圖享樂之輩,比之俗世間更為不如,當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仙人,仙人,他們何德何能,膽敢以仙人自居?”心下不屑,但表麵上卻毫不顯露,偶爾與歌樂子交談幾句,言簡意賅,談吐得體,走了一圈,這歌樂子已對盤蜒有所改觀,心想:“這小子人還不差,也還算塊可造之材。他既然也是神刃山莊之人,我也不可多刁難他。”


    歌樂子說完門規境況,又道:“師父乃是萬仙遁天層的大高手,但嫡傳弟子皆是從神刃山莊來的,故而彼此之間,以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相稱。而嫡傳弟子,若練功有成,又可在凡間收徒。引導入門,如今師父這一支,共有弟子數千人。至於咱們神藏派其餘旁支,人數雖多,但說起本領精強,卻遠不如咱們了。”


    呂流馨問道:“歌樂子師兄如今身在第幾層了?”


    歌樂子淡淡說道:“如今躋身第三層渡舟之列,但料來不久之後,可入四層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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