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禹知道這位兄弟素來獨來獨往,不服號令,聽他竟輕易答應下來,喜出望外,忙道:“那物件....據傳乃是一圓腰細扭瓶。”


    歸鵬道:“圓腰細扭瓶?”這圓腰細扭瓶在寒火國一帶乃是常見工藝,銅匠鑄造水瓶,中圓下細,扭曲盤旋,手法甚是奇特。


    歸禹忙道:“這並非尋常的水瓶,顏色當是黑乎乎的,更無其餘雜色,我那細作說:‘這水瓶當留在寒火國女國王寢宮密室裏頭。’”


    歸鵬隨意道:“我本就要去寒火國城中走上一趟,若能如願碰上那人,之後便替你找找這水瓶,又有何妨?”


    歸禹問道:“那人?那人是誰?”


    歸鵬淡淡一笑,並不答話,歸禹也拿他沒轍。


    歸小龍道:“爹爹,這水瓶有何奇異之處?”


    歸禹低聲道:“這水瓶據傳乃是數百年前,寒火國的大將軍從一位萬鬼宗師手中得來。這位大將軍憑借這水瓶,一舉發家,篡位成功,當上國王,從此富貴數百年,由此可知,這水瓶定有.....奇效。此事極為隱秘,本誰也不知,但我那...細作甚是得利,竟打聽出此消息來。咱們要殺人奪城,報仇雪恨,非得到這水瓶不可。”


    歸小虎問道:“那爹爹為何急著今晚動手?”


    歸禹罵道:“你這笨蛋,這都猜不出麽?我又得知城裏來了萬鬼、萬仙、金銀國的人,各方神聖都得了消息,準是盯著這寶瓶,咱們自然非得先下手為強了。”


    歸小虎哈哈笑道:“爹爹思慮周詳,實在高明,我是萬萬比不上的。”


    這木龍族如今乃是歸家做主,歸禹生性好?色,搶掠途經女子,養兒育女無數,其餘各個兒稀鬆平常,唯獨這歸小虎、歸小龍最為傑出,這歸禹遇上大事,常常與他二人商量。歸小虎擅長溜須拍馬,而歸小龍神情愁苦,有些焦急,過了片刻,說道:“爹爹,孩兒願隨叔叔同往。”


    歸禹沉思道:“不錯,不錯,此事何等要緊?自不能稍有疏忽。小虎,你也跟著過去。你騎著萬年青,不怕寒火城那亡火城牆。”


    歸小虎斜覷兄長,麵帶冷笑,說道:“哥哥此去,多半會擄來幾位漂亮的女奴隸來。”


    歸小龍臉上一紅,卻不否認,歸禹哈哈大笑道:“你能捉回來,那是你的本事,你爹爹我自然歡迎之至了。”歸小龍這才露出欣慰笑容,眼中滿是希望。


    眾匪雖然說笑,但畢竟寒火城固若金湯,守備森嚴,多年來木龍族難以攻克,此去實在凶險。眾人不敢怠慢,便計議潛入之法,一時討論不止。


    .....


    盤蜒四人借霧氣掩護,穿過峽穀,不久見到平坦山地,綿延展開,東麵朝陽升起,天地一片金光,而身後再無木龍蹤影,料想逃脫,方才緩步徐行。


    盤蜒問道:“索酒,這木龍馬賊到底是怎麽回事?”


    索酒兒道:“啟稟師父,我也不甚清楚,我被我爹爹送走時才不過四歲,隻聽說木龍包圍寒火城已有數百年了。”


    東采奇也問:“這些木龍又快又凶,數目驚人,能夠飛天遁地,口吐毒煙,委實難以防範。寒火城如何能維係長久而不滅?”


    索酒兒答道:“我聽巫仙說過:寒火城的城牆上有克製木龍的法門,木龍臨近城牆,便心驚膽顫,不敢硬闖。可即便如此,城中人也不敢輕易離牆太遠。”


    盤蜒低聲自語道:“這木龍自是當年災難導致,可此城被木龍困住,進出不得,稍遇上幹旱水災,或是叛亂造反,滿城定有饑荒,又為何相安無事多年?莫非他們另有出入的法子?”


    四人不停趕路,遙遙望見一座大城,沐浴朝陽之下,城中樓宇宏偉,高聳矗立,多為石造,大異於中原諸城,城牆橫亙延伸,綿延極遠,高約五、六丈。索酒兒喜道:“不錯,這便是我家鄉了。”見此城模樣,當即想起絕情的父親,可憐的母親,稍稍感傷。


    慶仲忽然有所感應,道:“那...那秋風公主不久前從此經過。”


    東采奇問道:“真的?你能感知得到?”


    慶仲見東采奇甚是關切,暗暗得意,答道:“是,師姐,不知為何,我能...察覺到她蹤跡。”


    盤蜒歎道:“是他體內黑蛆作祟。那黑蛆受秋風這女子操縱,你能知道她,她或許也能知道些蛛絲馬跡。”


    東采奇神色憤恨,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女子累得師弟受此蠱毒,終究還需她設法解救。”


    盤蜒雖不喜慶仲,但他一來是同門中人,二來又是張千峰徒弟,遭遇此難,於情於理,盤蜒不可不救,遂點頭道:“這女子狡猾至極,機變百出,這一回不可打草驚蛇,務必將她擒住,一來替慶仲醫治,二來替索酒報仇。”


    索酒兒心中茫然,不知所措,按理來說,這秋風殺他養育恩人,索酒兒如何能不憎恨?但他隱隱覺得巫仙行徑頗不光明正大,半瘋半魔,死在秋風手上,實是一場解脫。索酒兒心裏並無仇恨的念頭,聽盤蜒等人要為他報仇,反而著實不願。


    盤蜒察言觀色,問道:“索酒,你在想甚麽?”


    索酒道:“啟稟師父,我....我實不知為何要複仇。”


    慶仲嗤笑一聲,說道:“這女子殺了你最親密、最感激的人,你難道不恨之入骨?難道不想報仇?你若有這般想法,真是....嘿嘿,枉自為人了。莫非你對你那巫仙婆婆並無感恩之意麽?”


    索酒黯然道:“不,不,師兄,你這話有失偏頗,有時候人若死了,反是好事,婆婆多年來一直怕死怕得要命,可真到臨死一刻,我卻覺得她很是開心。我見她如此,對那秋風也恨不起來。”


    慶仲不以為然,道:“有仇不報非君子,心狠手辣大丈夫。你不恨秋風,若非懦夫,便是傻子。”


    東采奇喝道:“慶仲,你怎地這麽說你師弟?”


    慶仲連忙改口道:“是,是,師姐,我失言了,師弟,剛剛我多有冒犯,還請莫放在心上。”


    索酒笑道:“不,或許我生性冷漠,真不是東西。師兄並未說錯。”他望向盤蜒,見他喜怒難辨,更是迷惑,問道:“師父,我這般想法,當真不對麽?”


    盤蜒道:“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尋仇泄恨,並非壞事。隻是有時執著報仇,容易著魔罷了。像你師父也有恨之入骨的大仇,才是如今這般神智錯亂,胡作非為的模樣。”


    東采奇、索酒不禁莞爾,東采奇啐道:“師兄尊長,你自個兒倒頗有些自知之明哪。隻是誰人做你冤家仇家,那可倒黴的很。”


    索酒道:“我若能像師父這樣,倒不失為一樁好事。”


    慶仲嫉妒盤蜒,以為他處處不懷好意,這幾句話諷刺自己執迷不悟,心裏不快,卻裝出歡笑神色,笑了幾聲。


    一會兒工夫,終於行至城牆前頭,城樓上將領喊道:“來者何人?怎會從木龍寨那方前來?”


    東采奇見牆上數千士兵,各個兒雄壯精銳,顯然曆經苦戰,暗想:“此城兵力雄厚,人手強悍,若能與之結盟,倒是一樁美事。”


    盤蜒心思急轉:“我若說從那山穀闖過,反受到猜疑。而那秋風公主顯已順利入城。”於是說道:“我等乃是找本國公主而來,途中有所耽擱,來晚一步。”


    那將領奇道:“莫非是秋風公主三位貴客麽?”


    盤蜒道:“正是,正是。”說罷從懷中摸出一顆大珍珠來,珍珠上鑲有金絲,乃是金銀國徽記,正是先前秋風公主拋在地上,招來大蟲,阻攔盤蜒等人之物。東采奇微覺詫異,轉眼便已想通,不由佩服盤蜒深謀遠慮。


    將領見過秋風公主出示徽記,而這珍珠果然是大富大貴之物,當下再無懷疑,命人開門,盤蜒等走入城中,卻又被士兵攔住搜身。


    那將領隨後跟來,神情頗為客氣,說道:“四位,可要我去通告公主一聲?”


    盤蜒愁眉苦臉,說道:“老兄好意,咱們心領了。但公主為人高傲,最喜在旁人麵前訓斥下屬。若你們跟著,公主必給咱們攤上個辦事不利的罪名,好好訓斥一頓,那咱們可要吃盡苦頭了。老兄還是莫要跟著為好。”


    那將領笑道:“好說,好說。”秋風公主入城時大肆賄賂,他著實受了不少好處,對她下屬自然善待有加,於是又道:“公主她要人帶路,整備馬車,去城中找女王去了。你們沿街道向北,走上四十裏地,便可見著皇宮,宮殿巨大,金光閃耀的有如太陽,你們萬萬不會認錯。”


    盤蜒喜道:“多謝老兄指點。”從懷中摸出一錠黃金,裝作握手,塞入那將領袖管裏頭,那將領偷瞧一眼,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卻不知那黃金是盤蜒幻靈真氣變的,三天之後,便立時不翼而飛。


    又有士兵在將領耳邊低聲耳語道:“他們莫不是木龍族的細作麽?”


    那將領道:“你看他們精神抖擻的模樣,木龍族在白天哈欠連天,忍都忍不住,一眼便能分辨出來。”那士兵恍然大悟,自承無知,怏怏退開。


    盤蜒等人正要告辭,將領忽然側過腦袋,細細打量索酒,索酒自也奇怪,問道:“將軍大叔,為何如此看我?”


    將領愣了半晌,笑道:“奇了,奇了,你這臉....倒與咱們陛下相像極了。”


    他這麽一說,身旁副將兵卒皆嘖嘖稱奇,有人笑道:“他一臉窮酸相,怎能與女王陛下富態美貌相比?”又有人道:“但這鼻子眼睛嘴巴,湊在一塊兒,嘿嘿,很像,很像。”


    索酒莫名其妙,盤蜒不欲過多糾纏,說道:“多謝大夥兒,咱們就此告辭。”遂向城中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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