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小龍看看兄弟屍首,眉頭緊皺,心中擔憂,但轉眼間雙目一亮,笑道:“有了。”他從歸小虎腰間取出長劍,沾上血跡,拉著索酒,讓他雙腳踩動,足跡淩亂,碧天公主知他想混淆實情,裝作是索酒殺了歸小虎。


    待造作完畢,歸小龍見屋外無人,扛著索酒、碧天公主出了房屋。這木龍族防備一向鬆懈,隻因各處木龍出沒,哪有敵人膽敢送死?


    洞中廣大深邃,宛如迷宮,他繞了許久,找一處懸崖,笑道:“你二人殺了我兄弟,逃了出來,被我追上,這小子被我擊落懸崖,鳳兒卻被我救下了。”


    到這生死關頭,碧天公主驚慌失措,索酒反倒鎮定下來,那歸鵬點穴門道縱然奇特,但於索酒而言,不過是身上又多了個半身不遂的惡疾。他不斷嚐試,終於找著一門病症,可滲入經脈,化解其中殘餘真氣,活絡骨血。隻是這病中小蟲對脈絡損傷不小,可索酒兒已顧不得了。


    歸小龍走到懸崖邊,正要將索酒摔下,索酒忽然能動,一招“落葉飄花”,砰地一聲,正中歸小龍胸膛,歸小龍大聲痛呼,險些摔落。


    索酒身子仍酸軟疼痛,但一個翻滾,抱著宋鳳兒飛奔開去。


    歸小龍怒道:“哪裏逃?”拔出鴛鴦劍,朝前一扔,那劍死盯著索酒心髒飛去,比飛箭更快上數倍。索酒知躲閃不開,回身一拿,撲哧一聲,那長劍穿過他手掌,刺入胸口半寸。索酒口噴鮮血,腳下生風,忍痛前行,這鴛鴦劍似黏在他心頭一般,難以拔除。


    碧天公主想:“你若跌一跤,自個兒也活不成了,還不放下我走?”想要提醒,但卻啞口無聲。


    歸小龍受了些輕傷,見索酒跑的太遠,又見不遠處有一木龍,站立不動,招呼道:“快來!”他想騎木龍追趕,上天入地,甚是快捷方便。那木龍身子抽搐,緩緩轉頭,極興奮的飛向歸小龍。這木龍最喜陽光,故而在夜間稍有遲鈍,歸小龍見此龍活躍,心頭一喜。


    那木龍張開嘴,一口黑煙噴出,歸小龍全無防備,瞬間被煙霧灼傷。木龍再朝前一撲,將歸小龍左臂連同腰身咬掉半截,歸小龍痛苦慘叫,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就此死去。


    索酒兒聽歸小龍大叫,回頭一瞧,見此慘狀,不禁一愣:“似聽說木龍不傷木龍寨的人,這又是怎麽回事?”


    正驚異間,忽聽山寨中鬼哭狼嚎,聲音悲痛欲絕,繞洞不休,好像有數千人一齊喊叫。


    索酒兒忙伏在地上,隻見那深淵中黑影如墨水般噴出,光亮一照,正是那些曾被馴服的木龍。眾木龍撞入洞壁石窟,將木龍寨的人一個個兒咬出來吃了,眾武士雖然悍勇,可腦子不好使,木龍平時著實溫順,眾人也不防範,此刻突然發難,眾人又如何是這凶猛怪物的對手?


    索酒兒心中害怕,直是難以形容,又看眾木龍上躥下跳,行動精準,無論眾武士藏得多好,也難逃木龍追蹤。碧天公主魂飛魄散,身子巨顫,索酒兒霎時明白過來,小聲對碧天公主道:“不要緊,這木龍隻....隻殺患了木龍症的人。”


    他將碧天公主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解開她穴道,碧天公主稍覺安心,鑽在他懷裏,片刻也不敢離身,問道:“怎會突然如此?”


    索酒沉思片刻,忽然道:“是那淨魂瓶!淨魂瓶中有古怪,它確實令木龍脫了束縛,可卻反而殘殺起木龍族。”


    碧天公主呸了一聲,笑道:“那是他們自個兒活該!也不弄明白寶貝用法,便自顧自胡來。”


    索酒驀地靈光一閃,想起寒火女王來,他那母親在密室之中,得知有人前來盜寶,語氣竟頗為喜悅。他“啊”地一聲,說道:“是....是我娘...是我娘的計策!那淨魂瓶中有拘魂束!”


    碧天公主道:“誰是你娘?拘魂束又是什麽?”


    索酒道:“我娘...不,是你娘,正是王後娘娘,那拘魂束則是她用來操控我師兄....慶仲....心神之物。她故布疑陣,讓木龍寨寨主相信傳言,將淨魂瓶中水注入樹根,水裏有拘魂束,她....她要一舉毀了此地。”


    碧天公主又喜又怕,喜的是這木龍族乃寒火城一大禍害,如今得以剿滅,正是大快人心。怕的是她娘親手段這般可畏,自己如何能是對手?又如何能替兄長報仇雪恨?


    她小聲道:“你先前叫她...娘,又是為何?莫非....莫非....”心中猜測:“莫非我娘已將我許配給索酒為妻了?這小子怎會有這般好運?”


    索酒道:“一言難盡,咱們先離開再說。”


    猛然間,一頭木龍從天而降,正是那萬年青。索酒嚇了一跳,摔了一跤,手掌一緊,那鴛鴦劍刺入體內,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這鴛鴦劍本叫做鴛鴦奪命劍,乃是歸鵬從北妖一位大劍客手中奪來,鋒銳至極,劍靈執著,若瞄準人體部位,非一劍刺穿不可,否則決不幹休。索酒稍有疏忽,登時被此劍趁勢所害。


    碧天公主驚呼一聲,拽住鴛鴦劍,用力回奪,莫名之間,那長劍鬆脫,落入碧天掌中。索酒兒奇道:“為何我拔時半寸不動,你一碰便掉出來了?”


    碧天公主放下心來,拍胸脯道:“那歸小龍以往曾說要將此劍送我,沒準這劍上還有他魂魄麽?”原來此劍甚有靈知,歸小龍生前對碧天公主誌在必得,百般討好,此劍繼承舊主心意,自也不敢違逆碧天公主。


    那萬年青目光閃爍,其中竟有笑意,哪裏像是沒腦子的野獸?分明是聰慧至極的眼神。索酒立時想通:“這萬年青也早是寒火女王布下的一環,它假意臣服,實則誘木龍族入轂!若無此龍,那寨主又如何對淨魂瓶效用深信不疑?”


    它長嘯一聲,振翅而去,轉眼撞破屋頂,飛入雲層。


    碧天公主倒持長劍,將索酒扶起,回憶來時道路,向外奔逃。一邊走,一邊瞧見各處廝殺死人,眾木龍族被咬成碎片,燒成焦炭,或是摔成肉泥,慘叫哭泣之聲,震耳欲聾,催人斷腸,無片刻斷絕。碧天公主雖對木龍寨恨之入骨,此刻聽來,卻也不禁惻然。


    再跑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前方出現人影,見那寨主揮舞大刀,正與三頭木龍相抗。那寨主滿身血汙,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木龍的,他眼神凶狠,全無畏懼,怪力極為驚人。木龍縱然攻勢淩厲,但寨主卻全不落下風。


    歸禹暴喝一聲,將一木龍連腦袋脖子一齊劈斷,身後木龍照他脖子一咬,歸禹痛的哇哇大叫起來,一回身,也將木龍長脖絞斷。剩餘一頭木龍朝前一頂,龍角將寨主肚子撞了個對穿,那歸禹寨主再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指著索酒、碧天喃喃道:“是...你們這兩個....小賊....的奸計。”


    碧天斥道:“你惡貫滿盈,早該死了!”一劍刺出,快若疾風,輕而易舉的斬下歸禹首級。


    那殺了歸禹的木龍腦袋一轉,將歸禹甩脫,更不理睬碧天。碧天道:“等等,帶咱們回....回寒火城...”


    那木龍閉目片刻,忽然俯下身子,開口說話,聲音嘶啞淒厲,半男半女,它道:“你這小婊?子,與人勾結反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麽?”


    碧天嚇得不輕,豎起長劍,擋在木龍麵前,索酒兒也拾起寨主大刀,神色驚惶,擋在碧天麵前,他道:“娘!你是娘麽?你能用這木龍傳話?”


    碧天越聽越奇,這當口卻不及相問。


    那木龍哈哈大笑道:“這拘魂束乃我煉製多年而成的奇物,融入木龍原本殘魄之中,順著樹根,傳遍方圓百裏,莫說這三千頭木龍,便是數萬野木龍,也會漸漸受我掌控。萬鬼,萬仙,中原,北妖,南蠻,閻王,真仙,如何能再是我對手?從此以後,天下再無人能擋我。”


    索酒急道:“數百年?數百年?娘,你怎會活了數百年?”


    木龍道:“我是你娘,卻又不是你娘。你與這小賤?人畢竟有些不同,回來吧,我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練成萬鬼萬仙之軀,前途無量,如若聽話,還可助我一臂之力。”


    突然間,旋風一卷,那木龍高高騰空,乒乓落地,已然四分五裂。周圍漸漸安靜,慘叫聲終於斷絕,眾木龍一股腦朝上飛去,從一大洞中升入夜空,仿佛逃走一般。


    索酒瞪大眼睛,見歸鵬一步步走來,他左臂抱著歸小虎,右臂抱著歸小龍,一身長袍染得通紅,神色卻平靜至極。


    但便是這平靜冷漠,讓索酒汗毛直豎,腿腳發軟,從小到大,哪怕在萬病纏身之時,他從未感受到這般恐懼。


    歸鵬看了看歸禹殘軀,又看了看宋鳳兒手中頭顱,宋鳳兒驚駭無比,忙將那腦袋扔在地上。


    歸鵬喃喃道:“甚麽都沒了,兒子,哥哥,妻子,全都沒了。”


    嘩啦一聲,地麵被怒風撕裂,露出一丈的大坑,歸鵬將兒子與歸禹屍體全拋了進去。


    宋鳳兒道:“不是....不是我們殺的。”


    歸鵬冷冷說道:“不是你們,又是何人?”他嘴唇發顫,慢慢說道:“小龍....一直很喜歡你,他生前不能如願,死後...我要幫他...”


    話音未落,又聽遠處有人說道:“既然念念不忘,何不去聚魂山陪陪他們?”


    索酒啊地一聲,有一人搶上,拉住他與碧天公主,來人眉目秀美,動作利落,正是東采奇趕至。她將兩人擋在身後,而在她身前,人影晃動,盤蜒現身,正對著歸鵬。


    歸鵬呆了許久,說道:“很好,你徒兒殺了我兒子,殺了我所有親人,我先殺了你,再將他殺了。”


    盤蜒道:“你想怨誰,我也管不著,不過如今這血債都算在我的頭上,又有何妨?是我盤蜒巧施妙計,要木龍族斷子絕孫,再無後患。你要找人算賬,我盤蜒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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