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一落地,刺客叱了一聲,追至街上,長劍刺向陽問天咽喉,聲音竟是女子。陽問天心中急思:“她這劍麻木足經,不知能否抵擋?”使三成氣力,凝聚足上,又使七成內勁,一招“鯤遊北海”劈出。


    那女子食指中指貼住劍身鈍處,一道劍氣從天而降,陽問天腦袋一暈,險些軟倒,總算他掌力了得,迫那女刺客不敢靠近,得此喘息之機,他晃晃腦袋,清醒過來,知道這女子劍上大有蹊蹺,時而麻木腿腳,時而恍惚精神,委實難擋,腳下生風,倏然避開老遠。


    女刺客雙手握劍,猛地一劍刺出,劍氣籠罩陽問天數處要害,陽問天還了一招北冥有魚,卻被這女子躲開,長劍不止,依舊變化不定,方向不明。


    他正不知所措,忽聽盤蜒道:“破不了招,何不蠻幹?”


    陽問天心中一動,立時鼓足真氣,充斥全身,正是他當天與道兒比武時所用功夫,這逐陽神功施展開來,體內如炎陽炙烤,邪毒不侵,那女刺客劍上法訣襲來,被陽問天硬生生抵受住,身子隻是一晃。


    女刺客再一劍點向陽問天眉心,陽問天大喝一聲,雙掌齊出,掌上正是逐陽神掌的霸道罡氣,女刺客長劍被掌力一碰,再也刺不過來,驚呼一聲,如驚弓之鳥般倒飛出去。


    陽問天正要補上一掌,驀然一凜,見那女子身後又站著兩人,皆是身形魁梧的劍客。女刺客氣喘籲籲,輕捂胸口,被陽問天這一掌打的甚是狼狽。那兩大劍客眼神凶狠,轉眼掣劍在手,站在女刺客身前。


    就在此時,盤蜒、白鎧、道兒、小默雪也來到陽問天身邊,陽問天放下心來,暗忖:“他們必是那波斯明教兀勒的同伴,為他尋仇來著。”朗聲道:“藏劍塚的劍當真不錯,隻是行事卑鄙,膽小懦弱,不敢光明正大向我尋仇麽?”


    那女刺客眼中滿是仇恨,扯去夜行麵罩,借著月光,陽問天等見她約莫二十歲年紀,姿色俏麗,五官精致,不遜於道兒,一雙眼如黑寶石一般美麗,更襯得她靈動不凡。


    其中一高大劍客喝道:“奸賊,你倒知道我等來曆,你打傷我兀勒師兄,令他被官府捉去了!”


    陽問天大感意外,但想起那兀勒作為,心下痛快,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若不做虧心事,怎會有如此下場?”


    女子頓足道:“他怎地做虧心事了?你這亂咬人的....狗,當真是非不分,胡亂傷人。”


    陽問天聽她罵的難聽,暗暗有氣,但她是個麗色佳人,縱然大放厥詞,瞧來動人,聽來悅耳。陽問天不願惡語相向,直起身子,義正辭嚴,道:“你們難道不知那兀勒所作所為麽?”


    女子森然道:“管他做了甚麽,先殺你不遲!”


    眼見那三人又要動手,小默雪走上一步,深深作揖,道:“三位莫要著急,問天師兄絕非惡人,他與令師兄過節,想必其中定有道理。”


    道兒說:“是啊,咱們這兒人多,你們那兒人少,若真打起來,咱們可占便宜,咱們不欺負人,大夥兒心平氣和的說個明白。”


    對麵少女已鎮定下來,水靈靈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慧光,說道:“好,卜師哥,博忽師哥,且與他們講講道理。”


    兩大劍客對這少女甚是敬重,霎時收起兵刃,退後半步。她看似年輕,可威嚴不輕,語氣高貴,加上劍法高明,定也是波斯明教中一位重要人物。


    陽問天望向盤蜒,盤蜒道:“她定是金帳汗國大有來頭的皇親國戚,瞧她樣貌,與汗國皇後長得有幾分相似。”


    此言一出,非但陽問天等人吃驚不小,連那少女一邊也大感意外,少女忍不住道:“你...你見過娘...皇後娘娘麽?”


    盤蜒淡淡道:“非但見過,在下曾在波斯住過一段時日,傳授一位小王子吐納之法。”


    金帳汗國王子無數,也不知他說的是何人。少女表情疑惑,將信將疑,盤蜒震斷門閂,推開客棧房門,掌櫃的衣衫淩亂,跑了出來,戰戰兢兢的問道:“幾位爺在街上盡管打的厲害,又為何跑到小人店中?小店本小利薄,可經不起這般折騰....”


    盤蜒取出一錠金子,塞到掌櫃手中,那掌櫃的登時眉開眼笑,道:“幾位自便,自便,隻要不出人命,小人絕不報官....”


    盤蜒道:“若被我逮到你在旁偷聽,此地縱然有人喪命,也絕少不了老兄你。其餘人等,也是一樣。”掌櫃的心驚肉跳,點頭哈腰,不一會兒跑的沒了影。


    眾人分兩桌坐下,盤蜒坦然道出己方眾人姓名,於昆侖明教中擔當何職,更點明陽問天昔日身份。陽問天微覺詫異,但也並不質疑。


    少女聽盤蜒說起陽問天竟是九和公主之子,昔日元朝親王,臉色劇變,大為緩和,可謂忽喜忽憂,心思難測。博忽、卜罕也低呼起來,眉頭緊皺,卻眸閃喜色。


    少女向那博忽師兄囑咐幾句,博忽師兄點了點頭,道:“這位是我金帳汗國月季伯王與安曼皇後之女,明教明月樓主,藏劍塚大劍使吉雅公主。我是藏劍塚大劍使博忽,這位是我師兄,大劍使卜罕。”


    陽問天、白鎧、道兒等聽這少女這般來曆,皆暗暗心驚,又佩服盤蜒目光厲害,竟猜得八九不離十。


    吉雅指著陽問天道:“九和姑姑曾與我母後書信往來,彼此要好。母後得知姑姑噩耗後,念及往事,曾痛哭流涕,好生傷心。我雖不曾見過這位姑姑,可對她好生憐憫。又聽說她那位公子流落在外,不知生死,囑咐我此行若有空閑,當盡力找他幫他,想不到....真在此遇到。”


    陽問天也不料這般巧合,想起母親,心頭感動,道:“多謝皇後陛下與公主殿下掛念,在下雖漂泊江湖,並無需公主相助。”


    吉雅突然又大聲道:“可你害我兀勒師兄落入元人之手,當真....當真令人氣憤!陽問天,你....你明明與海山皇帝有仇,又為何助紂為虐?”語氣甚是氣惱,就如長輩訓斥小孩一般。


    陽問天憤憤不平,道:“你那兀勒師兄,在這鎮上殺了許多人,又霸占死者妻子女兒,壞事做絕,我不親手殺他,已是心慈手軟了。”


    白鎧也道:“況且公主身份何等尊貴?隻要向官府明示,他們哪敢扣住貴師兄不放?”


    吉雅道:“第一,我來此之事,萬分隱秘,決不能令外人知道。若非....若非你是九和姑姑的兒子,我定不會如實相告。第二,我師兄所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所殺之人,乃是此地一霸,叫做萬莫敵,他與官府勾結,燒殺掠淫,無惡不作。


    我師兄所救,乃是此人家中十七房姨太,她被此人強占許久,生下女兒,可這萬莫敵人麵獸心,竟連自己女兒也有心侵占。她母女無路可走,找機會逃出,被萬莫敵爪牙追上,我師兄碰巧遇上,聽那母女訴苦,氣憤之餘,大開殺戒,將母女救走。那母女感激他仗義,雙雙相許報答,我師兄....師兄把持不住,於是....”


    她說到此處,稍覺羞澀,含糊幾句帶過。陽問天已然滿頭大汗,坐立不安,想起盤蜒先前說他乃“末流俠客”,更是悔恨,似頭頂上懸著一柄利劍,心想:“我...我當真...錯怪了好人?又累他被惡人捉走?我好生該死,真是....真是糊塗透頂。”


    吉雅又道:“我師兄決意娶這母女,依照汗國規矩,也算不得違律。爾後,師兄藏身處被萬莫敵找到,率人闖入,我師兄將這惡霸所領百人殺得潰散,取下惡霸人頭,再回來向我懺悔。我因此知道前因後果,也饒恕他這小小罪過。卻不意過了幾天,又生事端。”說罷雙目灼灼,盯著陽問天,仿佛判官模樣。


    陽問天臉色慘白,道:“你....這話當真?你沒騙我?”


    卜罕怒道:“公主是什麽樣的人?你敢質疑她的證言?”


    陽問天隻覺自身渺小無助,茫然望向盤蜒,盤蜒道:“你當竭力補過,去救這兀勒出來。”


    陽問天喜道:“是,是,他是金帳汗國之人,官府即便拿他,一時也不敢對他怎樣。我...我這就動身前往。”


    白鎧、小默雪、道兒齊聲道:“我與你同去!”


    吉雅立即擺手道:“不可,我手下去官府探過,那裏戒備森嚴,你決不可犯險。”


    陽問天此時身負奇功,已是非同小可,若全力運逐陽神功,區區鎮上元軍,又能奈他如何?搖頭道:“我害得人,犯得錯,我自個兒補救,誰也別跟著我!”


    吉雅急忙一躍,握住陽問天手臂,在他耳邊低聲道:“問天哥哥,我既然找到了你,此行所獲,已遠超期望。師兄之事,咱們另想辦法,你可知我娘叫我來此,所為何事?”


    陽問天道:“這些小事,以後再說,你難道不顧你師兄性命麽?”


    吉雅聲音壓得更低,道:“我娘要我聯絡江湖上一位大俠,刺殺海山,再讓你當元朝皇帝!”


    頃刻間,陽問天腦袋仿佛炸開,一會兒以為她胡亂玩笑,一會兒又懷疑她神誌不清。他答道:“我算哪根蔥蒜?豈能當甚麽皇帝?你們來此之前,壓根兒不知我生死下落,又怎會有這般念頭?”


    吉雅道:“本來娘另有人選,但卻著重囑咐,若遇上了你,其餘人選皆可舍棄。你莫小看九和姑姑生前本領,也莫小看自己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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