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兒喜出望外,問道:“問天,你的逐陽神功終於圓滿了麽?”


    陽問天道:“哪裏?不過比起以往,效用已然倍增。原來這功夫越是運用,功力越強,越是求死,威力越大。”


    話音剛落,數個妖花人猛衝過大火,撲向陽問天,身上綠霧浮動,空氣間滿是花粉,離得太近,即便火燒,亦難守得周全。


    陽問天又想起當年蒼鷹所傳一門魔音氣壁功夫,於是默想心法,雙掌推出,數道氣牆橫於身前,嗡嗡震動,將花粉彈開,隨後,他再行變招,使逐陽神掌,呼呼聲中,將花粉連同妖花人一並燒滅。


    然而他對蒼鷹武學,畢竟難以精通,縱然使出這火焰劍芒與魔音氣壁功夫,內力耗費卻大,數十招後,已然疲累不堪。好在剩餘妖花人不多,盤蜒、道兒再殺一會兒,終於消滅幹淨。


    道兒、陽問天氣喘籲籲,連站立都著實艱難,盤蜒道:“那樹中仍有妖花人,隻不過暫難外出,此地不宜久留。”


    兩人惶恐,急忙闖過此地,遠遠離開,再行不久,見地上躺著數具屍體,身上開滿那“子母殉葬花”,瞧衣著,正是江龍幫烏鴉組的殺手。


    陽問天道:“原來他們想穿過此林,卻也難逃一死。這子母殉葬花,當真叫人防不勝防,神鬼莫測。”


    盤蜒道:“問天、道兒,咱們先前惡鬥,也吸入不少花粉。”


    那兩人驚呼起來,想起一眾花妖人的慘狀,不禁瑟瑟發抖,陽問天急欲運功驅逐,盤蜒道:“放心,此花叫做‘子母殉葬花’,母花不在,子花也難以發作。咱們已將傳播花粉的妖人斬殺,應當再無大礙。咱們脫險之後,服下瀉藥,就能痊愈。”


    道兒心有餘悸,道:“昔日在雲南,叢林中也多有這食人大花,可卻無一能與此花的陰險歹毒相比。”


    陽問天歎氣道:“這林子何等危險,莫憂公子的妹妹,多半也凶多吉少了。”


    盤蜒暗暗冷笑,不置一詞,心想:“此地的元凶大惡,正是莫憂的‘妹妹’。”此事真相著實離奇,陽問天、道兒卻哪裏料想得到?


    忽見樹木間走出兩人,一人秀美異常,英姿煞爽,正是那莫憂,另一人也極為美豔,畫著濃妝,衣著首飾皆十分講究,應當是莫憂那位“妹妹”了。


    莫憂笑道:“三位,多謝相助,在下已找到妹妹啦。環環,你快向三位道謝。”


    那少女甚是溫婉,巧邁蓮步,聘聘婷婷的走過來,朝三人各福了一福,道:“多謝三位為我繁忙勞碌,我哥哥對這林子不熟,忘提醒三位其中有一‘哭喪死屍樹’,一旦遇上,需立時逃開。好在三位並未碰見。”


    陽問天、道兒哭笑不得,齊聲道:“咱們已經與那妖樹打過交道了,當真是死裏逃生。”


    莫憂“啊”地一聲,神色驚訝,道:“三位好生了得,竟能逃過那妖樹迫害,真令我刮目相看了。”


    盤蜒心道:“咱們與那樹妖花妖激戰時,他與那環環就在一旁觀看。眼下故作詫異,裝得好像模樣。”


    陽問天道:“此地當真邪門兒,還是早些逃離為妙。”


    莫憂點頭道:“公子所言極是。”


    雙方當即同行,那環環領眾人一路向東,走到傍晚,已在林子之外,見一間大草屋,草屋間繁花似錦,螢火若星,極為美觀精巧。


    環環嬌滴滴的說道:“三位客人,我與哥哥就住在此地。”


    陽問天讚歎道:“此地天靈地妙,真是一處世外桃源,你姐妹二人隱居在此,享盡乾坤自然之樂,這日子過得堪比神仙了。”


    環環笑了一聲,也不接話,盤蜒隱約瞧出她眼神中暗含怨氣。


    莫憂道:“公子謬讚了,我倆雖居荒山,可一應事物,卻不得不去鎮上購置,說是隱居,未免名不副實。三位既然來了,陪我姐妹二人用餐如何?”


    陽問天喜道:“自然遵莫憂公子吩咐。”


    環環走入屋內,不久整治酒菜,在地上鋪張毯子,五人就在旁席地而坐。她烹飪手段極佳,心思巧妙,雖不過尋常食物,卻也做的滋味鮮美。不過盤蜒隻稍加品嚐,稍粘酒杯,隨後便不再吃喝。


    環環笑道:“吳奇先生怕我這菜裏有毒麽?”


    盤蜒搖頭道:“我見了莫憂公子與環環姑娘這等仙子般的人物,早中了你倆迷心蠱毒,擺脫不得,縱然其中有毒,又何懼毒上加毒?隻不過先前惡鬥之際,吸食了那妖花花粉,至今腸胃不適罷了。”


    環環幹笑起來,莫憂道:“先生莫胡誇讚,我兄妹二人愧不敢當。”


    陽問天心中一凜:“莫非飯菜中果然有詐?”但見盤蜒神色如常,並不勸阻自己,料想無礙,索性大快朵頤,讚不絕口。


    盤蜒又問道:“我瞧莫憂公子與環環姑娘麵相不似,你二人到底是兄妹呢?還是情侶?大夥兒皆是江湖豪客,公子不妨直說。”


    莫憂與環環互望一眼,莫憂怒道:“我倆真是親兄妹,並未有苟且牽連,你這般問話,可是中傷我來著?”


    陽問天、道兒連聲致歉道:“叔叔他並無惡意,隻不過...心直口快罷了。”


    莫憂平靜下來,又道:“先前陽公子曾說:與江龍幫赤蠅頗有淵源,不知你與他是何關係?”也是他先前見陽問天連使火焰劍芒、魔音氣壁,委實震驚至極,這才勒令其妹不可加害三人。此刻裝作若無其事,毫不急促,隨口問話,可實則心下頗為急迫。


    陽問天如實答道:“在下此生從未見過赤蠅大俠,隻不過與赤蠅師兄、秋香師姐,一同拜一位蒼鷹大俠為師,在他門下修習武藝多年。”


    莫憂甚是激動,眸光流轉,愣愣不語,忽然間竟顯得嬌柔深情,神色宛如孤單寂寞、癡想情郎的閨中少女。陽問天、道兒不明所以,陽問天問道:“莫憂公子,你為何不說話?你認得我師父麽?”


    環環嘻嘻笑道:“你說到他心上人了啦,他自然魂不守舍。”


    陽問天奇道:“莫憂公子心上人是....是我師父?但他....他自稱....”


    道兒心下雪亮:“這位莫憂公子脾氣古怪,雖是女子,可自稱男子,以此守身如玉,不願惹來旁人追求。”咳嗽一聲,道:“問天,你別問了。”陽問天甚是乖覺,當即住口。


    莫憂身子一顫,對環環嗔道:“胡說,多嘴!”又道:“陽公子,你一路追殺凶手至此,可見心中執著,你將與江龍幫結仇之事全說出來。在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陽問天心想:“這位莫憂公子,以往定是江龍幫的大人物,若那丁大人真是....真是師兄....手下...我需務必詢問清楚。”


    於是整理思緒,說起自己前往雪蓮派,暗探庭崖樓,見到張原道、賀驅與老順風碰麵,隨後被江龍幫烏鴉組眾人圍攻,那丁大人殺死張原道,自己率一眾同伴,圍攻強敵,被他逃脫,一路追蹤等諸事,隨後又提了那丁大人殺自己母親與府上親友的大仇。


    莫憂神色凝重,詳細問那丁大人武藝,道:“此人武功之高,遠勝於我,江湖上有這等身手之人,屈指可數。武當那位張老道當是一位,當朝韃子的靈王國師也是一位,聽說近來有個逐陽教,其中高手如雲,或也有這般人物。剩下的也隻有江龍幫赤蠅那小子了。其餘如明思奇、少林和尚、於凡等,都遜色了不少。”


    陽問天身子一震,暗想:“殺我母親的罪魁禍首,竟然真是我赤蠅師兄麽?難怪此人對我頗為容讓,與我照麵,總是不露真容。”


    莫憂道:“陽公子,你用那人施展武藝對付我。”


    陽問天不敢怠慢,向莫憂一拱手,忽然連出數招,招式駁雜,變化多端,正是先前那丁大人所用的各派功夫。他縱然內力大增,身手見識仍遠不及那丁大人,可記性奇佳,一一使來,倒也毫不錯亂。


    莫憂隨手招架,大是揮灑自如,纖手揮舞翻轉,內力自然而然便凝聚成形,陽問天自詡以逐陽神功內勁,或能與她鬥上兩百招,之後便需分生死了。


    他使完各派絕技,又點出那丁大人的指力來,卻無法使指力曲折彎轉,隻道:“那人指力可折轉,我模仿不得。”


    莫憂點了點頭,袖袍一震,將陽問天迫退,隨後靜立沉思,道:“這赤蠅所學,乃是蒼鷹....他所創的‘蛆蠅屍海劍訣’,這功夫並無定法,精妙之處,在於感知入微,靈性過人,能在轉眼間學遍天下各門各派的招式,連內力運勁都模仿的一模一樣。我已多年不曾見過赤蠅,但他行走江湖,閱曆豐富,即便會千家百派的絕招,也不足為奇。”


    陽問天神色驚怒,道:“真的?”


    莫憂笑道:“當年蒼鷹哥哥...咳咳...蒼鷹大俠精通成千上百的劍法,與人相鬥,總使出敵人那一派的劍招來取勝,故而人稱‘鸚鵡劍’,這赤蠅跟他學了十多年武藝,招式千奇百怪,包羅萬象,卻是常理之中。”


    陽問天聽那丁大人親口說出“江龍幫”三字,又得知殺手是江龍幫烏鴉組,實則已鐵證如山,但他不願相信這驚人事實,直到此刻得莫憂親口佐證,他才再無半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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