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皆感無趣,心下惴惴,再無人膽敢登台比武。月殿四友中另外三友商議一番,一犀牛角老者道:“郭劍聖雖如此說,但咱們仍認定他老人家為盟主,隻是他眼下不在,東采英將軍可代其發號施令。”


    眾人對這兩人自然信服,但東采英眼下傷重不醒,想要賀喜歸順,卻也無法,於是這籌備月餘,轟動天下的盟會,就此不歡而散。


    血寒悄然對盤蜒道:“你瞧出來沒有,似要發生大事了。”


    盤蜒點頭道:“謀劃之人,處處針對郭、廊兩家聯手,關九對廊釋天,東采英對郭玄奧,這兩大高手此刻身上皆有極大隱患。”


    血寒道:“不錯,關九雖死,但他那殘劍心訣死後效用更強,廊釋天自己仍渾然不覺。咱們該不該管管?”


    盤蜒說道:“須得先護送大夥兒到安全之地,其餘事暫不管吧。”


    血寒歎一口氣,道:“隻怕也唯有如此了。”


    楚小陵落敗之後,一直悶聲不響,神色惶恐。盤蜒說道:“楚公子,你與獅心王相鬥至如此局麵,雖敗猶榮,何必太過在意?”


    楚小陵道:“你...不怪我擅作主張麽?”


    盤蜒嗤笑一聲,道:“公子擅作主張之事多不勝數,與觀國大帝何等交情?我又怎管得過來?”


    楚小陵臉上一紅,道:“我....我對你一心一意,你可別胡亂猜疑。”


    他此刻有些驚魂不寧,話語間飽含情意,旁人一聽,都大覺古怪。盤蜒唯有幹笑,不敢多言,隻對眾人說道:“咱們明早出發,回涉末城去。”


    這時,有一人憑空出現,到楚小陵身邊,在他掌中一抹,隨後已消散無痕,像是刹那幻覺一般,唯有盤蜒、血寒看清此人動作。


    楚小陵驚覺掌中多了一物,背對眾人,打開一瞧,寫道:“明日午後,吾兒大婚,至織女殿中一聚。”


    楚小陵呼吸微亂,紅了臉頰,心知這廊釋天忘不了自己,派那煙影前來送信,他心想:“我縱然一時落敗,可畢竟武功已遠勝往昔,他要我身子,那豈不是送上門來的好處?”於是趁眾人不備,又偷偷溜的遠了。


    盤蜒懶得管他,命眾人在帳中睡下,次日一早,出發回城。


    離了城後,乃是平原百裏,郊外多有村莊,行了一天一夜,前方有人煙燈火,道兒說:“夫君,人家的丫鬟累了,咱們在村裏頭歇歇吧。”她功力雖高,但五年來養尊處優,耐心已大不如前,她那兩個丫鬟自也如此。


    血寒注視遠處,夜幕之下,似有人影晃動,她道:“不可。”


    道兒眉頭一揚,說道:“小仙女又有何高見?你不見大夥兒都已困了?”


    濟節目光如炬,道:“道長說的不錯,那村裏有人動武。”


    血寒道:“是黑蛇教的人,吳奇,咱們去瞧瞧。”


    盤蜒道:“濟兄,武兄弟,在此守著。”與血寒並肩奔出。道兒又覺在眾人麵前輸給血寒,望著兩人離去身影,眼神愈發惱怒。


    血寒運血肉縱控念的奇功,雙足有力,輕功卓絕,盤蜒也始終跟著,數裏之遙,晃眼而過,來到村口,隻聽見沉悶低弱的呼喊聲,似隔著一層厚牆一般。


    血寒道:“是黑蛇幕!”那黑蛇捕獵之際,身上會散發出漆黑煙塵,籠罩三、四裏地,在此之內,黑蛇神出鬼沒,快速無比,便是破雲身法也未必能快的過黑蛇。且黑幕中的聲息輕微,之外功力低者未必能知。


    盤蜒不知黑幕受困是何人,對血寒道:“你在外頭,我進去探探。”


    血寒笑道:“你當貧道是來吃閑飯的?既然來了,豈能不看熱鬧。”


    盤蜒道:“道長,我先前替你療傷,依照你我間規矩,此刻你得聽我的。”


    血寒嗔道:“我瞧道兒妹妹,似乎要有喜了...”


    盤蜒冷哼一聲,頓時心怯,握住血寒玉手,一同突入黑幕之中。


    影影綽綽、昏昏暗暗,無數人形,來來回回,神色慌亂,不時有人慘叫喪生。


    盤蜒辨別的明白:受困之人,乃是一群將士,約莫兩百來人,皆衣衫襤褸、臉色驚懼,被數十個黑蛇教教徒圍攻。其中三個教徒釋放出小黑蛇來,威力之強,不遜於三大鬼官聯手,眾將士雖訓練有素,武功不弱,如今也唯有任人宰割。好在眾教徒似想活捉,這才持續至今。


    血寒衝上前,雙拳擊出,砰砰兩聲,將兩個教徒殺死,血肉流轉,匯入體內,再往外一送,將兩個受重傷的將士救活。她足尖一點,避開一黑蛇撲咬,抓向那操縱黑蛇之人,動作之快,追風絕地,喀嚓一聲,捏斷那人喉嚨。這一招雖然簡單,卻令盤蜒瞧得驚佩異常。


    也是血寒學識淵博,聰明伶俐,她自知在此世間,血肉縱控念的諸般絕學難以輕易動用,若當真遇上危機,須得有取勝之道。於是她思索之後,索性反其道而行,不再謀求以諸般法術克敵,而是仗著自己氣血精妙,複原極速,不停攀岩奔跑,舉重承壓,累積氣力,增強手腳,以至於如今體內經脈布局奧妙無窮,簡潔明快,遠超凡俗。


    到此地步,她心、體、氣、力已臻完美境界,舉手投足間,真氣運轉,絕無一絲空耗,也無耽擱遲延,每出一擊,皆可發動全身肌肉,供給力道,即便遇上萬仙破雲,萬鬼鬼首,無需使真仙功夫,自保也綽綽有餘。而她傷人之後,匯入敵人氣血,也可更妥善利用,自可持久無絕。


    血寒心思靈巧,走位飄忽,使幾個虛招,趁黑蛇教尚未反應過來,將三個首領瞬間擊斃,於是乎,那黑蛇失了掌控,凶性發作,轉身反咬,霎時黑蛇教之人厲聲驚呼,做鳥獸散去。


    那三條黑蛇包圍血寒,血寒麵對這妖魔,最是頭疼,她拳力雖猛,但黑蛇體內毒素厲害,若吸其氣血,便是她也難無恙,可若不奪其血,武功未免大打折扣。


    盤蜒取出燭龍劍,稍一動,已到血寒身邊,說道:“你這身蠻力,揍人確實了得,但也不過如此罷了。”


    血寒聽他挑釁,巧笑嫣然,懶洋洋的說道:“老娘氣血不調,還不是你害得?”


    盤蜒怒道:“什麽叫我害得?我怎地害你了?”


    血寒登時含情脈脈,楚楚可憐的說道:“孩子他爹,我已經...三個月了,你摸摸看,他...正伸腿踢我呢。”


    盤蜒魂飛天外,大喊道:“恬不知恥,汙人清白,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血寒啐道:“少廢話,孩子的事,等會兒找你算賬,你先打發黑蛇再說。”


    盤蜒叫苦不迭,暗罵自己不該出言撩撥這無賴道姑,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那黑蛇一見盤蜒,愣在當場,遊移片刻,旋即鑽地消失。它們這逃跑功夫,確是神鬼難追。


    血寒慵懶迷糊的說道:“孩子他爹,我...動了胎氣,你過來抱著我走。”


    盤蜒霎時離她老遠,道:“誰是孩子他爹?你這混球道人,想害死我麽?”


    血寒笑嘻嘻的說道:“那一晚,我隨你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有如登天,又似入地,終於與你相擁至此。從那以後,我功力大打折扣,仙法使不出來,這難道不是你播下的種,結出的果?你說說,我這話可有半點謊言?”


    盤蜒心知她說的是穿梭異世的情形,但她語焉不詳,說的倒像是男女歡愉一般,此節倒反駁不得,忙道:“那哪有什麽孩兒了?”


    血寒道:“這孩兒嘛,自然與你脫不了幹係,不然你以為貧道是濫情亂耍的娼婦嗎,來,來,咱們好好談談將來...?”


    突然間,兩人望向一旁,見一眾存活將士都直愣愣的盯著兩人,血寒“啊”地一聲,臉色飛紅,這才想到黑幕已消,兩人針對之言,玩鬧之語,都被旁人聽得清楚。她急道:“誰讓你們偷聽了?咱倆私事,要你們多管什麽?”


    盤蜒聽她越說越可疑,咳嗽一聲,道:“各位又是何方人馬?”


    眾將士這才向兩人千恩萬謝,領頭一漢子說道:“恩公,恩公夫人...”


    血寒嚷道:“我不是他夫人!”


    那領頭漢子道:“是,是,並非夫人,那個....也可結為伴侶,養兒育女...”


    血寒道:“那孩兒不是他的,不對,不對,根本沒有孩兒...”


    盤蜒見她夾纏不清,不知是有意無意,一拍她腦門,血寒笑而不語,盤蜒接口道:”老兄,你還未答我話呢。”


    那漢子這才想起正事,臉色慘白,急道:“咱們是大觀國前線將士,黑蛇教...黑蛇教攻占了星陳國,天錘國,兩大龍將也被黑蛇教俘虜,他們...立刻就要打過來了。”


    盤蜒吃了一驚,道:“戰況竟如此不利?”那星陳國,天錘國依附大觀帝國,城池堅固,兵強馬壯,又有大將鎮守,豈料竟如此不堪一擊?若這兩城一破,之後帝國萬裏富饒之地,皆暴露在黑蛇教大軍之前。


    眾將士泣道:“咱們向朝廷求援,朝廷壓根兒不理,大夥兒實在守不住。”“一個月前,城頭淪陷,我瞧見大夥兒....都被捉到那...大蟲卵裏頭...”


    盤蜒道:“黑蛇教軍隊眼下在哪兒?為何不曾聽聞半點消息?”


    那漢子指著黑蛇教眾人屍首,道:“就在此處,咱們被一路追殺,若非晉大師、蒼公子幾位護著咱們,咱們早已慘死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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