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郭玄奧父女、廊邪、廊駿、廊寶、青斬、齊南海、於察罕等十多人走入囚室,見到盤蜒,聽廊邪陳述經過,盡皆驚怒。


    郭玄奧問盤蜒道:“城主,你還有何話說?”


    盤蜒低聲道:“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廊駿震怒,拔劍就要報仇,青斬驚聲道:“不要!”


    郭玄奧隨手一抓,那長劍已在他手上。郭玄奧道:“單憑此人,殺不得義弟,他定還有同黨,須得徹底審問出來。”說罷斜視泰遠棲,目光難以捉摸。


    泰遠棲笑道:“在下不過是獅心國小吏而已,本不該管朝廷之事,然則我家主公忠於皇上,便命我鼎力相助。隻是如今郭劍聖在此,自無需在下多事。”


    郭玄奧笑了一聲,說道:“泰軍師何必自謙?你能捉住這真凶主謀,已是大功一件。將來無論何人登基,絕忘不了獅心國的好處。”


    廊邪早就將廊釋天遇害“實情”告知眾人,眾人也都知他盡得廊釋天武學,聽郭玄奧說起這“登基”之事,屋內悄然靜下。


    郭若握住廊邪的手,問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相公乃是嫡出長子,又蒙皇上器重,這皇位自當由他繼任。”


    刹那間,廊駿、廊寶目中皆有異樣,一人發怒,一人擔憂。


    郭玄奧道:“咱們說了不算,神裔族祖廟中那些元老定會明斷,此事暫擱置一旁,咱們需設法解了此城之圍,再做處置。”


    泰遠棲問道:“郭劍聖功力複原了麽?”


    郭玄奧道:“已然無礙,對付城外那些蝦兵蟹將,也無需費什麽力氣。來此之前,獅心之王立於牆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傷勢養好不過半天,又見敵人舉止怪異,並未輕舉妄動。


    廊邪道:“師父,我願與你並肩作戰,殺盡黑蛇教徒,替父皇報仇雪恨。”


    郭玄奧點頭道:“那就瞧瞧你本事到底如何。”說話之時,笑容微妙,似有奧秘。廊邪心中一凜,但臉上神色如常。


    這時,有探子來報:“各位大人,城外敵人又有動作,情形....委實不對。”


    郭玄奧道:“有何不對?”


    那探子道:“他們退後裏許,似在蓄勢待發。”


    郭玄奧見盤蜒傷勢極重,對守衛道:“給我嚴加防範,以防同黨趁亂救他。”說罷領眾人出去,青斬回眸張看盤蜒,眼神傷心,卻也無可奈何。


    連同泰遠棲在內,眾人全數遠去,這牢房中僅留下獄卒與盤蜒。眾獄卒全是高手,更無片刻鬆懈。


    盤蜒聚精會神,感悟血寒道袍上的血氣,血可通靈,盤蜒試圖借此得知血寒遭遇。但血寒功力太強,仙氣擾亂命理,令他屢屢失手,這並非血寒故意不讓他追近,而是命運作祟,阻撓盤蜒。但盤蜒反複嚐試,百折不撓,終於在亂象中找著一條線索。


    隻聽牢門輕響,有人開鎖入內,眾獄卒尚未起身,立刻挨了數拳,筋骨寸斷而亡。


    東采英急促說道:“城主,對不住,我這就放你出來。”


    盤蜒睜開眼,目光清澈,望著東采英,東采英一愣,喜道:“你已...擺脫了幻靈真氣?這可太好了。”


    盤蜒瞪目說道:“獅心王,你又在玩什麽把戲?”


    東采英說道:“這並非把戲,城主務必信我,東采英並非忘恩負義之徒,也決不能任由城主死去。”說罷揮手去斬牢籠。


    盤蜒抬起手,牢籠鑰匙就在他手中,東采英奇道:“城主,原來你早就能脫困了?”


    盤蜒沉吟許久,說道:“多謝。”


    東采英麵有愧色,道:“是...內人執意勸我救你。我一時糊塗,害城主吃盡苦頭,好在你是萬鬼之軀,數日之內,即可複原。”


    盤蜒想起兩人往昔恩怨,仍道:“多謝。”


    東采英將盤蜒背起,身影一晃,已在塔樓之外,他動作有如朔風,瞬間脫出,這一層守衛又早被他盡數擊斃,自然全無阻攔。


    來到某個小巷,荒蕪站在一馬車旁,見狀喜道:“城主,我夫妻二人護送你出城。”


    盤蜒搖頭道:“泰遠棲說,今夜閻王降臨,這城誰也出不去了,兩位不必管我,還請各歸各處。”


    荒蕪道:“這怎麽行?城主你的傷....”


    盤蜒笑道:“此城廣大,道路繁複,難道我還找不到藏身之處?你們走吧,可莫失蹤太久,惹人疑心,反而害了我。”


    荒蕪、東采英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信服。東采英握住盤蜒手掌,道:“城主保重,在下尚有死戰在前,不能奉陪。”


    荒蕪想起他要與閻王決戰,生死不知,喉嚨哽咽,盤蜒向兩人擺擺手,駕著馬車,迅速遠去。


    東采英與荒蕪相擁片刻,命她回客棧等候消息。荒蕪道:“夫君,你若....不測,我定追隨你去。”


    東采英苦笑道:“夫人放心,軍師料事,何嚐有失?”遂與荒蕪分離,飛身趕往牆頭。


    來到北門,見百籟城守軍、大觀國護衛、獅心國將士,城中名家高手,齊聚城牆之上。他輕輕一跳,躍上十餘丈高處,來到泰遠棲身邊。泰遠棲笑道:“將軍,待會兒尚有惡戰,你身子可調理好了?”


    東采英剛剛跑開,借口身子不適,須得如廁,這時一聽,隻得答道:“軍師無需擔心。”


    泰遠棲點了點頭,傳音說道:“你這招可使得不怎麽高明,如要放人,為何不來問我?更不必親自出手。”


    東采英嚇了一跳,答道:“軍師都知道了?”


    泰遠棲歎了口氣,道:“此事其實是吳奇同黨所為,若有人盤問,大人隻一味否認即可。”


    東采英見他輕描淡寫便揭過此事,稍稍一想,已然明白:“他料定我定會去放人,隻怕早留有後招,吳奇城主是生是死,對軍師無關緊要,他若逃走,反而更落實了罪名。”


    泰遠棲將食月寶杖在地上一點,身子立在牆沿,眺望城牆之下的浩瀚大軍,約莫有十萬之數。眾黑蛇教徒大多是那五官盡毀的可怖模樣,穿紅黑鎧甲,持扭曲兵刃,粗看之下,好似火山的岩漿。而暴虐閻王招來的飛蟲,遮蔽了天空,有如暴風雨時的烏雲,暗流湧動,卻又並不降落。雙方上下聯動,已將百籟城牆團團圍死。


    但除他之外,無人知曉,這百籟城下也曾有召喚閻王的祭壇。借助食月寶杖與古往今來戰死冤魂,泰遠棲可隨時發動血脈迷心咒陣,將閻王退路暫且隔絕。


    距上回誅殺邪龍閻王已隔了許久,泰遠棲曆經磨練,此時武功已遠勝當年,甚至在他那同胞泰關別之上,於這食月寶杖鑽研更精,運用更妙。


    隻需那閻王狂妄高傲,貿然迎戰三大高手,被逼上絕境,泰遠棲即可發動陣法,令血霧幻境,遮蔽十裏之遙,隨後眾人目不見物,趁閻王驚慌失措之際,泰遠棲將一擊斬下他的腦袋,吞下他的煉魂。


    煉魂哪,美妙的煉魂,泰遠棲身為貪魂蚺,身為續夢蛇,一生中,總不由自主的追求此物,為此心神俱醉。他身懷法寶,吞吃煉魂,並不為難,但漸漸的,那些凡人魂魄煉化的口糧,已令他厭倦不已。


    當年,他為何要將那煉魂讓給祖母共工?他早該將其據為己有。


    他不敢想象吞吃閻王煉魂後會有多大的好處,其中有千萬年的學識?高強玄妙的功夫?甚至一舉成為真仙?


    他隻能猜測,一直無法確定。


    這百籟城早就是他囊中之物,若非他苦心經營,此城焉能保全至今?那月殿四老,全是他心腹屬下。他謀劃今日,已有許久,那煉魂也終於唾手可得了。


    他攥緊食月寶杖,握緊腰間那漆黑的長劍,兩者似是活物,似有生命,對泰遠棲而言,並無奧秘。


    那吳奇說泰遠棲是無知狂妄、自尋死路的小兒?他那時已被幻靈真氣催傷了心魂,隨口胡言,泰遠棲啊泰遠棲,你又何必介意?


    眾黑蛇教徒與空中飛蟲圍而不攻,隻殺出城之人,已有許久,他們似是出席祭天大典的臣民,在等候君王到來。


    城中人自是這祭典的祭品。


    但傲慢暴躁的閻王,你可不知,這祭品可不安分。


    你在聚魂山作威作福了太久,自來所向無敵,這會最終要了你的命,將你的魂魄烹飪成甜美的丹藥,落入我肚腹之中。


    那飛蟲陸陸續續的落在城外,數日內,頭一次露出晴朗的夜空。


    夜空中,星象平凡,並無奇異征兆,這不是魔獵,而是暴虐閻王用狡猾的手段,繞過了世道的屏障。


    泰遠棲知道他即將來臨。


    刹那間,牆上千萬豪傑將士心中一寒,如臨寒冬。城外群魔妖蟲凝固不動,好似雕塑。敵軍與城牆間空出數裏之遙,有一高大的破袍人孤身走來。


    身在北境,眾人或多或少經曆過魔獵,見著此人,心頭湧出熟悉而深邃的恐懼,那正是渺小無能的凡人,麵對主宰性命的魔神,本能而生的懼意。


    群雄紛紛大聲呼喊道:“是閻王?黑蛇教中怎會有閻王?”“這是魔獵,閻王爺是獵魂來了!”“為何會有閻王?這是哪位閻王?”隨著喊叫,有人跳落城牆,悶頭就跑,更有人驚嚇過度,當場暈厥過去。


    泰遠棲朝東采英微微點頭,東采英緊閉雙眼,怒吼一聲,聲震蒼穹,隨著吼聲,他毛發好似黑火張揚,身軀麵容,皆如野獸,已使出獅心煉化的黑獅之法。


    他跳下城牆,立於城前,但在他身旁,已然又多了兩人。


    群雄看得明白,毛發直豎,心驚肉跳,情不自禁的連聲驚呼,又感興奮,又感擔憂,那兩人之中,一人是大觀帝國威名素著的大皇子廊邪,另一人則是劍破幽冥,北妖境內的大劍聖郭玄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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