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寒道:“我已斷了咱倆間心神關聯。你怎地找過來的?”


    盤蜒從懷中摸出血寒道袍,說道:“這東西上留有你的血,但饒是如此,追蹤你也大為不易,足足花了我數日冥想。”


    血寒一把搶過,羞道:“好你個不學好的小賊,偷鄙人袍子,動什麽歪念頭?你這人好生執著,難怪你老婆疑神疑鬼。”


    盤蜒哭笑不得,道:“你這麽哭哭鬧鬧,走走逃逃,當真有失仙家風度,與道兒有什麽分別?”


    血寒怒道:“好哇,你還占我便宜,說我是你老婆。”


    盤蜒道:“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自個兒亂想罷了。”


    血寒道:“你怎麽說,我怎麽想。”


    盤蜒見她頑皮模樣,道:“你怎麽想,我便怎麽說。”


    血寒哼了一聲,道:“你讓這位老僧評評理,到底誰先不對?誰先說我是你老婆。”說罷將那老僧扶起,這老僧先被血寒困住,又中了閻王猛烈一拳,居然仍未死去,足見功力深厚,隻是傷勢慘不忍睹。


    那老僧牢牢瞪著血寒,道:“你....其實並非主人,是麽?”


    血寒道:“真對不住,我先前故意欺瞞,但.....”仔細想想,又道:“但你曾屠殺一村中巫女,使她們皆飽經折磨而死,單憑此事,你也是罪有應得。”


    盤蜒心中一驚:“這老僧正是血寒幼年時的大仇人?”據逐陽所說,血寒還是幼童時,曾被一群邪教徒視作祭品,後被逐陽救走,其中有個首領很是強悍霸道,想不到竟是這老僧。


    那老僧淒然而笑,喃喃說道:“是你,原來是你,報應,報應。”


    血寒道:“你生平罪行累累,卻知道我說的是那一樁官司?”


    老僧歎道:“你正是主人的女兒。數千年前,你被旁人劫走,我以為此生再見不到你了。”


    血寒嬌軀顫抖,驚聲問道:“女兒?我.....我是那主人的女兒?”說著情不自禁,望向盤蜒,盤蜒則不知這兩人所說主人是誰。


    老僧道:“我豈能認錯?難怪你與主人長得極為相似,連性子也一模一樣。那一天,主人分娩之後,將你交給咱們,說...自己將要沉入黑血神潭,重修神通,等待黑蛇複蘇。令咱們將你撫養長大,由你暫統領我等黑蛇教徒,替黑蛇掌管人間,除盡神裔造物。我親手在你身上留下黑蛇教烙印,但誰知你卻被某個不知名的瘋子搶走。”


    盤蜒心想:“那瘋子正是逐陽,他認定血寒正是他同胞血親,他管那古神叫做母親,管血寒叫做妹妹,並非出於血緣,而是因血寒繼承了天神遺留真氣所致。如今依此老僧所言,血寒生母,正是那黑蛇教的主人了。”


    血寒問道:“我母親...就是洛?是黑蛇教古時的教主?”


    盤蜒瞪大眼睛,額頭上汗水斑斑,臉色慘白,想要問詢,但見這老僧命在頃刻,不敢插話。


    老僧笑道:“我生平手上血債無數,又失了小主人你,其實早該死了,若非為等待主人複蘇,何必等到今日?如今再見小主人你完好無損,武功通神,心願已了,自不必苟活世間。”


    血寒急道:“等等,等等!我還有許多話要問!我....我父親是誰?我娘為何沉入黑血神潭?她為何要侍奉這喪心病狂的邪教?”


    老僧道:“我方修之絕不背叛黑蛇教,寧願一死,不再多言!”說罷一運真氣,忽然間,體內兩條小黑蛇遊入腦中,他慘叫一聲,就此死去。


    血寒神色淒然,無力的站起身來,盤蜒輕拍她肩膀,道:“事已至此,先將這些孩童救下山吧。這山上黑蛇教徒太多,若招來大量黑蛇,你我無法保全所有人。”


    頃刻間,殿外複又響起群蟲之聲,無數飛蟲瘋狂撲來,盤蜒心下一震:“此地是閻王老巢,他從蟲卵中招來聚魂山的蝗蟲,數目多不可測,仿佛一場魔獵,若如此,我難免照顧不周。”


    漫天飛蟲化作烏雲,黑壓壓的飛向眾人,眾孩童嚇得哇哇大哭,喊道:“漂亮姐姐救命!”盤蜒左掌拍出,身前寒冰如牆,眾飛蟲凝聚成殘劍,刺入牆中,登時被凍得粉碎,如此一來,那飛蟲自也紛紛落地。


    但飛蟲源源不斷,紛紛不絕,前仆後繼,盤蜒連拍掌力,偶爾也有漏網之魚飛過。


    血寒骨劍繞動,將突圍飛蟲殺了,感到仙家真氣飛快消退,正驚慌間,耳中忽然傳來一女子聲音,說道:“聽我指點方位,前來找我。”


    血寒心想:“洛神?”拉住盤蜒手,道:“跟我來。”


    盤蜒當即使一招“大道無形”,當即幻真相轉,風火浩蕩,將一眾飛蟲打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趁眾飛蟲重新集結時,血寒推開神廟邊門,領眾人穿過長廊,來到一內堂。


    洛神傳聲道:“用祭壇中的水,澆滅祭壇上的蠟燭,小心次序,對照伏羲八卦之象。”


    血寒也精通伏羲之道,造詣雖遠不及伏羲、軒轅、三豐,但能明了這祭壇謎題,於是手捧清水,依次滅燭,堂中登時一片黑暗,盤蜒說道:“地門?”感到自身被地脈吞沒。他吃驚之餘,拍出太乙幻靈掌,將眾孩童護住,以免他們穿過脈象時慘死。


    過了片刻,盤蜒瞧見已在一風景秀麗的山穀中,一條小瀑布流淌而下,形成小溪,此外鮮花團簇,綠葉繁茂,真乃仙靈洞天。


    血寒見眾孩童安然無恙,喜道:“徒兒,謝謝你。”


    盤蜒歎道:“你若真是洛兒之女,反倒是我侄女了。”


    血寒最看重輩分,聞言大驚失色,道:“你少招搖撞騙,想高我一輩,我娘定不認得你。你口中的洛兒,並非...這黑蛇教的洛神。”


    洛神又問道:“太乙,他真是太乙?太乙師兄,太乙哥哥!”


    血寒慘叫一聲,好在盤蜒並未聽見,似乎洛神隻能與選中之人交談。


    洛神喜道:“有太乙師兄在,那就萬事不愁,他有數般法門,能將我放出來。我與他聯手,即刻能殺那暴虐閻王。乖孩兒,你快些讓他浸泡這黑血神潭。”


    血寒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當真是我娘?”


    洛神啐道:“那還有假?你與我真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你一見我,便什麽都知道了。”


    血寒歎了口氣,怏怏說道:“太乙徒兒,咱們放我娘...出來吧。”


    盤蜒沉思少時,目光冷淡,說道:“若我所記不錯,洛兒是黑蛇教的教祖教宗,是敵非友,此刻是否放縱,頗有待商榷。”


    血寒並非不知輕重,莽撞衝動之人,聞言心中一動:“我娘困於水下,固然可憐,但若她真是個掌控黑蛇、毀壞世間的大魔頭,我確不能上當。”


    洛神察覺到她心思,急忙道:“好孩兒,乖孩兒,你怎能如此對待娘親?娘親我在水中孤零零的浸泡數千年,不曾見你一麵,想你想的肝腸寸斷,備受煎熬,難道你體會不到麽?”


    血寒小手冰冷,頭疼欲裂,反複思索:“到底放她不放?她畢竟...極可能是我娘親。她身在水下,好生可憐,我豈能置之不理?”


    洛神又道:“是了,是了,太乙師兄仍記得萬餘年前的事,那時我被黑蛇所迷,神誌不清,這才與他作對。但我在水中清淨許久,頭腦清楚,再無惡念,你放我出來,非但母女團聚,兄妹重逢,我更可助他與黑蛇抗爭,就像以往一樣,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血寒走到黑血神潭邊上,望向水中,隻能見到自己俏麗的倒影,那倒影楚楚可憐,目中似含著淚,像極了當年那族人慘遭屠殺,躲在暗處發抖的小女孩兒。


    黑蛇教種種作為,一一浮現在她眼前。


    血寒心意已決,搖頭道:“娘,孩兒會常常來池邊陪你,但請恕孩兒不孝。”


    洛神厲聲怒喊,好似惡毒凶殘的豺狼一般,她道:“混賬,賤種!混賬,賤種!我怎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血寒往山下張望,道:“徒兒,此地離先前所在極為遙遠,咱們從此下山,返回涉末城吧。”


    盤蜒微笑道:“師父深明大義,徒兒佩服不盡。”


    血寒心中惆悵,笑不出來,盤蜒摟住她纖腰,再將眾孩童已真氣托起。血寒不禁一暖,稍好過了些,輕聲道:“你別有用心,為何隻抱著我?”


    盤蜒道:“你怎地這般多事?隻管乖乖別動。”正要動身,猛然間,空間撕裂,暴虐閻王現身,一拳打向眾人。


    盤蜒大驚,將眾人往旁一推,落在草叢,血寒急道:“徒兒!”砰地一聲,那一拳正中盤蜒胸口,此拳籠罩不廣,氣力凝結在一處,效用劇增,盤蜒神色扭曲,一時呼吸艱難。


    暴虐此時神情空洞,似已丟了魂般,不使法術,隻以斷山斬海的氣力猛攻,盤蜒先中她全力一招,大落下方,隻能勉力格擋,但每接暴虐一拳,口中便流出血來。


    血寒急道:“洛神!你怎地出來了?”


    暴虐身子一振,猛一回頭,哪裏有洛神的影子?


    盤蜒深吸一口氣,使出大道無形,陡然真氣幻化,變作一片巨浪,數道驚雷,百丈烈火,千塊巨石,暴虐中招,立時受創,退開老遠。


    但不知為何,這閻王功力盡複,不再受凡間所限,盤蜒此招雖然傷他,卻不能一舉將他除滅。盤蜒手一轉,霧氣茫茫,將山穀遮蔽,隱去血寒與眾孩童蹤跡,隻留下他與暴虐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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