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回來了,急死我們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79-”喬子琴提著槍,朝馬背一努嘴,“那是什麽東西?”


    “趕緊收拾東西,快走!”陳明語氣急促簡單,把馬栓在‘門’前樹上,進屋子來背詹姆斯,“說不定,特務已經追趕過來了。”


    喬子琴趕緊進屋子背起包袱,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本來他們就一直在逃亡,睡覺都不敢躺下,也就是坐在椅子上靠牆打個盹而已。隻有詹姆斯是傷號,才能躺在‘床’上。


    喬子琴到了院子裏,詹姆斯已經騎在馬上了,那個扭動的東西原來是個人,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嘴裏塞著破布條,眼睛耳朵都被‘蒙’著。


    陳明讓喬子琴把包袱‘交’給詹姆斯,牽著馬,沿著竹林裏小路向西,喬子琴默默跟著大煙袋。


    竹林裏除了他們踩踏地上厚厚竹葉的沙沙聲,還是紡織娘、秋姑子之類叫不出名字的蟲鳴。逃亡奔‘波’這麽長時間,喬子琴的膽子練大了,經曆過眾多殘酷血腥的事情之後,真不知道什麽叫怕了。


    天亮時,他們到了一處山凹,林間‘露’水濃重,陳明和喬子琴兩人下半截‘褲’子都被打濕。陳明指指前麵的山峰,“晚上能到達那裏就非常不錯了。”說著咳嗽了幾聲,明顯的顯得十分疲憊。


    這種情況很是罕見,喬子琴跟著陳明跑了這麽多路,就算在蔡鎮,眼睛也不眨地蹲守一夜,他奇襲了日本人的據點也沒這麽累過。


    “你怎麽了,是不是太累了?”喬子琴不無擔心地看了看陳明的臉。


    陳明皺了皺眉頭,搖搖手:“我沒事,可能是昨晚‘露’水太重捂的。”


    他停下來,把馬韁繩係在樹幹上,去扶詹姆斯下來,憑由馬兒吃草。自己則靠著樹幹坐下拿煙袋來‘抽’。


    詹姆斯坐在旁邊端祥陳明:“你,生病了?”


    陳明搖搖頭,仍然吧嗒吧嗒地‘抽’煙。喬子琴蹲下來仔細瞅瞅陳明,伸出手在陳明的額頭上拭了拭,陳明竟然沒能躲開,詹姆斯看了看喬子琴,覺得有些意外。


    “他發燒!”


    喬子琴拿下包袱,從裏麵拿出‘藥’,就聽見詹姆斯驚叫:“你,怎麽了?”


    喬子琴猛一回頭,看見陳明身子軟軟往下倒,他手裏的大煙袋拄著地,想支撐著重新坐起,“喀嚓”一聲脆響,煙袋杆斷了,陳明摔倒在地上。<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喬子琴慌忙去扶,詹姆斯也過來幫忙,把陳明平坦放在地上,兩人開始慌慌張張對陳明施救,他們倆比誰都清楚,沒有陳明,他們根本就到不了武漢。


    被捆著橫擔在馬上那家夥拚命掙紮,從馬上摔落下來,喬子琴回頭看了一眼,也沒工夫理他,繼續給陳明掐人中。


    “那,是誰?”詹姆斯也聽見那家夥摔在地上的聲音。


    “他沒說,”喬子琴搖頭,“可是,我覺得,那人肯定跟他發燒昏‘迷’有關係。”


    她的聲音透著慌‘亂’,帶著哭音,對於一個醫生來說,發燒到昏‘迷’狀態,可想而知,病人已經嚴重到了什麽程度。她真怕黑炭頭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死了。


    “別怕,有,我在這。”喬子琴不停聳動肩膀,詹姆斯的手輕輕搭在她手背上,這會沒有一點輕佻,她也沒有躲開。


    喬子琴抹幹眼淚,突然想起包袱裏的‘藥’,趕緊跑過去翻找,被捆的那人聽見動靜,停止扭動身體,‘蒙’在眼睛上布條掉下來,瞪著小三角眼看著喬子琴,喬子琴根本不管他。


    三角眼用眼睛示意自己,發出“嗚嗚”的聲音,喬子琴隻是瞟了他一眼,拿著‘藥’和水去給陳明灌。


    詹姆斯幫著她,撬開陳明的牙關把‘藥’灌下去,又拿出‘毛’巾打濕,敷在陳明額頭上,拿起那斷成兩截的大煙袋發呆。


    煙袋杆磨得又黑又亮,斷截處‘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黃‘色’茬口,還能看到一圈圈木紋。這杆大煙袋跟隨陳明不知多少年了吧。


    喬子琴拿過半截子煙袋杆發愣,黑炭頭視之如命的煙袋竟然斷了,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她的心。可是她怎麽也想不通,這個家夥健壯如牛,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嬌氣?難道,被‘露’水打濕就發高燒,緊接著就昏‘迷’休克嗎?


    詹姆斯也看出不正常:“陳,不是,生病的……恐怕,是,中毒!”


    “中毒?”喬子琴看著詹姆斯海藍‘色’的眼睛,輕輕搖頭,“他不可能被別人下毒……難道是食物中毒?……樟樹林?”想到此,她不由打了個寒顫,一路上船長都想置炭頭於死地,難保那個什麽鐵頭不會下毒手。


    喬子琴隻覺得渾身無力,幾乎癱軟在地,有什麽能比兄弟背後開黑槍更讓人寒心?她第一次感到,人才是世界上最卑鄙無恥最‘陰’險毒辣的東西。表麵上一致對外共同抗日,實則是當麵叫哥哥,背後捅家夥。


    想通原由,喬子琴‘胸’脯起伏,臉憋得通紅,憤怒之情難以言表。原先對****泵感,但後來船長所做所為讓她不再‘迷’信****,而現在,則是強烈的悲憤了。


    一個剛進美國教會醫院不久的醫生,知道中毒還需要對症下‘藥’才能解毒,可對手下了什麽毒?什麽時候下的毒?她一無所知。詹姆斯的‘腿’傷還沒好,炭頭就倒下了,真讓人有叫天不應入地無‘門’的無力感。


    詹姆斯輕輕拉住她的手勸導:“喬,冷靜!”


    喬子琴沒有‘抽’回手,憑由詹姆斯輕柔撫‘摸’。無論炭頭是生是死,下麵的路是一定要走下去的。炭頭一定要救活,哪怕讓她背著去德昌搶救,也會去做。炭頭數次救過她的命,她也可以為他而死。待到憤怒心情逐漸平息,她才冷靜思考眼前當務之急。


    被綁的三角眼在地上掙紮著,‘亂’撲騰,想掙開被捆的手腳。他也看出來了,目前這兩個人根本無暇顧及他,所以,他一邊賊眉鼠眼地四處打量,一邊扭動著身子,想往草叢裏滾動,伺機尋找逃跑機會。


    三角眼身子往山下滾了兩滾,頭臉被茅草和樹枝劃出一道道口子,被汗水醃漬得又麻又疼,可是隻要能逃出一條命去,就算斷條‘腿’斷條胳膊他也在所不惜。


    兩棵樹幹攔住了,他無法往下滾落,隻得喘著粗氣,像條‘毛’‘毛’蟲一樣躬起身子,調轉方向,想從兩棵樹之間穿過。好不容易轉過身子,累得氣喘如牛,癱軟如泥,歇息了一會兒,剛想再躬身往下翻滾,一隻腳踩在他的背上。


    如果不是手反綁在背後化解了一部分力量,三角眼恐怕腰當時就斷了。那一腳根本就不是踩,而是跺。


    “別動!動一動打死你!”一個‘女’聲在背後響起。


    這小子嘴巴上還纏著布條,隻能“嗚嗚”地哼哼,拚命掙紮著,想喘一口氣,可惜又被樹幹攔著,那隻腳又狠,三角眼像條蛇被按住七寸,徒勞無益地扭動半天,也沒能挪動一寸地方。


    “我們隊長逮住你,肯定是有道理的,跟我說說,你到底知道些什麽?”喬子琴彎腰解開這小子嘴上的布條,“說吧!”


    三角眼喘了一會兒才說:“大姐,能不能把我放開,我的手腳都要斷了……你要是把我放開,我有辦法救你們隊長。”


    喬子琴稍一猶豫,隨即冷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老實說,到底怎麽回事!”腳下使勁,跺在三角眼反綁的胳膊肘上,疼得三角眼哇哇慘叫,連連求饒。


    “饒命,我說我說……”三角眼吞咽一口唾沫,“我快渴死了,能不能讓我喝點水?”


    喬子琴解下水葫蘆要喂他,三角眼咧咧嘴:“大姐,你就是不解我繩子,你總得讓我把身子翻過來靠在樹幹上吧,不然,我說話你也聽不清啊。”


    “你‘門’道倒是多!”喬子琴踩了一腳,“你要是敢不老實,可別怪我子彈不認人!”


    “哪能呢。”三角眼身子被喬子琴拖著坐起來,背靠著樹,三角眼才舒服地籲口氣,‘舔’‘舔’幹裂的嘴‘唇’示意要喝水。


    喬子琴拿水葫蘆喂他,三角眼一邊喝著水,一邊賊眉鼠眼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人,雖然頭發‘亂’七八糟,但是長相俊俏哩。


    “說吧,”喬子琴拿下水葫蘆,那隻三八式步槍就放在一邊。


    “呃,”三角眼看過去,詹姆斯離他們有兩三丈遠,苦著臉央求:“大姐,我的胳膊都要斷了……”


    “不能放!”詹姆斯叫喊道,顯然,他也時刻關注著這邊。


    其實,喬子琴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給他解開繩子,聽見詹姆斯的提醒,幹脆從地上拿起槍對準三角眼。


    三角眼不但沒害怕,反而嘎嘎怪笑:“大姐,日本人說不定已經追來了,你要想告訴他們你在這裏,那正好,打吧。”說著一閉眼,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喬子琴氣壞了,端起槍托給三角眼肩膀上來一下,砸得三角眼一陣慘叫。


    她再從‘腿’上‘抽’出刺刀,蹲在三角眼麵前,刀尖頂在三角眼下頜上,顫抖的刀尖刺破皮膚,鮮血順著刀尖流下來。


    “饒命……”


    喬子琴一聲不吭,刀尖堅定地一點一點往上頂。


    “疼……我說!”


    喬子琴死死盯著他,三角眼這才發現自己判斷失誤,還以為這個白淨的‘女’人會心腸軟,自己可以想個法子逃脫哩。


    “那人可能是中毒……我也不太清楚……”看喬子琴眼神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趕緊說:“我也是聽說的,說日本人在九江有個南水部隊,專‘門’負責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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