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乞求的目光,喬子琴心軟了:“好,我就睡這張‘床’,晚上也便於看看孩子的動靜,隻是,這裏有沒有洗澡的地方?”


    “鄉鎮旅社,哪有哪麽好的條件?我們都拿盆子,提熱水到房間裏洗,你等著,我去幫你拿……”


    “怎麽好麻煩你?你還要照看孩子,我自己去吧!”


    “你幫我照看,比我自己照看還有用……”‘女’人有幾分慚愧地抹去淚水,“實不相瞞,在家裏,我也是當太太當慣了,出‘門’來,丈夫和一個跟隨的人都被炸死了,什麽事我都要自己學著幹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訪問:.。再說,你新來乍到,‘摸’不清鍋灶,我已經住了兩天了。”


    見她說得有道理,就讓她去了。


    走出房‘門’,陳明也從隔壁出來,把兩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問道:“你真要在那房間住?”


    “對孩子和病人,還有什麽可設防的呢?”


    被她這麽一問,陳明無話可說,仍然不放心,急走兩步,追上正要下樓的‘女’人:“太太,你說,熱水和木盆在哪裏?我去拿――”


    既然是照顧小姐的下人,‘女’人也認為理所當然了,於是就帶了他下去。夥計已經把熱水燒好了,一手提一桶,分別送到東頭的兩個房間裏。


    陳明一手提一隻大木盆,一個盆子放進她們的房間,一個盆子提到自己的房間,把熱水倒進盆子裏,讓詹姆斯洗澡,自己到走廊裏擔任警戒。


    ‘床’上的孩子也半大不小了,喬子琴盡管看他熟睡中,也有幾分羞澀。屋子中間拉著一根繩子,那是在晾衣服的,她扯起‘床’單,搭在中間,做了一道布簾子。


    見她這麽“嚴防死守”,‘女’人知道這是個大家閨秀,就是蹲在簾子的那一邊,也可能讓她不好意思,主動爽快地說:“我姓鍾,你就叫我鍾大姐吧,我給你到‘門’外看著。[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鍾太太,那就有勞你了。”喬子琴身上帶些東西,總覺得有些不太方便,見她這麽主動,也十分感謝,讓她出去,栓好了‘門’,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鍾太太在走廊裏,看見隔壁房間‘門’口也站著那個男人,他是在守衛最裏麵那個男人呢?還是在保護小姐呢?她根本沒想到,他是在看守自己。


    就是在兩個房間的人都入睡以後,陳明讓詹姆斯在外麵看著,自己提水洗了一個澡,然後扯了席子,在攔住兩個房間的走廊上,把席子鋪在地板上,將被單蓋了,馬馬虎虎睡了半宿。


    他們還沒起來的時候,他就收拾了東西,放進房間,到外麵小攤上吃飯。


    大清早,就看到一隊從前線下來的****大兵,看那樣子,並沒有占著便宜,打勝仗和打敗仗,從軍人的前進腳步和氣勢就能看出來,他們應該打得很辛苦。


    然後,又是****頻繁換崗調動,規模並不大,但腳步匆匆氣氛緊張。西邊西北方向已經發生槍戰……


    喬子琴醒過來,看見‘女’人坐在兒子‘床’邊,是通宵未睡還是早就醒來了,見到她就眉開眼笑:“醫生小姐,多虧你了……”


    “鍾太太,孩子好些了嗎?”


    “好了好了大好了,昨晚他睡個安穩覺,今天也不發燒了,還要吃的了呢!”說著把攔在當中的‘床’單拉開。


    喬子琴看見‘床’上坐起來一個孩子,十五六歲的模樣,清清秀秀的,朗朗地喊了一聲:“謝謝阿姨。”


    “鍾太太,你兒子長得好俊哦,”喬子琴由衷讚歎,又對孩子說,“是你命大福大造化大,幸好沒有轉成肺炎,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好的。”


    ‘女’人就問她能不能吃東西,喬子琴告訴她可以吃,但是不能吃得太多,先給他買點稀飯吃吧!‘女’人就說出去買稀飯,還問她早上吃什麽,一起買了來。


    “不用不用,我們人會買的,我到那邊去看看。”喬子琴說著來到隔壁,詹姆斯還在睡著,也不驚動他,見臉盆裏麵有水,自己先洗個臉,梳梳頭。就要把三個人換下的衣服拿下去洗。


    陳明在樓梯口攔住她,什麽話也沒說,左手拿一包早點,右手向前揮揮。


    喬子琴知道他的意思,退了回去。經過‘女’人‘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沒有人,‘門’大開著。有幾分奇怪:“他們人呢?”


    “已經搬到樓下去了,你到哪裏去?”陳明跨進那間屋子,這才問她。


    “洗衣服去。”


    “你還打算在這裏住幾天?”


    “好不容易休整一下,你們衣服也髒死了。”


    “哪有大小姐洗衣服的?”陳明搶過她手裏的衣服,又把她的還給她,“髒不死人的,子彈卻要打死人的,來,到隔壁來說話。”


    當中空了一間房子,到最東邊的房子裏才好講話。詹姆斯已經醒了,瞪著眼睛躺‘床’上,見陳明手裏拿著包子,油條,伸手就要,躺在‘床’上,大口吃著,非常享受的樣子。


    喬子琴就像對一個嬌慣的孩子,見他三口兩口吃完,拿了‘毛’巾給他擦手擦臉,還倒了杯水遞給他。他這才坐起來說:“我,這是,少爺的,日子……”


    陳明把剩下的兩個包子一根油條遞給喬子琴,這才坐到椅子上,開始‘抽’煙,不無憂慮地說:“你當少爺的日子可惜太短暫了,我們在這裏可住不長。”


    “怎麽?情況不好?”那兩人都問。


    陳明吧嗒了兩口煙才說:“木港這地方情況似乎有些不對頭,按理說,這裏是****三戰防區,日軍根本不應該如此頻繁‘騷’擾,老百姓也不應該有這麽‘亂’的,而且,人群中時常參雜著形跡可疑之人,看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喬子琴說,心裏惴惴不安。


    陳明停止‘抽’煙,把煙杆子在腳上敲敲,站起來,說出去查看下。囑咐喬子琴和詹姆斯呆在客店,不得隨意外出。這裏雖然是國統區,也沒有絕對的安全,不管讓老百姓還是****看見,小鎮子上還有個外國人都是自找麻煩。更何況,這裏不會沒有日本特務滲透的,總之,小心匿跡才是上策。


    詹姆斯卻叫住陳明:“頭,我有請求。”


    陳明聽他說的那麽慎重,立即站住,問他有什麽事?


    “鉛筆,本子。”


    聽他說得簡單明了,陳明“撲哧”一聲樂了:“把我嚇一跳,什麽請求?不就買支鉛筆,買個本子嗎?你要幹嘛?小學生做作業?”


    喬子琴馬上明白了:“人家這是記者的職業習慣,要記錄,要采訪,要寫紀實新聞報道,既然不要我們出去,你幫著代買一下吧!”


    “屁點兒大的事兒,還說請求,把我嚇一跳。”陳明遲疑了一下說,“你身上帶的血證還沒有‘交’到,還想給我們帶來新的麻煩?”


    “日本鬼子留在中國土地上的,何止是南京大屠殺那些血證?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製造罪惡,記錄下來也好,總有向他們討還血債的那一天。”


    見喬子琴幫著他說話,說得也有道理,陳明轉身出去,半袋煙的功夫就回來了,買了個巴掌大的本子,兩支黃‘色’的鉛筆,問他行不行?


    “okok。”詹姆斯連連點頭,見他走了,將小本本攤在手心裏左看右看,“怪了,陳明沒看見,我的,日記本,怎麽?買的一樣?”


    喬子琴一看,赭‘色’的軟皮小本本,隻不過新一點,確實跟詹姆斯保存的那個本子差不多,就那小本本,她已經見過幾次了,未來的公爹拿著它,說他削指明誌的決心;江龍拿著它,訴說徒弟小黃‘毛’為它犧牲的痛苦;自己也拿著它,連同膠卷和攝像帶,包纏在詹姆斯的腰上,陳明真的沒有看過。


    喬子琴見詹姆斯問起來,稍一思忖就明白了:“中國的工業還很落後,能生產出這麽‘精’致本子的廠家可能不多,用這本子的也不多,一家生產,全國供應,就造成白‘毛’豬家家有的現象了。”


    “白‘毛’,豬?”


    “這是打比方,比喻這種東西很多,到處都一樣的。”見他又鑽牛角尖了,反問他,“記者要用鋼筆寫稿啊。”


    “no,no,鉛筆,方便,不要,墨水……最不,方便,是你們,‘毛’筆,筆墨紙硯,一樣都,不能少……”


    “這個也不方便啊,”喬子琴指指他手裏沒有削的鉛筆,“你寫給我看看。”


    詹姆斯咧嘴一笑,然後張嘴就用牙齒啃:“肯掉,木頭,就能,寫字了……”


    “怎麽這樣不講衛生?我去買把刀吧!”


    “我們路上,隻想著,拿槍,應該,有把小刀的……”


    喬子琴讚同,心想,還是他們男人們想得周到,江龍陳明他們身上大概都有刀,要不然他們怎麽剖蛇的?江龍也不知道到哪裏了?我還指望他送我到重慶去的,他會趕上來嗎?既然,詹姆斯有我們送了,他完全可以不管這事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送惲大姐,他們一路走來,還真有夫妻相呢!


    “你,找一找,有沒有,瑞士,萬能軍刀?要買,就買個,好的。”


    “瑞士刀?這個窮鄉僻壤可能聽都沒聽說過,哪來的萬能刀?”


    “不說,一萬種,十幾種,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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