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罵也好,惲大姐勸說也好,都像是對牛彈琴,不,應該說對屍體在說話,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79xs.-


    ‘女’人說完望一望江龍,他隻能順著她的話說:“詹先生,你不要怪我,你說我是潛伏在你們隊伍中的,你說錯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走在一起的,我頭腦發熱,就稀裏糊塗跟你們一起‘混’了……其實你們那幾個人不是一支隊伍,也就是什麽烏七八糟的幾個人。”


    “烏合之眾。”惲大姐提示他。


    “對,就是烏合之眾,那個大煙袋沒有文化,就一個鄉巴佬,憑什麽指揮我們?明明知道我高燒生病,就把我丟下不管,這還是個人嗎?”想到這事兒,江龍真的很生氣,聲音又大了,“當初我還真不是‘混’在你們當中的,我不是潛水,我不是潛伏,我隻是看你可憐,把你撈起來,再幫你把酒桶撈起來,我隻是可憐你,把你從水裏撈出來,我看你要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見他又扯遠了,印子拉了他一把,他才扯回來:“但是後來我生病了,日本人看我昏倒在碼頭上,說我害瘟疫,要燒死我,我沒辦法在碼頭上‘混’飯吃了,這才要跑出來的……”


    他聽到背後有嘰裏咕嚕的日語,以為是日本特務商議什麽事情,在考察他自己,更要想辦法把話說圓滿一點,自己站住腳,才能夠拯救詹姆斯。


    “我不是跟你跑出來的,隻是到船上當司爐,想‘混’口飯吃。不曉得你怎麽上的輪船,但是我反對你們鬧事,把船撞壞了,我到哪裏領工錢?我要反對,你們就把我推到江裏去了,本來我要回家的,但是碰上我的妻子,我們好上了,她要去武漢,我就送她去……”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要不是印子又扯了他一把,他還不知道要說到什麽時候。因為他真心後悔:都是我這個蠢東西害了他,他裝昏‘迷’是不行的,我有沒有辦法讓他安穩幾天?


    如果我今天取得他們的信任,是不是能對我寬鬆一點?那麽,我出去找陳明去,我找趙鐵頭,我找夏勇……哎呀!我隻要能出去就好了。[]


    可他在這裏怎麽辦?傷還沒好,日本人的凶殘天下人都知道,如果采取‘逼’供信,要摧殘他,要給他上刑,那都是我害了他呀!


    得想個辦法,於是走上前去,把手裏的報紙都放到他的腦袋邊:“你看看報紙吧!你說的那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報紙上登的才是真的,你看得懂我是看不懂的,看懂了以後你就知道怎麽搞了,你看看,哪有你說的那些事情?照片上,戴著紅十字會袖章的大日軍衛生班的醫生,還在為中國傷兵、俘虜進行治療哩。”


    ‘床’上的人依然無聲無息,惲總管走過來了,拿起一張報紙,直截了當地說:“詹姆斯先生,你現在已經是數罪並發,但是我們給你機會。你聽,印子給你念念,去年年底的一張報紙,這是你們中國的報紙,《新申報》上刊登一則從南京發出的新聞通訊,題為《日本軍親切關懷難民,南京充滿和睦氣氛》,你就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錯誤。”


    惲大姐接過報紙,很聽話地念起來:“南京市的的街道依然沉寂。慈和的陽光照耀著城市西北角的難民區。從死裏逃生的南京難民,現在已經受到皇軍的撫慰。他們跪拜道旁,感‘激’涕零。在皇軍入城以前,他們備受中國反日軍隊的壓迫,生病的人沒有醫‘藥’上的幫助,饑餓的人不能夠取得一米一粟,良民的痛苦,無以複加。幸而皇軍現已入城,伸出慈悲之手,散播恩惠之‘露’……”


    印子麵無表情地讀完了,伊藤接著說:“這段時間你應該在南京,你應該看到,我們日本與中國人民是和睦友好的,還有照片可以作證,希望你能看看,我們正在給他們發糧食,南京的難民無不表現出深切的感謝……我們說這麽多,隻是希望你幡然改正。給我們辦三件事:第一,按我們報紙的口氣,補幾篇日記;第二,做好準備,在攝像機前麵說幾句話,有些你看到的南京,與你搜集的那些影像資料的南京不一樣;第三……”


    第三點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才接到電話,而且是特等機密,房間裏人太多,他不能說。


    又要當****又要立牌坊,真是不要臉!江龍費了好大的勁,才壓製住自己的憤怒,沒有緊握拳頭向這個日本特務打去。


    可是詹姆斯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暴行,麵對他們無恥的謊言,他居然也能聽得下去,身子一動也不動,難道真的昏死了嗎?還他一個清靜吧!於是腳一跺,轉身就走,邊走邊大聲嚷嚷:“嘴巴說出白沫子,他還以為在扯母豬風――老子不說了――”


    他突然轉身離去,結束了這一場攻心戰,


    惲大姐也跟著回頭了,知道隔壁有人,隻是向他豎起大拇指,什麽話也不敢說。


    桌子上還沒有收拾,他也不管,坐在方桌邊又開始喝酒了,隻是喝得很節製,一邊思索著想辦法。


    總管突然來了,這個日本大舅子來幹什麽?至今江龍才曉得他的名字叫伊藤,還不如叫樹藤,但願他是一根枯樹藤。


    江龍很意外,站起來做了個請的姿勢:“來,一起喝兩杯?”


    伊藤總管不動聲‘色’,什麽話也不說。


    惲大姐見哥哥來自己房間,好歹也算是客人,客氣地說:“坐坐吧!我再去給你們搞點好菜來?”


    “不用,”總管輕輕地說了一聲,“你們嚴密監視隔壁,隻要看到他有一點動靜,就再去開導開導他,我走了!”


    等他走了,江龍關上‘門’,回頭對惲大姐說:“怎麽樣?你哥也不反對我喝酒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天是與非……”


    這是哪個說書人說的?說的是哪一段?《隋唐演義》還是《三國演義》?他記不清楚了,但是他還是不想喝醉,裝醉還是可以的,提防著吧!


    他一邊喝著,一邊斜眼瞅著‘女’人,她從櫃子裏拿出一件舊衣服,淡黃‘色’的旗袍,從來沒見她穿過。這就是說,她原來就住在武漢,原來就住在這個地方,所以輕車熟路,對什麽都了解。


    她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一把剪子一把尺子,把那件衣服剪開來,比劃著改成件小衣服。看到這裏他終於明白了,妻子要為未來的孩子做衣服了,這就是說,她騙了自己很多次,但是這件事情她說的是真話。


    她肚子裏有孩子,還真是我們兩個自己的孩子,想到這裏,心裏有點暖暖的。但是跟著就想,我有孩子了,詹姆斯呢?他為什麽就該那麽慘?


    如果他幫了日本人,喬子琴還會跟他好嗎?他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雖然國籍不同,但是兩個講得上話,喬子琴也懂得英語,在路上的時候,自己看見他們兩個講英語,心裏就‘毛’‘毛’的。


    有什麽不高興的?別人為你伸張正義,要為你爹媽報仇,自己卻在享受,我還是個人嗎?這個老外卻在受罪,他的罪還不知要受到哪一天?


    思前想後,他終於想到了辦法,把酒喝光了,一邊喝著一邊滴著,‘弄’得滿身都是酒味,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女’人看見了,走過去推醒他:“叫你不要喝那麽多,你怎麽把一瓶酒全喝完了?快快快,上‘床’睡吧!”


    收拾好她剪裁的小衣服,讓江龍到‘床’上睡。他裝得‘迷’‘迷’糊糊的樣子,倒在‘床’上鼾聲大起,還是惲大姐給他脫的鞋子。


    當天晚上,他沒有吃晚飯,一直沉睡,因為酒也喝了不少,因為半夜要幹事情。


    聽到身邊‘女’人發出均勻的鼾聲,他輕輕地起來,輕輕地下‘床’,沒有開燈,開‘門’的時候,他把整扇‘門’端起來,也沒有發出一點摩擦的聲音。


    院子‘門’依然鎖著,兩頭屋子都是漆黑的,隻有中間那屋亮著燈光,透過紗‘門’,依然看見一個特務在看守,隻是坐在‘門’邊上打瞌睡。


    江龍爬上院子那棵大楊樹上,白天已經看好了,通向屋子的電線正從那樹枝底下穿過。他搬起一條粗壯的樹枝,猛然放下,就像當頭一棍,把電線打斷了。


    同時也發出“啪啦”一聲,當中屋子突然斷電,漆黑一團。看守跑出來,向兩頭看了看,然後就向東邊那屋子走去,敲‘門’喊他們:“停電了,給我蠟燭火柴啊。”


    江龍已經滑下樹子,潛伏在‘門’口,等著男人一出去,馬上跑到詹姆斯身邊:“你還沒醒嗎?”


    詹姆斯果然醒著,痛苦地說:“我不想活了,活得沒意思了,活下去我要瘋了――”


    “你不能死,要活著。你就是要發瘋,瘋得越厲害越好……”話還沒講完,聽到腳步聲往這邊過來,他貓著身子,鑽出房子,回到屋裏又悄悄躺下。


    ‘女’人翻了個身,像是嘴裏咕嚕了一下,她難道是醒的?但是她輕微的鼾聲讓他放心了,也裝著鼾聲大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幼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幼謙並收藏血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