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特晏斯一聲令下,大海沸騰了。(.)


    科隆號、埃姆登號巡洋艦以及四艘驅逐艦迎麵衝向敵軍艦隊。


    它們的身後,炮聲隆隆、硝煙彌漫。


    十六門381毫米、十二門283毫米和二十四門203毫米艦炮幾乎同一時間開火,德國公海艦隊所在的海麵頓時響起一連串的悶雷,仿佛雷神托爾降臨人間。


    火炮發射時噴射出的硝煙,夾雜著煙囪吐出的黑煙中,在洶湧起伏的海麵上環繞漂浮,烏雲一般籠罩在艦隊上空。


    數十發巨大的炮彈旋轉著衝出烏雲,刺穿淩晨薄薄的霧靄,落入英軍艦隊,激起無數高大的水柱。


    幾乎是同時,陳道在望遠鏡中清楚地看到英軍艦隊中猛然升騰起一片烏雲,烏雲中還夾雜著一道道“電光”。


    英國人開火了,陳道下意識地抓住扶手,穩住身子。


    十幾秒鍾一閃而過,歐根親王號南方、艦首正對著的布呂歇爾號重巡洋艦瞬間被十幾個高大的白色水柱包圍。


    布呂歇爾號205米長的船身,一萬四千多噸的船身瞬間變成一葉扁舟,飄搖在“噴泉”群中,隨時都有可能被撕成碎片。


    “這是什麽狀況?英國人為什麽集中火力炮擊布呂歇爾號?”陳道不解地問道。


    呂特晏斯嚴肅地看著布呂歇爾號周圍久久不願落下的水柱,詫異地喊道:“上帝保佑,英國人的主力艦正在集中火力攻擊布呂歇爾,他們一定是把布呂歇爾誤認為是我們的戰列艦。”


    呂特晏斯話音剛落,陳道在望遠鏡中就看到對麵英軍艦隊中再次閃出一道道電光。


    十幾秒鍾後,布呂歇爾號周圍再次爆出一根根衝天而起的水柱。


    距離布呂歇爾號最近的一根水柱幾乎是貼著艦首,陳道看的頭皮一陣陣發緊。


    布呂歇爾號與歐根親王號是同級重巡洋艦,裝甲厚度分布為25毫米至80毫米,炮塔雖然有165毫米厚的裝甲,覆蓋麵積卻隻占全艦很小的一部分。


    這種厚度的裝甲絕對扛不住對方戰列艦主炮的穿甲彈,就好像t-34坦克的裝甲麵對88毫米高射炮一樣無能為力。


    布呂歇爾要遭殃,陳道為歐根親王號的親兄弟憂心不已。


    胡德號戰列巡洋艦的艦橋裏,拉爾夫.科爾上校同樣憂心忡忡。


    胡德號,世界上最大的戰列巡洋艦,標準排水量42,100噸,主炮為4座雙聯裝15英寸艦炮,航速31節,被認為是皇家海軍的驕傲。<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存在,胡德號也不例外。


    胡德號的弱點是其水平裝甲十分脆弱,最薄弱處僅有19毫米,大多數為25至38毫米。


    科爾上校身為艦長,對胡德號戰列巡洋艦的弱點了如指掌。


    戰鬥剛剛爆發,科爾上校便命令胡德號跟在巡洋艦和驅逐艦編隊後麵全速衝鋒,試圖盡快縮短與敵艦的距離。


    因為交戰距離越遠,德軍炮彈下落時與水平麵的角度越大,就越可能擊中胡德號脆弱的甲板。


    胡德號四萬多噸的龐大身軀,在瘦弱的輕巡洋艦與驅逐艦的襯托下異常偉岸,一眼就被經驗豐富的呂特晏斯認出,隨即遭到集火攻擊。


    透過艦橋玻璃,掃了一眼胡德號周圍的水柱,科爾上校全身的汗毛根根豎立。


    德國人在集火攻擊胡德號!至少有十幾門十五英寸巨炮。


    汗水順著頭頂大簷帽的縫隙奔騰而下,直流到科爾上校的下巴。


    自己身為英勇的皇家海軍的一員,指揮的又是皇家海軍為之驕傲的胡德號,就算身處絕境,也隻能向前不能後撤。


    胡德號劈波斬浪衝向德軍艦隊,艦首的四門十五英寸艦炮指向左舷十一點鍾方向,一連打出兩輪齊射,目標直指布呂歇爾號重巡洋艦。


    布呂歇爾號的輪廓與俾斯麥級戰列艦極為相似,同樣的四座雙聯裝主炮,艦首艦尾各兩座。


    隔著近兩萬米的距離,有薄霧、硝煙的幹擾,還有站位帶來的視覺錯覺,遠遠望去,布呂歇爾號幾乎與俾斯麥級戰列艦一模一樣。


    布呂歇爾號衝在德國公海艦隊最南麵,科爾上校習慣性地將它當做旗艦,毫不猶豫地將目標鎖定為布呂歇爾號。


    兩輪齊射後,胡德號艦首的四門主炮炮手們熟練地重新裝填。


    炮閂打開,巨大的炮彈被塞進mk1十五英寸艦炮炮膛,炮手用推杆將炮彈推進炮膛深處,發射藥包緊隨其後進入炮膛,炮閂哢嚓一聲被關閉。


    “前主炮準備完畢,開火。”


    四門十五英寸主炮同時噴出灰黑色的硝煙,隆隆的炮聲與無形的衝擊波震得科爾上校耳膜嗡嗡作響,身體也情不自禁微微後仰。


    等礙眼的黑煙散去,科爾上校眉飛色舞地驚呼道:“打中了,我們打中它了,它在冒煙。”


    兩發十五英寸炮彈結結實實擊中布呂歇爾號。


    一顆穿甲彈擊中艦首b炮塔。


    炮塔頂部70毫米的裝甲紙片般被撕裂,巨大的穿甲彈扭曲變形的彈頭撞到雙聯裝203毫米主炮的炮尾裝填部,發出一聲巨響便翻滾著被彈飛出去,撞到炮塔尾部一百五十毫米厚的鋼板。


    炮彈強大的衝擊力撕裂了b炮塔,將b炮塔掀飛到空中,隻留下滿地亂滾的鋼鐵部件與遍地的碎屍。


    另一顆穿甲彈擊中布呂歇爾號左舷船艙,炮彈旋轉著穿透無數層裝甲,直到食品庫才停下來。


    炮彈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一層層厚薄不一的鋼板被鑽出腰圍粗的彈孔,彈孔邊緣扭曲變形成鋸齒狀,還散發著熱浪。


    無數根管道斷裂,噴出各種氣體或是液體。


    食品庫內,麵粉飛揚,土豆與卷心菜四散滾動,中間還躺著無數胡蘿卜。


    二十七名船員陣亡,鮮血流淌在各個艙室的地麵上,大片的血珠沾染在牆壁上。


    黑煙卷著火蛇鑽出船艙,隨風飄蕩,直衝天際,向胡德號報告它剛剛創造出的傑作。


    科爾上校的呼喊與讚揚很快傳到艦首主炮塔,炮手們士氣大振,裝填炮彈的速度暴增。


    炮塔下麵的彈藥倉裏,裝填手將炮彈送上揚彈機,揚彈機吱吱扭扭的將炮彈送進炮塔,隨後被推進炮膛。


    沒等胡德號打出第四輪齊射,科爾上校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腳下的地板也是微微晃動。


    一發381毫米炮彈命中胡德號中部,炸飛了一座四英寸高射炮的炮塔,殺死了裏麵全體船員,還引燃了救生艇甲板,烈火與黑煙自胡德號中部升起。


    “損管部門立刻上報損失與傷亡。”科爾上校喊道。


    不等損管部門回話,科爾上校飛快地發出第二道命令。


    “右轉舵二十度,艦尾主炮準備開火。”


    科爾上校的頭腦此時已經從參戰的熱忱中清醒過來。


    德國人的艦隊自北向南行駛,側麵正對己方艦隊,艦首和艦尾的主炮可以同時開火。


    己方艦隊自東向西行駛,艦首正對德國公海艦隊,隻有艦首主炮能夠發揮威力。


    胡德號也不例外,隻有艦首四門主炮能夠參戰,白白浪費一半的火力,現在必須扭轉這種不利局麵。


    科爾上校的嚴令下,胡德號一個漂亮的甩尾動作,修長的艦身在海水蕩起巨大的波浪,艦首向右轉去。


    科爾上校的命令很現實,然而卻忽略了胡德號艦身中部的傷勢。


    胡德號對麵,大約一萬五千米的戰場對麵,俾斯麥號戰列艦的測距儀牢牢鎖定胡德號。


    隨著急轉身的動作,胡德號冒著濃煙烈焰的中部暴露在德軍觀測手眼底,無異於在高呼向我開炮。


    俾斯麥號艦首的炮手們齊心協力調整炮口仰角,隨後將炮彈裝進炮膛,打出一輪致命的半舷射。


    四門巨炮同時開火,十幾秒鍾後,四發炮彈越過一萬五千米的距離急速下墜。


    胡德號船身中後部左舷處三根水柱騰空而起,最近一根隻有不到二十米遠。


    成噸的海水落向胡德號,卻無法熄滅胡德號上的煉獄之火。


    唯一一發命中的穿甲彈正中胡德號主桅杆與三號炮塔之間,炮彈鑽頭般鑽透甲板鑽入胡德號內部。


    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聲接連響起,致命的“鑽頭”輕而易舉地鑽透六層甲板、穿過六層艙壁,一頭紮到艦尾炮塔彈藥艙裏,呼嘯著鑽到彈藥艙內囤積的三百噸高爆炸藥中。


    胡德號的艦身中後部傳出一聲悶響,艦身猛地跳離海麵。


    劇烈的顛簸從艦尾傳到艦首,科爾上校的身軀飛離地麵,狠狠撞到艦橋的玻璃上,****一般反彈到地麵,滾了幾圈後才停下來。


    科爾上校耳中轟鳴不已,眼前漆黑一片,還夾雜著無數金星。


    嘴裏也是無數鹹腥味的液體。


    遠遠望去,一股股粗細不一的煙霧自胡德號的縫隙中冒出,在胡德號上空拉伸變粗,匯成一體,連接在雲層與胡德號之間。


    從艦尾到艦首,胡德號船身頑皮地在海水中跳起斷為兩截,猶如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兩端,哢嚓一聲折斷一樣。


    胡德號跳動的瞬間,斷裂的桅杆、艙室的鋼門和裝甲的碎片自船身上剝離,四濺飛射到海水中,劈劈啪啪濺起無數水柱。


    遭受重創的艦尾眨眼之間沉入大海,遭受池魚之殃的前半部艦身支撐了不到四分鍾,便帶科爾上校與數百船員追隨艦尾沒入大海,隻在海麵上留下無數艦船碎片與黑色油汙。


    煙霧散去,胡德號曾經矗立的海麵空無一物。


    陳道放下望遠鏡,一巴掌拍在窗台上,嘴裏喃喃自語道:


    “胡德號完蛋了,布呂歇爾號也算是死得其所,我們總算扯平了。”


    陳道抬手看過手表,距離海戰開始,僅僅六分半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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