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玲玲連拉帶扯將蘇三拽上樓推進自己房間,嘴裏說著:“理她們做什麽,自己的親姐姐親外甥屍骨未寒馬上就來占家產,癔裏巴怪的,懶得理睬。”


    “唉,袁小姐也是可憐。”


    蘇三歎息著。


    “蘇蘇,我和你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什麽時候都是要得的。你若不信咱們走著看,袁家母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田玲玲臉上顯出一絲諷刺的笑。


    “玲玲,你對袁家母女有點偏見哦。”


    蘇三接過田玲玲遞過來的茶水:“其實袁小姐蠻可憐的。”


    “莫非……”


    田玲玲湊近低聲問:“大家傳的事情你曉得吧?哎呦呦,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呀。”


    “什麽事情?”


    蘇三看著她眼中小火苗跳動,充滿了躍躍欲試和說不出的八卦神色,她心知肚明卻不挑明。


    “就是袁小姐和小趙先生的事情呀。”田玲玲緊緊抓住她的手,用力搖晃著撒嬌:“你就說有沒有那事吧。”


    蘇三為難地看著她:“這我怎麽知道。”


    “少來,你在警局和那個長得體麵的探長那麽熟,怎麽可能不知道。”


    蘇三隻能輕微點點頭,急忙解釋道:“可是袁小姐是受害者,都是趙柯的錯。現在趙柯也已經死了,也算是得到報應。”


    “你信報應?”田玲玲不屑地一笑:“反正我覺得袁小姐可沒你想的那麽單純。”


    蘇三發現田玲玲對袁家母女有一種說不出的天然敵視態度,便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和她說什麽,幹脆轉移話題說道:“那個方晴,是叫方晴吧,你那個朋友。”


    “對的呀,好可憐的。”昨天田玲玲還去警局認了屍,想到這件事一臉悲傷。


    “是氰——化——物中毒,這種毒藥發作的快,死的時候也沒什麽痛苦。羅探長那邊已經派人回你家鄉去調查方晴的家人情況了。”


    “她家早都搬走了,怕是什麽都找不到,可惜,我這些年沒和方晴聯係,也不知道她家搬到哪裏。”


    田玲玲歎口氣:“你說這也好奇怪,怎麽都是氰——化——物,這種毒藥難道很好找,滿大街都是了?”


    “哪呀,我聽羅探長說這種毒藥很金貴的,一般人還弄不到呢,這凶手總用這種毒藥害人沒準是同一個人,真是太可怕了。”


    “方晴她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的也不像什麽大奸大惡的人,誰會害她呢。”田玲玲猛地搖搖頭:“哎呀,不能再想了,想破腦子我也想不清那麽多事。”


    蘇三回到自己房間,打開台燈,拿出稿紙準備寫點什麽。


    這時她忽然想起剛才田玲玲的話:“怎麽都是氰——化——物……”她的筆尖頓住了,渾身冰冷,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自己並沒有在新聞中寫導致趙太太母子死亡的具體毒藥是什麽,方才也是第一次對田玲玲提到了氰——化——物,可是她為什麽說怎麽都是氰——化——物,都是氰——化——物!她知道趙太太母子的死因!上次在報社門口,她還說過趙柯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而那時隻是秀秀一個受害者啊!難道她其實什麽都知道?天啊,這真是太可怕了。


    蘇三看著漆黑的窗外坐立不安。


    此時跑去警局會不會太危險了?


    一想到上次那個車夫,蘇三猶豫了。可是這樣幹坐著不是更危險嗎?她想了一下悄悄打開門,趴在閣樓的樓梯口向下看了看,悄無聲息地輕輕走下樓,經過四樓田玲玲門前是更是小心翼翼,一點點挪動著。


    公用電話在三樓走廊,她終於挪到三樓,拿起電話就要撥打警察局的號碼。


    “大晚上不睡覺,你忙什麽呢?”


    一隻纖纖素手從她身後伸過來拿住話筒,田玲玲貼著她的肩膀,呼出的熱氣吹在蘇三鬢角,又麻又癢。


    蘇三身子一僵,話筒已經被田玲玲拿走掛了上去。


    “我才想到稿子有點問題,想給報社打個電話,玲玲你腳步好輕呀。”


    蘇三強顏歡笑。


    “哦,那你打吧。”


    田玲玲靠牆站著,抱著肩膀,好整以暇地看著蘇三。


    蘇三硬著頭皮拿起電話,在田玲玲似笑非笑的眼光中撥了幾個號碼。


    但是電話毫無反應。


    蘇三無奈地放下電話。


    田玲玲笑道:“撥錯號了吧,要不我幫你打?”


    “不是的,電話壞了吧。”蘇三站在三樓樓道,一動也不動。


    “走吧,那沒事就上去吧。”


    田玲玲伸手去拉蘇三的手:“你這小手冰涼的,怎麽了?感冒了?我那有藥,走,去我房間吃藥吧。”


    一聽到吃藥倆字,蘇三渾身一震,田玲玲微笑著望著她:“怎麽了蘇蘇,你怕什麽呀。”


    蘇三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和她上去,又擔心她帶著毒藥或者凶器,忽然計上心來,哎呦一聲抱著肚子蹲下身,嘴裏大聲喊著:“疼,疼死我了,肚子疼!”


    這聲音很大,二樓有人氣惱著探頭喊道:“小些聲了,小囡明天還要上學的呀。”


    三樓的門開了,趙青萍站在門口問:“這是怎麽了?大半夜的。”


    她現在對蘇三是滿肚子怨氣,見她捂著肚子蹲在地上,便冷笑道:“肚子疼?怕是遭報應了吧,蘇小姐要好好想想最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是,是,我疼的要死,袁太太麻煩你打電話叫最近的救護車,不行警察局也成,我真是要疼死了。”


    趙青萍站在那不動,蘇三見狀又加了一句:“我好怕像趙太太一樣啊。”


    這句話打動了趙青萍。


    這棟樓死了兩個人,已經算凶宅了,若是房客也死在這裏,怕是以後難以出租了。趙青萍隻能走過來去扶蘇三,嘴裏說著:“不是不幫你打電話,電話壞了呀。電話局的人說今天來修也沒有來,咦,蘇小姐,你怎麽渾身發抖啊,冷嗎?”


    “是,我好冷,肚子疼的直不起腰來,袁太太,能否讓我進去喝杯熱水,我那沒有熱水的,求您了。”蘇三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眼淚汪汪地看著趙青萍。趙青萍晚上和她有點小衝突,本不想管她,但同為女人,見她蹲在地上那麽痛苦,心道可能是女人的那個來了,小姑娘麵皮薄又不好意思講明白,便冷著臉說:“我給你泡點薑湯紅糖水,進來吧。”


    蘇三迅速起身進了袁家。


    田玲玲抱著肩膀看著這一切,輕笑一聲說:“你們呀,都各有肚腸,裝的可都真好呀,蘇蘇,你進去了可別後悔哇。”說著轉身扭著腰肢上了樓。


    蘇三進來後見趙青萍關上門,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趙太太原來的生活還是非常不錯的,竟然還有冰箱這種奢侈品使用。蘇三走進廚房看到趙太太拉開冰箱找生薑,便說道:“袁太太,我現在好很多了,不用找生薑紅糖了,給我杯熱水就好。”


    袁太太正在翻找生薑,聞言也覺得有點不對頭,轉過身來看著蘇三:“蘇小姐,你們剛才是有事情對不對?”


    麵對這樣心平氣和的質問,蘇三有些心虛,強自笑道:“哪有,是您多心了袁太太。”


    袁太太點點頭又問:“你餓不餓,要不要喝點熱牛奶。”她拿出一瓶牛奶,笑眯眯地看著蘇三:“我聽說熱牛奶有助於睡眠,試一試吧。”


    說著也不管蘇三是否答應了,自顧地拎著牛奶,扒了扒封好的蜂窩煤爐子,一片死灰的爐子透出微微的紅色,這紅色漸漸明亮起來,襯著仔細淘登爐子的趙青萍眉眼都跟著透出紅亮。蘇三忽然覺得她的眼睛過於紅也過於亮,像是看到一個什麽了不起的寶貝。蘇三有點害怕。心虛地退後一步,靠著門站著。


    趙青萍將爐火燃了起來,找個鍋子,打開牛奶蓋子,咕嘟咕嘟將牛奶倒進鍋子。


    淡淡的奶香飄蕩起來,蘇三仔細聞了聞,沒發現別的異味。可是此刻,滿腦子都是那個討厭的法醫小姐的話:“蓖-麻——毒——素是無色無味的,你怎麽能聞到?”


    是呀,應該是聞不到的呀,但是現在,不就是隻聞到牛奶的味道嗎?


    蘇三內心格外糾結。


    “蘇小姐呀,靠著門這般站著可是不好看呢。”趙青萍幽幽地說話了。


    “我們那時候啊,家裏管的嚴,女孩子不能這麽站著,更不能踩著門檻了。要是踩門檻呀,那就要挨姆媽的栗子吃咯。”她用勺子輕輕攪著牛奶繼續說著:“你說這樣的女孩子,怎麽長大了就變成****了,未婚先孕生下個野孩子,什麽廉恥都不顧,這樣的人,竟然還得到父母的大部分財產,她這是憑什麽呢?”


    “袁太太,你在說趙太太嗎?”


    “老天真是不長眼,我的女兒珍珠花朵一樣,卻被她那個野種給玷汙了,你說我恨不恨?”


    蘇三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每天都恨,恨不能她死在我眼前。哦,牛奶好了,我給你盛一碗啊。”


    趙青萍盛一碗給蘇三,蘇三被動地接過牛奶,看著趙青萍不敢喝。


    “喝呀,你喝呀。”趙青萍看著她,一步步逼近:“你為什麽不喝呢?”


    蘇三嚇得縮縮脖子,不知該怎麽辦。


    “啊!秀秀!”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趙青萍麵色大變:“是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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