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帶著這個人回到後校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這個人開始還有些害怕,蘇三猜測是不是因為他們是在那個山洞旁,而這個人正好被山洞裏出來的人嚇到過,看到那附近的人就害怕。


    這個人衣服破破爛爛,頭發長到肩膀,一臉胡子茬,完全看不出相貌,渾身一股酸臭味,蘇三感覺敏感,離他很遠。


    這個人似乎對嚴櫻挺依戀的,走在山路上緊緊地跟在她後麵。


    嚴櫻是總做解剖演示的,被福爾馬林熏習慣了,也不嫌棄他又髒又臭,邊走邊問他:“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在這裏?”


    這人不說話問的急了就一裏哇啦的怪叫,指手畫腳一番。


    三個人帶著這麽個人走在校園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嚴小姐,你這是從哪撿到個人啊。”一個學生問。


    嚴櫻指指後山:“那裏,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在那生活的。”


    “呀,不會是野人吧?”


    幾個女生議論著。


    “哪能呢,後山那地方怎麽能有野人?”


    不過這幾天校園裏怪事連連,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並沒有圍觀。


    馬上要到大門口,正好看到梅琳麵無表情地走過來。


    她直接走到嚴櫻麵前道:“康先生的辦公室被警察封了,你那裏還有他的東西嗎?”


    嚴櫻生氣地說:“我是他什麽人,為什麽問我?”


    嚴櫻現在很不喜歡被人和康先生扯在一起。


    “我想得到一點康先生的遺物,求求你了。”梅琳眼中浮起淚光,她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用力去擦,但卻越擦越多,眼睛揉的通紅,樣子非常滑稽。但嚴櫻卻笑不出來。


    她過去很討厭梅琳,討厭她假清高,暗中做著康學汝的情人,人前卻裝作冰潔玉清,可是現在,看到被悲傷徹底擊垮了的梅琳,嚴櫻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同情她了。


    她想了想說:“我盡量找找吧,也許有他批過的作業什麽的,這個也可以嗎?”


    梅琳用力點著頭,眼淚一串串往下掉:“可以,可以,拜托你了。”


    待她走了,蘇三低聲說:“她的悲傷是真的,到處都彌漫著悲傷的氣息,她大概是真的很愛康先生的。”


    嚴櫻覺得奇怪:“這你都能聞出來?那麽你能感覺到康太太是不是真的悲哀嗎?”


    蘇三搖搖頭:“悲傷和痛苦這些情緒也是因人而異的,有的人心智單純,很明顯能釋放出自己的感情,更多的人將自己的喜怒哀樂都隱藏在心裏,完全讓人觸摸不到。這位梅小姐,我感覺是真心的,很單純。”


    嚴櫻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她這人就是直來直去,說話不中聽,和我也是這樣,時間久了我就討厭她,其實仔細想她人並不壞的。”


    這時旁邊走著的那人忽然撒腿就跑。


    蘇三喊道:“喂,你要去哪裏?”


    羅隱身形已經開始動了,拔腿就追。


    嚴櫻的目光掃過人群,看到一個急匆匆的女人身影,她指著那人給蘇三看:“是胡豔萍,他是看到胡豔萍就跑的!”


    不錯,蘇三也是這樣認為,他剛才走的好好的忽然看到一個人就跑,而蘇三也觀察了,人群中胡豔萍正匆匆離去。


    但是現在顧不上胡豔萍,他們要將這個人抓住是正經。


    羅隱邊跑邊喊:“截住他!我是警察,幫忙截住他!”


    那人已經衝到校門口,忽然迎麵過來一個人,一把將他抱住,那人用力掙紮幾下,掙紮不開,抱著腦袋就開始嚎叫。


    羅隱一把將他拎起問道:“你跑什麽?”


    那人哇哇哇叫著,不住搖晃腦袋,頭發向兩邊飄著,能看到臉上的表情,滿眼的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麽嚇人東西。


    “這誰啊?你們從哪撿到的要飯花子?”方正良好奇地打量著那個人。


    嚴櫻道:“就在後山那個山洞附近,我們該怎麽稱呼他呢,給他取個名吧不能總是喂啊,叫阿福好不好?”


    蘇三道:“不錯,阿福好,希望他能有福氣,想起來自己是誰,早點恢複正常。”


    他們對話時,羅隱一直觀察著方正良的表情,方正良看著這個阿福很自然地樣子,阿福看到他也沒有什麽不正常,他高聲叫喊是因為剛才看到了什麽,然後嚇得一路狂奔,


    蘇三在他耳邊低語道:“阿福發狂的時候我和櫻子都看到胡豔萍走過,也許阿福就是看到了胡豔萍才瘋狂的。”


    羅隱點點頭,看向方正良:“方先生也不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這人是怎麽了?”方正良上下打量這個阿福,“衣服質地還是不錯的,不像是要飯的啊,難道是失憶了?他怎麽總捂著腦袋?頭疼?”


    羅隱確定,方正良和這個阿福應該沒有什麽關係,便隱去山洞的事情,隻大致講了一下怎麽遇到的這個人。


    方正良感慨道:“也不知這個人是誰,這樣吧,我在我們報紙上登個啟事吧,也許他的家人能看到。”


    嚴櫻連連點頭:“對,對,正良,你真是太好了。”


    既然要等啟事,這人必須收拾一下至少能看到人臉。將人交給方正良收拾,羅隱是不放心的,但是讓他大少爺伺候這個阿福,也是絕對做不到。


    最後,羅隱帶著阿福來到一家澡堂,給小二一些錢,叫他帶著阿福進去清洗一下再換身衣服,他和方正良坐在外麵等。


    過了好半天,兩個人都不說話,場麵非常沉悶。


    方正良看看手表道:“四十分鍾了,怎麽還不出來。”


    羅隱沒說話。


    方正良看看羅隱,又看看表,站起身來走了幾步。


    就聽著嚴櫻喊道:“人呢,怎麽還不出來。”說著竟然探頭進來。方正良嚇得急忙將她推了出去:“姑奶奶,這是男澡堂。”


    嚴櫻嘴一撇:“你嚇唬誰啊,這明明是男休息室。”


    “反正不是你們女人能來的。”


    羅隱在裏間聽著倆人的對話,眉頭微微擰了一下:方正良麵對這個阿福,表現得都極為自然流暢,不像是心懷鬼胎的樣子。


    “先生,你看看怎麽樣?”


    小二推著阿福出來了,阿福剪了頭發刮了胡子,很白淨清秀的一個年輕人,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像個青澀的大學生。


    嚴櫻一聽阿福出來了,喊道:“阿福過來,我看看。”


    說來也奇怪,這個阿福好像很喜歡嚴櫻,也很聽她的話,笑眯眯地走出來,站在嚴櫻麵前。


    蘇三道:“阿福好像很喜歡你呀。”


    方正良覺得蘇三這句話很不順耳,可是仔細一想也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一個說不出話來,什麽都不記得的“野人”怎麽能對嚴櫻表現得那麽乖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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