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康漢子們都喝了不少酒,還不甚清醒。羅隱幾步衝了過去用力太大,帳篷上的簾子被他一把扯了下來。


    “羅先生,果洛死了!”


    那個藏人用力搖晃著一個人。


    有稍微清醒過來的人站起身來問:“出了什麽事?”


    旺堆用力揉著眼睛,打著酒嗝。帳篷裏彌漫著難聞的氣味。


    “羅先生,怎麽了?”


    羅隱沒理他,蹲下身子打開手電,注視著那個叫果洛的人。


    羅隱扒開他的眼皮,用手電照了照,瞳孔已經擴散了。


    “死了?怎麽死了?”


    旺堆明白過來,站了起來,晃晃悠悠。


    羅隱解開果洛的皮袍子,一股混著酒氣的酸臭味撲來,羅隱差點吐出來。皮袍子上有明顯的汙漬。看來這個人睡夢中曾經嘔吐過。


    羅隱屏著氣,解開果洛的衣服仔細檢查。身上不見一點傷痕,他是怎麽死的?喝酒喝死的?


    羅隱捏開死者的嘴巴,好臭!


    果然,死者嘴裏還有些食物殘渣,死者看來死的時候還在嘔吐。


    會不會是被自己的嘔吐物堵住氣管死的?


    不會。死者嘴裏雖然有食物殘渣但還不到堵塞氣管的程度。仔細檢查,羅隱很快自己就推翻了這個假設。


    旺堆急了,大喊道:“沒事的都出去,讓開地方。”


    帳篷就那麽點地方,睡了六個大漢,空間局促氣味難聞,旺堆清醒後自己也無法忍受,踢了躺在地上的人幾腳,叫他們都出去。


    很快,帳篷裏隻剩下躺著的死者果洛,羅隱和旺堆。


    “他……怎麽死的?”旺堆往地上一坐,長長地出口氣。


    “沒有傷痕,也不是被嘔吐物堵塞氣管死的,也許是……中毒?”


    “啊?中毒?”旺堆嚇得蹭地一下站起來。


    他用了揉揉太陽穴:“我們吃的喝的都是一樣的啊。”


    羅隱仔細看了一下,看到果洛身邊有個牛皮酒壺,上麵的花紋很熟悉,他想了下,這是昨晚扶著旺堆過來,隨手將旺堆的酒壺隨便扔到一個人手上,那人就是果洛。


    旺堆看到羅隱的目光投向那個酒壺,自己也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將酒壺撿起,晃了晃,又打開了蓋子。


    一股濃烈的酒味傳來,旺堆問:“是這裏有毒?不會吧,這是我的酒壺,那我不是……佛爺啊,保佑我,我可不想死!”旺堆將酒壺一扔,轉身就往外跑,很快外麵傳來幹嘔聲,他怕自己中毒,跑出去摳嗓子去了。


    這邊喧嘩起來,蘇三和林小姐披著皮襖走了出來。


    “發生了什麽事?”蘇三問。


    “果洛死了,唉,怎麽會這樣,我們和一個死人在一起這麽久。”一個西康人回答。林小姐和蘇三走到帳篷外,羅隱說:“你們不要進來,這裏空氣不好,氣味難聞。”


    門簾子已經被扯下來,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傳來。蘇三站住腳,問:“他是怎麽死的?”


    “目前不知道,初步懷疑可能是中毒,旺堆過來,跟我一起把屍體抬出去。”


    旺堆在一邊彎腰幹嘔著,臉紅脖子粗,連連擺手:“不行,我要死了,別找我。”


    “你要是中毒早就死了,趕緊過來。”


    旺堆很不情願地走進去,和羅隱一起將果洛的屍體抬了出來。


    “好臭啊。”


    蘇三用力擺著手,想將這混沌的氣味都揮散開去。


    “身上沒有傷痕,”羅隱已經將死者的衣服係上了,蘇三蹲下身子,皺了皺眉頭:“這酒味大的,有沒有可能是喝酒喝死的?”


    “口中有嘔吐物,但不會致命沒有那麽嚴重,可恨這裏沒有法醫也沒有儀器,否則隻要分析下嘔吐物就好了。”


    羅隱握緊拳頭,心裏很是不甘。


    旺堆氣惱地拎著酒壺,用力晃了一下道:“我們吃喝都是一樣的,要是中毒怎麽我們都沒事?哦,對了,還有林小姐,這個壺裏的酒你也喝了啊。”


    林小姐道:“我隻喝了一小口,也許是喝的少,沒有到毒發的時候?”


    她說這話時聲音很輕,可是那幾西康漢子本來是一直盯著這邊的,已經聽到了林小姐的話,紛紛用力挖著喉嚨。暗夜中,這種聲音格外的瘮人。


    “沒事的,這酒我也喝了。”


    羅隱的話等於給眾人服了安心丸,現場沒有喝這個酒的隻有蘇三、漢斯和教授。


    想到漢斯和教授,羅隱看向蘇三:“怎麽,他們倆這麽安靜?”


    是啊,外麵這麽吵,他們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三也意識到這點,忽然打個冷戰。


    漢斯和教授的帳篷裏無聲無息的,


    蘇三和羅隱走到門口,她開始發抖,不敢掀開簾子去看。


    是的,蘇三恨當年被遺棄,不想和教授說話,可是畢竟曾經的記憶是不能徹底抹掉的。


    羅隱拍拍蘇三胳膊,示意她不要擔心,猛地掀開簾子。


    帳篷裏沒有一點氣息。


    蘇三幾乎要癱倒在地。


    羅隱舉著手電掃視一下,漢斯和教授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羅隱走進去,探探漢斯的鼻息。


    一點動靜都沒有。他這時才覺得慌亂,急忙去摸教授的頸動脈。


    很安靜,但是,他的脖頸處還是有溫度的。


    “他們……死了嗎?”


    蘇三聲音發顫。


    羅隱站起身,搖搖頭說:“我也說不清,他們的狀況有點古怪。”


    蘇三不管不顧走進來,蹲下身子,借著手電光查看躺在氈子裏的教授。


    是很古怪,沒有氣息,但身體卻是溫的。


    不像是死了,可睡著了也要有鼻息的啊。


    蘇三頹然地坐到地上,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這是死了嗎?真的死了,我的爸爸,他是我親生父親啊。


    蘇三抬手捂住眼睛,羅隱也蹲下身子,輕輕摟著她肩膀,柔聲說:“別委屈自己,想哭就哭吧。”


    蘇三伏在羅隱懷裏,眼睛裏發熱。不,我不能哭。


    蘇三用力擦了一下眼睛:“他們沒有死,試試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


    羅隱想了想,幹脆用力地掐了漢斯的胳膊一把。


    忽然間漢斯哇地一聲跳了起來,驚恐地喊道:“怎麽了?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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