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為奇怪的視角。


    在夢境之中,葉柏涵明明覺得自己就是青年,青年就是自己,


    但是他又偏偏可以看到青年的長相,仿佛他並不是存在在青年的軀殼之中,而是漂浮和獨立在某一團空氣之中一樣。


    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場景,曖昧而旖旎的氛圍,輕浮而跳脫的對話……葉柏涵本能地排斥著那樣的情景,所以他從睡夢之中驚醒。


    醒來之後,他摸了摸頭,皺著眉頭想那夢境是怎麽回事?


    想不分明也就算了,反正隻是夢一場。葉柏涵如是想著,便沒有深究。


    卻不料這一場夢遠遠不止是異常,次日的時候他又再夢見了。


    夢中他還是緊隨著那姓白的青年,但是這一夢之中,那青年卻沒有表現得如之前那樣輕浮討人厭了。


    夢中似乎是哪裏的秘境,他與林墨乘受人追殺,林墨乘不知為何身受重傷,隻能由他照顧著逃命。


    追殺他們的人好像是來自某個類似於佛門的教派——之所以說類似於佛門,是因為葉柏涵隱隱感知到對方的道更像是禪宗被道修吸收之後融合而成的一種道法,已經失去了禪宗本身的大部分特性。


    這一宗派的禪修甚至可以娶妻生子。


    而林墨乘……他家小師叔竟然跟那門派的某位男性前輩有婚約。即使在夢中,葉柏涵也依舊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覺得極為荒唐。


    【林墨乘!你連發下同心誓的至親愛人都殺,簡直狠毒至極!我今天就要為師兄報仇,手刃你這個妖邪!】


    追殺他們的是個修為極為高深的女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似乎是林墨乘戀人的師妹。葉柏涵心裏覺得荒唐,但是夢境卻出乎意料地完整和有邏輯,讓他忍不住就想觀看下去。


    林墨乘雖則受傷,但是修為之高仍舊不是對方女修能夠匹敵的。他與林墨乘設下計策,設伏令那女子重傷,最後林墨乘讓他殺了那女子,葉柏涵並不聽他的,那女子便試圖慫恿葉柏涵殺林墨乘。


    【小兄弟,你今日與他情濃,可知道他是什麽人!?他與我師兄結下同心誓,卻轉頭就辣手殺了我師兄!此人心狠手辣,你與他要好,如有一日不如他意,遲早也是命喪黃泉的下場。】


    卻聽那姓白的青年說道:【結下了同心誓,卻還辣手殺掉了你師兄……看來仙子你家師兄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啊。】


    那女修頓時被他噎了一下。


    那青年說道:【我雖不好說自己是什麽聰明人,卻也知道結下同心誓,那定然是下了非常的決心。有這樣的情誼還會反目相向……姑娘,其中定然有緣由,並非我師叔一個人的錯。】


    那女修望著青年,神態掙紮。


    卻聽林墨乘說道:【……你與她廢話什麽!?直接殺了便好!】


    青年卻挑了挑眉,說道:【我憐香惜玉著呢,不殺!】


    林墨乘頓時也被青年噎著。


    卻見青年話頭一轉,說道:【唉,我不想殺人,偏偏兩位長輩卻要打打殺殺。既然如此,我也隻好帶著小師叔跑了——仙子後會有期!】


    然後他還真的就那麽把林墨乘抱起來,禦劍就跑。


    ……還是公主抱。


    林墨乘還在那裏垂死掙紮:【……我要你殺了她!】


    青年卻說道:【若師叔你身體無恙,修為還在,我自然是聽師叔的。至於如今……隻好麻煩師叔你聽我的了。】


    林墨乘氣得幾乎想要吹胡子瞪眼,可惜沒有胡子可以吹,就想要用目光殺死青年。


    但是青年根本就不怕他,他公主抱抱得還挺開心。


    也不知道騰雲駕霧過了多久,林墨乘似乎是運功療傷緩過了氣,猛然把青年扯了下去。青年防備不足,被他扯了下去,等到落在地上,兩人已經換了個姿勢,變成了青年被林墨乘抱在了懷裏。


    林墨乘說道:【……現在是誰聽誰的?】


    【……】青年望著林墨乘,手臂垂下裝死。


    林墨乘拿他沒辦法,沉默半晌,卻問道:【……那女人說的……你怎麽想?】


    青年便撒嬌道:【師叔竟然還有老情人……】一副深受打擊生無可戀的模樣。


    林墨乘卻突然開口說道:【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說給你聽……】


    青年立刻豎起了耳朵,葉柏涵也豎起了耳朵。


    ……然後他醒了。


    葉柏涵恨自己的生物鍾。


    那夢境給人的感覺其實是很溫柔的,也因為如此,葉柏涵竟出乎意料地有幾分留戀,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姓白的青年。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到這些。若是夢到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但如此接連夢見,還如此真是連貫,就有些讓人驚疑了。


    所以之後與色希音見麵時,他就順口與對方打聽起了林墨乘的事情。色希音遇見林墨乘相關的訊息往往都不喜與葉柏涵多說,總是含糊其辭,裝神弄鬼的多。


    但是這日葉柏涵問的話題卻實在是很直接。他直接問色希音:“二師兄可知道渡生門?可知道小師叔與這渡生門之間是否有糾葛?”


    色希音頓了一下,才說道:“……知道一些,並不是很清楚。你若是想聽,我可以說給你聽。”


    葉柏涵便回答道:“嗯,請師兄告訴我。”


    “渡生門是個禪修門派,居於極西,地界幾乎已經接近小蓬萊。它所在的洞府稱為極樂府,雖然也是大派,但是因為距離遙遠,與我派並沒有多少往來。據說幾百年前也有過一段淵源,不過之後就罕有來往了。”


    “我真道宗,曾與渡生門結過一段親。”


    葉柏涵想起夢中的情景,頓時睜大了眼,望向了色希音。


    色希音說道:“那樣親事在修仙者之中也是極為罕有……因為結親者,卻是兩個男子。”


    葉柏涵問道:“……是小師叔?”


    色希音笑笑,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但是這門親事最後並沒有結成,因為其中一人移情,被另一人所殺。雙方曾經結下同心誓,殺人者因此而受到誓言反噬,同時因為使用的手法殘酷,而為正道所不恥,甚至失去了繼承我宗掌門之位。”


    說到這裏,葉柏涵終於基本上可以肯定了,色希音說的是林墨乘。


    葉柏涵說道:“……若是對方移情,為何反而是小師叔受同心誓所反噬,且為人所不恥?”


    色希音說道:“師弟可知曉同心誓的奧妙?”


    葉柏涵聽說過同心誓這東西,卻不知道這其中具體的運作原理,就說道:“隻聽過名字,知道是有情人之間的誓言……”


    色希音搖了搖頭,說道:“同心誓不是誓言,其實是咒法。情人之間互相結下同心誓,發誓不離不棄,是以自身為引而下的咒法。”


    “此事當初鬧得很大,但是我伽羅山上已經沒有幾個人還知道當年的真相了。我也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打聽出來的。你若是去問別人,恐怕不會有人能夠告訴你……”


    色希音說道:“據傳當年渡生門的前輩死前,並不曾受到同心誓反噬,也就是說他並未真的移情,但是卻又確實為了某些原因要和萬合宮的少宮主結為道侶……林墨乘便是為此勃然大怒,最後將那兩人雙雙斬殺的。”


    葉柏涵覺得他說的話有些難以理解,後來梳理了一下,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也就是說,對方並沒有背叛小師叔,隻是別有苦衷?小師叔卻殺了對方?”


    他的理解其實有誤,但是色希音並不想為林墨乘解釋,就說道:“大致是這個意思。”


    葉柏涵便問道:“可……師叔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色希音輕輕一笑:“嗬……這我可不知道了,但也不能去問小師叔本人是不是?要我看來,林師叔其實為人是有些刻薄的,小師弟還是不要與他走得太近了才好。”


    問題是,現在不是葉柏涵要不要跟對方走得太近的問題,而是一些奇怪的夢境已經如附骨之疽一般纏上了他。


    葉柏涵好奇當年故事,卻又不可能直接去問林墨乘。甚至於他對這位小師叔還是頗多顧忌的,對於夢境本身也多有懷疑。


    但是他沒有去問,接下來的夢境之中,林墨乘卻自己告訴了他。


    【……他覬覦萬合宮的財勢,正好那女人也傾心於他,他便要跟對方共結連理。我本來不想殺他們,可是我想放過他們,他們卻不想放過我!】


    然後,葉柏涵也不知道發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夢中的青年:【可是,他不曾違背同心誓……】


    【因為同心誓隻能辨別一人是否對你有情。凡是這世上原本就有一種人,是可以心裏愛著你,卻拿刀把你千刀萬剮,然後分食的。】


    【我自負一世聰明,其實從來是個傻子。法咒終究隻是法咒,如何控製得了人心呢?你為你父親出生入死,他數次舍棄你你也不曾怨恨,那是你的本性,並非因為你對師兄孝順無怨。同樣……對於那個人來說,有情又如何?無情又如何?】


    【他或者從未愛過顧夢貞,他或許從來不曾移情,他卻可以跟顧夢貞合謀來害我。我卻做不到這樣狠心,所以我殺他時,已然不愛他了。】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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