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暇佩走後,菲虹過來跟若溪說話。母女二人一向不隔心,菲虹把自己的想法毫不掩飾的說給若溪聽。


    “看來我不用擔心你這次獵場之行了。”若溪愛憐的撫著她的頭溫柔地說著,“當著她的麵你一副沒心機的模樣,其實心裏早有打算。你這丫頭,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我看誰要是敢打你的主意,恐怕要吃虧。”


    “我哪有母親說得那樣有心計?不過是看過母親寫的書,突然覺得人心難測罷了。為什麽有些人非要表裏不一,她們不累嗎?”菲虹雖然心智大開,可是對於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不願意接受。在她的世界裏,一切都應該是潔白無瑕的,可眼下卻發現了肮髒。


    若溪能理解她的感覺,輕輕把她擁在懷裏,說道:“寶貝,這世界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無缺的。而且世間所有的事物都有兩麵性,就像白天和黑夜,月圓和月缺,花開的美麗和花落的**……你要學會欣賞美好的事物,同時也要學會淡定的對待醜陋的東西。


    每個人,每樣事物都有它的缺點,包括咱們自己本身。就拿你來說,好吃,不善女紅,可見到你的人都會忍不住喜歡上你。不是他們看不見你身上的毛病,而是你善良、真誠,那些缺點不會給旁人造成傷害,而且你是無心的。


    可是有些人心存惡念,總想算計別人,給其他人造成了傷痛


    。這樣的人是不被眾人所喜歡的,即便她一時蒙蔽了眾人,時間長了也會暴露本性。大夥會逐漸遠離、厭惡她們,最終唾棄她們。


    你還記得《野獸與美女》的故事嗎?學會透過表麵看到人心的美醜,學會保護自己。咱們不去害人,卻不能沒有防人之心。別怕,更不要感到失望、厭惡,這個世界還是善良的人占多數。”


    菲虹仔細的聽著,緊皺的眉頭慢慢紓解開。常見的笑容漸漸浮現在她臉上,她心裏的小疙瘩解開了。


    “過幾日去獵場你都打算帶什麽?讓丫頭拿過來我瞧瞧。”若溪笑著說道。


    菲虹聽了忙吩咐豆花去房間取來,一個人去取回來的時候卻進來四個丫頭,兩個婆子。整整六個包袱,還是特別大的那種,豆花的身子略微單薄抱著都有些吃力。


    她們把包袱放在榻上,一個個的打開來。菲虹又恢複了往日的天真俏皮,笑著說道:“這裏麵裝的是故事書和玩具熊,還有一些有意思的玩具。母親知道,晚上不看故事我睡不著。那兩個裏麵裝得是衣服,奶娘說獵場在野外肯定會涼,就使勁帶衣服,連大毛的都裝了兩件。


    還有一個裝著湯婆子、首飾、墊子之類的小物件。旁邊稍小的包袱裏裝著風味小吃,都是易帶不易變質的幹果、點心,我合計著給薩莉亞姐姐帶去呢。最後那個包袱放的是清腦丸、紗布、白酒等物,豆花說這些必須帶,我說不帶偏不聽囉嗦的很!”


    “奴婢看奶奶用酒處理傷口,發燒的時候還可以搓手心、腳心很管用,便想著帶上。雖然獵場會有禦醫隨行,不過娘娘、貴人一大堆,咱們自己要有些準備才好。”豆花聽見小姐的話,忙笑著回道。


    若溪聞言讚許的點點頭,這豆花今年十二,足足比菲虹大了五歲,打小就帶著菲虹長大像姐姐一般。她心細辦事妥當又忠心,而且菲虹身邊離不開她,這也是若溪在大清洗臨風居時把她留下的原因。


    “這次小姐去獵場允許帶個丫頭,你跟著去好生侍候著。”若溪吩咐豆花。


    “是,奶奶。”豆花趕緊規矩的答應著,其他幾個丫頭麵露羨慕之色。


    若溪見豆花並無得意欣喜,反而有種責任重大如臨大敵的感覺,心裏對她越發的放心起來


    。都是十二三天真浪漫的孩子,聽見要去野外看狩獵,自然會向往雀躍。可她們的任務是侍候好菲虹,存了貪玩之心怎麽能行?


    “此番隨行狩獵,你是薩莉亞的陪同,能帶去個丫頭已經是皇上恩典。你帶這麽多東西肯定是沒地方放,還是適當的減減吧。”若溪看著六個大包袱說著,“吃食就別帶了,反正薩莉亞不著急走,從獵場回來再請她吃也不遲。書和玩具都留下,白日裏累了一天,我保證你頭一沾枕頭就睡著。嗯,其他的我再斟酌一下。”


    若溪又把衣服、首飾拿出去一些,獵場雖偏卻還在京都,眼下這個季節冷不到哪裏去。大毛的衣服不用帶,裙裝全部拿出去,胭脂水粉首飾更沒必要。菲虹的皮膚白嫩中透著粉紅,一掐就能出水,用那些累贅物做甚?再說,狩獵騎馬哪能穿裙子,又不是去選美!


    不過那些湯婆子、白酒、清腦丸之類的東西不能少,悉數都帶了去。這樣減下來,隻剩下兩個小包袱,若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菲虹卻舍不得那些玩具,撅著嘴巴一副委屈的樣子。若溪用手指輕輕點著她的額頭,寵溺地笑著罵道:“你啊,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母親麵前,我自然永遠都是孩子!”菲虹撒嬌的說著。


    “你的嘴巴就是甜,這一點比誰都暖心。”若溪笑了,“倒是你哥哥麵冷嘴硬,像極了你父親。倘若隻有他們父子二人在屋子裏,不知道會不會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話音剛落,逸竣就打外麵進來了。原來,大皇子許他回來收拾東西。這幾日就住在宮裏不回來,直接從宮裏就去獵場了。


    若溪聽了吩咐黎媽媽幫著收拾行李,之後又檢查了一下。她隻叮囑逸竣要注意安全,其他的並未多言。她知道逸竣在大皇子身邊多日,熟悉宮裏的規矩和人,況且他行事穩妥有主張,她放心!


    “逸竣……”她送到臨風居門口喊住逸竣,看見他轉頭停住又語塞,心裏到底是擔憂啊。


    逸竣見狀說道:“母親不用擔心,幾日就回來了。”說完扭身走了。


    若溪瞧著他身體微晃,可卻大步流星,一些片段在眼前閃過


    。孩子們漸漸長大,都要離開父母的翅膀單飛了。看著他們不懂事想著他們要盡快長大,可一個個變得成熟,她這心裏又有些失落起來。


    這或許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通病吧,若溪暗自嘲笑起自己來。想不到自己不到十六歲,就已經有了這般心態,真是可怕啊!


    “奶奶,起風了,回吧。”桂園輕聲說著,若溪剛想要回去,卻見聽雨閣的丫頭匆匆閃過。


    那邊又怎麽了?自打田氏懷孕,這傳大夫一日比一日緊,有時候上午傳一次,下午還要傳一次。剛開始眾人以為她是不舒服,可大夫看過都說正常,不過是孕婦有些緊張。日子久了,眾人也就不多理會。


    可田氏似乎變本加厲起來,每日不折騰大夫幾次,就好像不自在。最近幾日田氏越來越煩躁不安,聽說打罵丫頭成了常事,弄得聽雨閣氣氛很沉重。


    眼下這丫頭行色匆匆管保是又去請大夫了,若溪見了扭身回去。不一會兒,暢春進來回稟道:“奶奶,那邊又折騰上了。聽說是三奶奶便秘,幾天沒解大手。剛剛有婆子用筷子摳……受傷了。”


    田氏吃的東西太過大補,半點不運動心情還特別緊張,便秘在若溪的意料之中。不過到底是誰這般有才,竟然想到用筷子?聽見這個消息,真是讓若溪苦笑不得。用就用吧,居然還受傷了!


    若溪準時小憩,桂園在廊下守著,半點聲音都不聞。可臨風居卻鬧得雞飛狗跳起來,滿院子都能聽見田氏的哀嚎和痛罵聲。她正歪坐在軟榻上,屁股痛得火燒火燎,幾天沒排泄又憋得難受。再加上她時刻擔心肚子裏的孩子,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一群死人,看著我這樣難受,連個辦法都想不出來!大夫請來了沒有,再去催催!”她吼起來。


    “姐姐不要動怒,對肚子裏的大外甥不好。”暇佩在一旁勸慰著,“大夫馬上就會來,開了藥喝下去就會舒服。我聽說不少人懷孕的時候便秘,對孩子沒有任何影響,別擔心!”


    旁人都不敢言語,這個時候唯有田氏的妹子敢說話。聽見她說自個肚子裏懷的是男孩,田氏的心情好了些。


    “人家怎麽不便秘?真不知道怎麽搞得,補品也沒少吃,身子骨還是不結實


    。”田氏雖然足不出戶,可每每聽見丫頭說在園子裏碰見若溪。都說她麵色紅潤,動作輕盈,看著不像有身孕的樣子。


    暇佩聽了遲疑了一下說道:“多吃補品固然有好處,不過那些都是大熱之物,姐姐吃多了自然要便秘。我看……”


    “聽聽大夫怎麽說吧。如果便秘不影響孩子,我就豁出去難受了。你年紀小不明白,這孕婦吃東西多半是被孩子吸收。你看看我這肚子,孩子保管又白又胖。你再瞧瞧那位的肚子,估計脫了衣服都看不出來,孩子能健康嗎?”田氏輕哼著說道。


    暇佩聞言點點頭,覺得姐姐的話多少有些道理。她一個小姑娘,對懷孕之事到底是不怎麽明白,隻是覺得姐姐看起來遭罪。那二奶奶同樣是雙身子,可瞧著精神頭很足。


    大夫可算是來了,鶯歌在二門候著,一路之上已經把田氏的症狀交代了一遍。


    診脈過後大夫開藥,眼下要緊的是通便。雖說孕婦便秘對胎兒沒影響,可是孕婦難受啊!


    田氏又問了多吃補品行不行的事,大夫回道:“多吃補品對奶奶肚子裏的孩子有好處,不過眼下奶奶上下難通,還是要適量為好省得自身難受。而且眼下胎氣穩定,奶奶可以出去轉轉,免得生產的時候有危險。”


    這給大戶人家的貴人看病,大夫都不敢胡言亂語。孕婦便秘是常事,可田氏稍微有些嚴重,而且發生的有些過早。不過是補品吃得太多的緣故,若是每日粗茶淡飯,保管就好了。


    可是這話大夫可不敢說出來,人家侯府的廚房裏怕是連奴婢都不吃,他怎麽敢讓田氏吃?況且這三奶奶的脾氣可不一般,他可是被折騰的夠嗆。


    便秘好說,若是營養跟不上孩子出了事,他可擔待不起!他隻是擔心再這樣下去,田氏肚子裏的孩子過大不好生,到時候難產就壞事了。


    田氏聽了點點頭,命人送大夫出去。她想了一下,決定把一天三頓的補品變成二次,每日在屋子裏來回走幾圈。出去走她可不幹,誰知道遇見誰出什麽事啊?她可是恨不得連睡覺都睜眼睛,生怕落入誰得全套保不住孩子!


    丫頭們很快就煎好了藥端進來,田氏一口氣喝下去。果然,不一會兒她便有了要如廁的意思


    。鶯歌攙扶著她去衛生間,可一坐在馬桶上便覺得疼。


    她咧著嘴挺著,宿便往下行,傷口撕裂般痛起來。她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喊起來。


    鶯歌見狀隻能著急,卻半點法子都沒有。等到她扶著田氏站起來,田氏幾乎要哭出來。


    田氏蹣跚著回到屋子裏,不敢趴著怕壓到孩子,不敢平躺屁股疼,隻好側躺著哼哼。


    宜浩回來見到此景心裏暗自歎氣,人家二嫂懷孕,自個兒媳婦也懷孕,怎麽瞧著天差地別呢?剛剛他聽見丫頭回稟了,又眼見田氏這樣痛苦,憋了許久的話終於憋不住了。


    “剛剛大夫來過了?”他坐在床邊溫和地問著。


    “爺,你回來了!”田氏淚眼汪汪,“妾身可難受死了!”


    “我都知道。”他握住田氏的手,揮揮手讓旁邊的丫頭下去。


    宜浩的溫柔讓田氏心裏舒服多了,她支撐著側坐起來,體貼的詢問宜浩可吃了午飯。


    “你別惦記著我,好生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宜浩把靠枕拿過來,“我見二嫂懷孕輕鬆自在,你過去取取經,省得自己難受遭罪。”


    “取什麽經?她說得還能比大夫對?你別看我現在不舒服,等孩子生下來再瞧。那些補品可不是白吃,蘿卜和人參要是效果相同誰還買?你等著吧,我一準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昨晚上我做胎夢了。”田氏撇了一下嘴,隨即笑了。


    宜浩聽了她的話趕緊問道:“什麽胎夢?快說說!”


    “我夢到自己走到葡萄園,滿架的葡萄長得特別大。葡萄粒有小餃子那麽大,粒粒飽滿喜人。爺想想,葡萄都那麽大,裏麵的籽兒該多大?長輩人都說,夢到帶籽兒的東西就是生兒子,錯不了!”田氏滿臉喜色,興奮之下動了一下,屁股立即針紮得疼起來。


    宜浩一抬頭,看見她眉眼痛苦的擠在一起笑嚇了一跳,真是醜!田氏長得還算漂亮,可自打懷孕就胖了一圈,臉色白得沒有血色。她吃一口東西都加著一萬分的小心,睡覺有些許動靜便驚醒。什麽人的精神都架不住這樣**,沒有精神臉色差,自然就漂亮不了


    。


    不過宜浩不是個好色之徒,他眼見田氏懷孕受苦心裏都是憐惜。他叮囑田氏好好睡一覺,看著她睡著才出去。


    走到園子裏,他聽見一陣飄渺悠揚的琴聲傳了過來。這一年來,他先是被若影折磨,眼下又為田氏擔憂,心情總是徘徊在低穀。眼下聽了這輕輕柔柔的琴聲,突然覺得胸口的抑鬱輕了些。


    他尋著琴聲緩緩走過去,到了竹林附近停住。隻見若溪披著白色的披風坐著撫琴,宜宣白衣勝雪正在和著音律舞劍。劍鋒所及之處,帶起竹葉飛舞,整個場景唯美的像一幅畫。


    不等若溪彈奏完整曲,宜宣便收住劍勢。他放下劍過去,把若溪身上披風裹緊,笑著輕語道:“起風了,咱們回去吧。”


    “我一點都不冷。”若溪見他額頭有汗,掏出錦帕幫他擦拭起來,“孩子在肚子裏的時候多聽聽曲子,生出來就會有這方麵的天分,這叫胎教!”


    “你讓我晚上捧著書對著肚子講故事也是胎教?”宜宣笑著問道。


    “嗯。”若溪點點頭,“等到孩子再大點,你把手放在外跑肚皮上,能清楚的感覺到孩子在動呢。”


    宜宣聽了忙把手放在她肚子上,還要彎腰把耳朵貼上去。若溪見狀輕笑著推開他,“傻瓜,我說得是以後!”


    “溪兒,昨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現在想想應該是吉兆!”宜宣坐在她旁邊輕輕環住她的腰,“我夢見咱們手牽著手走在桃子林中,放眼看過去都是新鮮饞人的大桃子。你突然朝著前麵跑去,所到之處立即變得金黃閃閃,原來是滿樹的桃子全都變成黃金做的了。這個孩子一定是男孩,是兒子!”


    “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是我生下女兒你就不喜歡了?”若溪撅著嘴說著。


    他趕忙笑著回道:“怎麽會?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生個像你一樣的女兒才好呢!”


    若溪這才笑了,宜宣摟著她低低的說著話,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


    站在不遠處的宜浩扭身離去,心底卻湧起深深的羨慕。夫妻如他們二人,這才是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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